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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009章

     第7章重生——逃避

    白芷盼着慕屠苏向白芍提亲,可过了些日子,他未有丝毫行动,整日窝在别院里品茗论剑,要么就是陪着王妃去白马寺上香。当然,这些都是白芷听清荷说的。白芷自王妃世子入住白府以后,便再也不出临水轩。王妃的晨拜是半月一次,有好些日子,白芷未见过慕屠苏,也不知他到底想些什么。

    真真印证了清荷常挂在嘴边的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便是那快捶胸顿足,要扯着慕屠苏去下聘提亲的可悲太监。

    清荷见白芷这几日愁眉不展,茶不思饭不想,揶揄道:“小姑奶奶,这春天刚过,又思春了?”

    白芷唉声叹气,“我要不把这事解决了,我是看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呸呸,小姐,你怎尽说这些晦气话?”

    “男人的心思比女人家还要海底深,我是真不知他想什么。”白芷走至门廊,抬头看向屋檐,雨水如柱倾盆而下,一如白芷此刻的心情。前世到如今,她至今未看透过他。他是辅助三皇子夺嫡的大将军,迎娶南诏第一公主的男人,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男儿。

    她既然成不了他的“一双人”,那么她只好滚得远远的,从此各不相干。

    “哎,这下可好,小姐相思成疾了,美男多作怪。”清荷十分郁闷地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白芷明媚的小忧伤。白芷听着想笑,正准备回身笑弄她一番,一名丫鬟走来,朝白芷欠了欠身,“小姐,世子来了。”

    “不见。”白芷脱口而出。

    “白姑娘今儿脾气挺大。”一晃眼的功夫,慕屠苏便出现在白芷的面前,今儿他穿一件玄色长袍,不同往日般出尘不染,带了点少年老成的稳重。

    人既已到了临水轩,白芷自然不敢直接赶他走。她朝慕屠苏欠身道:“民女有些不舒服,还望世子海涵。”

    “我自然知道你有不适。我特意前来,便是来看看你的‘不适’。”

    白芷也不笨,伸手朝向椅子,“世子请坐。”她再回身对清荷道:“给世子倒杯茶来。”

    两人坐下,白芷微笑,“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容我喝杯茶再与你说,可好?”

    白芷愣了愣,几乎要咬牙切齿,“好。”

    清荷送来白渊赠给白芷新上的碧螺春。当慕屠苏掀开杯盖,白芷便知是她心爱的碧螺春,一阵心痛席卷全身,这没脑的清荷,给这人渣喝这么好的茶作甚?

    更让白芷胸闷的是,清荷还朝她挤眉弄眼,好似在说,瞧,我这是帮你讨好他哦。

    她不需要讨好!

    白芷那口怨气屯在她胸口之上,再不出气,她兴许要闷死了,她等待慕屠苏喝完茶,继续微笑,“世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慕屠苏淡淡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认真的凝视她,仿佛要吸纳她。他说:“我想与白姑娘谈谈提亲这事。”

    白芷愣了愣。她心心念着的事终于有谱了。可又细想,这提亲之事,怎与她谈?

    白芷谦卑地道:“世子,关于提亲之事,你应该与我父亲详谈,白芷不宜插手。”如今,天下事什么皆存在,妹夫提亲,还要问姐姐的意见。这难道就是侯门纳妾的习惯吗?

    “我这些日子,只字未提关于提亲之事,白姑娘可有什么看法?”

    “看法多得如今儿下的雨点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芷相当不满地看着慕屠苏,其语气愤愤不平。慕屠苏的眸光一闪而过的亮了亮,嘴角噙着微笑,“说来听听。”

    “世子享誉京城,皆美誉。如今世子说好提亲,却迟迟不提,这不是调戏我们良家妇女吗?幸而世子是与我提及此事,若是与别家的姑娘说,指不定会有一些命案发生,到时候,世子难辞其咎,良心能过得去吗?”白芷说得温温润润,可眼神却变幻莫测。慕屠苏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人,终究憋不住笑了起来,“是我的错,不该迟迟不行动。辜负了白姑娘的一片心意。”

    “为时不晚,现在提亲也不迟。”白芷觉得口渴,随手抓了跟前一杯茶杯,佯装淡定地呷了两口。

    慕屠苏目光移到她手中的杯子,再看看自己原本喝的那个杯子位置已然空空如也,会心一笑,“我一定不会辜负白姑娘的期望。”

    白芷放下茶杯,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慕屠苏抿了抿唇,“其实白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些日子其实是与母妃商榷,我想要的是妻子,而非妾。”

    白芷一愣。她万万料不到,慕屠苏对白芍如此情深。难道并不是白芍长得七分像南诏公主,而是南诏公主长得七分像白芍?因为她的搅局,慕屠苏没纳白芍,心存遗憾才娶南诏公主?白芷顺着自己逻辑,越想越惊恐。

    “白姑娘,你怎么了?”慕屠苏见白芷脸色忽而泛白,略有担心。

    白芷笑笑,尴尬说道:“真没想到世子如此有心,我这是高兴的。妻与妾,其实都无妨,只要有爱便可。”她真是后悔,当初干嘛不识相,拆散了这一对恩爱的“痴男怨女”,实在太罪过了。

    慕屠苏但笑不言。

    送走慕屠苏,白芷的心情别提多爽快。这提亲之事,八-九不离十了,她也算做了件好事,此后白芍这只“冬眠蛇”对她已然不成威胁,了却了她心头之患。而慕屠苏纳了白芍以后,跟她也无任何瓜葛,剩下的一道道劫数也会在此画上句号。

    午饭之时,清荷端来饭菜,白芷胃口大好,吃了两大碗米饭,清荷娇嗔道:“哎呀,世子一来,只同小姐说了些话,小姐心情便这么好,可真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白芷吃完午饭,拿杯水漱漱口,随意地说:“他解开了我心上一个死结。”

    清荷听不懂,权当自家小姐在憧憬以后美好的富贵生活。

    心情好,这人便则爱走动。白芷得知慕屠苏将要向白芍提亲,与她无关,她便无需再躲在临水轩。偶遇一次,也不会改变什么。

    白芷信步来到别院,见白芍正与王妃坐于亭中。白芷想,她是否该迎上去打个问候?于情于理,这是应当的。白芷走着小淑女步,来到亭内,欠身道:“王妃,安好。”

    今儿王妃心情好,这几日来,对白芷的印象一直不上不下,脸上露出的皆为高人一等的端庄。如今,她面带笑脸,眼角微眯,看似甚为高兴。

    “白家大姑娘来了,来,坐。”

    白芷乖巧地坐在他们旁边。恭亲王妃问白芷,“白家大姑娘与二姑娘同岁吧?”

    “是。”白芷回答。

    恭亲王妃把手覆在白芍的手臂上,甚感安慰道:“本宫一直颇为沮丧,世子年方双九,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就算有个通房丫头也好。这次来苏城,算是来对了,没想到世子终于松口,身边想要个女人。”恭亲王妃目光炯炯地望着白芍,眼神中充满了欢喜。白芍则羞涩地低着头,嘴角噙着笑意,一派小女人的羞赧。

    “二姑娘,虽进我们王府是个妾,但世子尚未娶妻,还是你最大的,好生把握。”

    “是。”白芍只怕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了。

    这俩婆媳关系尚可,加之慕屠苏的“真爱”,这门亲事,甚妙。

    恭亲王妃回身望了望白芷,语重心长地道:“长幼有序,按道理是大姑娘你先嫁人,可二姑娘被世子相中了,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过些日子,本宫回京,给大姑娘物色物色良人。”

    “多谢王妃照拂。”白芷礼貌地感谢,抬眼见着白芍得意的笑容,白芷心态极为平和。尽管得意吧,不是自己所想,再好的东西,在她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屑一顾。

    三人有说有笑在亭内喝喝茶,吃吃点心,说说家长里短,直到一位小厮跑来,对王妃道:“王妃,世子已下聘,命小人请王妃过去。”

    “这孩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王妃笑嗔,白芷和白芍此番十分默契,符合的笑了笑。

    三人一起走进大厅。慕屠苏依旧穿着他的玄色长袍,高束发,额前饱满,着装干净利落,看起来精神又得体。大厅里摆着两个箱子,虽合上,白芷也知,聘礼并不少。短短半天的时间,便在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拿到如此多的聘礼,白芷想不赞叹也不行了。他未来果然是统领三军的不败大将军。

    白渊看起来极为高兴,招呼着白芷,“芷儿,世子真是有心啊。”

    白芷微笑以对,“能与世子结为亲家,是我们白家之福。”作为长辈,她是该这般说的。

    慕屠苏朝白芷走来,执起她的手,星瀚般明眸,眼神是白芷似曾相识的。是他看南诏公主的眼神。可这一世,他为何是在看她?

    “世子,你……”这一幕,对于亭中三人而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恭亲王妃试探地问:“你对本宫说心仪的白家小姐不是二小姐白芍而是大小姐白芷?”

    “自然。”

    “……”众默。

    唯有白渊笑得跟残花败柳似的。

    白芷颤抖地问:“你下聘的是我?”

    “高兴坏了吧?”慕屠苏轻刮她灵秀的小鼻子,一脸宠爱。

    于是,白芷晕倒了。

    “哎,居然高兴地晕倒了。真是的。”白渊笑着说。

     第8章重生——亲事

    白芷觉得自己重生以后,经常晕倒。她再次醒来之时,树上的虫儿还在鸣,天尚且光亮。还好,自己没睡太久。白芷腾地坐起来。在旁照看的清荷见自家小姐醒来,连忙跑过来,扶住白芷,探探她的额头,“小姐,你这一晕,姑爷担心坏了。”

    “姑爷?”白芷稍许一愣,记忆回到自己晕倒之前……

    她连忙起床,却被清荷拦住了。清荷跺脚不依,“小姐,姑爷已经是你的了,不会被人抢走,你就休息休息,明天再见也不迟啊。”

    白芷捂住胸口,差点吐出血来。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慕屠苏怎么下聘的是她?前世她热脸贴冷屁股也不能得到他丝毫的青睐,如今她知道滚了,怎么峰回路转了?

    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她势必要力挽狂澜。慕屠苏的真爱是南诏小公主,她再也不会干扰,再也不会痴心妄想。

    清荷怎么也阻止不了暴动的白芷,力气稍有松开,白芷便像个泥鳅一样溜跑了。清荷只能在身后懊丧地跺脚。小姐高兴疯了,就像……急于交、配的小狗!

    白芷跑到白渊的书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连绣花鞋也少穿了一只,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白渊见白芷如此登场,有些不满,“堂堂知州之女,怎是这副样子?”

    白芷不理,直接跪下,“爹,女儿只求你一件事。”

    “说。”

    “女儿不嫁。”白芷为了真实,泪珠子从夺眶而出,差点自我摧毁,留个鼻涕以表真心。

    白渊愣了一愣,眉头皱了起来,“开什么玩笑?爹聘礼都收了。再说,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她只是嘴上说说,可行动都不曾做出来。当然,这话她不可能告诉她爹。她无理回驳,只能无理取闹,“女儿就是不嫁,求爹成全。”

    “胡闹。堂堂世子还配不上你?”

    “无。”白芷低头,收敛情绪。

    “回去,勿要在这里任性,都是平时宠坏你了。”白渊拂袖,已然动怒。

    白芷咬咬牙,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方才情急之下,乱了分寸。她爹盼着和恭亲王联姻,好成就自己的仕途。她这样冒然的请求,肯定会被驳回。

    白芷叩拜,“女儿唐突了,多谢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再此拜别。”她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白渊觉此话稍有不对,蹙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无。女儿有些不适,先回房了。“白芷不等白渊回复,直接退了出去。白渊这边行不通,只好找慕屠苏说清楚了。她在去别院的路上,偶遇白芍。

    白芍见白芷脸上带着泪痕从爹的书房出来,嘲弄地笑道:“姐姐,这还没出阁呢,便这么迫不及待地拜别爹?这又是去拜别大娘二娘?”

    这话充满了酸味儿,白芷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唉声叹息,“可不是,本来这是妹妹该做的,万万想不到世子如此有眼光,及时回头是岸。哎,还想多服侍他们老人家。世子真是太心急了。”白芷朝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白芍挑挑眉。

    “姐姐速速去吧,莫要让大娘二娘等急了。”

    白芷忽而感伤地强行抱住白芍。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芍挣扎不开。白芷脸上失了不正经,一脸正经地在她耳边说道:“妹妹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心上人,就是我死,我也不会嫁给世子。”

    白芍不在挣扎,愠色的脸上也一下子平静下来,不解地问:“你不喜世子?”

    白芷松开白芍,朝她笑笑,“他不是我的良人。这一世,我不想再糊涂。”

    白芍不懂。

    “若我死了,求你照顾好爹还有我娘。”白芷沉重地对她拍拍肩膀,落寞地离去。白芍望着白芷的背影,眼神不定,带着不解目送白芷,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这番话,白芷实则半真半假。她不嫁慕屠苏是真,去死是假。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怎会再作践自己一次?她只是不想步入后尘,爱得那般凄惨毫无尊严而已。

    她对白芍说这番话,其实自有目的。此番乌龙下聘,让白芍失了面子,对她的敌意扩大化,要是以后她还呆在这家里,两人势必水火不容。若她“因为是妹妹的心上人而不嫁”,对她的敌意是否会轻一点?这是她自作聪明的做法,成效也只能以后才知。

    她派别院的丫鬟去通知慕屠苏,未料得到的答案竟是慕屠苏去穷奇山脚看山庄竣工如何。本是无功而返,却被恭亲王妃叫住了。

    白芷无奈,只得跟着静观其变。

    恭亲王妃邀白芷坐于亭中。恭亲王妃推了推身前的糕点,“白大姑娘吃吃,这是王爷派人从京城捎过来的。”

    白芷点了点头,小抿一口,夸赞,“味道甜而不腻,酥软,入口即化,极好。”

    “你这么费尽心思进我王府,以后会有这个口福的。”

    白芷顿了顿,转眼工夫,又如方才一般,相安无事地品着糕点。心里却亢奋了,很好,非常好,王妃不同意,最好来个棒打“鸳鸯”,退了这门亲事。

    恭亲王妃叹了口气,“不过也罢了,世子喜欢,我拿他没辙。从小倔。”

    白芷差点跪下求恭亲王妃拿起棒子挥舞拳头,拆散她和慕屠苏,她定会感恩戴德,替她积福。

    恭亲王妃把手抚在白芷的手背上,放下王妃的姿态,以婆婆的姿态说道:“本宫与王爷伉俪多年,只有这一个儿子,虽你以妾的身份嫁进我们王府,但看得出来,世子很欢喜你。前些年,本宫本想给世子安排一个通房丫头,可这愣小子誓死不要,丫头脱光光放在他床上也被他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当时本宫与王爷惊了一身汗,怕世子有什么隐疾,找了许多大夫。后来世子忍无可忍才道真相,说是想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噗,这傻孩子啊!被别人知道,指不定要被嘲笑死!”王妃笑了起来,从眼神中可看出,她对世子的喜爱。

    白芷却笑不出来。这一世的慕屠苏与上一世的慕屠苏并无不同,依旧奉行着只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雨的理念。是以,前世的她虽做了他的小妾,他却从未碰过她。两年,她在煎熬中虚度了两年。

    恭亲王妃执起白芷的手,摸索着,“望你能生个长子给本宫抱抱。”

    白芷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是他心爱之人,是以,不可能会有孩子。

    与恭亲王妃聊到天色渐暗,白芷才回到自己的临水轩。沐浴更衣后,准备就寝。忽然别院的丫鬟来到临水轩传口讯。慕屠苏邀请她,明日辰时去晋阳湖畔泛舟游玩。

    白芷抖了抖嘴唇,正好,把这亲事退了。

    次日。将近辰时。

    白芷梳洗完毕,并未精心打扮,单单斜插一支金步摇。清荷不解,“小姐,今儿与姑爷游玩,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再说,小姐平时喜翠簪,今儿怎么戴金步摇了?”

    “话多,掌嘴。”白芷与平时一般,嬉闹地伸出手,要掌清荷的嘴。清荷立马跑开,吐吐舌头。

    此时,丫鬟来接白芷了。白芷如个大家闺秀紧随其后的离开。

    在白府门口,与慕屠苏会面。这是自她所谓的“高兴”晕倒后,第一次与他见面。慕屠苏见白芷走来,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笑,伸手便握住白芷藏于袖中的玉手。

    白芷微微挣扎,慕屠苏不放。

    白芷怒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慕屠苏不理会,“本世子暂且让你占下便宜吧。”

    白芷:“……”

    湖畔之上,一叶扁舟缓缓而行。白芷坐于船尾,慕屠苏坐在船头,四目相对。慕屠苏问:“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泛舟?”

    “王爷与王妃定情于小舟之上。”

    “咦?你怎知?”

    白芷只能自嘲而笑。曾几何时,她便站在岸的那一边,看着心爱之人对另一个女人讲述关于他爹娘的鹣鲽情深,希望以后也能有个相爱的妻子共赴人生的辉煌与低潮。

    “世子……”白芷沉吟片刻,蓦然抬首,定定地注视着他,“我想世子找错人了。”

    慕屠苏微微蹙眉,并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白芷道:“请世子退婚。”

    慕屠苏愣了一愣,“为何?”

    白芷深吸一口气,淡然说道:“白芷心有所属,此人并非世子。”

    短短数十字,却针针见血插进慕屠苏最弱的肋骨之上。曾经的白芷太爱慕屠苏,所以她深知,慕屠苏绝对会放手。他不会去勉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他是那般孤高自傲的绝世男子,怎会容许?

    “他是谁?”慕屠苏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失了光彩,睫羽微颤,低声说道。

    白芷紧闭双唇,不说。

    慕屠苏嘴角噙着微笑,“我以为我们……”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给她一个果决的答案,“你是认准了我会放手吗?倘若我说我不放呢?”

    白芷怔了怔,这不在她的预估范围内。白芷抿了抿嘴,“世子会的。”

    她怎会预估错误?她是那样了解慕屠苏。

    “不会。”慕屠苏回她。

    白芷看着泛起微浪的湖面,咬牙逼迫,“世子,白芷此生只爱他一人,若是世子相逼,白芷唯有投湖自尽。”

    慕屠苏却倏然笑了起来,“白姑娘最拿手的就是投湖自尽了。”

    戳中白芷的伎俩,白芷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怎知我喜欢投湖自尽?”

    “我有嘴,有耳,会问会听。你是我的人,自然感兴趣。”

    “你觉得我不敢?”

    “你一向投湖于临水轩的自凿湖,而且必定在会游泳的家丁面前才投湖。如今,四下无人,唯独只有我。不过很可惜,我并不会游泳,救不了你。你得想清楚。”

    白芷二话不说,直接投进湖里,果断,决绝。

    “芷儿!”慕屠苏紧随其后,跳进湖里。

    可最后,是白芷救起不会游泳的慕屠苏。

    她前世早已学会游泳,无人知晓。慕屠苏不会游泳,她知道。可不会游泳的他想都不想就跳下水去救她,她怎么也不知道是为何?

    白芷拍醒了吃了一肚子水的慕屠苏。慕屠苏幽幽睁开眼眸,那双漆黑的眸子眼里只有白芷,他努力地伸出去,去抚摸白芷光洁的脸庞,淡然一笑,“芷儿,没事就好。”

    下一刻,他再次晕了,手失去力量,落了下来。

     第9章重生——亲事

    这次轮到世子晕倒了,但白芷不敢把他送回府。多次溺水的经验让白芷懂得,他的晕倒并无大碍,呼吸不畅所致,让他晕会儿便好了。

    白芷坐在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再看看躺着的慕屠苏,唉声叹气。一切从她代替妹妹去白马寺上香便已改变,不是她预知之事了。慕屠苏住进白府,慕屠苏与她交集甚密,慕屠苏提亲纳妾,都是以前不曾有的事。

    但她清楚知道,有件事情不会改变,他会遇见南诏小公主,并且无法自拔地爱上她,娶她为妻,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眼里不会再有别人。

    “咳咳。”慕屠苏咳嗽两声要醒来了。

    白芷本想关切地问候他,但忍住了。她面无表情地转身问:“世子,醒了?”

    慕屠苏睁着迷离的眼,将她凝望着。白芷面不改色地跪下,咄咄逼人,“求世子退婚。”

    慕屠苏并未回答,只是认认真真地凝视她,好似便是如此,他就能看出她心里所想。白芷从始至终都不看的眼,只是低着头,脸上露着过于严肃的表情。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他问。

    白芷不回答。

    慕屠苏兀自笑了笑,苦涩,自嘲。他坐了起来,脸上也是如白芷的严肃,“好生准备吧,过些日子跟我去京城。”

    白芷大惊。他还是不答应?

    白芷咬紧牙关,从发髻上拔出金步摇,抵在胸口,“求世子成全。”

    慕屠苏愣怔在原地,大怒,“白芷!”

    “求世子成全。”白芷依旧信念坚定。

    慕屠苏恨恨地看着她,“休想。”

    白芷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胸前刺,殷红的血洇开在纱裙上,画成一朵刺目妖艳的红色花朵。慕屠苏瞪大眼,惊愕地看着白芷。

    白芷嘴唇泛白,眼皮耷拉,快要不行了,“求世子成全。”

    “你比我狠。”慕屠苏心痛地闭上眼,再睁开眼,静静地凝视她,“我在你眼里就不及他半分吗?”

    白芷释然地微笑,然后晕倒在慕屠苏的怀里。

    ***

    白芷想,重生才多少日子,她晕倒过多少次了?看来得强身健体是必要的。这事要是解决了,她一定找秋蝉好好学武。她睁开眼帘,又是烛光摇曳,已然是夜晚了。

    不用想,也知清荷守在身边。可没想到,守着她的竟是不问世事的柳氏,她的母亲。

    “芷儿。”柳氏抹抹眼泪,扶白芷起来。

    白芷抱歉地道:“对不起,让娘担心了。”

    “芷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着出去,躺着回来,世子突然要退婚,你爹大发雷霆,这……”柳氏哀怨地说不下去了,只觉得一团糟。

    白芷不敢说是自己求世子的,只能当哑巴,不说话。

    柳氏见白芷沉默,心生怜惜,握住她的手,拍拍,以表宽慰,“芷儿,世子突然变卦也莫要想不开,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呜呜。”

    白芷的身子不禁抖了抖,敢情她这自杀是因为世子反悔拒婚,她心有不甘,自杀泄愤?白芷只感觉一阵头晕,晃荡了下。

    柳氏见白芷要晕倒,忙扶住,着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脑袋疼。”她现在怕极了明天所要发生的事情。不问事的母亲尚且如此想她自杀的原因,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谁都心知肚明,她与世子联姻,是她高攀了他,这世子突然退婚,她又用自己的金步摇自插胸口,难免让人这么想。百口莫辩,只好不辨。

    “芷儿,那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详谈。”

    “好。”

    柳氏离开以后,白芷捂住被子想睡觉,秋蝉却贼兮兮地跑过来。白芷瞧秋蝉那模样,便知她心里想什么,等下要问什么了。

    秋蝉带风似的闪到白芷面前,手里拿着金创药,“来,我帮你敷药。”

    白芷乖巧地解开衣服。

    秋蝉平时大手大脚,此时倒轻手轻脚,这是伤者特别的优待。白芷自知她不会单纯给她送药,但她也不发问,怕这话匣子有机会后,就问长问短,问到她头疼。

    敷药完成,秋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白芷当没看见,合上衣服,准备躺下睡觉。

    终于,秋蝉耐不住了,“芷儿,世子退婚,我们苏城都知道了。”

    白芷愣了一愣,“整个苏城?”

    “当然,苏城不过是个偏僻小城,这要嫁到京城的姑娘,哪能不轰动?如今世子突然退婚,就更轰动了,大街小巷都在传你和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竖着出门,横着回来,世子当天又退婚,也不说明理由。”

    白芷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人的想象力太过勇猛,不知他们最后敲定什么版本,她唯有希望是向着她的,柳氏的那种也可,就怕……

    秋蝉见白芷心神不宁,犹豫地问:“话说回来,芷儿,世子为什么退婚?”

    白芷垂头,看不到眼神变化,“我求世子退婚,胸口这一扎,也是为了逼迫世子退婚。”

    “什么?”秋蝉差点跳了起来。

    白芷连忙拉扯她,让她稍安勿躁,奈何动了力,扯动伤口,她吃痛地捂住胸口。秋蝉立即不暴躁了,乖乖坐在白芷身旁,忙问:“为什么啊?世子文武双全,口碑极好,这样的归宿,任谁都想要。”

    白芷惨笑,“我只想找一个爱我的男人,不求他多么优秀,只求全心全意待我,为我着想,同时可以为了我摒弃其他女子……”就像慕屠苏对待南诏小公主一样。

    是啊,她打心眼地艳羡那个女人。

    “世子不爱你吗?”

    白芷摇头,“我等这些庸脂俗粉,怎会让他看得顺眼?他的心上人会是位众星捧月的美丽公主。”

    秋蝉觉得白芷这话很是奇怪,“你又怎知是公主?世子既然不爱你,为何要向你提亲?”

    “我……”白芷答不出来。前者她不能告诉秋蝉,她是重生而来的,后者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她提亲?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前她做了他的小妾纯属自己制造的“捉奸在床”,王妃的逼迫下,他不得不从。

    如今,可是也有人逼迫他?她还真不知道。

    秋蝉见白芷答不上来,嗔怪,“瞧瞧,你这是一手毁掉自己的美好姻缘。以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像世子一样优秀的相公了,哎。”

    “看样子,你是极喜欢世子的?”白芷转移话题,故意揶揄她。

    秋蝉直性子,十分直截了当,“当然,这样的男人谁不想要?可惜我没你倾国倾城,世子看不上我。”

    白芷就喜欢秋蝉的直,看得通透,心眼明镜。不像白芍……

    如今她被退婚了,白芍心里可怎么想?希望上次那番话起点作用,化干戈为玉帛,她以后的日子就轻松许多了。

    “不早了,我有些想睡觉,芷儿,我明日再来吧。”秋蝉打了个哈欠,起身要离开。

    白芷这才看见她屁股上有泥巴,掩嘴而笑,“爬墙进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秋蝉吐吐舌头。如只老鼠一样。跑了。白芷也倒床便睡了,今天体力消耗太大。

    白芷怎么也想不到她将要面对的是一阵狂风暴雨。她方醒不久,正吃着清荷端来的早餐,便被家丁招呼去白渊的书房了。她还未把腿迈进书房的门槛,便被白渊横扫书桌上的笔墨砚台砸了一下,仿佛算准时间,发怒给她看。

    “世子退婚,你还能吃得下饭?”

    白芷以为慕屠苏把退婚的缘由向白渊说明了,她心下暗叫不好,这下可真是要被白渊吊着打了。

    “虽然你以死相逼要求世子娶你,我很欣赏。但你现下怎么吃得下饭!你该像以前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坚持就是胜利!”白渊颐指气使,说得那个理直气壮。

    白芷终于体会到以前她为何乐此不疲地投河自尽了。

    “还愣着干嘛?趁着世子还在府上,赶紧去!”

    白芷颤抖地确认,“去哪里?”

    “投湖啊!你的强项!”白渊瞪大眼,极为恨铁不成钢。

    白芷为难,“伤口会发炎。”

    “发炎也得去。”

    白芷欠身,“是。”

    过一会儿,便有丫鬟大叫,“来人啦,小姐又投湖啦!”

    白芷在水里叹息,何必加个“又”?她这次不是真心想投湖的,她是被逼无奈之举啊!

    家丁把白芷救上来之时,岸上已然站满了人。忧心忡忡的柳氏,甚感欣慰的白渊,看戏的白芍,皱眉不悦的恭亲王妃以及眼眸深沉的慕屠苏。

    白芷吐了几口湖水,双手撑着身子,猛咳嗽。

    柳氏抹着一把泪,走上前,为白芷捋捋头发,悲伤地说:“傻孩子,何苦呢?”

    白芷不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好的办法,便是装晕,蒙混过关。

    于是,她捂着胸口,躺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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