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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黑月光 正文 第72章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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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他的

    “那目前的计划是?”林杳沉思了一会儿才问。

    “前几天抓了个从犯,现在我们锁定了贩子重点蹲守的几个地方……”

    林杳认真听着,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峻。

    *

    鞭炮劈里啪啦地炸起来的时候,街上的人也变得多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贴起了红色对联,超市里做起了买年货享折扣的活动,音乐声响彻了天。

    林杳在路边站得有些冷,哈了口气,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掌心一道狰狞的疤被袖口遮住。

    她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听见远处的小张跟自己说:“看到人了,在你五点钟方向的那个口上,小心点,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林杳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把塑料袋揉成一团,一边往前走一边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用余光看着路口的情况。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所以在自己的衣摆被扯住时还有些愣神,一回头看见一个小孩眼泪汪汪地扯着她的衣服。

    林杳下意识准备问他是怎么了,但话跑到唇边的时候又顿住,她又瞄了一眼巷口的位置,才迟疑道:“你怎么了?”

    小孩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指了指她五点钟的方向,哽咽着道:“我跟妈妈在那边吃饭,突然就找不到妈妈了,现在那个老板让我给钱。”

    他拍了拍口袋:“呜……但是我没有钱,他们就说要把我卖了换钱,姐姐你能不能帮帮忙。”

    林杳心里一沉,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巧就成了嫌疑人盯上的对象,还让这么小的孩子哭着出来骗人。

    她侧头看了这小孩一眼,约莫十岁的样子,一只小手紧紧攥着林杳的衣服,不让她走,看上去真不像是被教唆的,很容易让人心软,也难怪成功率这么高。

    林杳犹豫了一下,跟他说:“那你带我过去吧。”

    耳机里的小张惊了,不停地说:“杳妹儿你别真的被拐走了……”

    林杳小声对那边说着:“我知道的。”

    小男孩带她去的那家小餐馆门面不大,里面没有几个客人,只有老板娘在店里看着,一大一小还在做戏:“呦,找到冤大头了,那就付钱吧。”

    最里面坐了几个假装吃面的男人,视线却频频往林杳身上瞄,她心中了然,拿出手机装成一副准备扫钱的样子,隐晦地跟小张传递消息:“店里生意挺好啊。”

    是对方人很多的意思,就她和小张两个人应该是抓不住这些人的。

    “改明我叫几个朋友来光顾一下您的生意啊。”林杳边走边说,期望小张能快点联系局里,再找几个人来。

    小张沉沉说着:“我知道了。”

    老板娘靠在柜台旁边,点了点木柜子上挂着的一个贴着二维码的牌子,不经意道:“扫这里就行。”

    林杳只能继续往前走,走到那群男人的桌子边上,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挂牌上的二维码,她的余光却落在那群男人身上,带她过来的那个小孩子已经跑走了。

    老板娘瞄了她一眼,往旁边吐了一口瓜子壳,桌子边上的几个男的就猛地一下站起来,用毛巾捂住她的口鼻。

    林杳趁乱跟小张说:“……注意定位,跟上。”

    她的声音掩在毛巾后面,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小张听清了没,耳机就被他们拿掉了,手机也被夺了,毛巾上沾的药很猛,林杳强撑了几秒,摁了钥匙串上的那个熊猫挂件。

    留着这个挂件本来只是当个纪念,没想到真的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她干脆将计就计,如果被这伙人带回窝里的话,就能直接破获老巢。

    虽然危险了点,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林杳被捆上了手脚,嘴也用胶布贴了起来,被这群人扛到了一辆小型冷冻车上,运送生鲜的那种,只不过后面的冷冻室没开冷气,乌泱泱的全是跟她一样被骗来这里的人,估摸着有将近二十个。

    她的眼皮有些撑不住,倒在车里昏了过去。

    这车开得不稳,晃晃悠悠的,林杳的头一下子撞到车壁上,被旁边的人护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晚上,车里也黑漆漆的,没有一扇窗户,只从门缝里透进来一线光亮,照在林杳脚边。

    她挣了挣手上的绳子,绑得很紧,完全挣不开,林杳又挣扎了几下,鼻尖沁出汗来。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妇女用胳膊撞了撞她,然后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做无用功了。

    林杳努力蹭着车壁坐起来,结果整个车侧移了一下,她又往后倒,后脑勺猛砸在车壁上,晕了一瞬。

    她缓了很久,手指往自己的口袋去摸,口袋里倒是都被他们掏空了,但是幸好挂在腰带上的钥匙和那个熊猫头挂件都还在,林杳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定位没消失,小张他们就还能跟过来。

    晚上的时候坐在车头的几个主犯叼着烟给她们送了饭,就丢了几个干馍馍在地上,然后很不耐烦地给她们把嘴上的胶带撕掉,有个女人嘴上的胶带一被撕就开始大声哭叫,被扇了几个耳光,匍匐在地上,头发糊了一脸,边上的人看着都不敢出声了,瑟缩在一边,还有几个小孩眼泪汪汪的,被坐在周围的女人挡在身后,怕小朋友忍不住哭而招致毒打。

    坐在林杳旁边的一个大婶往前蹭了蹭,跪在那个被打女人的身边,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害怕,你别打她了,闹出人命来了也不好看。”

    送饭的男人极为复杂地看了大妈一眼,冷哼一声,转而吊儿郎当地从口袋里掏出枪,枪口在这群人身上扫了一圈,林杳看见他还持枪以后,心下一沉。

    “我们都做这种生意了,还怕什么人命不人命的,听话点,就完完整整地把你们卖出去,非要胡闹的,就拆解了再卖给医院,听得懂吗?”

    大妈急忙点头,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那个男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踢了踢地上的馍馍,吩咐她:“把这些东西分了,还得好几天才能开到地方呢,好不容易拐来的货,注意点,别给我搞得都饿死了。”

    他哼着小曲走出后仓库,跑到前面的驾驶位上坐着了,后库里又恢复成一片黑暗,没什么光线。

    林杳听见有人开始小声地啜泣,又不敢大声哭,小孩子哭得有点用力,又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巴,小心地瞅了眼前门的位置。

    大妈抹黑找到了那几块冷掉的干馍馍,掰扯着给大家分了,碰到小孩子就多扯了一块,最后一半个给了林杳,她手上只剩一个塑料袋。

    林杳微微眯住眼,看得清楚了一些,就压低了声音问她:“那你吃什么?”

    大妈沉默了很久,另一个女孩就出声:“徐婶一直把她的吃的分给大家,她一天只吃一口,平常也最照顾我们。”

    车厢里黑漆漆的,小小的哭声也显得压抑,林杳沉吟了一下,推开她的手,“不用了,我刚来,还没你们那么饿,你吃掉吧。”

    角落里有个小孩子跑过来,趴在徐婶的腿上哭,徐婶就叹着气摸摸她的头,一点点地给她喂东西吃。

    林杳往车壁上一靠,问:“我们要被送去哪里”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摩挲着熊猫挂件的边缘,内心忐忑着,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车里的人也不知道,都不说话,低着头机械地咬着馍馍。

    徐婶的嗓音清润温柔:“往霖城边上的河村卖几个,没被挑中的,大概就只能摘了器官卖掉。”

    听到后面的话,大家更不敢吭声了,车里的小孩子哭的声音又大了一些,林杳看了徐嫂一眼,她正温柔地拍着腿上小孩子的背。

    “你家里有孙子辈的?”林杳问她。

    徐婶缓缓转头看着她,借着那一点点模糊的光影能看清她脸上诧异的表情。

    林杳低了头,“因为你好像很会照顾孩子。”

    “我有个小孙,得了重病,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徐婶的语气怅惘。

    在大家情绪最崩溃的时候,难得有一个长辈能稳定情绪,开导大家,所以车里的人都忍不住往她这里靠了靠,会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林杳帮忙用袖子擦了擦徐婶怀里那个孩子的眼泪,“那你的儿子女儿应该会找你吧。”

    徐婶摇摇头,平静说着:“我女儿前几年因为抑郁症,自杀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带小孙。”

    林杳神色淡然,继续跟她闲聊:“那你还挺辛苦,现在孙子在住院,你又遇到这种事……”

    徐婶哀叹着:“没办法,这都是命。”

    林杳的视线缓缓收回来,她闭上眼,靠在车壁边上,不再说话。

    已经听出来了,车里大部分人嗓子都发沙,是缺水的缘故,而徐婶说话的声音没有半分沙哑的意味,中气也足,明明应该是被饿得最狠的人,但是一点都不虚弱,刚刚从边上爬到中间去为别人求情时的动作也很快,看上去很有劲儿。

    要么是真的身体好,要么就是有别的缘故。

    想起谭虎之前跟自己说的话,林杳的眉又蹙了起来,她从来不愿意去把人想得过坏,尤其是女人,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又犹豫不决,好像自己一直秉持的某种信念渐渐有坍塌的趋势。

    兴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徐婶对大家都很好。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车上的人都累了,心里又怕,不敢睡觉,怀里的小孩子一直在哭,林杳叹了口气,脑子里一直在想办法,但现在最实用的办法就是期望小张能带人截住这辆车。

    她脑子里一团乱,死死咬着变得干白的下唇,她一个人想带这么多人逃出去也不现实,尤其是还有很多小孩子……

    “囡囡呀请你坐下仔细听听阿婆说——”徐婶突然开始轻声唱着,哄着怀里的小孩子。

    林杳的思维停滞了一瞬,心里颤动一下,突然睁了眼看过去。

    她拍小孩的力度,跟阿婆小时候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的力度差不多,唱歌的语气也像,总让林杳想起小时候阿婆给她扇着扇子,半夜起来给她捉蚊子,戴上老花镜点蚊香的场景。

    她的每一条围巾和手套都是阿婆靠在家里的小沙发上织出来的。

    林杳低着头,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多久没回过阿婆家找阿婆说说话了。

    小孩子把徐婶抱得更紧,很依赖地叫着她:“呜呜徐婶我害怕,我不想被卖,我想爸爸妈妈了,我奶奶还等着我回家呢。”

    徐婶的手一顿,兴许是话里哪个词刺痛了她,她眼神飘忽一瞬,又拍了拍小孩儿的背,轻声说:“没事的,徐婶会带你走的。”

    听起来是哄人的话,大家都没往心里去,林杳淡淡想着,也许她不应该总是怀疑人,当警察当久了,就跟没见过好人似的,她也不该这样想。

    半夜大家都精神不济睡过去的时候,林杳的神经还绷着,她本就不易入眠,睡觉也轻,旁边的徐婶一起身她就醒了,但是没睁眼,装睡着,稳了稳呼吸。

    也有人醒了,轻声问她:“徐婶你去哪儿啊?”

    女人笑了下:“我去问问能不能让我去上个厕所。”

    她敲了冷冻室与车头连接的门,门从外面被打开,徐婶问着能不能上厕所,开门的男人大骂了一句“麻烦”,然后把人拉过去,重新把门锁上。

    林杳睁了眼,往大门那边蹭了蹭,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男人不耐烦地说:“吃吃吃,旁边有矿泉水,自己拿,今天货里没出什么差错吧?没人计划逃跑什么的?”

    徐婶默了几秒才冷静地回答:“没有,都很听话,我小孙呢?在医院怎么样,我这次离开太久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那个河村?”

    “天天小孙小孙,一个药罐子,喏,医院的单子,费用都缴了,你就安安分分插在里面,让里面的人别天天乱嚎就行,做得好,还差这点医药费?”

    对话突然中止,林杳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咒骂着:“妈的,警察是怎么跟上来的,里面的人不是没有通讯设备了吗?”

    脚步声又越来越近,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操他妈的,当时就应该把人都扒光了再扔车上,到底是谁联系了外面,不然警察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地找上我们的车?”

    林杳急忙往后退,挨个推醒车里的人,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小点声。

    “警察追上来了,你们聚拢到后面的车门那儿。”

    大家怔怔地看着,有小孩问:“姐姐,你也是来救我们的警察吗?”

    林杳摸了摸他肿起来的眼睛,考虑到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硬一点的身份来安抚人心,于是她重重“嗯”了一声,又对别的人说:“你们都往后门去,前门可能不太安——”

    她话还没说完,前门已经被人打开了,两个男人冲进来,大吼大叫:“是谁联系了条子?”

    没人说话。

    男人气得要死,狞笑着:“不是你们这群婆娘才有鬼!不说我就一枪崩一个,我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啊呜呜呜——”有人抱住了脑袋,精神有些恍然了,“是她是她,别杀我。”

    林杳缓缓回头,看见一只手指向了自己。

    那一刻她想到了谭虎在那句“同性间的怜悯心”后面的一句:

    “过于信任可能会害了自己,但是如果同胞之间连信任都没有了,也不怜惜彼此了,那这个世界还真他妈的悲哀。”

    但是谁都没有错,那个人也只是想保命:“她刚刚说了她是警察,就是她——”

    旁边的女人捂住了她的嘴,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捂住她嘴的那个女孩看了看林杳,咬住牙说:“这个人被关了太久,精神不太正常了,我们这儿没有警察啊,跟我们没关系。”

    冷冻车狠狠地颠了一下,车里的人都摔得人仰马翻,拿枪的男人大吼了一句:“勇子,你怎么开车的!”

    车头传来声音:“不是!这个狗婆娘……她抢我方向盘!”

    车里有人小声念了名字:“是徐婶在车头抢方向盘……?”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扯着林杳的肩膀就把枪口对上她的太阳穴,林杳稳住呼吸,两只手用力地捏着他的小臂,被迫架起了脖子。

    他把钥匙丢在地上,跟其她人说:“去,打开后门,我要跟警察对峙。”

    没人动,大家都忌惮地看着他,男人又催:“去啊,不然我崩完她再崩你。”

    那个被捂嘴的人一下子扑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半晌才把后门打开。

    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见到过光了,在后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林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稍微适应一下后,才看清了冷冻车后面尾随的一串串的警车,红蓝色的光交叠成一片,警笛声此起彼伏地在耳朵里炸开。

    她呼吸微滞,头还仰着,冰凉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明明视线还是模糊的,却在幢幢光影间看见了沈郁白的车,于是大脑乍一下变得清醒。

    林杳的嘴唇动了几下。

    他是疯了吗?他又不是警察,跑来凑什么热闹……

    挟持着她的男人朝外面大喊:“你们都不许跟上来,不然我就一枪崩了她!”

    谭虎拿着喇叭喊:“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可以和谈!”

    沈郁白的车还在往前冲,越开越快。

    旁边警车里的人跟他对了个眼神,忧心忡忡地问:“但是你的胳膊不是受过伤吗?现在开成这个强度……能行吗?”

    对方半晌不搭理他,警察又叹口气,都快放弃了才听到他冷静得过分的声音:

    “我死,都不会让她死。”

    沈郁白的车冲到了最前面,速度还在飙升,因为他不是警车的款式,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这群人贩子的注意,直到越靠越近了,男人才用枪口重重顶了下她的脑袋,叫骂着:“那辆车你怎么回事!”

    林杳盯着他车的动向,心里隐隐猜测到,他准备截停冷冻车,是上次她没让沈郁白用的美式pit,但是现在冷冻车里这么多人,搞不好就全部被撞得人仰马翻……

    她突然听到挟持自己的男人闷哼了一声,慢慢把手松掉,林杳回头,看见徐婶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枪,正对准男人的脑袋。

    徐婶的神情也无比恐慌,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骂着:“勇子你个王八蛋,连个老婆娘都搞不定!”然后被逼着缓缓地擡起了手。

    开车的男人大喊着回答:“她抽走了我的枪!我现在要开车,没空追她啊,停下来就被警察抓了!”

    沈郁白靠近了冷冻车的后轮,林杳瞳孔一缩,忙喊:“抓稳扶好,小心被甩出去。”

    说着她急忙跑到后门处,把门用力关上,人还没来得及跑走,车身就剧烈地颠簸着,她背脊重重撞了一下,冷冻车失了控,被沈郁白撞得侧滑,车头撞到旁边的树上,熄了火。

    后箱里一团乱,男人重新捡起了枪,徐婶猛地抱住他,把人压在地上,冲林杳她们喊:“下车!林警官,你带她们下车!”

    林杳第一次听见她干哑的嗓音。

    “砰——”

    【我有个小孙,得了重病,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砰——”

    【我女儿前几年因为抑郁症,自杀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带小孙。】

    “砰——”

    【没事的,徐婶会带你走的。】

    林杳的耳边一阵嗡鸣,她的神经断掉,只机械地说着:“你们快跑。”

    几个小时以前还趴在徐婶腿上哭泣的孩子又大哭出来:“我要徐婶跟我一起走……”

    林杳折了回去,还没靠近就听见徐婶一边吐血一边说:“林警官,你也走……”

    她的鞋底沾了血,突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但是如果同胞之间连信任都没有了,也不怜惜彼此了,】

    【那这个世界还真他妈的悲哀。】

    子弹全部打进了徐婶的身体,从后门冲进来一波警察,押住了挣扎中的男人,他还在狂吼:“你个老不死的,我给你孙子交了那么多医疗费,你背叛我!”

    徐婶倒在地上,用手指摸了摸林杳的鞋尖,喉咙被涌出的血堵住,她笑,话语变得含糊:

    “林警官,你一上车我就认出你了,也许你不记得了,我女儿抑郁症自杀的时候,你救过她,你在顶楼拉过她的手。”

    林杳跪下去,抓住她探出来的手,声音止不住地抖,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可我没有救到你的女儿,现在我、我也没有救到你,我没有用。”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哽咽得不成样子:“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谁也没救到啊……”

    她扭头对旁边的警察说:“叫救护车了吗?救救她,救——”

    徐婶很轻地闭上眼睛:“不是的,你救过很多人,我知道的,你是很能干的女警察,如果可以的话——”

    她用力攥住林杳的手,黏腻的血弥漫开。

    “去医院……看看我小孙,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照顾一下他……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跟着你总比跟着我好,我不是个好人,我也骗了很多人,现在是我应得的,总归让我……让我找回一点良心了。”

    “徐婶!”林杳拍了拍她的脸,沈郁白一瘸一拐地跳上车,周边的警察围了一圈,没人说话,气氛十分凝滞严峻。

    沈郁白拖着一条腿,单膝跪下,从后面用纸巾遮复住她湿润的眼睛,声音又轻又抖:“行了,我们该回家了。”

    林杳还握着徐婶的手。

    这个世界哪里悲哀。

    从不悲哀,遍地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