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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陵娘子山食纪 正文 第238章 开辟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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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制陶一直没停工,山谷里不缺水缸、粮缸和木炭,陶椿用大水缸做烤炉,底部铺上烧红的炭。她又从烧毁的陶器堆里挑挑拣拣,用形如桌腿的废陶器搭架子,把铺着肉糜的托盘放上去,以碗做垫,一个托盘摞一个托盘,一个陶缸里一次能烤七盘肉。末了用陶泥封顶,顶上再铺火炭。

    为避免肉坏了,七头野猪宰杀后,陶椿拉上花管事,二人耗一日的功夫把七头野猪身上的肉都切下来,刨除骨头和内脏,野猪肉全部抹椒盐腌制。腌过后再日日不歇地取肉剁糜,肉糜撒上酱油、番薯粉、盐、花生油和辣椒面搅拌摔打,腌入味后抹在托盘上放入烤炉。

    肉剁成糜做肉脯,内脏卤煮做菜,猪蹄猪头卤煮过后再用明火碳烤,除了肉脯,其他都是一日三餐佐饭下肚,山谷里榨油、制陶的陵户过了段油水颇丰的日子。他们满心认为以后的日子如果也能如此,一日三餐不愁吃饭,除了榨油、制陶再无旁的活儿,一直住在山谷也不错。

    七头野猪全部消耗干净,半个月过去了,邬常安的圆形双轨槽还没雏形,花管事要烧制暖瓶,吃过烤苕皮后还想在下个集市上再卖一批火炉和陶网,她的人手不够用,为此只肯拨两个帮手给邬管事。而双轨槽用泥颇多,邬常安带着两个帮手挖土就用了八天,接着筛土、拌泥、摔打陶泥又用六天。

    “我得回陵一趟。”邬常安跟陶椿说,“用陶泥做坯费时费力,单凭三五个人忙不过来,时间要是拖长了,到最后陶泥估计干得不能用了。最近估计是平安队在陵里,我回去把人叫过来,花个三四天的功夫帮我把泥槽做出来,成型后阴干几天,赶在开集之前入窑烧制。”

    陶椿没意见,“你回去跟李伍长商量,陵里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想来他不会落你的面子。”

    “这趟回去要给你带什么东西过来?”邬常安主要是问这个事。

    陶椿摇头,胡青峰每隔五天就要过来送趟肉和菜,她做肉脯要用到的番薯粉、蜂蜜、辣椒都托他送来了。

    “我给你装一兜肉脯,你拿回去给陈雪,让她分给小孩们吃。剩下的等到年底,祭祀分福肉的时候再分给小孩,今年他们没少辛苦,是剥花生的主力军。”陶椿说。

    邬常安拿上她给的肉脯,匆匆吃过午饭带上杜星家的狗回陵。

    邬常安回陵后先找李渠,得他点头后,二人连夜挨家挨户通知平安队的陵户。

    次日一早动身出发,不到正午,一行人已经踏进山谷。一下子来了二十二个帮手,捏制泥槽的进程迅速加快。

    对于陶椿来说,她除了要多做二十多个人的饭菜,还要给邬管事当监工,她夜夜听他讲圆形双轨槽,除了他,她最了解捏制泥槽要注意哪些方面。

    “这个弧度不对,尾部往外偏了。”陶椿又找出一处问题,“按照这个弧度,烧制出来肯定拼不成一个圆。”

    李山挠头,头发上粘上一层泥,但他毫无所觉,他压抑着暴躁叫苦道:“陶陵长,这个太难了,这个泥槽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改三次了!太重了,不好挪啊!挪多了出线,挪少了弧度又不够!还要担心挪来挪去再把陶泥掰裂缝了!要命!我现在恨不得给砸了!”

    “理解理解。”陶椿温声安抚,除了当监工,她还要安抚人心,她耐心说:“你们不要发急发躁,就当是重回小时候在玩泥巴,慢慢来,耐下性子。圆形双轨槽要再做成,以后磨番薯就不再用人出力,说不准也不用再剁番薯。到时候人手腾出来,开集的时候人人都能摆摊卖货。”

    邬常安在不远处听见了,他接话说:“日后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做出个能切番薯的东西,让牛拉着切番薯,不用人出力了。”

    其他人闻言,他们相继吁一口浊气,努力沉下心,继续耐心地调整泥槽弯曲的弧度。

    一日日过去,一墩墩泥槽搬进圆环里,一再

    调整后,两圈圆形泥槽终于首尾相接。

    离十一月的集市没几日了,陶椿要先回陵,邬常安一心扑在双轨槽上,他此次不能同行。

    花管事和杜管事一个要把烧制的陶器往陵里运,一个要把近三千斤油往陵里挑,还没离开的平安队是最得力的壮丁。然而李渠死活不同意,三窑陶器上万斤,还有近三千斤油,带上这些东西翻山越岭,几趟跑下来肩膀能磨出血。

    “不往回挑,我们到时候带外陵的陵户过来取陶器和花生油。”李渠说,“山谷地方大,能容人,还有房子能住人,完全能辟成第二个集市。你们留在这儿招待,我们回去招揽人,让买陶换油的陵户自己过来。”

    花管事和杜管事看向陶陵长,陶椿思考一会儿,说:“这个主意可行,我发现外陵的陵户除了开集当日赶来的,早一天过来的陵户早早换好东西,在集市的当天下午就无事可做,难免觉得无趣。我们这个制陶、榨油的山谷,有烧毁的陶器,有炭窑和陶窑,还有没卖出去的带瑕疵的陶器,对外陵的陵户来说是个新奇的地方。他们来回一趟,能消耗一天的功夫,算是个能打发时间的地方。”

    李渠本来是随口一提,经陶椿这么一说,他脑中灵光一闪,抚掌说:“东南侧有野猪岭,西北方有野猴岭,我们还能领他们去打猎。这样一来,也能帮我们震慑野猴和野猪。”

    “双头峰不是还有鹿群,我们到时候提一提,可以招揽一帮箭法好的陵户去围猎。”经他提醒,陶椿立马又有个主意,她高兴道:“把人多留一天,他们的吃食就要多消耗一些,定远侯陵驮来的吃食更好出手。他们的生意一好,离我们近一些的后妃陵、贤王陵、安王陵必然效仿,如此一来,集市越发热闹了。”

    二人一来一往地出点子,李渠激动得拍腿,他不喜枯燥无味的事情,比如榨油,比如制陶,对于集市有十成十的偏爱。

    “陶陵长,这个事交给我负责如何?”李渠主动领活儿。

    “这会儿不嫌翻山越岭累人了?”花管事没好气道。

    李渠打个哈哈,并不接话。

    “可以。”陶椿点头,“不过这个事跟卖陶换油有紧密的关系,你记得跟花管事和杜管事做好交接,不要有矛盾。”

    “不会有矛盾,哪会有矛盾。”李渠连连摆手,“这样吧,我们这趟回去顺带挑点陶器回去做展示。至于花生油,杜管事要是不回去,接待客人的事就交给我?花管事把订油的名单给我,我来安排。”

    花管事巴不得,她一个人管两本账,忙起来的时候忙得头发晕。

    “回去就给你。”她说。

    如此说定,李渠带着平安队去挑拣一部分陶器带走。

    “陶陵长,走了。”李渠喊。

    陶椿跟邬常安作别:“邬管事,我回去了啊!等散集了再来陪你。”

    花管事“咦!”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粘糊?”

    “我们可不算老夫老妻,去年我才嫁过来,还算新婚。”陶椿笑着说。

    一帮人离开,山谷里顿时空荡许多。

    断头峰上,李渠带人着手开路,他打算修一条从公主陵通往断头峰的路,路上做好标记,方便外陵的陵户认路。

    走出断头峰,对面的山里传出牛叫,跟在陶椿腿边的花斑狗骤然停下步子,它停下不走了。

    “走,跟我回去。”陶椿唤它,“你陪我回去住几天,过些日子我还来的。”

    花斑狗又跟一段路,继而像是后悔了一样,扭头又往断头峰跑,陶椿跟在后面追,一声接一声地喊,又把狗唤回来。

    多亏平安队一路砍伐树枝藤蔓,行走的速度缓慢,让陶椿有时间跟花斑狗耗,一人一狗追来追去,终于让她把狗带回陵里。这次没有强行抱它,也没有用绳索牵制。

    天冷了,演武场上没几个人,陶椿路过打个招呼,她领着夹着尾巴的花斑狗一步一步往家走。

    为了避免把狗吓跑,陶椿绕路回家,没有经过作坊,也没有惊扰邬二叔家的狗,一路顺顺当当,但黑狼黑豹在家。

    黑狼黑豹摇着尾巴出来,一看到花斑狗,二狗的尾巴僵住了,迎接主人的热情也没了,搞得陶椿挺心虚。

    “呐,这是花斑狗,你们见过的。”陶椿干巴巴地介绍,“以后……以后花斑狗就是咱家的狗,不要打架啊。”

    三只狗都是公狗,陶椿还挺怕它们打起来的。

    “我听着声音就觉得像你,就你一个人回来的?老三呢?”邬常顺出来问。

    “泥槽还没入窑,他还在山谷里守着。”陶椿领着花斑狗往院子里走,她小心翼翼道:“黑狼黑豹不会驱赶它吧?”

    邬常顺不敢确定,香杏家的狗还是黑狼黑豹的媳妇,小鹰要是带它们来找小核桃,黑狼黑豹盯它们像盯贼一样。

    花斑狗一踏进院子,黑狼瞬间炸起毛,它吠叫一声,黑豹跟着呲牙吠叫,陶椿吓了一跳,她正准备训斥两句,就见花斑狗夹着尾巴趴地上了。

    花斑狗一示弱,黑狼黑豹守卫地盘的威风劲顿时变得干巴,吠叫声里也失了凶恶,它俩叫了一阵没得到回应,炸起的毛又平顺下去。

    陶椿立马掏出她给小核桃带的肉脯,只给黑狼黑豹吃,不给花斑狗吃。

    几块肉脯喂下去,它俩立马又对她热情起来。

    花斑狗夹起尾巴伏低做小,顺利在邬家安家落户。

    已经过晌,邬常顺他们已经吃过午饭,陶椿还空着肚子,他去给她和花斑狗做饭,她则是漱洗过后进屋跟姜红玉说话。

    “大伯大娘和小核桃呢?不会是回去了吧?”陶椿问。

    “没有,小核桃带两个老的去剥花生了,就在年婶子家的土屋,陵里的老老小小都聚在那儿,要不是我身子重,我也去凑热闹。”姜红玉笑着说。

    陶椿摸摸她的肚子,说:“我大哥在家,让他扶你多出去走走,可不能多坐多卧。”

    姜红玉点头,她目光往门外斜一眼,小声说:“生完这个我也不生了,有两个孩子就够了。”

    “你们两口子商量过就行。”陶椿说。

    姜红玉攥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大哥以前还想多要两个儿子,像他跟老三一样能守望相助。之后你当上陵长,小核桃的聪慧劲也长出来了,再之后有陈雪和花嫣威威风风当上管事,他也不提要儿子了,说有两个闺女也不差。”

    陶椿拧眉,她望着她的肚子,重复道:“两个闺女?肚里这个……”

    “对。”姜红玉笑着点头,“前些天帝陵的大夫过来给老陵长看病,石慧赶去跟他请教问题,恰好我在演武场上转圈走动,她央帝陵的大夫给我把脉,我问了一嘴,他跟我说肚子里这个是个小丫头。”

    “恭喜嫂子啊,两个小棉袄!”陶椿喜不自禁地贺喜,“小核桃这么贴心懂事,老天又给你送来一个,真是好运道。”

    姜红玉也高兴,不过她不再多说,毕竟陶椿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说多了像是刺激人。

    “弟妹,饭好了。”邬常顺喊。

    陶椿扶姜红玉起身,说:“起来动动,待会儿跟我出去转转。”

    邬常顺用火炉和烤盘烙五张鸡蛋饼,鸡蛋饼切成丝再煮成汤,汤色浓白,起锅时再撒点葱花,味道极好。

    陶椿吃一碗,姜红玉跟着喝半碗汤,剩下的倒了喂花斑狗和黑狼黑豹,见它们仨没为抢食打架,陶椿放心出门。

    行至作坊,作坊的门关着,烟囱也没冒烟,像是没人的样子,倒是作坊外面还晾着数百斤粉条。

    “粉条已经做完了,前两天才停火关门。”姜红玉说。

    胡家全闻声站起来,他讶异道:“陶陵长,这次回来的早啊。”

    “我惦记着陵里的粉条,就提前几天回来看看。”陶椿说。

    “番薯都磨完了,番薯粉也都做成粉条了。陶陵长,没想到吧?”胡家全兴奋道

    ,“作坊里又砌两个灶,仿照澡堂里的火灶砌的,排烟排水比旧灶方便,可以少安排一个人干活。”

    “干得不错!”陶椿夸一句,“有账本吗?我看看,前后两次一共收多少斤番薯?又做成多少斤粉条?”

    “账本在我家,你去找我媳妇拿。”胡家全说,“不过我都记得,两次合起来,番薯有九万七千斤,粉条一共有一万八千六百三十斤。外陵的陵户还算良善,知晓我们入冬后没法子储藏番薯,这两次送来的番薯不算多,换回去的粉条也只够冬天吃。我估摸着等明年开春了,各个陵会把吃不完的番薯都送来。”

    陶椿点头,“没事,不怕多,邬管事在琢磨圆形双轨槽,到时候做成了,只留一个人赶牛磨番薯,余下的人都能挪来洗浆、晒粉、做粉条,不缺人手用。”

    “定远侯陵的于陵长前些天过来送卤豆干和鸭蛋鹅蛋之类的,还跟我娘说他能给我们送点人手帮忙。”胡家全传话。

    “目前应当没这个需求。”陶椿笑着说,“以前我还担心我们无法顾及惠陵十八个陵的粉条生意,有了双轨槽,一切都不是问题。”

    “多亏了邬管事。”胡家全说。

    “也多亏了胡青峰,他提出这个主意当居首功。”陶椿说。

    姜红玉见重要的事说完了,她扶上陶椿的手,说:“我站累了,继续走一走。”

    胡家全目送她们妯娌二人离开,他转身走到门前坐着,继续守着晾晒的粉条。

    演武场上晒着番薯渣和花生饼,这些东西招鸟,守在一旁的都是猎鸟的。姜红玉跟陶椿讲,这些半大不小的姑娘小子都是邬千蕊招来的帮手,他们五个箭法好,只负责猎鸟。

    陶椿过去打听一下,得知做出来的风干鸟肉只有四百来只,她让他们别灰心,下雪后捕鸟很容易,明年开春的头一个集市肯定能大卖。

    之后陶椿去找年婶子,让她把外面还没晒干的二三百斤番薯粉留给她,不再用来做粉条。

    当晚,剥花生的小孩们纷纷带话回去。隔天上午,家家户户的妇人提着装有木炭的火炉以及烤肉的陶网聚集在陵殿外的青石路上。

    陶椿教陵里的妇人们蒸苕皮、烤苕皮,她先拿出一百斤番薯粉分下去,让她们练手艺,顺便犒劳嘴巴。

    “口味你们可以自己尝试,苕皮上刷鸡蛋液也成,铺上油炸的豆腐也可以,其他杂七杂八的,你们自己试口味。接下来的这个集市,手艺好的可以摆摊卖吃食。累了三个月,大伙儿也歇一歇。”陶椿高声宣布,“不过我得嘱咐一下,不能因为卖吃食吵架生仇,为避免抢生意的矛盾,摆摊卖吃食的人提前来我这儿报备,每样吃食只许五个人卖,还不能是同一种口味。”

    “我卖炸油糕和萝卜豆腐丸子,但没有花生油,陶陵长,啥时候分油啊?”一个婶子出声问。

    “我忘了,不好意思。”陶椿拍头,“我这就安排人去山谷挑油……你们要不要亲自去油坊沽油?平安队正在开路,这一路过去没什么危险。正好也去挑一挑陶器,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你们自己去挑,没有的也能跟制陶的人交代一声,让他们现捏现烧,过个十天八天就能拿到。”

    “行,我们自己去,陵里也没啥活了。”香杏头一个出声,她要去探望她男人。

    “想过去的人结伴,不愿意去的人托旁人帮忙沽油。”陶椿继续说,“每家每户能沽二十斤油,我会让李伍长跟杜管事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