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许清桉的出现使气氛愈加沉滞:两方交锋,一方的靠山来了,那另一方的呢?
竹香立即看向江书韵,江书韵依旧是弱不胜衣的模样。
主仆二人听见少女与恒安侯世子对话。
少女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当值吗?”
恒安侯世子道:“今日本轮到我休沐,上午是替同僚顶半天值,忙完便回府了。”
“那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嗯,俊生说你们来了西直大街。”
“早知你下午休沐,我可以在府中等你一起出门。”
“万一失约岂非扫兴?”
“也是……”
“看中了哪些东西?”
“我看中了这两只袖炉,想送给何湘和宝姝,你看适不适合她们?”
“你看着合适便行。”
“你猜猜它们要多少银子?”
“五百两?”
“你认真些!”
“那一千两?”
“……”
江书韵暗中思忖:从少女先前放出的豪言中可知,她称恒安侯世子是主子,是少爷,两人应当是主仆关系。但听他们的对话,又透着无比的亲昵自然,不见尊卑有别,倒全是心意相通。
由此可见,她名为婢女,实则是恒安侯世子豢养的通房。
竹香与她的想法一般无二:婢女出身的通房,再锦衣玉食,再得恒安侯世子宠爱,将来最多只是妾位。如此身份,也敢大放厥词,迟早会被主人厌弃!
她忍着脸红心跳,壮着胆子看向那风流潇洒的恒安侯世子,实不愿他受婢女蒙骗,“世子爷,您家婢女抢了我家小姐看中的袖炉,且刻意戏耍我们,还望您替我们主持公道。”
“……”苏合感叹这人真是个蠢货,先不说到底谁抢谁的东西,世子的第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她哪里来的勇气敢再开口?因为有端王殿下做靠山吗?
方柔在旁默默观察,恒安侯世子并不出名,但他的祖父恒安侯却妇孺皆知,单从身份来看,这位世子亦是凤雏麟子。
不出所料,无人搭理竹香的话。
恒安侯世子单与少女说话,“买好袖炉,你还想去哪?”
“去东市买乌龟。”
“府里已经有两只龟了。”
“不够,说好的养五只,便一定要养五只。”
“外院的池子装不下那么多龟。”
“好办啊,在内院再挖个池子出来,专门做养龟池……”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甚至由少女领先半步,恒安侯世子配合着她的步伐。
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未曾看向江书韵,视那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如无物。
待到两人与女护卫离开风暖阁,江书韵仍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恒安侯世子问少女今晚想去哪里用膳,少女称喜欢近水楼的糕点,恒安侯世子便说随她吃到厌为止……
品貌非凡的世子爷,待一个婢女这般宠溺无度。
江书韵揪紧帕子,面色变得惨白。袖炉之争,她在少女面前输得一塌糊涂。即便少女只是个婢女,也能仗着世子宠爱,将她狠狠踩到脚底侮辱。
若她出身高贵……若她有能依仗的靠山……若她有一掷千金的魄力……
耳畔响起竹香的埋怨,“恒安候世子又如何?见到端王殿下也得乖乖行礼!要是端王殿下在场,必不会让这对主仆欺负小姐!”
是啊,恒安侯世子再尊贵,能越过殿下的身份吗?这尊卑有伦的世道,唯有成为人上人,才有恣意的资本……
江书韵掩唇轻咳几声,“竹香,我们走吧。”
“小姐,时间还早,您不再逛逛吗?”
“我要去一个地方。”
“您想去哪?”
“去工部。”江书韵轻声道:“我要去找端王殿下。”
“好,奴婢这就去喊马车!”
竹香喜不自胜,幻想着端王殿下知晓此事后,定会给小姐出气,让那婢女和恒安侯世子道歉认错!
等她们也离开后,方柔自言自语:“这位竟真认识端王殿下?也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灯火通明,近水楼前车马盈门。
江书韵在雅间内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端王不会来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她惊喜地起身,“殿下,您来了。”
裴长旭道:“嗯,有事耽搁了一会。”
杜洋替裴长旭拉开座椅后站到一旁,朝对面的女子轻微颔首,“江姑娘。”
江书韵礼貌地喊:“杜护卫。”
见裴长旭没有挥退杜洋的意思,江书韵如常温柔,替他斟了一杯茶,“多谢殿下百忙之中能抽空陪我过生辰。”
“我听杜洋说,你下午在工部外等了两个时辰。”
“是,我今日上街闲逛,恰好路过工部,想着许久未见殿下,理该向殿下问一声安。”
“身体好些了?”
“托殿下的福,我最近的身体大有好转。”
“下个月便是你的婚期,你该努努力,将身体养得再好些。”
“是……”江书韵一脸感激,“多谢殿下替我寻了门好亲事。”
“要谢便谢你姐姐吧。”裴长旭道:“你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你过得好,她在底下亦能安心。”
“我明白。”江书韵眼中隐现泪光,“我从小体弱,全靠姐姐悉心照拂。幼时生辰时,她总会背我上街,给我买糖葫芦做生辰礼物……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今日买糖葫芦了吗?”
“还未。”
“杜洋,你去买串糖葫芦回来。”
杜洋领命离开,江书韵喜极而泣,拭着泪道:“殿下,您待我的恩情,我此生铭记在心。”
裴长旭嗯了一声,糖葫芦而已,命人去买便是。他已经许久没去南溪别院,没见面前这张像极诗韵的脸。方才听杜洋说江书韵在外面等候了两个时辰,一时心软便答应与她共用晚膳。等再过一个月,她嫁了人,他便能卸下对诗韵的歉疚,将那段遗憾的往事彻底埋藏。
回忆不再具备动摇他的力量,他会与阿满携手余生,白头到老。
至于阿满……
他昨日请钦天监给出了新婚期的时间,明年八月初三,在那之前,他必须竭尽所能地寻找阿满。
他一定会找回阿满。
江书韵连说了好些话,裴长旭心不在焉,随意敷衍了几声,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号。
“你说中午遇到了谁?”
“恒安侯世子,殿下认识吗?”
“认识。”因裴唯宁的关系,裴长旭多问了几句,“在哪遇到的?”
“是在西直大街的风暖阁,我与他的婢女看中同一只袖炉,那婢女故意作弄我,我没忍住,跟她起了几句争执。”江书韵咬唇,神色忐忑,“我似乎……似乎得罪了世子的婢女。”
“一个婢女,得罪便得罪了。”
“殿下有所不知,我看世子对那婢女呵护关切,绝非普通的主仆关系。”
“哦?”裴长旭挑眉,“你确定他们关系不浅?”
江书韵便将两人的对话简短复述,裴长旭听后若有所思:难道那晚被许清桉护在身后之人,便是这名嚣张跋扈的婢女?若此事当真,小宁大可取而代之。
“殿下,我是不是闯祸了……”江书韵泫然欲泣。
“无须杞人忧天。”裴长旭道:“恒安侯世子是聪明人。”
“世子明理,却难保那婢女不会向世子吹耳旁风……”
“有本王在,你无须担忧。”裴长旭言简意赅,“点菜吧,本王待会有事。”
江书韵识趣地闭嘴,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他是天上的云,她是地上的土。她清楚自己依仗的是端王对姐姐的愧疚,除去此,她在端王的眼里一文不值。
美色?若美色有用,他怎会将她嫁给别人。
江书韵倍感凄凉,又忍不住心存期望:嫁了人又如何?只要她保护好这张脸……日子还长,姐姐能做到的事,她未尝没有机会。
*
隔着长长的通道,薛满与许清桉在二楼的另一头雅间。
薛满对着满桌佳肴,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少爷,你不问问我在风暖阁具体发生了何事吗?”
“你希望我问?”
“希望啊,你该问我为何跟那病美人抢东西,为何要欺负那可怜的病美人。对方一看身体就不好,我怎么不能大发善心,将她喜欢的东西让给她呢?”
“按你的意思,我不帮你,反倒去帮个外人?”
“因为她看起来很柔弱。”薛满认真地道:“你们男子不都怜香惜玉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能混为一谈。”
“差点忘了。”薛满露出笑颜,“你是男子,也是我的好姐姐阿宁,当然不会像寻常男子一样俗气。”
“阿宁”看她一眼,洞悉到她问话中的怯馁,他没去深究原因,只道:“我不了解对方是哪种人,却很了解你。”
“哦,那你说说,我是哪种人?”
“你伶牙俐齿,却从不主动招惹他人,每每是对方先有冒犯,你为求自保才会反击。”他道:“阿满,无论对方是谁,我只会选择你。”
薛满脸上的笑意退散,退到心口,化为滔天巨浪,一遍遍地拍打,翻涌……原来被人坚定地选择,是种起伏跌宕到想落泪的情绪。
她弯起唇,眼里闪烁着星碎,“少爷,我也一样。”
无论对方是谁,她也只会选择他,永远永远。
解开那点莫名其妙的心结后,薛满容光焕发,殷勤地招呼许清桉用膳。
“少爷,你尝尝这道杏仁酪,奶香四溢,口齿留香。”
“少爷,你尝尝这个枣泥酥,入口即化,没牙的老太太都能吃。”
“少爷,你尝尝这条松子桂鱼,外酥里嫩,鲜嫩美味。”
“少爷,你尝尝这个……那个……”
此招呼仅限于口头招呼,薛满说一道,许清桉便自己夹一筷,毕竟桌子大,布菜很累人的。
用过膳后,小二撤走餐盘,替他们上了一盏桂花饮。淡淡的桂花香气弥漫,气氛温柔静谧。
薛满单手托腮,听许清桉说大理寺的趣事。大理寺与都察院、刑部并称三法司,平日里处理公务常有往来,因此许清桉与大理寺的人颇为熟悉。尤其是许清桉的直属上峰大理寺卿,是个和颜悦色且爱喝酒的小老头,他从前便欣赏许清桉,常约许清桉去喝酒,但许清桉从没应过约。如今成了他的下属,他便命令许清桉到家中喝酒,不去便要赏许清桉板子吃。
“他这叫公报私仇。”薛满哼道:“你去大理寺是为办案,又不是专门讨他的欢心,他若是再胡搅蛮缠,你便去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放心,我不会跟他喝酒。”许清桉道:“这种醉人的东西,自然要留着跟特别的人喝。”
薛满只见他喝过两回酒,一回是衡州募捐造桥,一回是篝火会欢庆。前者是民生大事,后者是……
“少爷,宝姝年轻漂亮,你当时便一点不心动吗?”
“世上年轻漂亮的女子何其多。”
“但她特别年轻漂亮!”
“我不觉得。”
“那是你眼光太高了。”薛满感叹:“也不知多美的女子能入你眼。”
话音刚落,许清桉便用目光轻轻描绘她的脸,略带婴圆的面庞,肤白细腻,明眸皓齿,桃腮带笑。
他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却毫无所察,狐疑地求证:“少爷,你喜欢的是女子,对吧?”
“……”许清桉道:“你不妨过来,亲身确认下我喜欢的是男子或女子。”
薛满捂着额头,当她傻吗,过去只会得到一个爆栗!
“我姑且相信你喜欢女子。”她又好奇地聊起府中趣闻,“我听说老侯爷除正妻外,还有四名妾室,她们常年不住在侯府。”
“嗯,我祖母一直在寺中礼佛,其余几位都在庄子里修养。”
“是她们主动要离开侯府吗?”
“非也,是祖父嫌她们在府中吵闹。”
“嫌吵还娶那么多个?”薛满一时嘴快,“少爷,你可别学老侯爷,喜欢的人娶一个便足够,像前世子,除去你娘亲——”
茶盏落在桌案上,轻微的声响在提醒她适可而止。
薛满慢半拍地回神,差点忘了,前世子是少爷的禁区,前次她便因此得罪了他。但是……但是……有过命的交情在,她如今没那么怕他呢。
“喜欢的人娶一个便足够。”她不怕死地重复,继续:“像前世子,无论老侯爷怎么逼迫,他至死都只要你娘亲一个。”
许清桉用指腹揉摁额头,阖眸问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咳咳。”薛满清清嗓,“其实吧,在衡州时,韩大人私下找过我。”
“在买墨之前?”
“哇,少爷真聪明。”
“阿满,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叫我别多管闲事,不许谈论前世子。”
“你清楚便好。”许清桉平静地道:“于我而言,他是个陌生人。”
“可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脉,连这双眼都遗传自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眼睛像他?”
“我梦到的。”
薛满欲将前世子书信一事和盘托出,忽然听见苏合敲门,“世子,阿满姑娘,凌姑娘在门外求见。”
凌姑娘是谁?
薛满想起一个人来,“是凌峰的妹妹,小凌姑娘吗?”
许清桉点头,正要回绝,便听薛满抢先道:“苏合,你快请她进来!”
他只觉眼前一阵晃影,薛满已站在门旁,雀跃地朝他挥手,“少爷,我去门外等着,你和小凌姑娘好好聊,慢慢聊,不着急回府。”
她不给许清桉说话的机会,已将文气婉约的女子迎进门,“小凌姑娘好。”
凌娟礼貌一笑,她从兄长口中听过这名婢女之事,兄长本意是希望她放弃,但她爱慕世子许久,怎甘心不战而败?下午时,她在东市偶然撞见世子,暗中尾随他们到了近水楼,踌躇良久,才鼓足勇气前来拜见。
她饱读诗书,才情过人,撰写的文章曾得到圣上赞誉。她年至十八仍未定亲,并非无人提亲,而是想寻志同道合的夫婿。
她属意世子,不为他的家世外貌,而为他志高存远,洁身自好。
凌娟跨过门槛,望向雅间内端坐的青年,“世子,好久不见。”
许清桉淡道:“凌姑娘。”
薛满直摇头:冷淡,太冷淡了!
许清桉瞥她一眼,她赶忙带门离开,跟外间的苏合咬耳朵,“你说他们会聊什么?”
苏合小声道:“阿满姑娘,属下不敢妄议主子之事。”
“无碍,少爷听不到。”
苏合往旁边瞥了一眼,好大一个空青站在那,他会告状。
空青龇牙一笑,有数就好。
薛满考虑收买空青的可能,结论是不可能,“算了,待会再跟少爷打听。”
她不打算在外间干等,“我见一楼有专门卖糕点的小窗,是能直接外带吗?”
“是,有些人到近水楼不用膳,只买糕点。”
“那我们去买几盒热乎的,带回去给俊生吃。”
“阿满姑娘,您待俊生真好。”
“他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有照顾他的义务,等将来我当了侯府大管家,他兴许能当个二管家……”
她与苏合下楼买糕点,挑了一盒枣泥酥,一盒桂花糕,拎在手里能感觉到热气腾腾。
楼梯蜿窄,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恰好遇到有几人下楼。那几人浑身酒气,步履蹒跚,边走边说笑。
“恭喜梁兄,往后便与梁伯父一起,共同为端王殿下效力。”
“想来是梁兄的妻子身带福运,梁兄刚与她成亲三月,便能进入工部当差,哈哈,果然是娶妻当娶贤。”
为首那人本满脸笑容,闻言染上嫌恶,“我……嗝,我进工部是凭自己的本事,与妻子有何相干!她成日只知道吃喝睡觉,比刚成亲时又胖了一圈,床板已快承不住她的重量!”
“梁兄此言差矣,瘦马虽得劲,但珠圆玉润亦是另一番滋味……”
“你觉得有滋味,不妨将你的府中的瘦马给我,我将那肥婆娘换给你?”
“要是梁兄舍得,我自却之不恭。”
“好啊,待会便去你府中,我要挑个最喜欢的过夜……”
污言秽语钻进薛满的耳里,她下意识地皱眉,偏身往旁边躲开。
奈何她样貌出众,不出声也引起对方的侧目,为首那人更是停住步伐,对她再三打量。
薛满往左,那人也往左,薛满往右,那人也往右。
苏合速即站到薛满身侧,手扶向腰上的剑鞘,做出保护的姿态。
那人不理会苏合,居高临下地对薛满道:“臭丫头,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撞上门了。”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薛满在衡州东来顺用石头教训过的梁姓男子。
薛满心想今日真是冤家路窄,一连遇见两个不对付的人,还都与端王有关联。
她与那素不相识的端王很不对付!
梁公子饶有兴致,“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薛满装没听到,侧首对苏合道:“好吵,近水楼里也有苍蝇嗡嗡乱叫。”
苏合道:“需要属下帮您赶走吗?”
梁公子身后的伙伴起哄:“梁兄,这丫头骂你是苍蝇呢!”
“梁兄在何处认识的小娘子,牙尖嘴利,甚是有趣!”
“小娘子生得貌美,被骂几句又如何,梁兄让一让,我也想被小娘子骂……”
“都住口!”梁公子恼羞成怒,对薛满冷笑威胁:“好你个女骗子,在衡州时诓我说与端王殿下相识,可我回京后,殿下不仅没有罚我,还允我进工部当差。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赔我五百两银子,弥补我当日受到的伤害!”
苏合忍无可忍,正要拔剑,被薛满按住动作。
薛满朝她摇头,他们挤在楼梯间,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容易吃亏。
她正色道:“好啊,去二楼,我赔你银子。”
梁公子半信半疑,这丫头有这么好说话?“我警告你,这里是京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们人多,还怕我跑了不成?”薛满诚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楼上,我给你签字画押,明日便赔你银子。”
梁公子一时掉以轻心,走到二楼后忽然顿住:慢着!她们原本便要上二楼,为何要上二楼?当然是因为她们的同伴在这!
果然见那少女绕过众人,泥鳅似的往前窜,直冲长廊尽头的雅间。
梁公子顿时咬牙切齿:“拦住她,不许她跑了!”
他的几名同伙随声而动,两个去抓薛满,另两个去阻拦苏合。苏合立即大声呼喊空青,挥剑与他们纠缠。她用余光瞥见空青打开雅间房门,然而未等到他出手,薛满已被梁公子抓住手臂,眼看要扯倒在地——
一抹玄青色的俊影及时赶到,他臂影一掠便将薛满揽进怀中,随即擡起长腿,狠狠踹向梁公子的腹部。
梁公子被踹个正着,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他喷出一口鲜血,骂爹骂娘地擡头,却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端、端、端王……端王殿下?!”
是了,那玄青色缎袍的华贵青年正是端王裴长旭。他无暇理会周遭人的惊愕,紧紧抱住怀中少女,拥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阿满。”裴长旭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带着万般温柔地低语,“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