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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秀 正文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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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都压不过她跳动的心事。◎

    《最强逗乐王》尚未播出,消息都是道听途说。

    善乐文化得知网上风评,也在结束巡演后,讨论第三季节目。

    会议室内,所有人齐聚一堂,商议节目海选以及突围赛,敲丽嘉定录制时间及地点。尽管时间尚早,但场地要确定,舞美团队才能提前搭建舞台。

    尚晓梅面对众人,翻阅手中文件,说道:“这一季合作的舞美团队,我们打算换一个,大家可以看资料,一是想要增加点新鲜元素,二是旧团队刚跟橙景的新节目合作完,我觉得再用有点不合适……”

    综艺节目是项目制,尽管善乐内部有美术人员,但也会将部分工作外包。

    按理说,各个节目团队互通没关系,尚导却特意强调“橙景新节目”,顿时让其他人有所领悟。

    北河挠了挠头,叹息道:“简直无孔不入,什么都要学啊。”

    《最强逗乐王》地广推到海城,现在连舞美团队都有摩擦。

    路帆:“换掉也挺好,他们录制在前,我们录制在后,要是舞台有什么相仿,到时候更说不清楚。”

    楚独秀好奇道:“节目形式跟我们一样么?也是竞赛?”

    商良:“差不多,听说他们第一期内部反响不错,花高价雇了编剧团队,以前没写过单口喜剧,但这回试水结果还行。毕竟演员水平不如我们,就只能靠外力来帮忙了。”

    卢毅深知菜豆等演员能力稍逊,索性砸钱接触另一支喜剧团队,让编剧学习脱口秀创作,给节目上的演员供稿。

    “对方肯定会把前三期磨好,不然不会早早开始录制。”谢慎辞冷静地分析,“如果扛过前三期,我们就能有优势,制作经验更丰富。”

    《最强逗乐王》刚录完第一集,但必然跟《单口喜剧王》同期上线,展开真刀真枪地对打。那时,卢毅等人势必大力营销,吹嘘前几期节目的水准,没准挤占善乐的宣传空间。

    善乐的优势是制作,保持稳定的内容质量,而不是铺天盖地的宣传营销。他们要能挺过竞品早期的狂轰滥炸,后续的节目完成度必然更高,至少尚导、北河等人都经历过好几轮,竞赛型创作比的是耐力,不是迅猛的短跑。

    谢慎辞:“真金不怕火炼,大家不用恐慌,我们按部就班,照自己的节奏来就好。”

    尚晓梅:“没错,总有人会来模仿,关键是超越自身。”

    北河笑道:“说不定他们病毒营销,我们还能蹭上波热度,直接省宣传费了!”

    众人加油打气,气氛活跃起来。他们陆续领完任务,又各自回工位忙碌,筹备第三季《单口喜剧王》。

    夏季,海城天气潮闷起来,室外都是粘稠热风,让人快要喘不上气,唯有室内冷气充足,勉强感受到惬意及干爽。

    工位上,楚独秀望着电脑屏幕,认真地浏览word稿件,不时在旁批注意见。她将选手们的段子扫完,将反馈发回当事人,又要看新一批内容。

    这就是楚独秀近期的工作,她作为第三季节目总编剧,不但要筹备自己的段子,还要带领其他编剧审核、修改稿件,为参赛选手提供建议,努力保证《单口喜剧王》的内容质量。

    第三季海选已经结束,共有100名选手入围,初选赛就会筛掉一半,突围赛时只剩50名。

    今年的选拔涌现不少新面孔,很多选手受到第二季熏陶,才选择走上单口喜剧道路。他们大多缺乏竞赛经验,如饥似渴地寻求帮助,尤其听闻由楚独秀指导,更是兴奋得不行,孜孜不倦地打磨稿子,频频跑来请教她。

    楚独秀从不直接给人改稿,一般会圈出不足之处,提供一些修改方向,启发对方动手来写。

    尽管她是节目的总编剧,但交流态度比较亲和,除了越线内容外,不会强求选手采纳自己的想法。毕竟众人的生活背景天差地别,要求所有人风格统一,或许也失去表演魅力。

    当然,大多数人被她点透,基本都听取了意见,甚至改完跑来再问,对楚独秀的指点赞不绝口,表达出深深的钦佩及景仰。

    楚独秀跟选手们相处不错,但她会有一点困扰,他们实在过于热情,总在群里盛情相约。

    参赛选手都进群,时不时就会闲聊。

    [改不出段子了!拜拜独秀老师!]

    [拜拜+1]

    [大楚兴,单口王.jpg]

    [恭喜你被楚王选中上春晚.jpg]

    [可以在闻笑剧场贴个画像,我们上台前,都对着拜拜。]

    楚独秀用手机看群里表情包,全是自己稀奇古怪的截图:“……”

    由于网友调侃脱口秀该给楚王建庙,参赛选手近日迷信楚独秀,频频传播她表情包,让她深感受之有愧。她不懂自己能提供什么精神帮助,但众人是善意的玩笑,不是故意冒犯,她也不好制止。

    难怪大佬当初社恐,换谁被那么多选手围着讨论,的确不敢跟其他演员多交流。

    她偷偷给北河发消息:[哥,你是群管理,求控制局面,SOS。]

    好在北河拎得清,化解了她的尴尬。

    北河:[朋友们,咱们群里少用图片刷屏,避免错过各类重要通知!工作人员要敲定菜单了,有忌口的朋友记得上报!]

    [选手要聚餐吗?其他老师来吗?]

    [我有忌口,我想在聚餐见到葱姜蒜三人组(狗头)]

    [北河路帆独秀老师都来嘛!]

    选手们兴高采烈地讨论,总算将话题切换到聚餐。

    楚独秀微松一口气,她继续撰写自己的稿子,不料被路过的人听见叹息。

    商良正要返回办公室,突然察觉摇钱树叹气,莫名涌生出一丝警惕。自从谢慎辞发表惊世之言,他就对楚独秀加强关注,唯恐她会被影响,甚至辐射到公司业绩。

    商良思考后,转身走回来,关怀备至道:“最近怎么样?来公司适应么?”

    楚独秀一愣,忙道:“啊,都挺好的……”

    “那就行,你刚开始工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反应。”商良客气道,“跟我说,跟晓梅、路帆说都行,不要自己憋心里。”

    反正不要对某些人说就行。

    楚独秀感激道:“好的,谢谢商总关心?”

    她确实没料到,商总还有温情的一面,居然关注自己的心理状态。

    商良语重心长道:“刚工作的两三年,是提升最快的时候,不要浪费大好时光。工作是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压迫你,让你别休息,而是其他事可以放放,打好你的事业最重要。”

    至于招猫逗狗的事,三十五岁后再尝试。

    楚独秀略一沉吟,提议道:“嗯……不然商总看看我的稿子……”

    难道是怕她被总编剧工作影响?写不出自己的段子么?

    商良一口回绝:“不用了,我看不懂段子,不懂你们的幽默。”

    “那是有新商务吗?”楚独秀面露迟疑,“但我最近不想曝光太大,给第三季留点噱头,可能对节目比较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觉得商总在乎的事,无非就是这些。

    “也对,公司节目更重要,稍微留些新鲜感。”商良点头,欣赏道,“没事,你心里有谱就好,看你是以工作为重,我就放心了。”

    楚独秀:“?”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楚独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将其归于领导的管理手段。

    不过,她赞同商良的看法,第三季节目就要开始,打好自身事业很重要,索性一连两个周末在公司写稿,私下给自己加了些工作量。

    周末,公司内静悄悄的,工位上基本没人,唯有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尚晓梅等人早就搬到酒店,正式在演播厅旁边办公。善乐总部的常驻人员锐减,下周就要录制第一期节目,楚独秀等人也要移动过去,最近都在收拾行李。

    座位上,楚独秀将电脑资料拷进硬盘,打算带过去,录节目时用。

    她进公司时忘开空调,倏地感到一丝闷热,只觉脸颊微烫,隐隐要生薄汗,连忙想站起身寻按钮,脸侧却蹭到冰凉触感,猛然间驱散暑意,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果然在这里。”

    熟悉的男声响起。

    楚独秀侧目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果味奶茶,杯中装有草莓粒及冰沙。她随即擡眼,只见谢慎辞衣着休闲,他悬空提溜着杯子,刚才故意冰她一下,现在却装模作样,无辜地朝她眨眼。

    楚独秀接过奶茶,愣道:“你怎么来了?”

    公寓内房间较小,她创作不够顺畅,才会在公司里写,不料被他抓个正着。

    “看谁长期霸占我司,连周六日都不肯走。”谢慎辞探头盯屏幕,“你在改段子?”

    “嗯,下周就录了,我再过一遍。”

    “稍微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谢慎辞将果盒放到桌上,“不要搞得像善乐压榨当红演员一样。”

    屋里空调打开,草莓奶茶凉爽,冰镇鲜果被切块,尝起来甜美又饱含汁水,安抚夏天带来的躁动。

    两人围坐在桌边吃水果,随意地聊起工作和日常,享受了下午茶时光。

    楚独秀望着塑料果盒,疑道:“水果是你从家里带的?”

    这不是水果店的包装,而是家用的乐扣盒子,竟像他自己削皮切好的。

    “对。”谢慎辞拉过一旁的椅子,他坐在她身边吃水果,又望着缤纷的果盘,冷不丁道,“我是不是要珍惜现在的日子。”

    楚独秀一怔:“为什么?”

    谢慎辞擡眼盯她:“听说你们文城,男的不让上桌。”

    “……”

    楚独秀大惊失色:“谁跟你说的!”

    真有这种神奇风俗,文城早该评文明城市,在全国进行推广才对。

    “但上次去你家……”

    “没有这种事,那是我爸的玩笑,单纯在家闹着玩。”她赶忙解释,“他只是幽默一把!”

    石勤当年能被楚岚相中,多少还是有两下子,远超同龄男性水平,不能用个例美化群体。

    谢慎辞:“那就是在你家,男的不能上桌。”

    楚独秀:“差不多吧,范围没文城那么大,属于我爸的自我调侃。”

    谢慎辞闻言“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我的将来。”

    “……”

    将来?他想什么将来?

    楚独秀脸上微热,不由瞪对方一眼,却见他满脸云淡风轻,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问题。

    片刻后,她轻咳两声,煞有介事道:“没事,你被特批了。”

    “特批?”

    “你是荣誉女性,可以上桌吃饭。”

    “?”

    休息过后,两人聊了一会儿稿子,谢慎辞给予一些建议,就缩在旁边看她改稿。

    楚独秀将他的想法记录下来,计划在开放麦再打磨一下。她噼里啪啦记录新点子,没过多久就将思路顺完,注意力又不知不觉飘散,总瞄向默不作声的某人。

    谢慎辞好似怕打扰她,全程都没有出言打岔,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目光却追着屏幕文字。他丝毫没要走的意思,也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像办公桌边安静的摆设。

    可恶,他就是来送水果的吗?

    这样搞得好想揉他。

    楚独秀觉得自己电脑边蹲只猫,她处理完稿子,心思已被勾走,根本无心看下篇,感觉手痒难耐,光想将其搓揉蹂躏,让对方领悟人类社会的险恶。

    谢慎辞发现屏幕好久没变化,他望她,疑惑道:“怎么了?”

    楚独秀不满地抗议:“为什么你不用工作?”

    “劳动法规定,劳动者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我这周早超过这个数值。”谢慎辞平静补充,“商良周日都不加班的。”

    其他人的假期较正常,周末也不会来公司写。

    楚独秀蹙眉:“不行,你这样闲着,我感觉不爽。”

    王娜梨等人有没有工作,楚独秀从来不会多询问,但她就是见不得他清闲,莫名其妙地想要折腾人。

    谢慎辞诧异:“为什么?”

    “我不管,就是不舒服,你不能闲着。”她双臂环胸,故意找茬道,“谢总以前还承诺周末带员工团建,到郊区游玩聚餐什么的,搞半天也是画大饼,故意骗人签约罢了。”

    总决赛时,他说什么“期待跟你共事”,谁知道真就只是共事。

    他说海城值得游览的地方很多,前不久公司忙巡演,但现在回到海城,依旧没有搞起来。

    谢慎辞面对她的指责,他沉默数秒,索性掏出手机,出示聊天记录,有条不紊道:“上上周问你,周末做什么,你回我‘写稿’。”

    楚独秀闻言望向屏幕,发现他的聊天背景,竟更换成两人合照,瞬间怔愣了两秒。她终于反应过来,羞恼地伸手欲夺:“你怎么用这个做背景!?”

    这样看着合照聊天多傻!

    谢慎辞却擡高手臂,他敏捷地躲开她,继续道:“上周问你,周末是不是要写稿,你回我‘是的’。”

    楚独秀不理他,还在争抢手机:“把背景换掉,这张不好看。”

    谢慎辞稍一侧身,旋转椅就转动,再次避开进攻:“这周没问你,但你依然在……”

    他回过头来,微擡起下巴,示意看屏幕:“改稿。”

    他的声音发闷,透出无尽谴责,似责怪她将不良的新闻学卷王风气带进公司,搞坏了善乐优秀的企业文化。

    楚独秀被他戳穿:“……”

    好在她反应极快,当即就甩开黑锅,伶牙俐齿道:“所以谢总更应该为员工思考适合办公室的娱乐项目,哪能没法外出,就没有计划了。”

    谢慎辞跟她大眼瞪小眼:“……没人能在办公室娱乐得起来吧?”

    这得是多卷的事业咖?能在办公室里快乐?

    “你怎么知道不行?”楚独秀求职时听过不少屁话,她现在活学活用,恶作剧地抛给他,教育道,“人总要敢于尝试嘛,遇到困难要解决困难,哪有直接就宣布放弃,断言办公室没法娱乐的。”

    她语气欠欠的,决定走老板的路,让老板无路可走。

    谢总惨遭员工向上管理:“……”

    他静默数秒,一时也没主意,虚心请教道:“比如呢?现在能为你提供什么娱乐项目?”

    他算是看出来,她就是刁难他,没准靠折磨自己取乐。

    楚独秀被问,她同样一愣,又听对方心平气和,一时间蠢蠢欲动。他面对苛求也耐着性子,更让她内心的小算盘狂响,涌生起放肆及诡秘的念头。

    她目光微闪,胆大包天道:“……给我揉揉?”

    谢慎辞一怔:“?”

    只见她伸出两手,舞动五指如爪子,像要揉乱他脑袋:“一解改稿的愤懑之气。”

    “……”

    谢慎辞身躯一僵,在漫长寂静后,冷硬表情松动,退让道:“好吧。”

    他不懂这有何乐趣,更不知她猫塑自己,但还是垂下头颅,向黑恶势力低头,漆黑睫毛颤动,居然真答应了。

    楚独秀瞬间心花怒放,就像在文城替他摘树叶,当即就伸手拍拍猫头:“好乖好乖!”

    她的动作轻柔,宛若蜻蜓点水,远没有恐吓他时用力,简直像在抚摸小动物。

    谢慎辞听她声音欢畅,难掩迸发的雀跃,被她情绪所感染,胸腔内怦然心动,如明镜般的湖面溅起层层涟漪,在阳光下漾起柔波。

    下一秒,他察觉她擡手离开,突然伸手握住她,轻声道:“开心了?”

    猝不及防的动作,并未用力地挽留,只单纯捉住她的手,像接住随风飘来的落叶。

    楚独秀却下意识回握他,就像两块分裂的拼图凑齐,竟丝毫不感到违和,触及他掌心的干爽及温度。

    她呼吸一窒,指尖在他手心颤动,有点酥酥的痒,却没有没挣脱,支吾道:“……嗯。”

    炎炎夏日,灿灿阳光,连蝉鸣都压不过她跳动的心事。

    “这次先这样。”谢慎辞垂眼,他不敢看她,轻捏她手指,“等你有空时,都可以找我,兑现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