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的晚霞消失了。
灯光落在闻若弦脸上,雾化般温暖,柔和,流淌在眼底的真诚和些许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笨拙又小心地伸出手,拉住宋清萝。
手还是手腕。
犹豫着,选了后者。
宋清萝胳膊抖了一下。
嘈杂的环境仿佛被抽成真空,瞬间安静下来,她凝视着闻若弦,听着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感觉踩在一团柔软的云朵里,晕晕乎乎,站不稳。
“Kaylee!”朋友在喊她。
寂静被打破了,刺目的灯光,震耳的音乐,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宋清萝恍然清醒,看了看舞台,又瞥了一眼闻若弦,顾不得许多:“等等……”
说完抽出手,转身跑开。
温度骤然消失,闻若弦用力抓了一把空气,往前迈了两步,手心里空荡荡的,有种失去什么的感觉。
她顿在原地。
看着宋清萝拿起小提琴,优雅从容地走上舞台,面向观众,嘴角扬起热情灿烂的笑容。
一举一动熟练自然,她生来就要站在舞台上,受众人瞩目,被鲜花与掌声包围,做命运的宠儿,绽放鲜活旺盛的生命力。
知道她是要表演,闻若弦稍稍安下心来,找了个离舞台更近的位置站定。
又想起第一次看见清萝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是她心中神圣纯净的白玫瑰。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清萝这颗种子便在她心上扎根,发芽……
第四轮登台结束后,余下都是自由交流的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集会才正式闭幕。宋清萝和校友们又被热情路人团团围住,拍了三四十张合影。
天黑了反而更热闹。
惦记着有人在等自己,她只想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擡头,就看见了站在后排边缘的闻若弦。
她婉拒了朋友们的邀请,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小跑过去。
闻若弦安静地站着,就像幼儿园放学后乖乖等家长来接的乖宝宝。宋清萝走到她面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牵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挂在小提琴盒上的项链取下来:
“刚才你是在找这个吗?”
“你捡到的?”闻若弦摸了摸大衣口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
“但是我记得,我……我拿回来了。”
说到后面,宋清萝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声音也低了下去。
闻若弦双手接过项链,如同珍宝捧在手心,眼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我自己定做了一条。”
普普通通一句话,像绵软但锋利的刺,在宋清萝心口扎了一下。
“哦。”
她闷闷转过身。
闻若弦跟在她旁边,小心把项链收进了包里,走着走着,渐渐远离了活动现场,远离了喧闹的人群。
“清萝……”她想说点什么,可准备好的话涌到嘴边,仍是羞于脱口。
宋清萝低着头摆弄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冷风携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飘在闻若弦鼻端,与自己的味道融为一体。
突然,她停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闻若弦也停住,与她面对面。
前天……
三十号。
宋清萝忽地想起昨晚:“你昨天下午去找我了吗?”
“嗯。”
原来阿姨说的“有客人来拜访”,就是闻若弦。
她恍然大悟,懊恼自己当时没上心,咬了咬牙,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闻若弦犹豫着说:“是宋阿姨告诉我的。”
她探不明清萝的态度,对自己这番主动找上门的行为是喜还是恶,讲出来就出卖了宋妈妈,但是面对清萝,她没有谎言。
也许宋妈妈并不介意呢?
想了想,她索性坦白:“我给宋阿姨打电话,想通过她联系你,然后才知道你来英国了,我……本来只是希望我们能见面谈谈,一直以为你还在江城,没想到走了这么远……”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再继续。
只把话题拐回去:“除了你的地址,还有你近期参加的活动时间、地点,和你经常去的地方。”
宋清萝怔住。
冷风吹乱了头发,拂过脸颊很痒。
眼前这张脸,突然间好像不认识了,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老古板”,她甚至怀疑,皮囊下可能换了一个人。
但这分明就是闻若弦。
一次又一次通过各种方式寻找她,不远万里横跨半个地球来见她。
宋清萝心里甜丝丝的,无声吹起了雀跃的口哨,可偏不表现在脸上,她抑制住嘴角微扬的弧度,扭过头去:“呵,我就说,最近我妈怎么隔三差五问我行程……嘴巴不牢。”
闻若弦听着心惊肉跳,以为她生气了,赶忙解释:“你别怪阿姨,是我求着她说的,怪我,打扰了她,也打扰了你……”
宋清萝立刻否认:“我没觉得打扰。”
“真的吗?”
“嗯。”
闻若弦长舒一口气。
短暂的沉默,彼此面对面注视着对方。远处人群的笑闹声,音乐的节奏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
“那你工作怎么办?远程?”宋清萝意识到自己又着急了,扭头继续走,东张西望着周边夜景。
说完,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几天就回去?”
闻若弦如实回答:“线上的稿件我可以远程处理,线下的会议都完成了,我安排工作最多不会提前到超过一周,所以,后面没有其他事情,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公司那边有程总在,我很放心。”
听她这么说,宋清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又提到程苏然,顿时脸色僵硬:“哦。”
她加快脚步。
闻若弦愣了一愣,敏锐地察觉到是因为然然,一边跟上她步伐一边想要解释:“清萝……”
危险感迫使她脑子里警铃大作。
这种时候不能解释,会越说越糟。于是把话收了回去。
“干嘛?”
“没什么。”
“你肯定有话想说。”
“我……想说你怎么突然走快了。”
“……”
宋清萝闷闷地看着她,心里不舒服却又没办法明着说,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别扭极了,只能敷衍道:“我让司机来接我。”
她背过身去掏手机。
“要回家吗?”
“嗯。”
闻若弦欲言又止。
回去就意味着彼此分别,时隔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见到清萝,还没有仔细看看这张脸。如果她们能够一起……
既然厚着脸皮来了,不妨厚着脸皮试试。
她正要开口,宋清萝已经打完了电话,转过来,漫不经心地问:“你住哪里?”
“Rembrandt酒店,离你家很近。”
“一公里开外很近吗?”
闻若弦拿不准她这话的意思,是抗拒太近,还是觉得不够近,但潜意识里倾向于后者:“还有一家更近的,六百多米,但是没房了。”
“反正顺路,我让司机送你。”宋清萝把话绕回去。
“……”
这算是拒绝?
没有要她一起回家的意思。
再开口要求,清萝会反感吧?想了很多,闻若弦决定识趣些,谨慎些,低低应了声“好”。
……
Rembrandt酒店离海德公园更近。
路程很短,车停在酒店门口,闻若弦还想再挣扎一下,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宋清萝,委婉道:“我想先送你回去,看着你进家门。”
然后司机再调头来送她。
无形中给人添了麻烦,她本意不想,但是难以控制住自己。
试试吧。
宋清萝转头看向她。
视线交汇,灯光掠过闻若弦的脸,那双眼睛里盛着浓烈的眷恋,小心翼翼的试探,一刹那刺痛了宋清萝。
她僵硬点头:“好啊。”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又同时默契地移开眼,没有再说话。
车子继续前行,没两分钟,来到宋清萝居住的独栋别墅前。时间走得太快,闻若弦来不及多用余光看她一会儿,跟着下了车。
“清萝——”
她摸着自己的包,掏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这个给你。”
宋清萝接过来:“什么?”
“礼物,”闻若弦不舍地看着她,“是我自己做的,回去你再打开看。”
“哦,好。”
宋清萝嘴角微扬,又是惊喜又是期待,等不及要进屋拆开看看是什么,踏进院子,却发现闻若弦并没有跟上来。
她站在门口,脸被灯光照得泛白,修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只有额角鬓边的碎发丝被风吹着打颤,有种难言的孤寂感。
都跟着她到这里了,难道还不肯进来么?
就非要回酒店!
宋清萝满心欢喜冷却下来,皱眉问:“你站在那里干嘛?”
“我……”见她脸色不太好,闻若弦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宋清萝没理她,气呼呼扭头就走。
三步并作两步上台阶,打开一楼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冲着闻若弦的背影喊:“生日快乐!”
闻若弦身形一僵。
——嘭
宋清萝关上门。
信封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她像捧着宝贝一样将它放在梳妆台上,又舍不得立马拆开了——对待珍贵的东西需要仪式感。
延迟满足能得到更多快乐。
宋清萝耐着性子先换掉礼服,摘下全部首饰,然后卸妆,泡了个舒适惬意的精油浴,不紧不慢地吃完了厨师做的美味晚餐。
面膜、手膜、脚膜……
全身上下折腾完,她才回到卧室,开始拆信封。
厚实的牛皮纸摸上去质感精良,封口处印着红色火漆,图案是大写字母“W”,圆形恰到好处,宋清萝不忍破坏它,用小刀片一点一点刮开,剥下来完整的印章。
封口开了。
她屏住呼吸,手伸进去。
里面装着一个本子,硬壳封皮上印着两个卡通形象的女孩,她们并肩坐在一起看日出,温柔的暖色调。旁边贴着精致的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
《我的她》
“?”
宋清萝翻开本子,第一页写着几句话:
[2026年11月1日,在我三十岁生日这一天,我遇见了她。]
[她骑着火红的摩托车,染着罕见的银灰色头发,穿着酷酷的骑装,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坠落我的世界。]
[我以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右下角依然是大写的“W”。
第二页,是一幅简笔画:
小小的宋清萝骑在摩托车上,身后扬着狐貍尾巴,而小小的闻若弦站在轿车边,脑袋两侧长出了金毛耳朵——她是小狐貍,若弦是大金毛。
底下还有字:
[初见不太愉快,发生了剐蹭,她看起来嚣张跋扈不好惹,而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过多牵扯,不喜欢被人侵犯边界,但是很奇怪,我并不讨厌她。]
再次相遇,得知了彼此的身份。
第二页,大金毛在公司遇见了小狐貍。
第三页,大金毛看到站在舞台上的小狐貍。
[她是客户的女儿,这层身份让我无法将她当做普通员工看待,在我心里,她就是“祖宗”。我怀疑过她是否有什么目的,也想过不能怠慢她,以换取工作上的资源,我阴暗,我见不了光。]
[可她是那样明媚的人,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吸引了。她娇惯却不蛮横,心思活泛,古灵精怪,像一个能量满满的小太阳,只要她在,就会有新鲜又惊奇的趣事,我常常感叹,自己是榆木脑袋,如果能和她一样该多好。]
[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很美,是一种带着神性,只可远观的美。]
[她说她骗了我,还说她喜欢我。原来那天晚上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她有着更深更久的羁绊,是命运拨动了时间的齿轮,兜兜转转,让我们回到原点,回到彼此身边。]
[这份炽热的情意让我措手不及,因为还没有做好准备,在明明不生她的气的情况下,我还是对她冷淡了许多,我知道,我是在和自己较劲。]
简笔画上,大金毛脸色冷漠,小狐貍噙着泪珠黯然离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关心她的情绪,在意她的一举一动,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听到她喊别人“姐姐”就难过,很多事情只想和她一起做。]
[她的吻,甜蜜而热情,她的拥抱,温暖而赤诚,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贪恋,同时也被罪恶感束缚着,我开始担心,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了她,还是……]
[她值得世间最美好最纯净的,而我,阴暗过,混沌过,内心不干净的我好像配不上她,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当我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白月光就消失了,可是我明白得太晚,来不及亲口对她说一句喜欢。]
……
每一页都是一幅简笔画。
每幅画底下都用文字记录着心情。
纯熟丝滑的线条,苍劲板正的字体的,描绘着从她们相遇到暧昧再到分开,一个又一个故事。
就像日记,毫无保留地呈现出闻若弦的内心世界,那些隐忍,踌躇,愧疚,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挖出来,解剖开,坦然放在她面前。
披着严肃正经外衣的闻若弦,是那么敏感细腻又温柔的人。
她对她的爱意深沉隐忍。
宋清萝颤抖着双手继续翻页,视线逐渐模糊,滚烫的泪争先恐后涌出眼眶,砸在纸上,湿透了字迹……
最后几页,小狐貍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大金毛。
[我把她弄丢了。]
夹层里掉出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夜晚江面上闪烁着彩灯的游艇,另一张是烛光里二十六岁的巧克力蛋糕。
是她生日那天……
想吃的蛋糕,想见的人,就在她身边。
宋清萝捂住嘴,胸口抽搐着蔓延开尖锐的疼痛,眼泪不断往外涌,她松开手,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抓起手机,翻遍通讯录也找不到闻若弦的号码,这才想起自己拉黑了对方。
又手忙脚乱把闻若弦从黑名单移出来,迫不及待拨过去,一声响,两声响,三声响……终于,接通了,她听见闻若弦欣喜却克制的嗓音:
“清萝?”
宋清萝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清萝?怎么了?”
“你在哭吗?出什么事了?还在家么?你说话好不好?”闻若弦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宋清萝挂掉了电话。
一头栽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没多会儿,手机又响了,她颤巍巍摸过去,看也没看,哽着鼻音道:“喂?”
“清萝,我在你家门口,能开门吗?”闻若弦语气透着慌张,还有点喘。
宋清萝一怔,爬起来往窗外看。
高高的铁栅栏下,闻若弦清瘦的影子被灯光分割成块,稀稀疏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宋清萝来不及回应,披头散发风风火火跑下楼,按了按墙边的触控屏幕,房门和院门都开了,她趿着拖鞋跑出去,飞奔向闻若弦。
一阵温暖的香风撞进怀里。
也撞在闻若弦心上。无声地告诉她,还有希望。
“清萝……”她抱住怀里人,下巴挨着头发蹭了蹭,还想说什么,肩膀就重重地吃了一拳头。
宋清萝埋脸哭着说:“你怎么才来啊,闻若弦,怎么才来……”
初冬的夜晚,室外寒凉,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冷风一吹就哆嗦,声音打着颤。
闻若弦抱紧她安慰:“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宋清萝扒拉着不愿松手,被连牵带抱着拉进了屋。
毛绒拖鞋废了,一脚一个甩出去,光着踩在暖烘烘的地板上,舒服极了。她像考拉一样黏在闻若弦身上:“礼物我看了,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说完,头往后仰了仰,审视着她。
闻若弦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
“有很多话,我不知道怎样用嘴巴说出来,但是我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表达,无论哪一种,都是我最真实最诚恳的感受。”
“是我顾虑太多,总想事事周全,自己和自己钻牛角尖,也伤害了你。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不在身边,我才明白,以前纠结的那些东西,什么原则,什么对错,都不如你重要。”
“爱本来就没有标准,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时间长一些还是短一些,都没有。”
有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说到这里,闻若弦眼角泛起薄红,她想起那天程苏然说过的话:自己的感受永远比对错更重要。
“这一趟来,我不期望能改变什么,不管结果怎样,这都是我欠你的,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她眨眨眼,把泪意憋了回去。
宋清萝与她对视着,眼底雾气弥漫,嘴唇咬了又咬,充血发红,留下浅浅的牙齿印。
情绪在身体里汹涌流淌,堵在宣泄口,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也欠着闻若弦的。
是她主动招惹,是她攻势迅猛,明明知道对方的脾气性格,仍执拗地步步紧逼。
在无数个夜晚,她辗转难眠之际,也曾想过要不要回去找闻若弦,放下自尊,放下骄傲,即使再卑微一次也愿意。
与她相距千里的人,也像她一样煎熬。
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我想拿出,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亲自站在你面前。”闻若弦握住她的手。
“清萝,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要是不给呢?”宋清萝往后退了一步。
“……”
只见她脸色刷白,眼神黯淡下去,素来冷静的面容流露出些许狼狈,像一个脆弱的水晶娃娃,支离破碎。
“那我……”
闻若弦缓缓松开手,话没说完,宋清萝扑了过去,堵住她的唇。
湿热的呼吸在鼻端流连,仿佛是她的镇静剂,安抚着狂乱的心跳,藏不住的慌张。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属于清萝的,独独给予她的热烈,心才安定下来。
她情不自禁回应,双手搂住宋清萝的腰。
宋清萝却退开了,喘着气,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我要是不给这个机会,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好笨啊你,老古板。”
“我是很笨……”闻若弦按住那只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被吻得发红的嘴唇像熟透的果实,引诱人吞下去。
“否则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宋清萝盯着她的唇,只觉得意犹未尽,又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唔嗯。”
闻若弦脸憋得通红,被按在柜门上无法动弹,心口像有万千只虫子啃咬着,痒意难耐,任由宋清萝如火的热情沿着唇角往下烧。
她想起了她们第一次亲密的时候。
仓皇,失落,痛苦。
[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脑海中猝然回荡起这话,她惊悸得浑身发颤,无所适从,下意识抵着宋清萝的脑袋:“清萝……你还觉得我恶心吗?”
宋清萝停了下来——
小清萝:我这张嘴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