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杨虽然经常被谢与非在智商上碾压，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真的傻狍子。他还记得被关沛写在脸上的备胎两字，还记得自己刚被姚真真宣布出局时候蹲在家里没日没夜地打游戏。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像块抹布一样被甩掉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放下手机顺道把姚小姐的号码直接拉黑。
但是，就像谢与非在猴山跟他说的，世界上一切的激情，都由激素引发，不管是人是猴还是马来貘，求偶都要遵守基本法。
凌杨一想起来姚真真那张脸，就觉得激素水平飙升。
平心而论，姚真真虽然还是个十八线糊咖，但真的是个美人：秋波流转的大眼睛，雪白皮肤，嘴唇一点点厚，嘟起来像一颗草莓，一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梨涡。每一寸都长在凌杨的审美点上，要不这货也不能甘当备胎那么长时间。
人么，总有鬼迷心窍的时候。
姚真真就是那只迷了他心窍的鬼。
凌杨抱着手机愣了半分钟，在犯贱与不犯当中天人交战，无数个围绕姚真真那张桃花粉脸的念头里，突然有一个斜刺里杀出，直击他的天灵盖——谢与非长啥样来着？
按说他也和谢与非见过好几次面了，结果想拿她跟姚真真对比一下，却完全想不起来她长啥样，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盖过了长相。凌杨想起谢与非，只记得萦绕在耳边的白噪音绿噪音粉红噪音，偶蹄目奇蹄目合弓纲，还有一大堆听起来根本不是人话的东西。
长啥样？对于谢与非这种存在来说，长啥样有意义吗？
她一张嘴说话谁都能记住她。
想归这么想，凌杨还是掏出手机来翻了一圈，发现他并没有谢与非的照片。
没关系，他没有，她们学院官网上有啊。
凌杨打开了谢与非学院的官网，在郑书记/他郑叔的死亡凝视下一路下拉，终于找到了谢与非照片。
不对！这是错觉!网站上那个浓眉毛弯眼睛看着贼和善的妹子是谁？照照片的人知道她本人比这凶一万倍么！那是暗黑破坏神大菠萝级别好么！
公众号梦白推文台
凌杨盯着谢与非的照片发了一会呆，激素水平倒是降下去了一点，现在没有那么想见姚真真了。可是吧，天人交战，一般很难分辨输赢。
见，还是不见？不如问问别人？
一个电话打给关沛，还没问出来这个关于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就被关沛在那头一顿暴吼：”二傻我跟你说！下次你再把你家老爷子撂这让我哄！我就跟你绝交！临走前把你所有游戏存档都删完！”
凌杨哭丧个脸，在咖啡馆里对着空气点头哈腰一通道歉。
旁边坐的学生小情侣，女生指给男生看：“看见没！你要是惹我生气了，也是这个下场！”
凌杨发挥出他上班面对客户的本事，一连串彩虹屁终于把关沛哄消停了，接着就抛出了那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姚真真，见，还是不见？
迎接他的是一阵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关沛在电话那头吼得肺管子都要炸了，要是让谢与非听见，非得把他按那用软件测一下频率跑一下模型才算完。
内容无非就是以下两点：“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贱？”
凌杨有没有被醍醐灌顶不知道，反正放下电话是捂着耳朵在座位上蠕动了半天。
旁边小男生指着他跟小女生说：“哎跟他打电话的好像是个男的。”
小女生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男的吗？你确定？仔细看看他长得好帅哦！对方一定也是个帅哥，啊他这么高配一个元气阳光少年最合适了。”
小男生觉得女朋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电话那边的“元气阳光少年”正顶着鸡窝头和若干眼屎，在家里一脸丧气地收拾凌大壮留下来的残局。这位揪着他讲凌杨跟谢与非的事讲了一上午不说，还一边听一边嗑瓜子，家里要是有西瓜和爆米花肯定也能被安排上。
关沛也不想收拾，可是一地瓜子皮它真的扎脚，影响他玩健身环。
这位在沉迷健身环之前，还用最后一点良心发了个微信给凌杨，警告他不要犯贱去找姚真真，那女的说不定一条短信群发多少人呢。
凌杨看见收件箱里那没头没尾的几个字，嘴里念念有词。
“第一，她是群发的。第二，她忘了我叫啥名了也不好意思问，不对啊我名这么好记，全天下根本没有能忘了的。那就是第三，第三哎呦我去！”
那边的小情侣凑在一起说着说着悄悄话，就看到那个大帅哥扑通一声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我欺。
凌杨越是怕自己蓬头垢面霸总失格，谢与非就越要挑个完美时机推门而入买咖啡。
其实她真的只是顺路，下午要去隔壁学校开个学术会议，里面可有她一直想见的牛人做广告，买杯咖啡提提神。
行政会上发的盒饭碳水爆炸，每次吃完都能困上两小时。
比如现在，她就挺困，上下眼皮打架，看着菜单就是脑袋不转个，选择困难。
收银小哥倒是不着急，店里头一共没几个客人，他乐得在旁边玩手机。
不过嘛，他不急，有人急啊！
凌杨在桌子底下呆得可是如蹲针毡。是的，比坐还要更惨一层，蹲。
他一个快一米九的成年男子，窝在那么一张小咖啡桌底下，还得扯下来桌布挡住行迹。长手长脚的坏处此刻显现出来了，不管怎么掰都不是地方，没蹲一分钟脚就麻了，万千只蚂蚁在小腿上爬，还不能乱动，只能暗搓搓换换重心，一个不注意又会磕到头。
人生啊，可是太艰难了。
凌杨在桌子底下求遍了诸天神佛，让谢与非赶紧走人。
但是明显没有应验。
谢与非在脑子不好使的情况下做了一个错误决定，嘴一瓢让店员加了双份的糖，做好了之后才发现不对。
让她喝一杯无糖的咖啡可以，双份糖的死也不行。
于是，她又点了一杯。
双份糖的决定拿去会场送熟人好了，反正圈子小，你来我往就那些人，总归能送出去。
可怜凌杨，看到她又叫了一杯咖啡的时候，脸色比吃了炸蚕蛹好不了多少。是的，这位霸总还怕虫子，尤其是软软的，会蠕动的。
可能是因为一时心情激动，没注意到就弄出了点声音，
凌杨吓得头毛都炸了，谁知道谢与非在和血糖带来的困意搏斗，根本啥都没听到，倒是旁边的小情侣听到了。
望着一看发现桌子底下躲了个人。
小男生和天下所有的二愣子一样就要喊人，被小女生一把拽住。
凌杨扭曲着在桌子底下摆了个“拜托”的手势，小女生心领神会，比个“放心”的手势，按头在那给小男生安利最新的甜宠小说，就是不许他乱讲话。
那边谢与非的咖啡做好了，凌杨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她接起来电话：“喂秦秦，有什么事吗？哦那个偶蹄目”
谢与非推门走了，凌杨大松一口气，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结果因为腿麻了，不仅没钻出来，还把人桌子给掀翻了，杯子盘子稀里哗啦撒一地，好不热闹。
店员小哥赶紧放下手机来收拾残局，凌杨也手忙脚乱忙着收拾，和赔钱。
谢与非站在路边跟齐晴打电话，风刮过来迷了眼睛，转过头避避风头，看见咖啡馆玻璃窗里，一个高挑身影在比比划划，怎么看怎么像猴，还有点像那偶蹄目霸总。
但她忙着给齐晴透露伊万师兄的底细，也没有细看，趁帝都著名的东南西北风暂停一阵，赶紧去开共享单车。
这边凌杨坐在收拾好了的沙发上才回过味来：她管我叫啥？偶蹄目？
没天理了！这女人不管不行！当下掏出来霸总小说看起来，打算补充一些霸总气质，来日再战。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跟谢与非见面他又受伤了，可能已经习惯了吧。
胳膊上蹭破一块皮而已，没进急诊的都不叫受伤。
凌大壮虽然日常看儿子不顺眼，但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凌杨这个娃，真的坐不住。
上学时候听老师讲课坐不住，上了班跟客户开会坐不住，翘班出来摸鱼看个霸总小说还是坐不住。
看着看着就点开微信开始刷朋友圈了。
等一会，这谁？姚真真？
原来单方面被拉黑的人还能被放出来？
凌杨也刚发现微信有这功能。
姚真真的朋友圈三天可见，三天内就发了这一条，看时间是昨天半夜，配图是个空的酒瓶子，往下滴着酒。
她写：走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你，人间不值得。
凌杨一激灵，完了，她不会遇到啥难事了想不开吧！凌杨没见过姚真真真哭，只见过她拍广告，演被狗追的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说呢，别人哭成那样，早都红头胀脸没法看了，可是姚真真就哭得很好看，梨花带雨，气息微微，导演看完直接把她的戏份从女四提成了女三。
如今凌杨脑内自动配图了那张哭泣的小脸，就有点坐不住了，掏出来手机问姚真真在哪，他去找她。
然后一个高蹦起来：“不行不能穿这身，不行得回家开车”
自己是傻还是贱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