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他的
她对聂湛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复杂。
这下他主动说出要帮自己拉马国庆落马,更加坐实了林杳对他的猜忌。
【你知道什么?】
聂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周六去恒昌饭店二楼608,记得拍照。】
他没有正面回答林杳的问题,只说会帮她,然后就杳无声息了。
林杳把手机拿在手里转了几圈,沉思了好一会儿,直到警局外的天空渐渐变亮,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钻出来,办公室里透进来一点光,林杳呼出一口气,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再睁眼的时候,杨长云在她的桌子上搁了一杯咖啡。
“刚去楼下买的,还烫着,你可以继续睡一会儿,待会儿队长估计就要叫你起来做任务了。”
还没到所谓的“等会儿”呢,谭虎已经裹着棉大衣风尘仆仆地进来,催着:“走走走,又来活儿了。”
林杳草草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抖擞了一下精神,急忙套上外套跟谭虎一起坐车出去。
案发地点是一所叫做“西城家园”的旧公寓,门口围了警戒线,没人动过现场,所以尸体还在地上躺着,手腕处的血流了一地,女人披头散发的,腹部微凸,法医现场查看后说受害者已经怀孕。
“自杀?”谭虎看了一眼问。
还没人回答,门外一对夫妻强行破开警戒线,往里冲,又被旁边的警察拉住,哭喊着:“呸,就是她那个狗屁男朋友害死她的!”
五旬老汉哭得整张脸都是红的,警察先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慢慢说。
林杳给他俩递了两瓶矿泉水。
死者几个月前跟一位乔姓男子网恋,后续选择奔现,见面当天被男方带去家里,在男方父母的帮助下进行强.奸,男方用视频威胁,并对死者多次施以殴打行为,事后女方发现自己怀孕,最后就是今天林杳他们看见的一幕,她死于家中。
夫妻二人的情绪十分激动,林杳问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在被威胁殴打,怎么不早一点寻求警方的帮助呢?”
老汉擦擦眼泪,重重拍了一下膝盖:“没找过警察吗?你们自己回去翻翻,警局里还有我女儿的口供!我们好多次去问那个姓乔的现在住哪儿,没人告诉我们啊,想找他理论都没有门路。”
现场的所有证物都用密封袋封了起来,死者的手机里记录着她和乔姓男子的消息往来,包括对方用录下的大尺度视频威胁她,乔家父母也都是帮衬着自己的儿子辱骂她,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在极度的抑郁下选择自我了断。
谭虎看了眼手机上的东西,备忘录里还有她留给父母的一句“爸爸妈妈对不起”,死者手机里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只不过警方打了很多次,都无人接听。
坐车回局里查死者以前的口供时,谭虎还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叫嚷着:“最近这种事怎么出奇地多,管不住下半身的咋不去医院做阉割啊,净来霍霍别的姑娘。”
林杳安静了一会儿,偏头看了看车窗外,死者的手机在颠簸中自己亮了,锁屏还是她和自己父母的合照。
车刚开回警局,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几下,沈郁白找她要家里的钥匙。
林杳一边上楼一边发语音:“你去我家干什么?”
见她发了语音以后,沈郁白也不打字了,懒懒的腔调从扬声器里冒出来:“之前你不是说家里的水果没人吃都烂掉了?我找朋友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热带水果,给你带过去。”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自己家的水果烂掉了这种事,不过她每天的事都很多,记不得也正常,林杳昨夜还通宵处理案子了,现在也累,敷衍了两句:“窗户插鞘里有我塞的备用钥匙,你拿了直接进去吧。”
语音摁断,她擡头看见了马国庆,笑眯眯地问候她:“林警官刚办完案子回来啊,辛苦。”
林杳下意识往下退了两个台阶,警惕地看着他,“应该的,局长您才辛苦。”
她说着客气话,往旁边移了两步,稍稍点头:“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先过去了。”
林杳继续上楼,表情变得凝重。
看来马国庆已经盯上她了。
下午的时候终于查到了乔姓男子的住址,林杳跟几个同事一起追过去,找到了他现在窝藏的地点,林杳率先踢开宾馆的门,那个人还在里面睡大觉,被林杳拎起来,奋力挣扎着。
他应该是有所准备,枕头底下压着刀,掏出来就胡砍,林杳的胳膊被他划了一刀,其他警察一起冲上来制服他,把人的脸摁在床上,往他手上拷手铐。
他大叫:“抓我干什么!她是我女朋友,我哪里做错了!”
林杳一边查看自己胳膊上的刀口一边用脚踢了他一下,让他安静点。
“她死了,一尸两命,跟你脱不了干系。”
林杳不顾冒血的胳膊,蹲在他身子旁边,看见他怔愣的表情,还掀着发白的嘴唇喃喃:“那也是她自己要去死的!我又没杀她,又不是我的错,我就跟她上了个床。”
她暗骂一句“畜生”,冷冷睨视他:“你那不叫上了个床,违背对方意愿,就叫强.奸。”最后两个字被咬得重了些。
林杳还以为他那一瞬间的呆滞是因为愧疚,结果只是害怕把自己牵涉进去。
小张负责把人带回局里,林杳得去一趟医院,医院值班的医生就那么几个,几乎都处理过林杳的伤,从她念警校开始身上就经常落伤,常常是旧伤的疤还没掉就添一块新的。
那医生一边给她缠纱布一边咂舌:“哎呦喂,要我说你们这工作真累,我看着都害怕,女孩子做点什么不好,当个老师什么的多舒服,何必像现在这样,天天刀里来枪里去的,小命都快玩儿没了。”
林杳停了几秒:“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愿意做这份差,像你,当医生是想救人,我当警察也是想救人,而且我立的功不比别人少,当初我阿婆也是想让我做个安稳点的工作,但是我自己不想,她们也就不劝我了,现在过得挺好的。”
医生拍了下她的胳膊,林杳咬了咬牙。
“这样也叫过得挺好的?没见过你这么硬的人。”
包扎完以后,林杳去药房领了药,说是伤口要定时擦药换纱布,她拎着一袋子药水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安静得不行。
林杳默默换鞋,手上动作不太方便,突然就烦起来,用力地抿了下嘴唇。
她还以为按沈郁白那个性格,会赖在她家不走,没想到倒是走得果断,真就只给她留了几个果子。
在警局里被一堆公事压住,通了好几天宵,办案还被划了一刀,回了家也空空的,见不到个人影,也没一个人问问她的伤。林杳神色沉沉,用力地扯了扯鞋带,把鞋子随意地踢到一边。
奇怪,她以前不是这么脆弱、这么怕孤单的人。
沙发上突然冒了个头出来,青年把下巴压在沙发靠上,眼睛还睁不太开,半眯着,嗓音是哑的:“让我好等啊,借你沙发打了个盹,不介意吧?”
林杳的脚步停了停,本来打算直接进房间睡觉的,听到沈郁白的声音才注意到沙发上躺了个人。
他懒洋洋打着呵欠,从沙发上坐起来,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箱子水果:“真是给你带水果来的,不小心睡——”
沈郁白瞥过来一眼,看见她胳膊上的纱布,手里还拎着一袋子药,要说的话又掐住了,急急转了话音,声音变沉:“你又受伤了?”
林杳这才回过神来,擡了擡胳膊,浑不在意道:“一点小伤。”
他上挑的眼尾轻轻耷下,唇线绷得平直:“从我认识你,你身上就经常挂彩。”
沈郁白又低了低头,声音含糊,变得轻:“没一刻让人省心过。”
林杳把塑料袋搁在柜子上,往沙发这边走,连外套都没脱,就那样松松抱了他一下,然后才堪堪喘出一口气。
“等了很久?”她的声音裹着明显的疲惫,把头埋在他肩颈处,闷闷地传出来。
沈郁白被她抱得猝不及防,还有点没晃过神来,眨了几下眼,下意识用手掌附上她后脖颈处,轻轻捏着那一处的皮肤,然后低了低头,侧目凝视她。
林杳轻轻闭眼,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好热。”她说。
沈郁白捏着她的头发往下顺,漂亮的眉眼往下压,注视着林杳,用胳膊肘撑在沙发上,不敢把腰往下塌,怕她抱得不舒服。
他的喉结微动,嗓音干哑:“是你身上太凉。”
不是,沈郁白的体温从以前就比她高,只是手脚凉而已,身体的其它部位都很温暖,之前两个人躲在一个被窝里接吻的时候林杳就发觉这件事了。
一月份的冬风还在吹,呜呜地击打着窗户。
“喂,你要在我身上挂多久?”他似笑非笑地说着,胳膊肘压得有些疼,像是实在撑不住了。
林杳松开他,膝盖跪在旁边退开一点距离,沈郁白终于有空间把身子坐直。
他察觉到林杳的心情,问了句:“你今天心情不好?”
林杳不置可否,拿起桌子上一个水果就开始吃。
沈郁白的语调慢悠悠的:“那跟你说个好事,你应该能高兴点。”
林杳回头看他,嘴里还叼着个叫不出名字的奇怪水果,含糊道:“说吧。”
“那张照片里的黄马甲,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他的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