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厅里很多人,戴着口罩。
林固拉着行李低头看手机不断地给秦燃发消息，没有回复也发。
擡头看了看左右，犹豫了一下,她提醒秦卿见戴口罩,自己反而忘了，走到机场便利店买了一个黑色的棉布口罩戴上。
她联系不到秦燃,也不知道秦燃还在不在封阳。
他们查案，都不一定在一个地方。
林固也知道自己有点夸张了，放在别的几十年的警嫂身上，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像她这么紧张,还立刻买机票要去找他。
但是真的不正常，三天不会不吃饭不上厕所吧，秦燃回一个“嗯”或者“在”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不会三天都不理她，明知道她会担心。
“前往封阳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的通知您,由于特殊原因,您乘坐的CA4435航班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由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
广播已经播放两次,林固才眨了眨眼睛，擡头继续听。
低头看了眼机票，CA4435.
林固无意识地叼了口上嘴唇内侧的嫩肉,起身走进星巴克买了杯拿铁走进肯德基点了份薯条,然后稳稳坐下打开了手机里的稿子。
秦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是你太紧张了。
爱得太满，物极必反，林固脑子里冒出一个表情包。
遇事不要慌,心态要好，就当你是去封阳旅游的，到时候万一人家兄弟几个正在喝酒，本来就是男人在外不想理你，你也不会太尴尬。
不要紧张，林固。
林固一口气喝完半杯咖啡，将手机按关上，这延迟登机的两个小时里，她现在脑子里的想法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爱得太满，物极必反又是什么鬼？？
林固打开手机，看高铁票。
地铁到高铁站，28分钟，林固买了下一趟去封阳的高铁。
从没吃几根的薯条堆里快速塞了两根到嘴里，拿着行李箱下楼坐地铁。
然后才发现，下行通道里快速通行的人比往常星期一的人都要多。
看方向和状态似乎都在向着高铁站走。
打车的地方也排着长队。
高铁检票员一定要林固换一个医用口罩，林固被迫又去买了一包。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手机的新闻APP。
她昨晚上太烦了，手贱关了所有的APP消息推送，这会儿一打开，各种推送一股脑从手机顶部滑出来。
“人传人的现象已经出现……”
“……不排除封城的情况……”
下午
“……西都或于三日后封城……”
车厢逐渐吵闹起来，一开始只是询问乘务员可否换票提前下车，到最后直接提着行李箱在下一站走下了动车。
卫衍森发来微信：
【在飞机上了吗？是要回西都来的吧？】
林固看着旁边本来要去西都这会儿也临时下车的大哥想，卫衍森这是什么毛病？
咱俩就算做不了夫妻，你也不至于这么恨我，大清早的就催我回来送死。
林固：【我去封阳，不在西都下。】
卫衍森：【不在西都下是什么意思？】
林固：【飞机延误了，我在动车上。】
卫衍森没回消息了。
两秒后，电话来了。
林固这个时候莫名的想，卫衍森对自己估计是真的。
“戴口罩了吗？”卫衍森意外的没有生气，语气平和。
林固：“戴了，机场临时买的。”
卫衍森：“你下一站是哪？”
林固擡头看动车前面滑行的红字：“合州。”
“下一站下车，我让朋友安排你住宿，明天早上我让人开车来接你过来。”
林固没忍住：“你又咋了？西都不是最严重的嘛，干嘛还一个劲地把我往西都扯。”
卫衍森那边没了声音。
林固手机离开耳边准备挂电话，看见滑出一条微信消息。
冯黎：【他想和你一起死，他是真的爱你。】
林固沉默地看了这条消息几秒。
电话里传来卫衍森的声音，又是不同于往日的暴躁，异常的耐心和温和：“你先回来，现在国内太危险了，我带你出去，等好一点，咱们再回来，你的爱情没有你的命重要。”
电话的时长一秒秒增加。
林固回冯黎消息。
【你在哪？】
冯黎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动车上网络不好，一直转圈。
卫衍森：“喂？……老婆……喂……”
一直没有挂断。
圈终于停了，照片上是隔着玻璃墙壁，穿着医患服坐在床上打电话的卫衍森。
林固眉心当即皱拢在一起。
正打算开口问，卫衍森却在这个时候终于断了电话。
动车又到了临停站点。
车厢里陆续有人下车。
下一站就是合州。
卫衍森有钱，卫家本家做的是房地产后来陆续开发私立学校，私立医院，所以卫衍森依靠那点血脉关系，还有金字塔顶尖的医疗资源。
她不了解西都的情况，就算现在去了西都，对他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帮助。
看目前这个专家都吃不准的情况，不要到时候真的陪他一起死。
还去封阳吗？
去！
林固擡头，眼睛突然微微放大。
秦燃被隔离了？
所以没有消息……
动车行驶过合州站。
车厢里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位乘客。
手机里的新闻消息几乎每分钟都有新的变动。
推翻前面的推论，开始新的预测。
林固心里骂娘，能不能不要这么草率，都没有脑子吗？这个热点蹭了要挨打你信不信！
她看向车窗外面，越接近西都，站点外的消毒越做得十分完善，穿着白色防护服捂得很严实的工作人员正在给站台消毒。
动车开始不再开车门上下乘客。
林固捏住自己的手指，开始不断无意识地磨蹭着各个指腹。
指尖发热。
林固戴上眼罩。
眼前一片黑暗，遇事不要慌，先发一个朋友圈……
林固扯开眼罩，打开手机，对着满是烟雾的站台拍了一张。
【林固的可爱头像】：腾云驾雾去封阳。
下一秒
微信上方出现人物头像方框。
老公：？
操！
林固心里慌了，动车缓缓启动。
电话响了。
林固按开。
“你在哪，现在哪个站了？”
林固还没说话，秦燃已经开口。
“我……”
“从淮南到封阳的动车要经过西都，你在西都前面的任意一个大站点下车，买机票回淮南，听到没？”
林固看着动车车厢前方的滚动的红字。
【下一站：西都站NEXT……】
沉寂了小半段路程的广播再次响起，是人声说话，不是机器：
“尊敬的旅客，我们即将达到西都站，根据紧急通知，所有乘客都将在西都站下车……】
林固的声音混着广播声：“我在动车上，现在是西都站。”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林固动了动鼻子，快速地浅浅呼吸了两下，站起来单手拿行李箱：“你放心，没事的，小时候我爸给我算命，都说我生命线很长，西都这么大，我那会那么幸运就碰上感染者，我刚好下车回家。”
“你来封阳干什么？”秦燃问。
林固一屁股坐下，轻轻地：“不干什么，就是有点想你嘛。”
秦燃冷哼了一声：“我以后，边睡觉边回你消息。”
林固戴好口罩，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睛：“也可以嘛。”
动车缓缓停下，林固将羽绒服帽子扣上提着行李箱走出车站。
外面仍然有叫唤着妹妹要不要搭车的野车司机，零星几个没有戴口罩。
林固往后走了两步，选择了机场大巴，在距离家最近的站点下车，然后拉着行李箱走了回去。
西都比淮南的气温高俩三度，林固感觉自己背心有一丝丝温凉的汗，脸很冰，脚很热。
小区门口只有刷着抖音的年轻保安，看见来人了，开始盘问。
“从那里过来的？”
“淮南。”
“有接触过感染的人吗？”
林固擡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量个体温嘛。”
然后从桌子上拿着体温枪对着林固额头一打。
林固有点不习惯，舔了下唇。
“自己刷卡进去。”
林固低头，刷卡进大门。
才离开淮南不到8个小时，已经有点想念看狗血连续剧的大爷了……
洗完澡躺床上，秦燃已经打了十五个电话了。
林固脸上心里都笑，回过去：“我刚洗澡呢，啥事，说。”
秦燃眼睛看着同事手机里的新闻：【西都将于1月20日上午11点开始封城。】
嘴里道：“现在呢？”
“躺被窝了。”
“你的小黄鸡带了吗？”
“没，扔家里在。”
林固又想起：“秦卿见下个月的生活费我都给了，你不用再给了。”
秦燃：“嗯。”
擡眼看时间，22点15分46秒。
“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叫外卖，去超市先买一些米和面，有鸡蛋再多买点鸡蛋，口罩有吗？”
林固靠在床头：“有，正好在淮南买了一包。”
“嗯。”秦燃单手穿上外套：“你先睡。”
“那不挂行不行？”林固摊下来，低声撒娇。
“不行。”秦燃边打开酒店门，按下电梯：“乖乖睡觉，我手机待会要用，得留着电。”
下一秒，屏幕上的时间凝固，对方已挂断。
林固：啊……爱了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