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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非要和我结婚 正文 第159章 本来的样子

    【这是林州行第一次成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又或者是,他的身份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捅了一刀住院的可怜小伙子】

    ——

    有钱人就是可恶,住个院病房比别人家客厅还大,而且还是套间,其实他房间里面人很多,络绎不绝的,除了护士和医生,还有护工、营养师、康复咨询等等等等。

    Wilson也经常来,当然会经常来,而林州行的麻烦就在于现在Wilson如果要用劝导的语气开头,他躲不了,也跑不了。

    于是耐心而执拗地争执,反正我不吃我不吃的东西,我过敏。

    Wilson对付他也是十几年的经验了,用平稳的音调告诉他,你没有真正医学意义上过敏的食物,这些都是营养师和康复师的科学搭配。

    我不吃。

    那我们选一个人当决断者,Wilson突然问在旁边看戏的我,清,你认为呢?

    林州行也转过来视线,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没什么好脸色,抱着双臂道,我认为病人应该好好吃饭。

    是的,Wilson总结道,这是很公正的决断。

    林州行换了策略,又说,做的不好吃。

    Wilson不为所动,他们都来自于五星酒店,拥有专业执照和证明。

    难怪酒店的自助餐总是那么难吃。

    真能磨啊,我在旁边听着都烦了,直接插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句?林州行转头笑了,你做给我吃。

    Qing,老管家碧蓝的眼睛诚恳地望着我,Please.

    行,他现在躺着,我让着他,咬咬牙,我说,行。

    林州行得寸进尺,不仅要我做,还要点菜,同时Wilson也发来了营养师和康复师详细敲定的清单,纠结半天,我还是按他想吃的做了。

    果然被批评了,小护士人爽利,嘴也快,噼里啪啦给我一通训:“你怎么能给病人吃这个呢?刀口会疼的,你想痛死他啊?”

    我赶紧道歉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病人不知道啊,吃下去疼你要说啊?你忍着干什么?”小护士对林州行倒是换了副好态度,大概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我一再保证以后会注意的,小护士点点头出去了,她一走病房里就没了人声,林州行小心翼翼地望着我,缓慢眨眼。

    我哼了一声,冷道:“以后再也不顺着你了。”

    林州行看我脸色越来越差,也没再往下说什么,垂着眼睛点了点头:“嗯。”

    “别这个表情好不好,好像我故意欺负你似的。”

    林州行浅浅摇头:“没有,怪我,是我想吃。”

    他态度很好,可是我看着好心烦,特别奇怪,陪他住院的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火气和脾气特别大,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林州行没惹我,谁也没惹我,可我就是很气。

    我不知道自己想掩饰什么,但面对他总忍不住凶起来,我大声说:“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别像个小孩一样,到底想不想快点好?”

    “想啊。”他软绵绵地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不,不止一会儿,很久,林州行又说,“突然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什么意思?”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想。”

    “你能习惯这样的生活?”我有点诧异,但林州行自嘲地、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也不是抱着百乐的股票出生的啊。”

    挨着他的病床旁边还有一张床,晚上我就睡在上面,林州行每天要挂的吊瓶还是很多,我设了一个计时器提醒,夜班的护士进来帮他拔了针管,输完液整只胳膊带着半边身体都是凉的,我摸了摸他的手,想去烧个保温的东西来,但是林州行冷冰冰的手指却拉住我。

    我俯身下去,他轻轻地说,冷。

    这时是午夜,四周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今晚也没有月光,却有街灯,街灯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只透过来一点点,就那一点点而已,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低声说,那我抱着你。

    病床当然不大,但也足够,我们面对面地躺下来,我搂着他,感觉像搂着一块凉丝丝的玉,慢慢把体温传过去。他的唇贴了过来,有点凉,只浅浅一下,我下意识推了他一下,但用的力气并不大,怕弄疼他,抽离不及,被他握住了手,将掌心一并摁在胸口。

    很浅的心跳震动,感受得并不分明。

    “太疼了。”林州行轻声求着,每个字都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清清,给我一点甜头尝尝吧。”

    他吻的很慢,像小孩子吮吸糖果那样小心翼翼,没插针管的那只手很老实的放在我的腰上,一动不动,而且只贴着唇,和一点点舌尖,一点侵略性都没有,仿佛是一种说明——他要的很少很简单,一个吻一颗糖果而已。

    很难相信林州行会这么单纯,我早已习惯他的层层叠叠,每一步后面都是一箭双雕,可他现在还想要什么,我还能给他什么,我吗?

    可是没有了,他没有再提要求,没有再说任何话,没有其他的动作,我轻轻推开他,林州行很安静地接受了,我起身要走,他也没有拦我。

    “快睡。”我匆匆忙忙地说,“很晚了。”

    “嗯。”

    重新躺在旁边的床上却睡不着,我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烦躁了。

    我在害怕,因为害怕,所以虚张声势,总有无名怒火。我从前害怕林州行,是怕他带着一些我看不清楚的目的,也怕他伤害我,但我现在害怕他,是害怕他仅仅只是靠近,而且什么也不做。

    我受不了他什么都不做,也受不了他什么都接受。没有一个人的血真的是凉的,每一个在他面前暴露出情绪和情感的人,情绪和情感最终都成为了令他们下场惨烈的致命弱点。

    而他要执行的计划险峻,他要面对的圈子血腥,对手心狠,太柔和的人只会被吃得渣都不剩,林州行的气势最初只是为了自保,是慢慢的长进骨头里的,也许那并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也许后来,他选择摘下面具,像拔掉骨刺一样,痛得钻心剜骨,鲜血淋漓,但伤口终于长好,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我现在害怕他本来的样子。

    不知道是我睡眠质量过于好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第二天我直接睡到了十一点,起床揉揉眼睛,看见林州行扎着针管坐在床上看文件,我立刻起身,林州行头也不擡地评价道:“可以直接吃中饭了。”

    “是谁说自己就愿意吃了睡睡了吃的?”我不免冷笑,马上反击,“又是谁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的?”

    我真是天真,又被迷惑了一次,就这种人也就嘴上说说,百乐的股价如果真的腰斩我相信他绝对会拔了针头立刻跑出医院。

    “王瑶早上来找你你没醒。”林州行擡眼,叹了口气,“文件放在那里没人签,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好了,我醒了。”我伸手道,“拿来。”

    林州行眨眨眼,斟酌了下语气和用词,申请道:“从明天开始我能不能每天工作三个小时。”

    “不能。”

    “二个。”

    “一个也不能。”我继续伸手,“拿来。”

    他只好递给我,还是忍不住说:“你看一下我的批注。”

    我把文件收好,提了个建议:“你要真的这么闲的话,就多出去走走,不要总在屋里待着,你出去……”不对,我突然想到,VIP病房里大概非富即贵,聊着聊着又去谈生意和项目了,于是换了话头说,“你去二楼那个康复中心吧。”

    “去干什么?”

    我很冷酷地吐出两个单字:“聊天。”

    林州行有点怔住了,好像又有一点怕我,不敢问下去,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聊……什么?”

    “聊天就是聊天,闲聊,没有目的。”

    高层是专属的VIP病房区,低层是医院的普通住院大楼,二楼的康复中心相当于一个病人的活动室,有一些书籍、棋牌和小孩子玩的玩具之类的,也是医院的一个小型社交场所。医院社交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大家通常不会一上来就聊隐私聊个人话题,往往都是交流病情,大家可能聊了很久,都不知道彼此姓名。

    但是他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不是不能理解含义,而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样要求,我只好再次重复,语气有点急:“林州行,你试一下,不抱任何目的去接触一下别人,把你脑袋里那个计算机掏出来,换成一个正常人的、普通人的脑子。他们聚在一起闲聊,只是打发时间无事可做,聊天而已,就只是聊天,每个人都可以,你也可以!”

    “那我……我有任务吗?”林州行试着问,“比如……要……要交到一个朋友?”

    “没有,你千万别,没有任何任务,你多去几次就知道了,去试试。”我尽可能地收起刚刚急躁,温柔的轻声地哄他,“好不好?”

    像哄一个小男孩一样,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