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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 正文 第34章

    过年时的冬日西梁,在萧索中难得有几分热闹,夏州驻兵营地也在忙着过年,炊烟袅袅。

    突然,岗哨鸣笛大作,敌人来袭的哨声,带着慌乱,凄厉,响彻天际。

    马蹄阵阵,踏在地上,如同地面起惊雷,震得人心跟着颤动。

    “铁骑兵,是铁骑兵!”

    从营地里奔出来的兵将,看到如黑云卷来的雍州兵,惊慌失措喊了出来。

    雍州兵骑在马上,全身披甲,马腿马腹上也带着皮质披甲,手持寒光四溢的长刀,逼近西梁前锋兵。

    韩大虎擡手,战旗猎猎,雍州兵手上的长刀,整齐划一挥出,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西梁兵连天灵盖都发麻,曾经雍州兵的手下败将,本就对雍州兵忌惮畏惧。

    再次遇到比以前还要厉害,如同天兵天将,鬼魅般出现的雍州兵,西梁兵很快就溃不成兵,甚至都没抵抗,便四下溃逃,哭喊着投降。

    坚守夏州的粱恂过年回了京城,值守夏州的领将尚锡安在府中吃酒,接到来报,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尚锡安回过神,大喊着奔出府,还未赶到城门前,城门已经大开,夏州城失守,雍州铁骑踏入夏州城。

    “抓住他。”虞眆上了城墙,站在上面四下扫视,指着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尚锡安下令。

    尚锡安与随从护卫匆忙逃窜,被追上来的雍州轻骑兵,轻易擒拿住。

    “所有人都听好了,在屋中不得乱出!”

    “雍州兵不滥杀无辜,夏州已并入雍州,你们将是雍州的子民!”

    “雍州虞氏爱民如子,将视同你们己出。让你们居有屋,耕有田,食有粮!”

    骑兵在街巷中来回巡逻,大喊。

    铁蹄声伴着雍州兵的喊话,很快便传遍了夏州城。

    夏州雍州相邻,夏州百姓对雍州不算陌生。雍州虞氏待百姓的贤名,夏州人早已如雷贯耳。

    到翌日之后,夏州城基本就恢复了平静。

    虞眆住进了粱恂在夏州的王府,虞邵南与铃兰抱来夏州的户贴,土地粮食等账目,放在了她面前的案几上。

    “将军,大多都在这里了。粱恂不在,王府长史等跟着进了京,一众官员都缉拿住,关在了一起。”虞邵南道。

    虞眆飞快翻看着总账,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夏州府比雍州还要穷,竟然几乎没有存粮。

    “查王府的仓库,还有世家大族的粮仓,库房,官员的宅邸。”虞眆下令。

    粮食财宝在谁手上,虞眆最清楚不过。

    虞邵南应是,问:“将军,若是有归降的世家清流,该如何处置?”

    虞眆道:“当然是让其做善事,拿出一部分家产济民,赞扬其贤明。余下者,杀无赦。早日拿出粮食,开仓振民。另,宣扬下去,让百姓可暗中告密,往日有伤天害理,背地里不安分之徒,一经查实,杀无赦。”

    闪电占据夏州,虞眆还要继续往西梁京城方向的肃州推进,不能在此地久留。

    占领容易,雍州兵人手不足,无法留下太多兵守城。等他们一离开,夏州说不定又会落入西梁之手。

    先开仓赈济穷人,接下来分土地,实施与雍州府一样的政令,靠着雍州府仁慈爱民的名声,发动夏州百姓替他们守城。

    不听话的世家大族都被她灭了,夏州掀不起波澜。

    虞邵南出去了,到了近午间方回来。虞眆看他脸上喜悦与怒意交织,心下了然,闲闲问道;“如何了?”

    “回将军,查到了很多粮食,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虞邵南说完,愤愤补充了句,“尤其是大皇子梁恪门下的几间铺子,掌柜的都富得流油。”

    “这样很好,好收回嘛。”虞眆道。

    “将军,那个姓尚的一直在叫嚣,要见将军。他是粱恂的亲信下属,将军可要见他?”虞邵南问道。

    “姓尚府中富不富?”虞眆问。

    虞邵南愣了下,道:“粮食不太多,金银珠宝还未核计完,不计其数。”

    虞眆哦了声,轻描淡写道:“杀了吧。拉出去当着百姓的面杀,大过年嘛,给百姓助助兴。”

    雍州兵砍尚锡安的头,比过年唱大戏还要热闹。

    百姓欢呼庆祝,爆竹声,接连不断,足足响了一天一夜。

    达官贵人的血,抚慰了贫穷夏州百姓的心,也震慑了蠢蠢欲动不安分之人。

    雍州兵并不像以前那般,为了安宁稳定,拉拢世家大族,夏州城只留下了清流。

    夏州城上空的血腥气,经久不散,比雍州兵打进来时还要浓厚。

    “鹅不怕抵抗,我更怕的是换汤不换药,他们换一个主子,照样作威作福。”

    “如此一来,虞氏与大楚楚氏,西梁梁氏有何区别?”

    “你们不能滥杀无辜,也不能放过恶人。以血还血,这才是公道公平。”

    虞眆调了雍州府有打仗经验的知县来镇守夏州城,临行赶往肃州前,交代了他这些话。

    三月,雍州军攻下肃州。

    此时大楚京城建安城,春暖花开,正是一年最好的光景。

    建安城陷入了诡异的氛围,赏花游玩的游人如织,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雍州军无诏攻打西梁,接到消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照着朝臣先前的想法,雍州军有反意,应该先打陕州,经陕州南下。

    谁曾想,雍州军没有理会陕州,而是先取西梁。

    黄枢密使道:“雍州军野心昭然若揭,先打西梁,免得后方受敌,接下来,便要攻打大楚了。朝廷断不能坐视不理。”

    兵部陈尚书道:“如今坊间把雍州军视为神军,朝廷给西梁岁赐,始终是被诟病之举。西梁扰我边关多年,朝廷却善待之,被百姓视为软弱无能。文人士子多有骂声。现在朝廷要对雍州军用兵,恐民心尽失。”

    御书房的其他朝臣,连严相在内,所有人都不做声了。

    雍州军打西梁,无需黄枢密使道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雍州军的用意何在。

    从象棚那场说书开始,雍州府已明白昭示,他们要反了。

    先前朝廷下令封禁小报,到处抓背后指使之人,已经让百姓对官府衙门痛恨至极。

    甚至百姓会主动藏匿衙门缉拿之人,到如今,那些小报还是神出鬼没,不时冒出来。

    朝廷不能,也不敢对雍州军用兵。本就仇恨官府的百姓,只要背后一有人煽风点火,便会冲破衙门,甚至是皇宫。

    朝臣官员都不笨,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朝廷一直被雍州军牵着鼻子走。

    雍州军并不是在给自己造势,要名正言顺。

    他们是在挑拨百姓,让百姓对官府彻底失望,让民与官彻底对立!

    “先这样吧,且看看雍州军下一步的动作再议。”姚太后疲惫至极道。

    这些时日,她一下变得老态龙钟,原来发髻间偶尔夹杂的银丝,现在已满头银灰。

    朝臣退下,姚太后看向发呆的景元帝,叹了口气,道:“你得先要稳住,不然,让朝臣看了,他们会愈发不安。”

    景元帝僵硬起擡起头,看向姚太后,道:“阿娘,阿眆打西梁,又不是打大楚。她顶多打下西梁,自立为王。”

    姚太后怔了怔,景元帝看似像发了癔症,他心底清楚不过,却不肯接受虞眆会背叛他,要从她嘴里,听到安慰肯定。

    景元帝此刻脆弱得似一只玉净瓶,姚太后不忍说什么,只让他好生歇息,便匆忙离去。

    御书房安静下来,景元帝打开匣子,里面装着虞眆给他的情信,她送他的礼。

    干枯的草,直直的木棍,一把普通寻常的伞。

    每一样,皆便宜,甚至一个大钱不值。

    仿若虞眆对他的感情,嘲讽至极。

    景元帝愤怒至极,擡手将匣子扫到地上,尤为觉着不够,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起扫得满地都是。

    景元帝喘着粗气,想将御案一并掀翻,使出劲,紫檀木的御案纹丝不动。

    “啊!”景元帝仰天怒吼,痛苦至极。

    内侍史谅听到动静,畏头畏脑探进头,瞧见景元帝狰狞的模样,他被吓住了,忙缩回头,招来小黄门道:“快,快去请严淑妃来。”

    小黄门忙去了,过了一会,严琼儿来到了御书房。景元帝已经发泄完怒火,坐在那里喘息发呆。

    史谅小心翼翼进屋回禀,景元帝直直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史谅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垂下头,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史谅听到景元帝道:“收拾好。”

    景元帝起身走出御书房,严琼儿曲膝请安,眼含关切地望着他。

    他双眸中泛着水光,眼尾一抹红,眉间拢着轻愁,苍白清瘦的面庞,让严琼儿看得心疼不已。

    “陛下。”严琼儿急切唤了声,情不自禁上前携住了景元帝的手。

    景元帝的双手冰凉,严琼儿将其裹在了怀里,道:“陛下的双手,怎地这般凉,春捂秋冻,陛下还是要多穿衣。”

    严琼儿发髻上的点翠簪在景元帝眼前晃动,她身子温软,极淡的柑橘香,在他鼻尖萦绕。

    景元帝立在那里不动,道:“你是严宗的孙女,你祖母是严宗的原配,生下你阿爹之后不就就去世了,现在的林夫人,是你的继祖母,林夫人只比你阿爹小一岁。”

    严琼儿不知景元帝话中的意思,一下愣在了那里。

    景元帝道:“你阿爹郁郁不得志,有人说林夫人暗中对原配的儿子不满,在严相耳边吹枕边风,对一个傻儿子,都比对你阿爹好。你心气高,想要给你阿爹出口气。”

    严琼儿脸色微变,道:“陛下,并非这般。陛下,京城小娘子,无不对陛下赞不绝口。我对陛下,一心一意。”

    景元帝抽回手,轻抚严琼儿的脸,眼神癫狂。

    严琼儿呼吸一窒,景元帝拂过的脸,僵硬发麻。

    景元帝声音极轻,几近呢喃:“你对我一心一意,莫要忘,莫要忘啊。你若是骗了我,背叛了我,我就杀了你,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