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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羽毛/KillFeather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

    他的惊讶令戎玉怡脑袋一懵,脑子凌乱的间隙很多东西飞快闪过,包括五月份与梁鹤骞见面,对方说的记忆错乱,和——温和处理。

    一瞬间,当头一棒,戎玉怡几乎汗都流了下来。

    她趁乱瞟了一眼康定。

    康定收到暗示,刚要圆场。

    温铩羽却在同时望向了他,向他确认:“我会吗?”

    “是啊,你会吗?”康定也很震惊的样子。

    “我不会。”温铩羽微微摇了摇头,他似乎不太相信康定,问其余人,“你们见过我做饭?”

    咯仔等人猛得摇头,异口同声:

    “没见过。”

    “对对,没见过。”

    “从没见过。”

    “闻所未闻。”

    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老大还会做饭,如此贤惠吗?

    康定见这样下去不行,只好换一个策略:“不过可能老大你在家的时候跟玛丽莎她们学过几招,但你没学会,忘了?玉怡觉得新奇,记到现在?”

    他在家的时候,康定基本也会在,一般是在别院,所以他在主院做了什么,康定还真不一定会知道。

    “我没有啊。”温铩羽拧了下眉头,印象中除了中学上过烹饪课,毕业后再没碰过厨具,就算用刀也不是为了下厨。除此之外,脑海里密密麻麻的白雪花,伴随着破电视滋啦嗡嗡的音效,除去眩晕再没有任何反馈。

    他闭了闭眼扶额,顺势靠着沙发扶手靠背半躺下,懒懒地说:“我这人最讨厌弄脏和弄湿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做饭是怎么做的,不就是用手做?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做?你能想象出来我做饭的模样?”

    “想象不出。”康定直摇头。

    戎玉怡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很想插入一句:我能想象出啊!死变态!

    她低头继续喝糖水。

    她只需要保持沉默,而康定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康定脑内风暴,说:“说起这个,我还记得你念中学那会儿,上烹饪课做鸡蛋面,恨不得洗八百遍手,打蛋蛋液蹭到手要洗手,碰了花生油瓶要洗手,切菜要洗手,剥蒜要洗手,切蒜也要洗手,握了刀也要洗手……”

    “这事我记得。”温铩羽顺着康定的话回想当年,这回倒是有具体记忆。

    但是,评评理,蛋液蹭到手不应该洗手吗?花生油瓶外面凝固一层黏黏的物质,多脏啊?不洗手怎么碰接下来还没放进锅里的食材,剥蒜切蒜,蒜头味道那么大,更要洗一洗了,否则他不经意间揉了眼睛怎么办?

    但是,他没说话。

    反驳证明他太在乎这件事,而且这件事都过去起码十多年了,有必要现在辩驳吗?

    屋里短暂地恢复平静。

    于是矛头回到戎玉怡身上。

    戎玉怡正低头想事情,没发现全屋人都在注视她。

    康定左看看,右看看,继续打圆场:“可能阿嫂想尝尝你的手艺也说不定呢。”

    听到熟悉的关键词,戎玉怡回过神,面色平静擡起头。

    “这样?”温铩羽看她。

    “对啊。”她立马点头,附和,“那你会做饭吗?”

    “不会。”

    一旁,张香梅见对话没完没了,“哎呀”一拍大腿,说:“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菠萝咕噜肉吗?多简单啊,我教你们。”

    谢天谢地。康定无声松了一口气。

    霎时间,他又想起——

    康定一拍脑袋:“没有菠萝啊,哥你忘了吗,今天没有买菠萝。”

    闻言,戎玉怡实在是难为情,不过就是被随口一问,这么随口一答,怎会如此?居然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其实我也没有要非吃不可啦。”她说,“刚才说的我都喜欢吃。”

    这时,旁边一直笑眯眯看着这群年轻人聊天的张良说:“谁说没有的?村尾那户大只佬啊,家里不是有块菠萝田吗?刚好六七月是果期嘞,甜得很。”

    这条村同姓的人很多,村尾那户大只佬也姓张,于是平时大家要么叫名,要么起花名。

    “咯仔带人去买两箱。”温铩羽接话。

    “好嘞。”咯仔应声,望向张良,“张叔待会还要麻烦你带路。”

    张良摆了摆手,“别客气。”

    话说到这份上,看来这份菠萝咕噜肉不吃是不行了。戎玉怡长吁一口气,无论如何,感谢这个话题终于结束。

    待客厅空下来,她有些困了,想上楼睡个一小时短觉。时隔半天不见,卧室里的红木床高了许多,原本只到膝盖的高度,架放上去的床垫几乎十多厘米厚,手掌摁下去不软不硬,躺上去也觉得刚刚好,很舒服。阖上眼睛一小会儿,觉得哪里不对,睁开眼忽然发现房间没有风扇,再体感一番,房间里的空气都是热的。

    不得已,她出了房间想要把外面那架风扇搬进来,却迎面上楼来的温铩羽。

    “不是睡觉?”

    “热。”她脚步没停嘟囔一句,拐了个方向朝风扇走去,又问,“你早上去哪里了?”

    “这都被你发现?”温铩羽露出意外的眼神。

    戎玉怡刚弯下腰,闻言不咸不淡瞥他一眼,没吭声。风扇不小,有她肩膀高,头重脚轻,不能擡头,也没法擡尾部,只能取中间值,偏偏头部很大,挡着她的肩膀不太好发力,原本一只手就能搬的重量,她只能用两只手,且还会挡着自己走路。

    她双手把住刚要发力离地,旁边一只手横过来,搦起风扇的立柱,轻轻松松,那姿势,就像是提起一个人的领子。

    “……”戎玉怡松了手,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跟上去。

    个高腿长手臂长真好啊。她想。

    戎玉怡十三岁一米六五的时候曾以为自己能长到一米七五,随着年龄的增长,来初潮后除了时间上的感官变快,身体的长速却变慢了,十六岁许愿自己起码要突破一米七,那几年为了长高一直在喝牛奶——消毒过的。十七岁渐渐不再执着,对一米六七的身高心满意足,十八岁体检发现自己长高了一厘米,从那以后就再没长过了。

    期间为了身材好看而突发奇要丰胸,曾迷信过木瓜牛奶,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尽管出发点歪了,结果却歪打正着,木瓜营养丰富,营养跟上去了,她也不愁胸小,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

    中学时曾因此被人指指点点过,戎玉怡不在乎,她认为好看就足够了,每次照镜子买衣服试衣服心情都很好。

    周围的女同学们同样爱美,时常苦恼于肩窄胸大穿旗袍校服不好看,或是肩宽胸小空荡荡,她这样肩宽胸大,骨架子撑起来还能勾出细腰到后臀的曲线,引来不少同学艳羡。

    有回她拜托大哥顺路来接她放学,结果大哥临时有事来不了,让二哥来,碰巧学校门口几个隔壁男校的学生朝她吹口哨。

    二哥脾气不好,靠着车门冷眼旁观一阵,次日耳根子便清静了。

    但她从来没想过,二哥也是男人……她的意思是,癖好和全天下男人一担担。

    她有回因此愤愤不平,白皙柔软地多好看,非要弄得青青紫紫的。

    温铩羽感到很无辜,直喊冤枉:这不就是大众癖好吗?除非本来就喜欢贫乳的,否则这么好看,我不信女人不喜欢,你就喜欢。

    这句话堵得戎玉怡哑口无言。的而且确,她也喜欢,看到身材好看的女人会被勾得两眼发直。

    同样,她看到身材好看的男人,也会走不动道。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面料紧贴着胸膛,顶上两颗扣子没系,露出一点胸膛的中线。袖子是挽起的,小臂上因发力而隐隐若现的青筋充满了力量感,手掌骨节分明,黑色鹦鹉螺腕表的修饰下,更显得成熟男人味。

    戎玉怡不由得感慨对比,他的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三年前,似乎也没这么结实啊?

    风扇放下,他浑然无所觉自己在某人的脑海里已经被脱了衣服,拍了拍手,“你睡吧,晚饭叫你。”

    戎玉怡轻轻关上门,忽然又不困了。

    “你还没说你早上去哪里了。”她问。采购这种事哪用得着他亲自走一趟,且刚才发问时她只是抱着猜测随口一问,没有百分百疑心,结果他的回答对应上了她的猜测。

    “真去买床垫了。”他似乎觉得被追问好笑,“他们哪会选床垫啊?平时天桥底下都能睡,我能放心就让他们去吗?”

    戎玉怡眯了眯眼睛,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句,她就信了。

    “好吧。”温铩羽挨着床边坐下,老神在在道,“顺便捉了个人。但我没骗你,我真去买床垫,只是那人刚好在附近,就顺路过去了一趟。”

    “……”

    谁信。

    “不会床垫也是你的谎言吧,我昨晚没睡好。”戎玉怡忿忿,作势踢了他一脚,没用力,更像是打情骂俏。

    “哥在你眼里,就这么没信用?”他躲都没躲,双手后撑着床,仰视着她,笑了笑,又说,“玉怡,你昨晚说梦话了,你知不知道?”

    戎玉怡神色一顿,半信半疑,不确定道:“我说什么了?”

    “好舒服。”?

    戎玉怡皱了下眉,“骗我的吧?”

    温铩羽冤枉:“我真没骗你。”又问,“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没梦到什么啊。”戎玉怡有点懵,她不记得昨晚梦里的内容了,眉头细拧,想了想,“在泳池游泳?”

    “这就舒服了?”

    “可能昨晚太热了吧。”

    戎玉怡仍没有松展眉头,继续回想,忽然想到早上临睁开眼前的春.梦,瞬间否了,睁开眼时温铩羽人并不在,不可能听到她在这个时候说的梦话。

    “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昨晚梦到在家里泳池游泳,梦到大哥,好像问我要不要去玩。”

    还有你。

    后面三个字没说。戎玉怡怕说了他要追问更细节的事,乃至于早上的春.梦,到时无法收场。

    站得有些累了,戎玉怡在他身旁空着的大半边床躺了下来。等了好半天,仍没等来下一句,困意慢慢爬上来,她悄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温铩羽站起身来,看着床上蜷缩着睡姿的女孩儿,扯来床尾折叠整齐的毯子摊开在她腰肢下,过程中柔和的眼神逐渐阴晴难辨,眼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像溺死水鬼的巨藻,连带着五官都沉了下来。

    他站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腹部。

    一楼,两大箱菠萝买回来了,张香梅打开逐个检查了一遍,怕他们不会挑,被大只佬坑了。

    此人出了名的专坑村民,好看果甜的专门藏起来特供卖给那些前来收货的果商老板,剩下果商不要的才卖给附近的村民。

    “哎呀,有我在你不放心,这些小哥在你还不放心吗?”张良为人和善,被坑多了也留了心眼,他刚才只负责带路,压根没进门,提醒了这些后生,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是,张姨,你放心吧,我还特地带上了这位,”咯仔拍了拍墨超的肩膀,“他墨镜一摘,哪有人敢坑他啊?”

    墨超任他揶揄,懒得理他。

    张香梅摇了摇头,被逗笑得合不拢嘴,“行吧,那温先生呢,他还要学做饭吗?”

    一开始,张香梅以为那位姑娘是温先生的女人,后来问了康定才知道是妹妹,但经过一天的相处下来,张香梅又觉得她最初的直觉没错,哪有哥哥那样看妹妹的?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差设一道透明屏障把外人都隔绝在外了。

    今天早上说要出门,张香梅虽不识字,却晓得人情世故,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却没曾想到对方主动说了,问她有没有这一带的地图,附近哪里有床具卖,又说妹妹睡得不好,昨晚在阁楼睡了那把行军床,没什么事的话不要上去吵她。

    世界地图就有,张香梅哪儿有家附近的地图,他们大半辈子生活在这一带,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会,路名村名各种地名靠得是脑子。于是张香梅把在厨房忙活早餐的张良喊出来,让他领着这群人出门。

    到这里她还没多想,直到刚才,她问大伙们想吃什么,买回来的食材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这群年轻人的口味、挑不挑食和过不过敏。

    老大还没发话,小弟们哪敢做主,于是一个二个不吭声,都看着温先生。

    结果温先生体贴地就着早上买的食材说了几个菜,又体贴地望向他的妹妹,问她想吃什么。

    一般情况下,能做得哥哥的,不都清楚妹妹的饮食习惯吗?姑娘又不晓得他们早上买了什么食材,随口一个菠萝咕噜肉,在座各人的反应却都很精彩,值得耐人寻味。

    ……

    康定一步一步上楼来,一步一步内心忐忑,到底要怎么问老大,他还想不想学这道菠萝咕噜肉?他隐隐约约觉得老大应该是知道了,温铩羽如此聪明,这么多蛛丝马迹摆在他面前,意识不到的话康定反而觉得说不过去。

    于是路子迈得更慢了,恨不得今天就这么过去。

    结果刚上到楼梯平台,拐个弯,温铩羽就站在二楼楼梯处,手里扡着一根烟,居高临下神色淡淡地看他。

    他一脸慌张,温铩羽越看越笃定,却也没追究,也不知觉得哪里好笑,居然低头笑了一声,声音也轻轻地:“我看你俩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

    康定有点汗流浃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