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杨终于迟到了。
虽然他家离公司近到有坐在马桶上就能连WiFi打卡的优势，但是也架不住正主睡得太香，根本没听见闹铃响。
一个半夜梦到和谢与非生小貘的凌杨，在改了第五遍营销方案以后，终于抵抗不住自然的召唤，眼皮开始打架了。一看表才四点多，行吧，还能眯一会。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幻觉莫过于：我就眯一会，我肯定能醒来。
迎接凌杨的是凌大壮狂风暴雨一般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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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凌大壮吃过了早饭，福至心灵突然想要去分公司视察一下业务和自己那欠揍的儿子。结果拄着拐棍来到了公司，一看都十点了，凌杨的办公室里头还空无一人。
一问小杨总去哪了，大家都不知道。
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这要是一般人，比如老胡，肯定会担心是不是出了啥事。
但是凌大壮不愧是亲爹，对儿子的脾气和对金毛一样熟悉，根本都没往那上头想，直接认定这小崽子在家蒙头大睡呢，上楼抡起拐杖就是一阵敲门，把左邻右舍都敲了出来。
一个邻居伸出头喊：“再敲我报警了！”
顶着一脸眼屎的凌杨赶紧奔出来开门并且对四面赔礼道歉，宣称那是他爸。
至于关沛，那小子贼精，一听敲门声不对，牙刷到一半赶紧窜回自己屋把门一关开始装不存在。
让凌杨一个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凌大壮看到儿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熟练地抡起拐杖就开始对着凌杨屁股招呼：“你个没出息玩意！几点了还在家睡觉！一天到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凌杨满屋闪避，看得旁边趴门缝看戏的关沛大为赞叹：“原来这小子不管打啥游戏都疯狂堆敏捷属性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说你，念书稀里糊涂，工作业绩一般，让你找个对象这也找不着，天天的就知道花家里的钱，养你还不如养条金毛！金毛还知道叼拖鞋呢！那有的金毛还能取快递！”
凌杨一宿没怎么睡好，左躲右闪中一肚子起床气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也不躲了，站在沙发上冲着凌大壮喊：“我怎么就不如金毛了！就你一天天看我不顺眼！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干啥去了！上来就骂人！”
凌大壮也跟儿子对吼：“不管你干啥去了！上班时间在家睡觉就不对！”
凌杨从沙发上蹦下来，把笔记本打开，往凌大壮面前一扔：“我四点还没睡就在改这个营销方案！怎么就叫做不务正业了！人家别的公司干到我这个职位早都不用打卡了，就我还被你看着，天天苦逼兮兮一边拉屎一边刷牙一边开钉钉！你去问问你认识那些厂长，谁家儿子过得跟我一样惨！”
“那你咋不看看人家儿子还有哈佛毕业回来创业上市的呢！”
凌杨冷笑：“行，我智商低，我赶不上金毛，比不了人家。金毛那么好你去养啊！你看我妈让不让你养！”
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差点就哭出来。不行，霸总有泪不轻弹，凌杨在哭出来之前，光速跑进自己屋里把门一摔，被子蒙头继续生闷气去了。
留凌大壮一个人在客厅里不知所措。
毕竟他揍了儿子几十年，从没想过儿子会反抗。
关沛本来听壁角听得贼开心，结果剧情急转直下就开始吵架了，关沛怕凌大壮一激动血压升高再给气出什么好歹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出去安抚他老人家。
凌大壮被气得原地转圈：“小崽子，好的不学，顶嘴一个顶仨！”
关沛拉他坐下，赶紧倒杯水：“叔你先别生气别生气！降压药呢先吃上！”
然后开始舌灿莲花：“叔我跟你说啊！这个事你还真冤枉二凌杨了，我作证，他这两天天天加班到深更半夜做营销方案，游戏都不打了！”
凌大壮脸色稍有缓和，但是嘴依旧很硬：“那是他能力不行，别人干三小时他干六小时。””不是不是！“关沛露出一脸八卦的笑容：“昨天他是回来晚了，您猜他干什么去了？”
凌大壮没讲话，板着脸瞅了一眼关沛。
关沛那是什么人物，脸皮比凌杨还要厚的存在，在凌大壮杀人一样的目光下继续嬉皮笑脸地出卖兄弟：“他去见谢与非啦”
凌大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谁？”
“就你们给他介绍那个相亲对象啊！您跟阿姨都喜欢得不得了那个女博士！你们肯定不知道吧，这两人都出去好几趟啦，这个凌杨回家的时间可是越来越晚”
说到这个凌大壮可就不生气了，赶紧拽住关沛的手：“他们发展到啥程度了，来快给叔说说，你杨姨老说你这孩子聪明懂事，可比我们家杨杨省心多了”
凌杨蒙着头在屋里生了一会气，气消了倒后怕起来，凌大壮一个中风后遗症人士，别给气出毛病来。
赶紧一翻身起来，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凌大壮和关沛两个人纵声谈笑挥斥方遒，哪有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凌杨的火气倒是又起来了：全天下都比你儿子好！
于是冷着脸跑进主卧卫生间，稀里哗啦洗脸刷牙，随便套上个外套就要出门。
凌大壮一见儿子出来，脸色又不好起来：“你干什么去？”
凌杨也没好气：“我出去游手好闲!”
说罢一把捞起笔记本就出了门。
本来他是要上班的，深更半夜被噩梦吓醒改出来的营销方案竟然意外很灵，他原本想着今天去公司开会讨论一下可能性，再报给老胡。
谁知道父皇突然驾临并且吵了一架，吵得凌杨心气全无，反正都被董事长亲口认定是旷工了，不如索性旷它一天。
说归说，凌杨还是给老胡说了一声才出去的。
老胡拍拍他肩膀：“你爸呀，也是为你好，杨杨你得理解。”
凌杨无言以对，墨镜一戴，手往兜里一插，转身离去。
一瞬间十分不想搭理这个令人疲倦的世界。
凌杨坐进车里，一瞬间发现自己不知道去哪，愣了好一阵子。
人类真烦，要不去动物园看猴得了。
但是一秒钟由猴联想到马来貘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生小貘的噩梦。
凌杨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不去不去不去！”
一定是昨天听谢与非讲动物听多了，居然青天白日的想去动物园。
凌杨大力摇头，仿佛要把脑子里的水给摇出去，消停下来以后，索性开车去了昨天和谢与非没喝上的那家咖啡馆。
她说那里瑰夏做得好喝，那就去试试，我就不信了，一个大学旁边的小破咖啡馆能有多好喝。
你别说还真挺好喝。
配的松饼也挺好吃。
凌杨瘫在沙发里，脸上扣个墨镜，看窗户外头各路背着双肩包的格衬衫男子们埋头匆匆而过。
秋日阳光透过纱帘照在矮桌上，投射出了一块小小的光斑。
一个无聊的偶蹄目正拿着咖啡勺在那里戳戳点点，穷极无聊。
凌杨突然就想起了谢与非，那女人眼睛里，上班只有科研，下班只有动物，剩下的鸡零狗碎人情世故可以一概不理，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永远自得其乐。
真叫人羡慕。
凌杨掏出手机，给谢与非发了条信息：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有空出来吃午饭吗？
然后又光速地撤回了。
偶蹄目抚着胸口大喘气：“还好还好！微信能撤回！”
发出信息的那一秒钟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头没梳脸没洗，套了一件皱得像抹布的外套，完完全全的霸总失格，要是这样跟谢与非见了面岂不是人设瞬间崩塌？
算了算了，今天还是不见了。
周末，等周末，我那本重生啥啥的就看完了！
等到系统学习好了霸总相关知识再去找谢与非，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市内的动物园去过了，去市郊那个能喂猴的野生动物园好像也不错。露天的味总不会那么大了吧，这次一定要穿个合脚的鞋。
凌杨就这么信马由缰地想着，心情居然好了起来，一边打开手机看他的霸总文，一边又叫了一份松饼。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微信虽然有撤回功能，但是还是会告诉对方“谁谁撤回了一条信息。”
谢与非在行政会上走神，打开手机就看到“偶蹄目撤回了一条信息”。
神经大条如她，就直接给忽略了。
并且把跟凌杨的聊天对话框习惯性当垃圾删掉。
不要误会，所有人的微信对话框，在她眼里都是垃圾，有用的信息早都截图保存。
谢副教授平均一天要骂六次用微信办公是脑子里有水。
学校东门口的咖啡店里，凌杨的第二份松饼上来了，偶蹄目一边吃一边看游戏直播，弹出一个对话框，吓得他叉子都掉了。
姚真真？她找我干啥！等等她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凌杨定睛一看，对方发的居然是短信！短信！
这么说，她还记得我的手机号？
凌杨脑内那些早已被姚真真亲手浇灭的粉红色泡泡此时又冒了出来，她记得我的手机号哎
凌杨颠来倒去地念那几个字：“最近好吗？有空出来吃饭吗？”
按理来说他应该欢呼雀跃并且打它十八个有。
可是他偏定格在那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