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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吹 正文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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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桨叶旋转的声音,又重启在广袤无垠的高原上。

    连着两天都要赶时间飞夜航,风吹寒冻,万一天公不作美,稍不留神就是尸骨无存。

    想到这,顾诗筠不免紧张,但看身边依然昏迷的维拉中将,又只能强打精神。

    直升机平稳飞行。

    三千米的高原,仰望着斑斓无垠的星辰大海。

    不知为何,今晚的风很暖。

    她走到驾驶舱,侧身抱起手臂,沉沉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男人,正专注于前方被直升机探照灯照亮的山脉河沟,零零星星的村庄散落在脚下,看不见一丝烟火气息。

    程赟似乎没察觉到旁边站了人,他调整耳机和麦克风,看着操作面板说道:“刚和古圭拉陆军总指挥部确定了航线,马上绕过普玉施河。”

    耳机里随即传来人声。

    听不太清楚。

    见他再不言语,顾诗筠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

    开歼击机的时候,他是全副武装头盔紧闭,甚至连呼吸都需要呼吸面罩才能支撑他在万米高空翺翔。

    但此刻,她能看到他鹰击长空的眼睛,挺立峰棱的鼻梁,还有眉间那股不可言说的锋芒。

    就……

    挺帅的。

    怕打扰他,顾诗筠略站站,便准备返回机舱。

    可她刚转身,男人就喊住了她。

    “你是怎么想到登革热的?”

    顾诗筠愣了愣,反应了半晌才发觉他是在问她,于是又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我在旁边啊?”

    “嗯。”程赟依然目不转睛,“而且你不是早就来了吗?”

    顾诗筠:“啊?”

    程赟哂笑道:“一直看着我,如狼似虎的……”

    顾诗筠:……

    这你都知道?

    切……

    那你还装什么。

    就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还以为遇到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准备严阵以待呢。

    她咬了咬下唇,怏怏道:“蒋乔不是招蚊子吗?两条腿脖子,咬得一片一片的。我昨天晚上手术的时候,看到维拉将军也是这样的,就想到了古圭拉夏天流行的疫情。”

    “原来是这样。”程赟了然点头,讥诮笑道:“顾医生,你这招走得有点险啊。”

    顾诗筠淡淡冷嗤,反驳道:“副大队长,我觉得不险啊。”

    程赟余光一挑,示意她继续。

    她指了指他的大腿一侧,凸起的口袋里别着冰凉的92-式。

    两个人相视一笑。

    会心,都没有再说话。

    等到了古圭拉陆军总指挥部,已经是后半夜了。

    维拉中将被安全转移给了古圭拉军方。

    因为没有足够好的军事能力,也没有足够多的兵力,维拉中将只能先被安置在防空洞里的病房里。

    偌大的病房,没有窗户,没有直接使用的水源,只有两个忙头顾不了脚的护士,连个医生都没有。

    顾诗筠环视一圈,问翻译:“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翻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为难说道:“有,但是只有一个医生。”

    顾诗筠倏地怔目:啊?

    一个医生?

    她没听错吧?

    只有一个医生?

    一个医生负责那么大一群大老爷们?

    这不等于没有吗?

    见顾诗筠拧紧眉头,翻译急忙解释道:“顾医生,我们古圭拉整个国家加起来就两千个医生,很多人这辈子没看过什么病,也没吃过什么药,更没念过什么书……”

    顾诗筠当然知道古圭拉条件不好,她踌躇道:“维拉中将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虽然暂时没有排斥反应,但他还没醒过来,而且后续是否有心室衰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更不知道。”

    翻译道:“我明白,一会儿我会告诉我们医生的。”

    说完,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既然如此,只能听天由命。

    顾诗筠尽量交代好手术后的护理注意事项,又嘱咐出现情况一定要打电话通知,这才从防空洞里走出来。

    久违的新鲜空气甫一入鼻,就漫着一股淡淡的草原清香。

    回到直升机,程赟正和一个古圭拉男人说着什么,二人似乎之前就认识,相视一笑顺便顶了个拳。

    见到她出来,他转身朝她招了招手,脸上渗出的笑意跟熊嘴抹了蜜似的,出其不意的甜。

    得亏对方是个男人,这要是换个女的,笑成这样他就死了。

    顾诗筠走过去问道:“这位是?”

    程赟与她介绍:“筠筠,这是古圭拉的米-23直升机飞行员,沙迦。”

    眉眼深邃皮肤黝黑的男人赶紧礼貌点了点头,“你好,我会说中文,我的驾驶技术是在中国学的。”

    见他军衔不低,顾诗筠也有礼有节地道:“你好,我是参与维拉中将心脏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听说了。”沙迦眯起眼笑了笑,“你是他的妻子。”

    听到这话,顾诗筠漾着的笑容敛然僵住。

    妻子?

    这个词倒是挺陌生的。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然后故作亲昵地挽上了程赟的胳膊。

    “对,我是他的新婚妻子。”

    说完,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娇吗?

    甜吗?

    满足你秀老婆的虚荣心了吗?

    果不其然,沙迦遗憾叹气,喟然着摊开手,“我还没有结婚,我没有妻子。”

    程赟掩了掩眼底的笑意,又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

    顾诗筠闭口不言,配合他的一言一行,想象着秦悠然教她的一举一动,伪装成男人心目中的一颦一笑。

    直到两个人离开总指挥部回到直升机,顾诗筠才甩开他的胳膊,冷冷道:“现在知道秀老婆了?结婚两年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程赟一听,刚准备开舱门的手又缩回来了,他没说话,伸手捉住她的肩,跟铁钳似的,就将她整个人给桎梏在了怀里。

    她惊得一跳,

    条件反射噌地笔直起来。

    “干什么!”

    程赟蹙眉。

    我是你男人啊。

    娶你的那个男人,你几分钟就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

    所以我还能干什么?

    他手臂用力抱紧她,认真道:“顾诗筠,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娶你吗?”

    虽然有两年的法律婚姻,但终归没有实质的基础。

    这个怀抱有点拘谨。

    甚至还有点陌生。

    顾诗筠硬着头皮反驳:“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程赟低头看着她,目光浅浅品酌过她逐渐变得粉红的眼睑。

    “那我让你知道一下?”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按在了舱门上。

    巨大的玻璃门摇晃着仓促而过的身影,冰凉的明月在此刻发出唯一的光亮。

    深深一吻,无处躲藏。

    顾诗筠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赟近在咫尺的眼睫,只觉得唇间慢慢变得柔软。

    待这男人吻得忘情,她才仓惶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想要挣脱他。

    可程赟像是早有先见,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固定住她乱动的脑袋,几乎以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命令语气说道:“嘴,张开。”

    顾诗筠怔目,恍惚间“啊?”了一声。

    但也就是这一声,换来对方的可乘之机。

    程赟不再等待她的回应,而是渴求且疯狂地将她吻到心底。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顾诗筠整个人都无比紧绷,她双手紧紧抠住男人的上臂,脚掌蜷缩踮起,努力把自己往后仰。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从未有过的无助感顿时翻涌而上,躲不了,也藏不住。

    直到程赟主动放开她,她才勉强重重喘出了一口气,趴在他的臂弯处心口砰砰直跳。

    “现在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程赟压着她的耳朵,问道。

    顾诗筠咬着下唇,斜睨瞪着他,死不开口。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敛容屏气俨乎其然的男人,私下里居然喜欢用强的。

    而且还是习惯性的、改不掉的、刻入骨子里的。

    谁让他是开战斗机的呢。

    用强的,

    司空见惯。

    见她置若罔闻,程赟磨着耐心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够喜欢,还可以继续。”

    顾诗筠闻言,陡然一颤。

    继续?

    继续什么?

    还能怎么继续?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于是她干脆高举白旗,敷衍应付他道:“喜欢、喜欢……”

    她哪敢说不喜欢呢。

    否则换来的又是一顿强吻。

    程赟淡然放过她,但却始终放不过她这个人,他将她拥在怀里,说道:“那喊我一声老公,我听听,嗯?”

    微信里不是喊得很欢吗?

    现在四下无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时机?

    随便她怎么喊,

    怎么好听怎么来,

    他求之不得。

    顾诗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她难堪地把脸越埋越深,最后干脆把脑袋往程赟怀里一钻,将自己像个鸵鸟似的掩藏起来。

    这行动直接表明:反正我喊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夜无眠,临近清晨的冷,让人忍不住地哆嗦,顾诗筠怕冷,她也不管不顾直接就紧紧抱着他的的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没辙,

    摊手,

    算了吧。

    程赟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好了,别躲了。”

    听得他下了赦令,顾佚?诗筠才勉强抬头,但依然面红耳赤几乎没有跟他对视的勇气。

    酝酿半天,她说了个谢谢。

    程赟也有礼有节地说道:“不客气。”

    气氛奇怪又尴尬。

    明明刚才还吻得翻云覆雨,现在却又相敬如宾。

    两个人就这么杵着,谁也不做打破沉默的先驱者。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

    刚才与他们打招呼的古圭拉飞行员沙迦走过来,先是一愣,又尴尬挪移视线,问道:“你们要司机吗?”

    顾诗筠立刻就明白了,程赟一夜没睡,极大程度上根本不能再胜任直升机即刻返航。

    这不,“代驾”就来了。

    程赟看了一眼天色,起雾的山头斜照着鱼肚白的微光,能见度不足,风力也很大。

    “不行,飞不了。”

    他说着,拉开外套一侧将顾诗筠紧紧裹住,防风的夹克漫着厚实的温度和倚靠感。

    “沙迦,能不能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一张床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床也行,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