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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墓 正文 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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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驾崩第二日,京城有一阵小骚动,但在西北军的压制下皆发作不得,事态继续稳步进展。

    这日,南方战报传来,胡家军又大胜一场,他们绕道而行捅了张天老巢,把南越给拿下了。

    南越各异族在张天的铁腕之下本已归拢,可胡高阳软硬兼施,左扶持右打压,捧一个就踹一个,玩得一手好戏把南越的水再次搅浑,如此之下,拿下张天的留守主力后便无人再反抗。

    徐则看完,无奈地自嘲一句:“在这点上,我真是不如他。”胡高阳的制衡手段在武将中出类拔萃,他有自知之明,的确远远不如。若换做是他,估计只会实打实把南越挨个打服。

    “不用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各有千秋罢了。”杜平道,“我倒是更喜欢一力降十会,不打趴一次总有人心存侥幸,不如在最开始就把拳头亮彻底点。”

    徐则笑了笑:“’多谢安慰。”

    “实话实说罢了。”杜平笑着把战报扔案上,评价道,“不过话说回来,等他把南方都给平了,也就没我们的事了,到时候想拿都拿不回来。”

    弦外之音太明显。

    顿时,好几双期待的目光望来。

    不少武将都想借此机会再建战功,能在胡家军之前把张天给做掉,想想都觉扬眉吐气。

    徐如松眼神斜过来,插嘴道:“我看张天不过是借口,你真正想收拾的胡高阳吧?”

    “他至今没有发信函承认新组的内阁,不打服他怎么收归南方和湖广?”杜平理所当然道。

    徐如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嗤笑一声,缓缓举起手道:“我去吧。”

    杜平朝他看一眼。

    其他人也朝他看去,只恨自己嘴巴不及他快。

    徐如松语气拽得二五八万:“给我两年,我就能把南面都拿下来,怎么样?”

    从各方面来说,徐如松都是个恰当人选。可出人意料,杜平并未同意。她微微一笑:“我自己去。”

    徐如松嘴角弧度还未收回去,听闻此言,愣住:“你疯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需要军功。”

    屋内瞬间陷入安静,几位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闭紧嘴巴。若竞争对手是别人,他们还努力争取一下,可若是眼前这位……唉,还是算了吧。

    杜平光明正大道:“我成为内阁首席,虽是被推举上去的,可多少人心里暗暗不服?西北军都有不少人在替徐将军叫屈,更别提京城。他们若抓到我把柄,巴不得一脚踢下去。”

    屋里坐着的几位都是西北军将领,跟杜平关系不错。他们也偶尔听到下面的声音,可此时此刻,没人敢承认,忙不叠道:“没有没有,他们随口说说,有口无心的。”

    徐则苦笑道:“没什么可叫屈的,打仗我比你强,可搞官场这些东西,我不如你。”

    杜平起身:“这一次征战南方的人选,有我,徐则将军,元青将军,还有龚韧山将军。若大家没有异议,那明日的内阁会议中,就此投决。”

    杜厉一怔,问道:“我留守京城?”

    “京城这些老爷们,表面服了,心里还在找机会,所以,京城必须留几个对他们有威慑力的将领。”

    杜厉一听,觉得颇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不错,他得替闺女守住大本营。

    徐如松本来也有异议,可这句话听得他心情舒畅,便也坐回去了。

    徐则心里明白,这场仗不单单是打下张天这么简单,也不单单是收归江南这么容易。这位内阁首席怕是想借此征服整个天下。打趴南越军,一举收复南方,然后震慑胡高阳,等胡家老老实实听话,余下几位兵力不足的总督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他打量着问:“这场仗怎么打,看样子你已有腹案?”

    杜平微微一笑:“具体怎么打,当然要听有经验的,我不能瞎指挥,不过,我想让元青领三万兵力堵住豫章,不让胡家再派人往江南走,另外,在分配兵力围住湖广几大要道,不放人进出。”

    徐则目光沉沉,问道:“你是想围死胡家?”

    “咱们都是斯文人,不会没个理由就大动干戈。”杜平笑着拱手,“我就担心路途遥远,军需跟不上,所以想让元青跟胡大公子借点粮食兵器,他们若愿意,自是皆大欢喜。”

    徐则叹一口气:“徐家若是不愿呢?”

    杜平明知故问:“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帮徐家一起讨伐逆贼,他们不会这么小气吧?”

    徐则看着她,不说话。

    杜平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敬酒不吃,他们就只有吃罚酒的份。”

    议会正式成立后,这是第一次公众投决。

    杜平起身环视众人,一锤定音道:“结果出来了,这次出兵方案就按西北军提议的来。”

    八成票数都投赞成。

    会后,众人陆续散去。有两位曾在旧朝当官的老臣走在最前面,踱着步子渐渐远离人群,便低声议论道:“这玩法的确和以前不一样,这郡主从小性子就野,呵呵,好端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不学着点,狂妄整出这些玩意儿来,她迟早得玩脱了。”

    另一位做出“嘘”的动作:“小心点儿,现在得称她为首席。”

    “老夫看她也不像是介意这等小事的人。”先开口的老臣嘴里虽这么说,目光还是谨慎地检查周围,“话说回来,这投票的事情咱们得找人琢磨琢磨。她自己心大,把手里的权力分出来,真是白费了首席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怂恿人拉帮结派吗?只要能团结半数以上的人,就能决定朝政。”

    “咱们这位首席跟个人精似的,能不注意这点?”

    “哼,她注意到这点也没辙,依老夫看啊,她没那胆以女子之身称帝,就整些有的没的,以为这样就能掌控天下。”

    “这倒是,首席年纪轻了些,经验不足,容易被人钻空子。”

    这两位出身寒门,并无太大的家世拖累,所以西北军刚亮出屠刀的时候,他们就主动朝杜平投诚。

    本来么,他们也想乖乖听话,可眼看内阁变了模样,便心里活络起来。

    一人又道:“不过,现在京城这边一堆人支持她,西北那边更别提了,全是她的拥趸,咱们怎么拉拢人?”

    “这事得从长计议,只要时间够长,一旦议会成员盘根节错利益结合,架空一个首席肯定比架空皇帝来得简单。”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人影,顿时闭上嘴,笑眯眯上前招呼道:“徐将军。”

    来人正是徐则。

    徐则耳朵灵敏于常人,其实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七八分。他知自己不善这些,便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笑着拱手:“两位大人好。”

    “徐将军战功赫赫,不想最后竟未能入阁,实在令人惊讶。”

    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也带点儿挑拨成分。

    坦白讲,杜平能顺利入驻京城,西北军的功劳没有九成也有八成,即便抛开几位她的嫡系将领不说,徐家军至少也有六分功劳。

    可最后,徐家父子皆未入阁,徐则官拜军务总帅一职,负责主管军队,却无权干涉朝政。

    徐则一副没听懂的表情,谦虚道:“我这人只懂打仗,于朝政上的事半点不通,人有所长亦有所短,大家各司其职就好。”

    “徐家门风令人敬佩啊!”这两人拱手道,“徐大人今日来宫里所为何事?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徐则:“我来找首席,商量出征之事。”

    两位老臣忙侧过身子,指道:“首席应该在后面。”

    话音刚落,只闻一道清亮女声从转角处传来,“劳您久候。”杜平随着声音跨步而出,脸上笑意让人看不透,“我们去里面谈。”

    两位老臣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在后面站了多久?

    她有听到刚才的对话吗?

    可惜,从杜平的脸色上什么都捉摸不透。她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大人路上小心。”

    这两人顿时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了,徐则见她淡定地往前走,忍不住问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你们讲话挺客气。”

    “别装傻。”徐则跟上她脚步,“我问的是他们之前说的那些?”

    杜平笑着侧首,道:“看来徐将军都听见了。”

    徐则噎住,他还没问出答案来,倒被她先看透了。

    杜平也不藏着掖着,继续道:“他们嘴里那些都是没办法的事,任何一个朝廷久了,盘根节错的关系就越复杂,避免不了。他们有自己的利益考虑,也是人之常情,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人?一辈子能遇上那么几个已是万幸。”

    她说话时,目光也瞟向徐则,似乎言下之人就是在夸他。

    徐则被看得微微不好意思,又问道:“那你就忍着他们?”

    “哈哈,算不上忍,内阁里谁还没自己的小心思?我唯一需要做的,是将内阁的利益跟国家和百姓绑在一起,这倒有些麻烦,需要恩威并济。”杜平停下脚步,推开门,“行了,我们先来讲讲胡高阳的布置。”

    徐则点头,跟着走进去。

    胡高阳最初布置战局时,他安排长子胡天舒坐镇湖广江城,留守军队三万。他自己则是带着其他将领和三子胡天磊往南方行进,与张天一决高下。

    随后,他佯攻凤阳,遣周总兵在江南战线拖住张天大军,蒙蔽敌人眼目后,他带着胡天磊直取南越,激战昂扬。

    张天驰援不及,眼睁睁看着大本营被一点一点蚕食。

    眼下,南有胡高阳虎视眈眈,西边又有周总兵数次偷袭,就等着和自家主将会和,齐齐拿下江南连闽地一带。

    更糟糕的是,西北军从京城出发,也向这块战场进发。

    张天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这日,他如往常般照例巡视军队,随后,脸色黑如锅底地一路走进屋中,里头空无一人,他一屁股坐下就往后靠去,闭上眼,轻轻捏着眉心。

    椅子还没坐热,就见徐虎风风火火冲进来,停在桌案前:“大哥,队伍已整军完毕,随时都能出发。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带他们去布置陷阱。”

    张天缓缓睁开双眸:“你想出法子了?”

    “嘿嘿,知我者非大哥莫属。”徐虎一脸兴奋,搓着手靠近道,“西北军也就听着名声大,不管有多厉害,我包管他们有来无回。”

    张天盯住问:“什么法子?”

    徐虎嘿嘿笑着,凑到对方耳朵旁悄悄说话。

    张天听了微微蹙眉,这法子有点阴损。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阻止。

    “大哥不赞同?”徐虎察言观色。

    张天长长吐一口气,两根手指又捏住眉心,蹙眉道:“如果我输了,即便法子再光明正大也是死路一条,咱们这种出身,做事还是实际点好,有用就行。”

    “大哥英明!”徐虎立刻拱手道,“我这就去布置。”

    张天摆摆手:“去吧。”

    徐虎见他还是愁眉不展,便没马上离开,上前道:“胡家那头,我觉得能再谈谈。”

    张天淡淡道:“与虎谋皮?”

    “大哥此言差矣。我猜吧,胡高阳绝不会甘心臣服于一个女人之下,他手握重兵,无论如何都想争一争。大哥你也知道,京城一有动静,胡高阳在南越的动静就小了,恐怕想让我们跟西北军先来个鹤蚌之争。”

    张天笑了笑:“所以?”

    “咱们可以挑拨一下,先放出消息说要跟胡家和谈,你觉得呢?”

    张天颔首:“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