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们的世界我看不懂。◎
肿瘤二科的年会定在周六,正好是大寒节气。
梁满最近也确实没什么要离开家的事,所以在护长问喻即安年会来几个人的时候,他按照约定,理所当然地报了两个人。
冯护长笑眯眯地问:“是不是你和你女朋友?”
喻即安抿着嘴角,笑得很开心:“对,就是我们俩。”
当天是喻即安下夜班,前一晚有个病人要大抢救,一直折腾到天亮,患者的家属都赶过来了,他同他们坐在会议室里讲了半个小时的病情,然后让他们尽快拿出个决定来。
一直到早上九点,家属才决定,既然眼看着就不成了,那咱们就回家吧。
喻即安得了他们答案,一面让家属签字,一面让护士准备一袋氧气,又帮忙联系转运的车,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忙碌,终于将患者送回了家。
然后他整理检查结果,完善病历,忙到了中午十一点,才匆忙下班。
回到家,梁满正翘着脚边吃零食边看电视剧,猫仔在一旁玩小球,一人一猫,都很自得其乐。
虽然暖炉的热量不足以让整个客餐厅都变暖,但温度还是比外面高一点的,喻即安忍不住舒口气。
见他回来,梁满也没起身,只问他:“怎么今天回这么晚,都快中午了?”
“有个大抢救的病人要回去。”喻即安三言两语把情况概括着给她说了说。
梁满听完长长地哦一声:“懂了,你昨晚没睡。”
喻即安微微一愣,张张嘴,又觉得反驳不了她的话。
梁满咬着一条风干牛肉,奇怪地问他:“既然昨晚没睡,你还不去洗澡出来吃午饭,然后去睡觉吗?”
喻即安果断转身,进了卧室。
等他洗漱完出来,梁满订的外卖已经送到,很高兴地告诉他:“今天吃酸菜鱼。”
酸菜鱼,清炒土豆丝,蒜香排骨,胡萝卜玉米排骨汤,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很足够了。
吃饭的时候喻即安提醒梁满:“今晚是科室年会,我们要一起去的,你可别忘了。”
“知道知道,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呢。”梁满哎呀一声,随口就应。
喻即安嘀咕:“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
梁满笑嘻嘻地说声那对不起咯,又夹一块蒜香排骨给他。
她吃了一会儿饭,问道:“你们年会去多少人啊?”
喻即安说不太清楚,但是要开五桌,包括了医生护士和家属,还有学生。
梁满咋舌:“你们人挺多啊,不像我们,聚餐普通桌两桌都坐不满,通常是一个大包厢订一张大桌就行。”
喻即安嘬着鱼骨的贴边肉,应道:“人少其实更好安排,人多要注意的忌讳就多。”
“那也是。”梁满点点头,说她们公司今年的年会决定去吃烤全羊,“那个包厢老大了,就是一个蒙古包。”
喻即安露出好奇的眼神来:“还有用蒙古包做的餐厅?在哪里?”
“西郊的一个农庄,原来做农家乐的,后来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改成了专门吃烤全羊的,可能是羊肉的货源比较好,生意居然还不错。”梁满解释道。
他听完了然地哦了声,低头继续吃饭。
梁满想了想,就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可以吗?”喻即安歘地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她,“你们也可以带家属吗?”
“嗯……当然可以啦。”梁满点点头,没告诉他其实往年都没人带家属。
吃完饭,喻即安就回房午睡了,一夜没休息,他几乎是沾床就着。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开柜子的声音,睁眼一看,梁满正把衣服一件接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看。
“几点了?”他小声地问道。
梁满扭头诶了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吵醒的?”
喻即安摇摇头,从床头拿过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护长通知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到七点,眼下时间其实还早,梁满就说:“你再睡会儿吧。”
“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喻即安应道,把脸贴在被子上,看她搭配衣服。
“明天又不上班,怕什么。”梁满满不在乎地回答,挑了一套白色长袖配黑色拖地裤,问他,“这样会不会太正式了?”
“有点。”喻即安点点头,继续之前的话题,“我睡不着你可以陪我吗?”
他的陪是什么陪,梁满用脚趾盖都能想得到,不由得冷笑,“你可以让麦子陪你。”
这人闻言立刻闭上眼,露出一脸排斥抗拒的表情,他宁愿去书房坐到天黑,也不想要猫仔陪。
梁满顿时就被他这副嫌弃的模样逗笑。
她拿起另一套衣服,问他:“这套呢?怎么样?”
喻即安睁眼看去,是奶白色的毛衣和焦糖色千鸟格半裙,搭配卡其色的大衣。
他还没得及发表意见,梁满就已经拿起另一套黑色高领羊毛衣配黑色半裙和米白色大衣的搭配,问道:“还是说这套比较好?”
“卡其色那套吧,看起来很衬这个天气。”喻即安果断地指指前一套。
梁满见他帮自己做出选择了,欣然点头应允:“我也喜欢这套,卡其色和秋冬简直绝配。”
她把其他的衣服挂回衣柜,只留下选中的那套,然后说要先去冲个澡。
喻即安一愣:“……有必要吗?去吃饭很快就回来的。”
一副你这也太隆重了的表情。
梁满扭头问他:“怎么,我这么正式对待你的活动,你觉得不需要吗?”
她这么一说,喻即安立刻就转过弯来了,还是把脸贴在被子上,笑得很腼腆:“谢谢阿满这么重视。”
一想到她这是为了给自己做脸,喻即安就觉得很高兴,心里头像是吃了满满一罐蜂蜜,齁甜齁甜的。
梁满打扮得细致,描眉画眼,连头发都特地用卷发棒卷成大波浪的样式,等她化完妆,已经是五点四十分。
喻即安见她开始在盒子里挑首饰了,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去洗脸换衣服。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梁满已经完全打扮好,看上去温暖明媚,眉眼大气疏朗,让人一见就觉得可亲。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梁满转身看向他,抬起手转了一圈,问他:“怎么样,不会丢你脸吧?”
“不会,怎么样都不会。”喻即安立刻摇摇头,又笑着说,“非常漂亮。”
说得认认真真,梁满听了瞬间心花怒放,朝他勾勾手指,主动要给他系领带。
傍晚六点四十分,喻即安和梁满抵达酒店,在门口和唐莉碰上。
“师兄,嫂子。”她下了出租车欢快地跑过来,对梁满道,“嫂子今天好漂亮。”
梁满道了声谢,说:“我还怕我们迟到了,现在看见你就不怕了。”
“迟到就迟到呗,吃饭而已。”唐莉笑嘻嘻地应声,和他们一起往里走。
护长预定的宴会厅是在二楼的枫林厅,梁满他们从楼梯上去,看到宴会厅门口人进人出,相当热闹。
姜伍正好在门口,见到他们就招手:“这边!”
进了宴会厅,梁满先是看到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忍不住跟喻即安说:“果然很热闹。”
喻即安点点头,和她咬耳朵:“我们去见一下主任。”
陈主任和冯护长他们是一桌的,几个人正围着他们讲话,喻即安领着梁满绕过几个小孩往那边走。
这种场合能来的基本都是熟人,一旦有生面孔混进来,就会特别明显,比如现在的梁满。
她谈不上特别漂亮,但也明丽动人,又自有一股气质,很吸引人的视线,加上又是生面孔,刚走进宴会厅不到一分钟,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陈主任也看见了,好奇地问:“即安带的这个是谁?”
冯护长说应该是他家属,旁边另一位医生说:“是他女朋友,来过办公室几次的,不过主任你应该没见过?”
陈主任刚摇了摇头,喻即安就已经走到了跟前,手里还牵着梁满手,认真地跟他介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
陈主任哦哦两声,看了眼梁满,笑道:“好啊,男才女貌,这么登对,即安你可要抓紧机会和时间,看看跟你同一年进科室的蒋敏,小孩都三岁咯。”
说完又问:“你老师知不知道你有对象了?”
喻即安赶忙点头:“早就见过了,老师很喜欢她。”
“那就好。”陈主任满意地点头,推推眼镜,语气殷殷,“不要光顾着搞事业,家庭也很重要。”
喻即安点头应是,梁满在一旁乖巧地笑着,其实心里已经很努力在憋笑。
陈主任跟喻即安催完婚,又笑着问梁满是在哪个单位的,听说她是室内设计师,就有些惊讶地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买房认识的呗,梁满熟练地回答道。
陈主任听完他们认识的经过,看了眼喻即安,说:“你就该早点买房。”
喻即安一时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梁满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说了好一会儿,有别的同事过来找主任,喻即安和梁满就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这桌。
“即安,小梁,来这边。”王晓云招呼他们过去,给他们留了两个位置。
坐下之后王晓云先是给他们抓了一把瓜子,然后问:“见过主任了?”
“刚从那边过来。”梁满笑着应道,用指甲慢慢剥着瓜子。
喻即安也跟着剥瓜子,他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小撮,全都递到梁满手心里。
梁满一边吃着瓜子仁,一边跟王晓云他们说话,这一桌坐的基本是和喻即安同一个治疗组的同事,还有他们的学生,梁满都见过说过话,聊起来还挺愉快。
“即安定了什么时候走没有?”王晓云低声问梁满。
“过了元宵就走,要去租房和熟悉周边环境。”梁满笑着应道。
王晓云点点头:“应该的,毕竟是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凡事都要预留够充足的时间。”
这点梁满倒不太在意,更何况梁臻回纽约后,已经托她同事帮忙在加州的研究所附近找房子了,还说到时候有时间的话会亲自过去一趟。
“我妹妹会帮忙的,这个倒不用太担心。”梁满笑着道,“也不算完全举目无亲吧。”
王晓云失笑:“你看我,哎呀,忘了这事,你们家也是有海外关系的。”
“这年头谁家还能没有那么一点海外关系。”梁满一乐。
坐王晓云另一边的唐莉就说:“师兄出去以后,嫂子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讲,我们肯定帮忙。”
“对对对。”王晓云连连点头,“即安出去学习了,我们要帮他照顾好你,这样他才能放心工作学习。”
梁满转头看了一眼喻即安,调侃他:“你师姐和师妹这么好,就都给我吧?”
喻即安笑着应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周围几个人听了都嘘他,一时间桌上的气氛很热闹。
宴会厅里准备了有唱歌的卡拉OK设备,这时冯护长过去拿了麦,拍了拍,“噗噗”的声音一响,大家就安静下来看过去。
冯护长说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咱们年会正式开始,先请主任讲话。
这都是每年年会的常规流程了,但梁满还是第一次经历,于是一边吃着喻即安剥的瓜子仁,一边好奇地看过去。
陈主任讲的无非是过去一年科室如何如何,取得了什么成绩,大家都辛苦了,非常感谢大家对他工作的支持,希望接下来一年大家继续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云云。
讲了大概五六分钟,讲完后宣布年会晚宴开始,这边就有服务员端着菜盘子开始鱼贯而入。
没一会儿菜就上得差不多了,姜伍和两个学生在张罗着给大家倒饮料,喻即安和梁满面前刚好摆的是一道迷叠香烤鸡,已经被服务员帮忙分切好的。
他眼疾手快,率先夹了一根鸡腿放梁满碗里,然后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
梁满忍不住笑了一下,正想说不用着急,就听他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一会儿有人让我喝酒,你就说不准我喝,好不好?”
梁满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有人端着酒杯过来了,直奔喻即安。
“来来来,即安,喝一杯。”
对方很热情,喻即安很抗拒:“……我、我还没吃东西,会醉。”
“就一杯,没事的。”同事拉着他,这就要给他倒酒。
梁满看了眼,还是白酒,想到喻即安的酒量,她顿时头皮发麻。
忙道:“喻即安你不准喝。”
席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她,来劝酒的同事也有点尴尬:“弟妹这……”
“一会儿喻即安还要去见我爸妈,喝醉了去不太好吧?”梁满一本正经地扯谎。
同事也不管真假,麻溜就下了台阶:“这样啊,这确实不好喝酒,哈哈。”
梁满见状拿了瓶啤酒,笑道:“还是我帮他喝吧,不过我喝不了白的,来啤的可以么?”
人家也不好为难她,立刻就笑着跟她碰碰杯:“我干了,弟妹随意。”
梁满就随意地喝了一口啤酒,送走对方。
接下来还真的没什么人再来找喻即安喝酒,就是有,也是跟梁满打招呼的,拿的啤酒。
王晓云开玩笑说:“这下好喽,即安逃了一顿酒,就要一辈子被人家安个怕老婆的帽子咯。”
梁满笑着问他:“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喻即安头摇得像拨浪鼓,手里还拿着一条烤乳鸽的腿,“你爸说,怕老婆会发财。”
梁满一愣:“……我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去烧烤的时候,我和叔叔在忙,你和妹妹在聊天。”喻即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梁满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没关系,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爸说得对,你好好听。”
王晓云在一旁看热闹,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还说什么:“我要告诉你们姐夫,让他好好跟即安学习学习。”
喻即安立刻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还有点小得意。
梁满:“……”这年头怎么还能有这么好骗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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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聚餐人多,现场十分热闹,梁满是生面孔,自然更加引人好奇。
幸好她平时就是个自来熟,谁来跟她说话她都乐意跟人聊一会儿,只要对方说话不难听。
难免就会喝一点酒,这下喻即安更有理由不喝酒了:“我得开车,要不你跟我女朋友喝吧。”
真的就是……躲女人背后躲得光明正大,堪称摆烂。
这让姜伍他们很不耻:“你这就没意思了,靠女人算什么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们承认。”喻即安一点都不为所动,说不喝就不喝。
你很难刺激得到一个这么佛系的人,特别是对方已经明说我就是怕老婆的情况下。
几次折戟之后,大家只好悻悻地放过他。
后来有一位主任听说之后不信邪,跑来故意要跟他喝酒,他看一眼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前辈,忽然问了句:“张哥,你上次体检是不是血压不太好?”
张主任一愣:“……昂?”
“你高血压还敢喝酒?”喻即安不可置信的声音一抬,“不要命了?”
大家歘一下看过来,张主任瞬间被谴责的目光包围,冯护长还骂人:“老张你小心点,等下我告诉你老婆!”
张主任:“……”
喻即安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他坑了人还不住手,还要继续说:“张哥也怕嫂子么?”
张主任:“……”
你死不死啊!?
喻即安见他不吭声,当他是默认,于是露出一脸同道中人的表情来,安慰人家:“没事,嫂子也是为你好,你是怕她担心,对吧?”
张主任:“……”
我错了,我就不该不听劝,找你喝什么酒啊?!
梁满端着啤酒杯,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老实人现在也学会坑人了,而且坑起来毫不手软。
张主任和在他之前来劝酒的人一样铩羽而去,喻即安大获全胜,得到了暂时的清净。
他回头继续慢悠悠地吃菜,看桌上的大虾还没什么人动,就转到面前来,一个接一个把虾仁剥出来,放到梁满面前的小酱油碟里。
一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玩游戏,至于玩什么游戏,梁满原本以为无非是类似猜拳之类的游戏,玩输了就要受惩罚。
她想到喻即安以前跟林钰他们玩游戏老是输的情景,有点担忧。
于是跟喻即安说:“你要是输了,得喝酒的话,就叫我啊?”
“喝酒不好,不叫你喝,我可以接受别的惩罚。”喻即安摇摇头,一脸认真,“况且我很难输的,我记性很好。”
梁满一愣,这玩游戏跟记性有什么关系?
但她很快就知道,他们玩的游戏确实跟记性有关系。
因为……他们玩的是答题游戏,就是那种前一个人给后一个人出题的那种答题游戏!
梁满:“……”哇靠!你们科室作风这么优良的么?连玩游戏都玩这么文明的?!
还是说……算了算了,学霸们的世界我看不懂。
这下梁满倒是信了喻即安的话,不说他绝对不输吧,起码也是不太容易输,谁叫这人记性绝佳呢,先天就占据优势。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慢悠悠地吃着喻即安之前给她剥的虾。
没办法,这个游戏她没法玩,加入进去,不是他们出的题她听不懂,就是她出的题他们答不上来,主打一个共沉沦。
她一边吃一边看他们玩游戏。
“三个用盐水配伍的化疗药。”
“VM-26、DDP……嗯……还有健泽!”
“列举三个干扰蛋白质合成的抗肿瘤药物。”
“长春新堿、VP-16、紫杉醇!”
“……”
梁满听得虾都吃不下去了,这都啥跟啥啊!
你们听听,你们这是正经游戏吗?真的不是考试吗?难怪别人都不来掺一脚!
梁满觉得这群人简直就是变态,没见过这样玩游戏的,到底是玩游戏还是考试?
她想了想,觉得这种让人三观尽碎的场面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只有我一个人无语,多不合适啊。
于是她擦擦手,举起手机,按下了视频录制按钮。
她拍了一段这群人互相提问的视频,发到和谭女士他们在一起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和林钰她们所在的“四朵金花”群。
谭女士:【小喻和他同事都不错,有这样的医生,我就放心了[真棒]】
老梁同志:【你说你以前小时候要是跟人玩这种游戏,我至于每天都去逮你回家?】
梁满觉得这两个大人简直毛病。
只有梁臻臻反应正常:【我去!要不要这么卷啊!真变态!!!】
梁满:【就是就是就是!】
至于林钰她们,也很离谱,她们已经在考虑,下次去喝酒再玩游戏,要玩一个她们专业版本的。
梁满:“……”你们不要太搞笑:)
喻即安玩这个游戏一直没输,不管是年轻点刚上临床没多久的同事,还是王晓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几轮下来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或者接受了惩罚。
只有喻即安始终屹立不倒,不管问题多么刁钻。
梁满一开始以为他左边的唐莉和右边的王晓云会给他放水,但后来发现他们玩一轮就会换一次位置,也就是说两边的人是不固定的。
而且这些人玩游戏提问题是真吓狠手啊,梁满听到一位围观的医生说:“我特么……幸好我没玩,这些问题考职称都没见过,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不会是已经准备很久了的吧?”
梁满:“……”
后来她实在有点忍不住了,问道:“整桌就喻即安没输过了,你们就不考虑考虑把他弄下去吗?能快点吗,我想看。”
王晓云他们哈哈大笑,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同心协力一起为难喻即安。
喻即安都傻了,刚才有多得意自己的不败战绩,现在就有多害怕。
他忍不住一脸委屈地望向梁满:“……阿满,你怎么能帮外人?”
梁满一本正经:“胡说,我怎么会帮别人,这是我对你的信任,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被大家难倒的,你要加油哟。”
喻即安一脸狐疑,眉头一皱:“真的吗?”
“当然,我从来不跟你说假话。”梁满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喻即安这就信了,表情立刻从委屈变成信心满满:“当然,我是不会输的。”
唐莉立刻哇了声:“师兄,你也太嚣张了!”
姜伍说没错,并且劝他:“别立flag,你这一听就很像反派。”
就连王晓云也意味深长地道:“浅水淹死鸭啊,老话有老话的道理。”
但喻即安俨然已经被梁满的“信任”蒙蔽了双眼,这会儿自信得一批,管你们说的是什么,全都是嫉妒!
嫉妒我比你们厉害!
最后他是怎么翻车的呢?是王晓云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12床气垫床的护理医嘱是不是该停了?”
喻即安一愣,他满脑子都还是各种专业名词转来转去,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个问题,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其他人已经开始倒数:“5,4,3,2,1——时间到!”
好家伙,连倒数时间都是加快了的。
所有人有志一同,就是要让喻即安输掉这一盘。
“师兄,你输了,快快快,惩罚还是喝酒?”
“快点选!”
喻即安回过神来,提高声音道:“我12床的气垫床停了!今天早上停的!”
梁满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哈哈大笑。
亲女朋友都笑了,还能指望别人给他留面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时间这边的笑声连主任都惊动了,跑过来看了一眼,听完来龙去脉后挂着一脸吃到瓜的笑离开。
喻即安玩输了这一把游戏,要接受喝酒或者表演节目的惩罚,尽管梁满说过,如果他要受罚,她可以帮他喝酒,但他不愿意这样。
于是他选择表演节目:“嗯……我唱首歌吧,唱的不好,大家别介意。”
姜伍立刻跑过去,把麦克风拿给他,问他:“唱什么歌?”
喻即安一时也想不到唱什么,他平时很少会听歌。
他的视线溜到梁满身上,见她在摆弄手机,忽然想起她的手机铃声。
“《如愿》吧,这首最近听得多点。”
能不多么,梁满的手机铃声,只要有人给她打电话,这首歌就会在家里响起来。
熟悉的前奏过后,屏幕上出现第一句歌词,喻即安没跟上,直接从第二句开始唱的:“……山野大雾里的灯……”
梁满觉得挺有意思,难得见他唱歌,干脆又举起手机开始录视频。
歌曲很快就进入喻即安很熟悉的副歌部分:“……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愿勇往啊,这盛世每一天。”[1]
间奏时他扭头,见梁满一直举着手机,就知道她是在录视频,于是忽然说了一句:“这首歌送给我的老师冯蕊兰教授,感谢她一直带领我在学术道路上前行,从今往后,一往无前。”
梁满一愣,错愕地看向他。
周围听他唱歌的人也都愣了,冯教授不在这里,可没想到他还要特地送一首歌给她。
王晓云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很喜欢这首歌,知道歌词后面都写了什么。
冯教授的病情已经到了终末期,如果不是实在治不好,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她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就推着喻即安出去。
她怕自己走后,喻即安还要蹉跎许久才能得到新的机会。
而喻即安能理解她的苦心,这首歌是在告诉她,我会接过你的担子,你未竟的事业,我会去完成。
——梁满一定会把这个视频发在朋友圈,冯教授就会有机会看到,那些他不好意思当面说的心里话,全都在歌词里了。
“你是岁月长河,星火燃起的天空……”
“你是我之所来,也是我心之所归……”[2]
学术道路一途,除了个别黑心导师,多数的师徒关系都是师父带进门,教你修行,教你本事,扒拉了机会让你爬上去。
能够把导师培养成博导的牛人终究是少数,更多的人,是在老师提供的资源和平台上成长,有一天,能与她比肩,甚至会超越她。
为徒者为师,为师者作古,留下的只有技术和学说在传承。
不管是喻即安还是王晓云,如今面对患者时,很多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动作,都是来自于冯教授。
王晓云拿过了另一支麦克风,加入了喻即安的声音里。
他有些惊讶地扭头,看见大师姐微微发红的眼圈,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接着是唐莉和姜伍,后来是刘雪霏和其他同事,最后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
一首喻即安因为游戏输了才表演的独唱,变成了所有人的合唱。
梁满举着手机的手差点就颤抖到拿不住手机,心里一阵阵激动,热气上涌到眼眶,要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失态。
“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天边的月,心中的念,你永在我身边……”[3]
合唱的歌声犹如一句又一句的誓言,我会带着前辈的愿望,以己之身,以己之力,全心全意,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奋斗终身。
梁满有时候会想,喻即安这么忙碌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焦虑,又为什么会哭。
可是每次想到这些问题,紧接着就会想到他几次说过的话,“我帮不了他们太多。”
然而人是这么复杂的个体,疾病有那么多,能用的药物只有这么多,他也许一生都会困在这个问题里。
他需要寻找希望,哪怕他的愿望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实现。
梁满想,也许她做得最正确的,就是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希望他出国的想法。
这是她能给的唯一的支持。
歌声落幕,宴会厅里响起掌声,视频也录好了。
后来游戏继续,一直到晚上十点,期间没有人刻意去提那首歌和冯教授的名字。
梁满检查了一遍视频,给李瑛发过去。
附言:【冯教授新年好,您的学生和后辈们在此祝您身体健康,心情愉快[爱心]】
发完视频,她抬眼去找喻即安,见他在喝水,便走过去问他:“我们也回去吧?”
已经陆续有同事离开了,喻即安点点头,冲她微微笑着:“嗯,我们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