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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非要和我结婚 正文 第144章 我不接受

    【我就是要他死心,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忍下,无论产生什么情绪,都只能闷死在皮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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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被压暗了,舞台上一道锋利的刺眼的追光,所有杂乱的布景都被撤了下去,主持人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介绍着这个拍品的特征,全场渐渐寂静下来,陆鸣东是最快猜到的,难以置信道:“小清,是你捐出去的?!”

    “是我。”我平静地说,“是一件我已经无法保留的东西。”

    屏气凝神之中,工作人员在全场的期待下,将置放于黑天鹅绒之上的华美首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确美的惊人,即使是享有盛名的拍卖行中,也极少能见到这么大的彩色宝石、这么好的切工、这么高贵的出身——这是一枚红宝石戒指,评估价一千万,曾经属于瑞典皇室,后来被人重金拍下送给爱女,而女儿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林家的戒指。

    一场慈善拍卖会而已,突然出现了这么重量级的拍品,全场哗然,就算认不出来历,单单看收藏预期和宝石成色切工本身,也绝对明白它的价值,没有人在聊天了,大家都坐直了看着台上,等待着主持人宣布起拍。

    只有我没有看台上,我在看林州行,我在看他今晚始终矜贵冷淡的一层外壳碎裂,睁大眼睛绷紧了身体,薄唇紧紧抿着姿态僵硬,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随后他像是刚刚才醒过神一般,仓惶地将视线转过来,我淡淡朝他笑了一下。

    眸子里像凝着水一样,他眼角发红,看向我的眼神有祈求意味,满是无措。

    我有点遗憾,我本来希望他能有更多愤怒和失望的情绪给我品尝,但他现在似乎只是单纯的心碎,我享受不了,觉得胸口发闷,只好移开视线。

    我说过的林州行,我说过会让你死心。

    起拍价虽然是五百万,但一下子就被叫得很高,参与的反而都不是商界人士,小罗本来想跟风举牌,被西西把手打了一下,缩了回去。

    渐渐地,认出来的人把消息传开了,慢慢地,他们开始反应过来,这是林家的家传戒指。

    报价的人逐渐寥落,顶过一千万后许久无人举牌,既然已经超过评估价格,那也没有什么得罪林家的必要。

    舞台上灯光璀璨,舞台下蒙着一层色温很低的灰紫色,每个人的五官和面目都朦胧模糊,林州行举牌报价,我看见他的手腕在轻轻颤抖,简单比了一个手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主持人热情而专业地维持着流程,饱满的报出:“一千一百万!林总出价一千一百万!还有人要出价吗?”

    我伸手要来了陆鸣东手中的号牌,静静举手。

    “那边那位女士要出价是吗?多少呢?”

    “一千五百万。”

    “好的,我们看林总还要出价吗?哦,好的,一千六百万,您确定吗一千六百万?确定,好,一千六百万一次,一千六百万两次,一千六百万三次,成交!让我们恭喜今晚产生的最高成交价藏品,谢谢!谢谢这位匿名嘉宾,今晚所产生的所有拍卖资金,都会捐赠到……”

    主持人熟练地播报起活动口播,会场响起持续而持久的掌声,在那掌声中林州行一动不动,双手扣在一起紧握。

    陆鸣东好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似的,一直震惊地盯着我,我笑了一下,问他说:“东哥,你现在还认为我会是合适的人选吗?”

    陆鸣东没有回答,我也不需要他回答。

    我从来不是什么甘愿奉献的拯救者,我当然是会报复的。

    就算了隔了整整三年。

    这就是我选择的方式,我认为的,最好的方式,这是他们林家的东西,那就还给他们林家。

    林州行既然喜欢说自己有钱,有钱到闲得没处花,给人天价赡养费、给人包外卖的程度,那就让他好好花,捐赠出去的资金还能用于公益,对百乐来说也有助益。

    我不管这一招是否杀人诛心,我不管他妈妈的遗物对他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我不管他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跪下,把这枚戒指戴在我手上的。

    我就是要他死心,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忍下,无论产生什么情绪,都只能闷死在皮囊之中。

    我就是要让他有口难言,被聚光灯讽刺地照耀着却只能微笑,他喜欢说一个东西有价格,那么就让他花双倍的价格买回去好了,林州行曾经伤害过我,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本场拍卖会最珍贵也是成交价最高的藏品被拍出,买主被主持人郑重地请到台上,聚光灯慢慢地挪动着,在台下找到他的时候,林州行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自如。

    如同王瑶所希望的,他挂上了那种,可以登上商务杂志封面的无懈可击的企业家笑容,姿态亲和的发表感言,即便没有握话筒的那只手还在细微的、神经质的颤抖,却还能口齿清楚地背出公关稿上得体又准确的回答,不愧是林州行。

    心里这样想着,我看着舞台上的人,看着聚光灯下光环加身赢得全场焦点的人。当以一种平静的、第三方的视角去平和的看他时,我承认我是仰视他的。

    林州行从来都比我聪明,比我冷静,比我知道什么叫“正确的选择”,他所经历的事情若发生在我身上,我一件都受不了,仅仅是友达的危机和爸爸的住院,都差点击垮我。

    所以我想让他死心,并不仅仅是想要报复他,也是因为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和鸿沟,已恰如此刻的台上和台下。

    林州行突然说,爱人。

    这两个字突然涌入我的耳膜,清清淡淡地重敲在心房,我猛然从飘扬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到主持人问他打算把这样一枚贵重而美丽的戒指赠送给谁,也听到他回答说:“爱人。”

    “林总的爱人向来非常神秘。”主持人笑着调侃,“我想在场的大家有幸见过的还不多,不知道这一枚价值一千六百万的红宝石戒指,够不够将她请出来呢。”

    “不神秘啊。”林州行轻轻笑了笑,“就在现场。”

    好像很轻松的闲话一样,他把这句话说出口,从入场就架起来的高昂姿态完全没有了,捏着话筒笑起来,是那种软绵绵的笑。

    只有在很少很少的时候,而且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刚醒的时候,或者很困的时候,总之是思维缓慢,毫不设防的时候,我才见过林州行这样笑——有一点点呆,有一点点不聪明,有一点点迟钝,眼睛弯起来,嘴里的那颗虎牙探出尖尖。他这样柔软,主持人一下子也放松起来,兴奋地说:“在哪里?林总要现场送出去吗?”

    林州行看向台下,灯光师很懂的送给他一束银白追光,他拿起盒中宝石,追光跟随着他,慢慢地走下来,身上的金饰反射着细小的光芒摇动着,和手中的宝石、指间的戒指一起珠光宝气的璀璨着,但并没有喧宾夺主地盖过他本身。

    他是好看的,当然是好看的,林州行本来长得就好,叠加上如此家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都有自傲的资本。虽然这只是踏进圈子的门槛,但是他早就证明了自己,已经杀出一条血路。

    百乐林家,早就是林州行的林,实打实地执掌着数百亿资产的上市公司,正一步一步的打造着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随手就能拍下一千六百万的戒指,打算亲手送给自己的爱人。

    他的爱人会是谁?会是什么样子?

    好奇的目光和期待的目光一起跟着他从台上来到台下,目不转睛,林州行慢慢走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我跑不掉,王瑶发出那种嘶嘶的吸气声,捂住嘴小声惊叫着。

    我看着他走过来,单膝跪下,用力地捏着那个盒子,手指颤抖着掀开盖子,全场寂静。

    在这安静到几乎窒息的氛围中,林州行轻轻开口,他说,对不起。

    这追光像月光,他的神情和几年前的夜晚别无二致,真诚、脆弱、惶然,和那时一样的不安、一样的忐忑,等待着被拒绝,或者被接受——但今时不是往日,这里不是月光下独处的客厅,这是人声喧腾的拍卖会现场,他也不仅仅是林州行,他还是身家百亿的林董事长——看待一个人能完全剥开他的头衔他的光环吗?

    不可能的,在公开场合,更是如此。

    不同的人面对同一件事可能会有不同视角,百乐现任董事长林州行在公开场合手持刚刚拍下的千万戒指向爱人道歉,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浪漫,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胁迫,有人认为这是一种作秀,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诚恳。

    那么,我怎么认为?

    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得很快,又不能大喘气,只能轻轻吸着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是一种错觉,当然是一种错觉,冷光怎么会烤得我浑身发热。

    我看着他的琥珀色双瞳,看着他僵硬紧张的姿态,微微颤动的眼睫,屏息凝神的模样,我什么都没想,我什么也不认为,林州行不是任何头衔,对我来说,林州行就是林州行。

    但我有自己的决定。

    我尽力朝他笑了一下,笑得是不是很难看很勉强我不知道,我只是试着传达给他一些信息和暗示,告诉他我的报复已经结束了,此刻我没有赌气,我只是在选择——这只是我的选择——我伸出手去,手指下压,关掉了盒子,也彻底隔绝掉了那颗流光溢彩的宝石戒指。

    “啪”的一声,盖子合上,我说,我不接受。

    他站起身来,全场哗然,但不敢发出太大的嘈杂声,仍然显示出一种很诡异的安静来,主持人愣在了台上,准备好的一大串祝福也派不上用场。

    但幕后的调度显然开始尝试着应对这种突发情况,全场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大屏幕随即亮起来开始播放本次慈善活动预先录制好的宣传片——明星们喜气洋洋的展示着自己想要寄拍的藏品。主持人不失时机地大声宣布中场休息,稍后是慈善晚宴。

    林州行暂时没有动,还是站在我身前,比起方才的惶惑来说,他现在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但又似乎是如释重负,并没有很多难过,也并没有很伤心——其实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灯光实在是太暗了,我想他也看不清我的,我想跑掉了,我扔下所有人离开会场。

    林州行看着我离开,他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