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天气异常闷热,近处头顶太阳猛烈照射大地,远处乌云密布渐渐压境,暴雨将至。
温星带着麦克回家,去看江陵。
温星提着麦克到家的时候,江陵正在面试一个保姆,她计划请个长期的保姆为以后照顾赵传雄和温星饮食做打算。
面试还没有结束,温星提着麦克先回了房间。在房间里,她把麦克放出来和它在床上玩,还一一给它介绍她从前的玩具。
江陵敲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温星坐在书桌边抱着猫,在给猫读她以前贴在书桌上的一篇古文《与朱元思书》。温星当时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很是喜爱,她说每次读都是身临其境,舒荡心胸。
在江陵眼里,温星从小喜欢的东西都很特别。她从小学起就好像读懂了《鲁滨逊漂流记》,抱着书也抱着她说:“妈妈,我以后也要像鲁滨逊一样成为自己孤岛上的王。”
江陵惊讶于她的言词,问她:“你不觉得他很孤单吗?”
温星摇摇头说:“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自己创造出来,他一点也不孤单。”
那时候温星才十一岁,聪慧敏锐。
江陵不知道温星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感受和想法,此刻她看到她开心抱着猫,只希望她能一直开心,不要做孤岛上的王,让大家都陪在她身边爱护她就好。
温星不知道江陵在回忆什么,她读《与朱元思书》的时候被深深激起了某种欲望,她想起最初读到这篇文章时的惊艳和快乐,她想把这样的喜悦用翻译的方式重新分享出去。一种热切的渴望将她从普通的生活里拔高起来,快乐发了芽。
温星把麦克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会,她拉开书桌抽屉找纸笔,然后对江陵说:“妈,我想做会翻译,你帮我看下猫。”
“怎么忽然想做翻译了?”江陵笑眯眯,慢慢蹲下身看麦克。
麦克有些怕生蹿到了桌子底下温星脚边,任江陵怎么哄都不出来。
温星低头看了看猫,笑道:“哎,算了,就让它待这陪我吧。”
“你真要做翻译不陪妈聊天?”江陵依旧是慢慢站起身,抱胸打看认真在思考的温星。
“嗯,妈,你让我先想一会。我今天会吃完晚饭再回去,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下午陪你聊天。”温星头也不抬说道。
江陵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温星的头发,她觉得这样挺好的,温星有她的热爱。她对生活对一分热爱,她就多一分放心。
江陵离开温星的房间去厨房准备午饭,她从冰箱里找出各色食材,发现少了鸡蛋。她给早上外出去打羽毛球未回的赵传雄打电话,让他去超市买鸡蛋,然后早点回家。
赵传雄却说:“我中午有事不能回去吃饭了。”
“什么事?打球还能打出事来?”江陵笑问道。
“就是和球友聚个餐。”赵传雄顺着江陵的话说道。
江陵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她说道:“老赵,如果怀远不介意,你带他回来一起吃饭。自家有饭干嘛去外面吃?我知道最近因为投标的事情,怀远一直在岳城。要有什么事需要商量,我很乐意和他聊聊,你们别在那自己瞎琢磨。投标这事,我比你们都在行。”
赵传雄被江陵说中了一些情况,干笑起来说道:“你是神算子吗,老江?”
“什么神算子,这点事我都想不到,名字倒着写。”江陵说道。
赵传雄还是以笑掩饰慌张。
“你让怀远把心态放平,这事不管成不成都没关系也没损失。以后他会有其他机会。”江陵听出了赵传雄的尴尬。
“你感觉这事会不成?”赵传雄一下尖锐问道。他身边的赵怀远脸色更难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江陵没留神被质问,冷笑了声说道:“凡事都要先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对最坏的结果都能接受,做事还怕什么?投标的事,我是还不知道结果,但我听你的口气好像是知道了。”
赵传雄想打自己一耳刮子,他没想过怀疑江陵把项目让给赵怀远的用意,可他耳根子软容易受人影响,更何况那人还是他儿子。
“这,结果还没有出,应该下周才会知道。”赵传雄试图解释,继续隐瞒。
江陵冷静两秒恢复平静,她说道:“那就再等等,你们没必要着急,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做不好还添乱。不过如果你就是那个梁氏的梁岩,说不定还有可能改变结果。”最终,江陵还是忍不住讽刺了最后一句。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操心这事了。”赵传雄打马虎眼。
江陵一把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指望赵传雄能买回鸡蛋了。
江陵把需要鸡蛋的菜从中午的菜单里剔除,中午难得只有她和温星两个人吃饭,就像回到了她们以前的时光。江陵让自己放下不快乐,着手给温星做午饭。
砂锅里在炖粥,江陵在一旁剥虾壳,她放一边的手机开始震动打断了她的专注。江陵瞄了眼亮起的屏幕,看到来电是梁岩,忙放下手里的活,飞快洗了洗手接起电话。
梁岩昨天下午在送完杨恭之后,去找了陈泽。在他的质问下,陈泽把知道的都原原本本说了,只是陈泽不知道梁岩早已经知道江陵生病的事情,他怕梁岩迁怒江陵,特意强调说江陵对这事一无所知,和江陵没有关系。没敢直接告知他江陵生病的事。
梁岩心里很清楚陈泽说这话的原因,他只担心陈泽已经把江陵生病的事情告诉温星。他在陈泽说完事情之后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很不好,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哥。我会想办法把钱要回来。”陈泽说道。
但梁岩拒绝了陈泽,说道:“不用,我自己处理。”
陈泽显得有些不安。梁岩见状说道:“这事因我而起,你不过应该瞒着我,阿泽。”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哥,明明就是何冰婷她……”
陈泽想吐槽何冰婷的道德品格,却被梁岩打断:“是我的缘故。”
陈泽对于这么认错的梁岩感到陌生震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梁岩是不是在维护何冰婷。
“温星对这事知道多少?”梁岩问道。
“她只知道她叔叔被骗了一百万。”陈泽含糊说道。
梁岩说道:“她妈妈生病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她。”
陈泽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梁岩问道:“哥,你知道江陵生病的事了?”
“你没有告诉她吧?”梁岩只听他想听的事情。
陈泽摇摇头,随即低下头说道:“我没敢说。”
“你和温星会复合吗?”梁岩冷不防问陈泽。
陈泽不解抬起头看梁岩,下一秒他因为读懂梁岩的神情而语塞,不知所措。
“阿泽,如果你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感情不打算和温星复合,就离她远一点。如果你想重新追回温星,那我们就公平竞争。”梁岩看着陈泽,面色坦荡,徐徐说道。
“哥,你喜欢温星?!”陈泽难以形容自己的惊慌。
“这很值得惊讶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喜欢她很正常。”梁岩说道。
陈泽在这时猛然想起之前梁岩每次对温星的夸奖,以及那天在他办公室谈及赞助出版社的事情,他说杨恭他却提起温星。他早就毫无掩饰自己的欣赏和喜欢,但他却毫无察觉。
陈泽没法相信自己是不是遭遇了挖墙脚,他感到很难过,一时很难继续面对梁岩。对于陈泽来说,梁岩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老板都高高在上,他习惯了听从他服从他。当他说公平竞争像一个笑话,他更多像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哥,你不能喜欢温星,你不应该和我抢,温星她本来就是我的……”陈泽努力想表达自己的心情。
梁岩打断陈泽,提醒他:“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现在可能对我们讨厌还来不及。”
陈泽再次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为什么梁岩要这么说。在陈泽看来温星可能不喜欢他了,但不至于厌恶,昨天他们见面,她对他生气只是因为不好的事情在发脾气而已。
梁岩没等陈泽再说话,他站起身离开前又强调了一句:“何冰婷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等陈泽回神,梁岩已经开门出去。
梁岩给江陵打电话是提早通知她下周的定标结果,他告知:“很遗憾,希望我们以后再有机会合作。”
这结果在江陵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许失落,这和她预计的不一样。如果知道这事最终会黄,她就不会转给赵怀远,免得落到眼下吃力不讨好的结局。
“这个结果可能会给你造成一定麻烦。但你也会看到,有些人不值得你退让,多半人都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梁岩说道。
江陵无奈笑了笑:“谢谢梁总热心开解,道理我明白。”
梁岩沉默了一阵,诚恳说道:“江总的后顾之忧,我很能理解,我也非常佩服江总为人母对子女的爱。如果温星愿意,我很愿意做她的朋友,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陪伴她。”
江陵被这猝不及防的坦白吓到,她下意识拒绝说道:“梁总,你这么说太客气了。”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江总,这是我很认真思考后做出的决定。”梁岩说道。
江陵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好好保重身体,江总,与其把温星交给别人去照顾,不如自己坚强多活几年。我相信以温星的能力,再过两三年,她就能完全独立了。”梁岩宽慰说道。
江陵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她依旧没有开口。在梁岩挂了电话之后,江陵忍不住掉了眼泪。
温星走进厨房的时候,江陵正往口袋里慌乱塞手机,她还抬手飞快擦了擦眼睛。
“妈,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你哭了?”温星问道,她走到江陵身边拉下她的手,仔细打看她的脸。
“没有哭。洗菜的时候,不小心水溅到眼睛里了。好端端的没什么事,我哭什么?”江陵坦然抬起脸笑嗔怪温星胡说。
温星狐疑,又追问:“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了?”
“噢,”江陵自若继续洗菜说道,“梁岩。”
“他干嘛给你打电话?”温星心一紧。
“没什么事,他就是告诉我,我们投标没中。”江陵说道。
温星一听这事,心里起不满:“没中就没中,他干嘛专门打电话来和你说?安的什么心?这点小事需要他一个老总打电话来说?”
江陵略微诧异看向温星说道:“你为什么对梁岩这么生气?他得罪你了?”
温星抿嘴皱眉,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他那个人很多事。”
“不多事啊,这事是不用他来通知,但他能亲自通知我一声,很有心。”江陵说道。
温星听江陵说这话,心里更气,她想江陵是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骗了一百万。
江陵见温星忽然转身离开厨房,看上去十分不高兴,便叫住她说道:“投标的事情本来就靠实力,总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温星听不下去了,顶了江陵一句:“之前是谁开后门想让人给他做人情,又是谁要给梁岩做人情的?这是靠实力的项目吗?”她话落,人就走出了厨房。
温星回到房间,发现麦克已经爬到床上在她的手机上按。温星没太在意,她也躺到床上,伸手抚摸麦克,内心有些惆怅,她和它说话:“我当猫,你当人好不好,小东西?”
麦克还在低头看手机,它抬起小爪子搭在了手机上。手机的屏幕一亮,温星跟着看了眼,然后一下惊坐起来,因为她看到手机正在通话中,应该是有人打电话过来,麦克无意按到了接听键。
温星拿起手机发现正在和她通话的对方是梁岩,还通话快两分钟了。尴尬之余,温星忙把电话放在耳边说道:“你好,梁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猫接听了电话,我没在房间里。”
“没事。”梁岩答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梁先生?”温星问道,她的尴尬未消,越想越郁闷,不禁红了脸,说话语气有些生硬。
“我想明天晚上单独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梁岩说道。
“单独请我吃饭?有什么事吗?是工作上的事吗?”温星对于梁岩的措词感到不太舒服,他那样傲慢的人越客气越有讽刺的味道。上一次他说请她吃饭,她就感受到一种鸿门宴的感觉。
“可以说和工作有关。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谈一谈。”梁岩回答。
“其他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梁岩没有答,却说道:“温小姐,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和你共进晚餐?如果你周一没有空,我们可以改天。如果你不放心家里的猫,可以带着一起来,我会找一家允许宠物进入的餐厅。”
温星实在想不出梁岩要单独请她吃饭的原因,但她能感觉到她如果不答应,他会一定会步步紧逼,直到到她答应为止。温星一气之下决定迎难而上,她冷声说道:“梁先生,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那就周一晚上七点钟,我在餐厅等温小姐。”梁岩拍板。
温星愤愤挂了电话,她在心里骂梁岩神经病。
同样和温星一样有些忐忑不安又不解的是谢朗,他周末和朋友聚餐泡了吧,到将近中午这个点都还没有睡醒,直到梁岩一个电话把他打醒。他又让他改周一的行程,然后让他帮忙订餐厅,要求是:要包厢,私密性好。谢朗以为他约了什么人谈事情,便问要准备什么酒。
梁岩却说:“不用酒。只要包厢隔音效果好,想骂人的时候可以没有顾及就行。”他的声音深沉严肃,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谢朗前不久刚和老板搭上的线又断了,他挂了电话一脸懵圈坐在床上心想:梁岩要骂谁还是谁要骂梁岩?如果是谁要骂梁岩,梁岩又为什么要自己上去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