【这样的人我招惹一次已经耗掉我十年时间,我再也耗不起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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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林州行进了房间换衣服,衣料挺括,领带打好,就又很有总裁的样子了。
他手上还是叠戴着两枚戒指,一枚是当初我们结婚时的银环,另一枚也很素,镶嵌着一颗很小的红宝石,不知道什么寓意,拎着一个电脑包,神色自若地说:“珊珊,走吧,回家去。”
小姑娘从沙发上跳下来,吧嗒吧嗒就往门口跑,跑到一半林州行在背后冷冷道:“书包。”
“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呀?”林意珊眨眨眼,拉长调用重音说,“我的书包在——家——呀——”
林州行插着兜一声不吭地看着人家,小姑娘哼哼唧唧撅着嘴上楼去了,背着一个淡蓝色的冰雪奇缘小书包脚步沉重地挪动着下楼,林州行又说:“回去给你一个半小时写作业,然后给我检查。”
小姑娘眼睛滴溜一转,突然跑下来绕到我身后,抱着我的腰说:“我突然不想回家了,小清姐姐,我想和你住。”她声音软软地撒娇,“好不好嘛。”
我笑了一下,揉揉珊珊的脑袋说:“那还是一样要写作业的。”
“肯定写。”小孩猛点头,冲她哥得意道,“你看小清姐姐同意了,明天你来这里接我上学去。”
林州行看我一眼:“那我能也留下吗?”
我迅速回复:“不能。”
开什么玩笑,我来深圳是谈收购谈离婚的,不是来和前夫同居的。
林州行脸色一变,复上一层失落,但很快神色恢复,伸出手向妹妹道:“回去了。”
“不。”林意珊哼哼着磨蹭,“我想住这。”
“我还想呢。”林州行轻轻蹙眉,手停在半空,简短地威胁道,“走。”
僵持了半分钟,林意珊还是慢慢挪过去,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在林州行手心,被牵着离开。乖乖地坐在门口,林州行蹲下来帮她穿上一双漂亮但是卡扣很复杂的小靴子,眉眼很柔软地垂着,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门锁的密码是多少?”
很普通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林州行却愣了一下,擡起了头,珊珊响亮地抢答,利索地报出数字,林州行匆匆忙忙地说:“你想改也可以随便改。”然后拉着妹妹走了。
他们走了,我到门口去试那个锁,熟练地输入珊珊说的那串数字,听到“滴滴”两声提示音,确认打开,就是这个密码。
这串数字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我的生日。
友达在深圳的行政总部非常新,新到公司门牌都是刚贴上去的,一丝灰都没有,寥寥坐着几个人,除了廖广志也都是生面孔,问了问,两天前才刚刚入职。
我拿着任命书走了个过场,就任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三姑父的执行厂长——可以说这件事也是林州行用来推动我的计划之一,只有答应他成为CEO来到深圳,才能恢复三姑父的职位让友达恢复日常运营,简单来说,为了这盘醋,硬是包了这顿饺子。
然后就无所事事起来,闲着也是闲着,我把廖广志叫进来聊聊天,他也刚刚来深圳不久,还把老婆和孩子也带来了深圳,按林州行的意思,以后是通知他常驻深圳。
我顺着这话聊了两句,才知道他老婆是相亲认识的,相处了大概半年左右就结了婚,又过了半年,就怀孕了,孩子刚刚一岁多,我心里有点唏嘘,但笑着说了恭喜。
也蛮好的,这个世界的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生活着,时间总之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不过廖广志也告诉我,林州行高薪聘请了一个企业管理的团队,这段时间会到岗逐步接管友达的顶层设计和业务,林州行是认真在做这件事的——我后知后觉地醒悟,并且马上接受了——对,本来就是这样,当然是这样,他本就不可能只是为了我。
只是友达这个体量对现在的百乐能有什么意义呢?一方面是好奇心作祟,另一方面我也想搞清楚事实,以便在谈判中找到切入点,我决定把这件事作为我在深圳的第一阶段目标,那就是——弄清楚林州行意图收购友达的真正目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一直有点迷糊和迷茫的心境反而放松下来。他并不是为了我——这个认知让我终于回到熟悉的氛围和范畴里,甚至有点庆幸地想,林州行并没有改变太多。
而我可不一样。
中午的时候,二姐来找我吃饭,友达本来就被林州行安排在百乐总部大楼里,因此二姐直接从二楼冲了上来,三年没见,隔着老远,我就兴奋地朝她招手。
虽然一直没见面,但是线上的联系没断过,彼此的近况也都特别熟悉,一见面根本连寒暄都不需要,就好像完全没分开过一样。二姐在休完产假回归工作岗位之后就被林州行升职成为百乐的客户服务部主管,兼管售后投诉,一直到今天。说起当时的场景也挺搞笑的,二姐活灵活现地给我学了一遍。
他就那样看着我啊,脸色很差的样子,二姐说,你知道的,就林老板最常摆的那个表情,很老板的表情,喊我进去,我都以为我要被开除了。
但是我怕什么,二姐大义凛然地说,我一拍桌子,我就跟他讲,我是不会告诉你小清去哪了的,要么你就给我开掉,大老板了不起啊?
然后他反问我说,你以为我不敢?
我笑了,我说你当然敢,反正你对小清也从来没有心软过。
然后呢?
然后林老板就沉默了,接着就站起来,双手把我的新offer递给我,哈哈。
他知道我去美国了,我说,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我在美国过得好不好。
啊……二姐顿了一下,然后摆手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相信你,我说,但是你知道他知道,是不是?
嗯。
他可能一直在找你,二姐突然说,这些年,他飞了美国好多次。
他找我干什么呢?我垂了下眼睛,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了个玩笑,暗杀我?
又或者是,不甘心吗?
这些年,百乐林董的婚姻状况,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已经结婚了,当年见过我的人并不少,百乐的员工多多少少也认识我,但也有人说那只是个幌子,是林董为了继承外公遗产而临时组织的契约婚姻,约满已经离婚。
可这些年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场合,林董左手的无名指始终带着两枚戒指,从来没摘下过,那是婚戒的位置。
这个说法也是有漏洞的,那就是虽然他带着婚戒,但他身边却从未有过固定女伴,也许那位传说中的夫人,就根本不存在。
不管有多少种说法,不管能否确定他是不是单身,对他感兴趣的人实在太多,二姐说,小清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那追着他的人能把观澜湖围个圈。
想想也是,这世上呢,有钱的长得丑,长得好点往往又穷,相貌又好又有钱呢,一定见一个爱一个,滥情又花心,林老板这条件,胜在均衡对吧?财貌都是顶级的,年纪又轻,三十岁是当打之年啊!
二姐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往下问,她肯定憋死了,于是我问,那追他的都有谁啊,说点有名有姓的。
那就说一个最有名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二姐得意洋洋地说,罗海韵!
哦,我反应平淡,对于二姐她们来说可能是想都没想过的意料之外,但对我来说当然不是。罗海韵从一开始接触林州行就是这样打算的,她这种人放长线钓大鱼,一箭三雕四雕五六雕,商业上想合作不假,顺便谋一个人也很正常。
只是以当年的实力强弱衡量,罗海韵能把林州行当个战利品和宠物,能高高在上说出让他离婚这种话,现在却绝不可能了,林州行早就和她势均力敌,不过从这个角度讲,两个人也很相配,我问道,那他们俩为什么还没成?
谁知道啊,不过我觉得是迟早的事,二姐说,姓林的你最了解,喜欢被动,就等着别人追,罗海韵那么有手段,也许哪天就成了,这两个人现在都身家过百亿,轻易肯定不谈结婚…………啊不对,说着说着二姐停住了,有点尴尬地看着我,你们,你们只是分开了,还没离婚吧?
我没什么,我很平静地说,我来深圳本来也打算和他谈离婚的。
他若有新感情可能更好,那我坐在谈判席上,又多了一个筹码可聊。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姐反而摇摇头,难得罕见地为林州行说话,她说,我觉得他还是想着你,对你还有感情。
这话没什么让人惊讶的,我笑了一下,当然有。
但就像林州行自己说的,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只谈合作,也不可能只谈感情,一定是混在一起的,孰轻孰重扯不清楚,但总之利益是第一位,这样的人我招惹一次已经耗掉我十年时间,我再也耗不起第二次。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二姐问道,小清,你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我很认真地点头。
感情的事情说复杂也简单,任谁翻来覆去地想上三年还想不清楚呢,我笑着和二姐说,再说现在的林州行不是当年的外联部长,也不只是一个小小兰堂的老板了,我哪里高攀的起。
二姐却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内心真的是这样想的,小清,那我支持你。
我是,我给自己的话语加了重音一再肯定,我决心离他远一点。
解决完这最后的尾巴,就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