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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逃婚记事 正文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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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薛满瞪圆眼睛,柯友文?不就是那日在东来顺杀人的男子吗?原来何姑娘一直在给他看病?他得了什么病?为何突然要撞墙自尽?

    不等她想明白,何湘已像箭矢般冲了出去,孟超立刻紧随其后。

    薛满问俊生,“我们能跟着去吗?”

    俊生摇头,“姐姐,这种人命案子我们最好别看热闹。”

    “我是不想看热闹,偏偏热闹要找上我。”薛满道:“从东来顺再到这里,每回都是这个柯友文,好似跟我们有非同寻常的缘分。”

    “呸呸呸!”俊生忙掐断她的话,“我们跟个死人能有什么缘分?不过是凑巧罢了。公子还等着您呢,赶快回去吧。”

    薛满回到书房,迫不及待地告诉许清桉此事,“少爷,你猜我在伙房遇到谁了?”

    “伙夫。”

    “是何姑娘!”

    “嗯。”

    “你猜她在替谁看病?”

    “病人。”

    “是柯友文,东来顺杀人的那个柯友文!”

    “嗯。”

    “少!爷!”薛满撑手在桌上,“你一点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柯友文啊,他得了什么病,怎会突然撞墙自尽?”

    “他杀了人被关进大牢,牢中条件艰苦,生了病并不奇怪。又因愧疚懊悔,多重刺激下他选择畏罪自杀,实乃情理之中。”

    “也是。”薛满叹气,“只可怜了他的妻女。”

    “你有空可怜人,不如多看看自己验的账本。”

    “账本怎么了,我算错了吗?”

    “翻到第四页,重新算一遍。”

    薛满噼里啪啦地拨起算盘,片晌后道:“少爷,我没算错啊。”

    “没错便好,再接再厉。”

    薛满磨了磨牙,臭少爷,故意吓唬她呢!

    *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薛满累趴在书桌上,气若游丝地喊:“少——爷——”

    “怎么?”

    “我们今日核了几本账?”

    “你十二页,我半本。”

    薛满望着堆满小半间屋子的账本发愁,“天啊,那我们得算到猴年马月?”

    “万事开头难。”

    “中间难,结尾也难。”薛满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没事,熟能生巧,我适应几天便能赶上你了。”

    许清桉道:“我便拭目以待。”

    用过晚膳,韩越请许清桉到书房谈事,薛满便跑去伙房逗千里。千里记得她下午喂过自己鱼干,十分主动地靠过来,用脑袋蹭着她裙子。

    “可惜我没有鱼干。”薛满道:“你先忍一忍,等明日我去街上买。”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隔日便趁休息时去买了鱼干来喂,只是千里嗅了嗅便离开,任她怎么呼喊都不回头。

    这是什么情况?

    厨娘刘婶解开了她的疑惑,“何姑娘的鱼干是她自己特制的,比外头买的要鲜美许多,千里吃惯后就不肯吃其他的了。”

    “真是挑嘴的小家伙。”薛满嘟囔:“看来我还得向何湘请教做鱼干的方法。”

    要去哪里找何湘呢?

    她灵机一动,先去找到孟超,“孟衙役,何姑娘这几日会来衙门吗?”

    孟超道:“衙门无事,何姑娘便不会来衙门。”

    “柯友文的案子已经结了?”

    “快了,他夫人和两个孩子证实他早有顽疾缠身,眼下又杀了人面临死刑,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折磨……他一心求死,何姑娘也无力回天。”

    “心病最是难医。”薛满问:“何姑娘还好吗?”

    孟超摇摇头,“她总以救人为己任,有时候反倒困住了自己。对了,阿满姑娘找她有事吗?”

    “我本想请教她怎么做鱼干。”薛满道:“算了,过段时间吧。”

    “无妨,我明日帮你去问问。”孟超道:“能叫她分下心也好。”

    “那便劳烦你了。”

    不出两日,孟超果然要来了鱼干做法,薛满备了谢礼请孟超转交何湘,随后便喜滋滋地研究起鱼干的做法。

    “先将小鱼用清水浸泡洗净,破腹取出内脏,无须去鳞,再用开水烹煮,反复过水三次……”

    “阿满。”

    “少爷,有事吗?”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账本吗?我休息会便开始哦。”

    “荷包。”

    “诶?”

    “你许我的荷包。”

    “……”薛满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荷包的事情!“我已经绣完了大半,再绣上脑袋和两个翅膀外加爪子便完成了。”

    那也叫绣完了大半?

    许清桉没有戳破她,“希望我年末能戴上它。”

    “离年末还早呢,我向你保证,初雪前你便能挂到腰间。”

    “但愿。”

    “你等着吧,明晚我要拿出秉灯夜烛的劲去绣荷包。”

    “明晚不行,明晚你我有事。”

    “何事?”

    “韩大人想在恩阳河上建座桥,方便两岸的百姓出行。然而这几年国库吃紧,京城拨款有限,他便想请当地乡绅们捐些款来造桥。明晚他在家中设宴,特邀衡州有名望的乡绅学士一聚,于情于理我都该出席。”

    “他是为百姓们做好事,你的确该去。”薛满道:“之前上官师爷包庇秦淮明便是为此事吧,那秦长河也会去?”

    “秦长河是乡绅之首,想来不会缺席。”

    “哦~”薛满兴趣缺缺,“听着好没意思,我也得去吗?”

    “是。”

    薛满本想问原因,略一思忖又了然。衙门里全是男子,万一有居心叵测之徒呢?还是跟在少爷身边最安全。

    *

    华灯初上,皓月当空,今晚的夜色美极。

    俊生赶着马车,薛满与许清桉坐在车里,她掀着帘子往外看,嗯~月色无限好,可惜散发着些许鱼腥味……

    等等,鱼腥味???

    她捧着手凑到鼻前,惊恐地叫了一声,“少爷!”

    “如何?”

    “你闻!”

    她将手送到许清桉面前,许清桉轻轻一嗅,“你出门未洗手吗?”

    “洗了,我用胰子反复洗了三回。”薛满欲掩面表示痛苦,又嫌手上有味儿,干脆将手伸到外头,“没承想这鱼腥味如此顽固!”

    “将手收进来。”

    “很难闻!”

    许清桉将她的手捉回来,“回去多洗几遍便好。”

    马车抵达韩府门口,他们刚下车便有名中年人上前恭迎,“许大人好,阿满姑娘好,我是韩府的管家白先勇。韩大人与各家老爷们已在宴厅恭候,两位请随我来吧。”

    韩府阔落,宅院朴素坦实,如它的主家一般稳重清雅。

    几人穿梭其间,片刻钟后,众人抵达宴厅。

    白管家引他们到门前,“两位请进。”

    厅中宾客满堂,本都在谈笑风生,忽然见大门敞开,一对年轻男女比肩而立。左边的少女粉妆玉琢,身着烟紫色蝶恋花交领绸裙,发间绑着同色缎带,清丽脱俗的好似仙子下凡。再看她身旁的青年,修眼俊眉,挺拔高挑,一袭月白银缎暗纹长袍低调奢贵,实乃琼林玉树,高不可攀。

    韩越起身笑道:“许大人快请上座。”

    众人顿时目光炯炯,如狼似虎。韩越的左边坐着秦长河,右边特意留给了许清桉,未等他落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地举杯。

    “世子爷好,鄙人是浮光绸庄的胡有为……”

    “许大人好,老朽是安富米铺的柳大齐……”

    “世子爷/许大人,我乃……”

    众人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想在许清桉面前夺个“头筹”,厅内瞬时闹闹哄哄。

    “诸位安静安静。”韩越道:“有什么话不妨稍后再说。”

    众人只好按捺住激动之心,可眼神仍牢牢锁在许清桉身上,恨不得将他的缎袍烧出个洞。

    这等热烈的注目也波及了薛满,惊艳、玩味、鄙夷、垂涎……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薛满身上,她却视若无睹,专心愁眉苦脸。

    真的好难闻啊,早知道便不亲自做那鱼干了!

    宴席正式开始,佳肴美馔陆续上桌。年轻秀美的婢子们跪坐在案旁,替客人们斟酒夹菜,服侍得无微不至。又有乐师抚琴弄弦,筝管和韵,清耳悦心。

    薛满坐在许清桉的右侧,他们二人都拒了婢子服侍。前者是怕人闻到身上的异味,后者则是单纯的用不着。

    往大厅瞧一瞧,不少人是携眷参宴,多数是长者带着小辈。小辈中男眷少而女眷多,她们均是容貌昳丽、气质出挑的妙龄少女,本就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见过许清桉后更是得到了最具象化。

    衡州不小,但京城是更为广阔的天地。若能跟随玉树临风的世子爷进侯府,哪怕做妾也光耀门楣!

    满屋子的人对许清桉虎视眈眈,本尊依旧不徐不疾。他太习惯各怀鬼胎的场面,从侯府到皇宫,再从皇宫到各州,人心向来叵测。

    相比于旁人的殷勤示好,秦长河显得秉节持重。他朝许清桉虚敬一杯酒,又朝薛满微微一笑,此后便无其他动作。

    酒到醺酣处,韩越开始进入正题。

    “本官今日邀请诸位来此是为恩阳河建桥一事,恩阳河乃淮河分支,途经我衡州大半,滋育两岸百姓民生。然有利便有弊,这恩阳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渡舟常有倾覆,不少人殒命黄泉,实在叫人痛心。是以,去年八月本官便向京城上奏,希望能在恩阳河的东西两处各建一座桥,以便两岸百姓来往。圣上知晓此事后深以为然,只是河上建桥并非易事,更何况一建便是两座……”

    “皇恩浩荡,圣上远在千里亦挂心衡州百姓,更何况在场诸位?诸位精明能干、德才兼备,均是衡州不可或缺的能人,今恩阳河建桥一事不仅是为了百姓,更能惠及诸位后人。千百年后,历史的洪流会冲刷所有记忆,却独独冲不去桥碑上刻的名字。”

    “所有衡州百姓都会铭记你们的善举。”

    韩越的一番话沉稳大气,直击人心,令薛满不禁肃然起敬。

    在场的其他人更是连声附和:“韩大人一心为民,实乃衡州之幸!”

    “自古以来,修桥铺路乃大善之举,我身为衡州的一分子,自当义不容辞!”

    “衡州百姓的困难便是我的困难,韩大人尽管开口,出财出力我们绝不吝惜!”

    一群人此起彼伏地表达支持,却无人发个准话,捐多少银子?出多少人力?他们惯会耍滑,谁都不愿当那只出头鸟。

    韩越皱起眉头,正待再接再厉时,秦长河挺身而出。

    “三万两。”他道:“秦某愿捐赠三万两以供建桥。”

    三万两!

    众人窃窃私语,不愧是同善堂的大东家,敢于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只是三万两白银……未免过于小气?

    “黄金。”又听秦长河补充:“是三万两黄金。”

    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是懊悔万分。早知道秦长河玩这么大,他们哪会磨磨蹭蹭!如今他们是骑虎难下,若比秦长河少太多,岂非要在韩大人和恒安侯世子面前丢大脸?

    眼见他们的脸色青白交织,薛满狡黠一笑,脆声道:“秦老爷真是仗义!少爷,你说是不是?”

    “是。”许清桉道:“秦老爷高义,实乃商贾之范。”

    话音刚落,其余人便争先恐后地道:“我吴方卓愿捐赠一万两白——黄、黄金,助韩大人修建桥梁。”

    “我庞孝文愿捐一万五千两黄金!”

    “我柳大齐捐五千两黄金!”

    “我胡有为/柯高……”

    局面瞬时打开,韩越唇角轻扬,朝秦长河、薛满、许清桉分别投去感激的眼神。

    厅内气氛火热,众人借此机会使劲往韩越及许清桉面前凑。许清桉难得没有黑脸,如方才所言,修桥铺路是大善之举,他理当给足韩越面子。

    薛满看了会热闹逐渐又坐立难安,满屋子珍馐香味也掩不住手上的鱼腥气,不行,她忍不了啦!

    “少爷。”她瞅准空当对许清桉低语,“我去洗个手。”

    “嗯。”许清桉道:“速去速回。”

    薛满跟着婢女前往东圊,路上经过一处荷花池,其中荷叶田田,嫩蕊凝珠,美不胜收。

    “你们府的花花草草养得不错。”薛满随口夸道。

    婢女笑道:“回姑娘,这满池的荷花均是我家夫人亲自照看的。她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养花种草,院后头还种了几株石榴树,一到十月便结满果子,远远瞧着像挂满了灯笼。”

    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想必韩府人丁兴旺。

    薛满并未深入多问,到了东圊后,她反复用香胰洗手,奈何效果甚微。

    “苍天啊!”她忍不住哀嚎:“究竟怎么才能洗掉这股子鱼腥味!”

    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有道女音隔着帘子道:“阿满姑娘莫急,用白醋洗洗便好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年纪,说话的语气似曾相识,好似是……好似是……

    她走到外头一瞧,意外见到张熟悉面孔。咦,竟是在破庙中偶遇的那位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