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旱魃之患 第079-083章
第七十九章有请祖师爷上身!(1)
张恩溥的推断是正确的,这旱魃实际上并没有受伤,而是选择了静静的等待,等待过来的人,然后给他致命一击。久久不见有人过来,她明白,计谋失败了,随即从地上跳起来,对着张恩溥发出一声桀笑。
“这……”看着活生生的旱魃,刘大少三人彻底懵了,不是说只要给她身上沾到黑狗血,这东西就会蹬腿吗?可现在……
张恩溥喘了口粗气,将道袍的下摆扎进了腰带里,虽然如此模样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顾不上什么仙风道骨的追求了。只看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警惕的观察着旱魃的动作,一边拔出了那柄钉在地上的桃木剑:“事态有变,是我太鲁莽,连累大家了,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就来揽这趟子浑水。”
“张……张伯,郎个是啥子意思?”刘大少结结巴巴的问道。
“唉!”张恩溥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这女尸即使是再过凶顽,撑破天也就是刚刚成了旱魃,未成大气候,只须小心谨慎的对付着,便能平了这桩祸患。但没料到……没料到……”
“我说伯伯喂,你他奶奶的都快急死我了,咋每次说话一到关键时刻就卡住了呢……”刘大少抱怨道。
“她已经成了血旱魃了。”张恩溥这次说的倒是干脆利索,没有再拖泥带水。
“血旱魃?”
“嗯。”张恩溥点头,习惯性的拈了拈那根不长不短的山羊须:“也不知道是哪个头脑少根筋的家伙干的缺德事,这里东临水坝,西接乱坟岗,葵水生阴,阴中带水,偏生的还带着一股子奇怪的煞气,以至于两种气流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螺旋,周而复始的运作着。而这下葬者,却刚好将她埋在了这个漩涡的中心——聚阴池中,如此一来,倒好了,不但成就了这只旱魃,还连带着尸体骨肉,成就了一对母子连凶!”
张恩溥这番分析太深奥了,其中还带着些特殊名词,刘大少这半大娃子自是听不清楚,只觉得坠进了云里雾里,脑门儿发涨,但听到那母子连凶四个字时,却陡然间心肝儿一颤,他确实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和田村长阴差阳错的从这旱魃手中死里逃生之时,确实遇到了一个丁不点大的小孩,难道这就是阿兰的儿子?可她死的时候明明就未曾有身孕啊,这又是怎么回事?于是,便简要的和张恩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恩溥皱了皱眉,眼神一凛:“那便是死后才怀上的了!”
“这怎么可能?”刘大少膛目结舌,觉得这老头子就跟说书得一样,净往瞎里扯。
“我不信……”田国强也是连连摇头,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恩溥眼神一瞥,就捕捉到了三个人的表情变化,嘴上冷笑一声:“凡事只要未成定数,便是有可能的,这也不稀奇,鬼生子便是了。”
“鬼生子?”刘大少觉得自个涨了见识了,只听过鬼害人,没听过鬼生娃娃的,这老头子越来越爱胡诌了:“兴许是她带的小鬼呢?”刘大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哼哼,你们自己看看她的肚子吧!”张恩溥一抖袖子,桃木剑半空中转了个圈,平平稳稳的躺在了掌心,这手功夫的确挺漂亮的,跟杂技似地。
听了张恩溥的说辞,刘大少赶忙将眼神挪向了那许久未动的旱魃,只是这眼神一射过去,就再也挪不开了。这却是为何?原来他惊讶的发现旱魃的小腹竟然微微的隆起,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肚子就大了一圈,将那血红色的嫁衣都撑的有些开了:“张……张伯……”刘大少的手停在半空,虚指着前方,颤抖不已。
“我早就看见了,所以刚才给你们提个醒。”张恩溥强调一收,语态变得严肃无比,颇有气度。
“看紧点,这小的快出来了,一个都难缠,要是来了俩,指定讨不着好。这旱魃怨气太重,为今之计,必须要狗血淋头才能够给予重创。现在我去将她缠住,不让这小的露头。你们找准机会将最后一桶狗血从她头上淋下去,我不管你们是打闷棍还是丢板砖,只要又准又狠就成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又要淋?”刘大少脸皮子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是啊,我抽不出来手。”
“那……那这次谁来啊?”刘大少牙齿有些个上下打架,但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因为他发现,此时此刻,田国强,马晓燕的眼睛珠子都跟聚光灯似地刷的一下就看向了自个,就跟他刘大少身上有花园似地。
“你……你们看我干吗?”
“大少……嘿嘿……你懂得。”田国强傻笑了两声,但在刘大少眼里,这笑声怎么听怎么比旱魃那笑声还要恐怖三分。
“我……我不干了啊!都干过一次了。”刘大少连连摆手。
“兄弟你放心,尽管放心的上吧!我在边上给你摇旗呐喊,祝你马到成功!”田国强拍了拍刘大少的肩膀,恳切的说道。
“滚你个蛋蛋!”刘大少此刻算是连哭都省下来了,因为他发觉自己都他娘的哭不出来了,大海啊,全是水,肚里阿,全是泪。
“别磨蹭了,时不待我。我数一,二,三。分头行动!”张恩溥说完喊了三声,紧接着就义无反顾的提着桃木剑向旱魃砍过去了,不过走了好几步他才发觉,竟然只有自己一人喊口号,后面三个家伙没一个跟着的,张恩溥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但既然步子都迈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临来还骂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啊,要是镇不住这旱魃,大家一起歇菜!”
张恩溥这句话算是起了作用,让翘起大拇指,直夸这老爷子比刘胡兰还刘胡兰的刘大少不得不咬牙提上桶,踩着小碎步跟去了。田国强呸呸的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揉了揉,嘱咐下马晓燕注意安全,便找了根大腿粗的树干子,跟扛小钢炮似地在后面撵,准备瞅个时机,给这旱魃不旱魃的就来一棍子,这粗细,这质量,就算你丫的是孙猴子投胎,也给你打的三尸暴跳,七窍生烟!
眼见的张恩溥偷袭,旱魃早就怒了,好在她怨气太重,又成了旱魃之体,一点点黑狗血对她起不了作用,能力根本没收到一丁点儿影响。狂怒之下的旱魃,拼命的舞动着那对黑指甲,顿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密密麻麻的石子和树枝,就像下雨一样攻向张恩溥。
旱魃的狂怒让张恩溥险象迭生,躲避四周飞来的石子和树枝都来不及,就别说攻击了,不一会就因一个躲避不及被迎面飞来的石子打中,然后摔倒在地上。当然,张恩溥活了这么久,而且修道多年,岂会就这么两下。当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扣在桃木剑上的五指一紧,刷刷刷就是三剑抢攻,旱魃对此却是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朝着张恩溥扑来,誓要将他撕成碎片。张恩溥见不是头,心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阿!于是牙关一咬,身子往后一仰,成了一个铁板桥,而此时,旱魃的一双爪子正好从他的脸上擦过去,由于距离贴的太近了,以至于张恩溥都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擦痛感。好机会,与此同时,张恩溥右脚跟往后支开了一段距离,稳定了自己的重心,腰部发力,原地就是一个陀螺旋转,左手五指结灵虚指,快如闪电的探到了旱魃的肩膀,接着如大铁钳子一般掐了下去,哎呦,旱魃皮厚肉糙,倒是没啥,张恩溥指甲陷进肉里,却是痛的叫了一声,不过现在哪个更关键,他还是知道的。只见他那只扣住旱魃肩膀的胳膊,手肘一收,再一伸,就发出了一股巧妙的力道,将他的整个身子都扯到了半空中,大概离地两三米高的位置,而这个时候,旱魃还没缓过劲儿来,正四下里寻找着张恩溥,张恩溥冷笑一声,桃木剑紧攥,接着下坠的重力,狠狠的刺向了旱魃的后脖颈。
“啪!”吃了这么大的重量,桃木剑自然受不了。当下虚弱的发出一声闷响,一头钉在旱魃的脖子上,一头抓在张恩溥的十指里,弯成了一个圆弧。
“你去死吧。”正在这时,刘大少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旱魃身后,将盛有黑狗血的木桶罩在了她的身上。在张恩溥给他说只有唯一一次机会后,刘大少就趁旱魃和张恩溥战斗,悄悄从另一边绕到她的身后,屏住呼吸,等着这个老头子给自己创造机会。
“啊……”旱魃被狗血淋头,发出凄惨的叫声,全身冒着青烟,不住的颤抖。
“漂亮!”张恩溥大喜,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跳回地面,将被折腾得差不多的桃木剑插回了后背,就掐着指诀冲向了旱魃,他相信,自己今日一定能收服这个祸害,不然等她们进了村子,滥杀无辜的话,可就惹下大麻烦了。可这张恩溥却也是倒霉催的,刚一接触旱魃,却是浑身一麻,被生生弹了开了,摔了好几个大跟头,才灰头土脸的呻吟了两声。与此同时,旱魃的两脚之下隐隐出现了一滩乌黑色血迹,其中正有一个肉团在慢慢蠕动。慢慢的,那肉团便化成了一个婴儿。
“不好!小旱魃出来了!”张恩溥大惊,刚准备起来,肩膀一阵连锁式的剧痛,又让他趴了下去。
刘大少的呼吸一窒,那孩子的左眼正血红血红的看着自己,几乎要渗出鲜血。诡异的身子忽然完全没入旱魃的身体,只留下一只左眼仿佛镶嵌在旱魃的衣服上一动不动的死死看着众人。那衣服上的眼睛正巧是这孩子的高度,连一米不到。可是那大大的血红色的左眼,盯得让刘大少这两男一女浑身发毛。整个坟地忽然传来一声好像出生婴儿的啼哭:
“呱啊呱啊……”
那声音不是新生的喜悦,而是充满了出世的仇恨和轻蔑。那叫声几乎让刘大少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尽管他一直喃喃的告诉田国强和马晓燕这就一犯了抽风的傻币孩子,没啥好怕的。
婴儿的啼哭还在继续,遥远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渐渐地转变,转变着……从啼哭变成了冷笑,那笑声一下子钻了出来刺入众人的耳膜。尖锐的笑声,导致所有人整个心都是毛毛的,好像随着它的笑声变成绷紧的弦,紧紧勒着大家的心脏!
“大家当心,这东西我见过,就一傻币孩子!”刘大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靠拢马晓燕他们。虽然他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自欺欺人,但总比丢盔弃甲来的好吧!那东西尖锐的笑声越来越凄厉,好像是嘲笑他们一样离所有人越来越近,如果说刚才的哭是另一个世界,那这笑声就好像藏在你的耳边,让你无处可逃!
这时,刘大少的脚踝一紧,脚上被磕出来伤口此刻再次裂开!那种冰凉的触感,他的布鞋几乎如同黏在地上无法动得分毫。刘大少低头看去,一双几乎可以称得上白骨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受伤的脚踝!
那双消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手掌,牢牢地扣住刘大少的脚踝,白色的皮肤几乎是披在一块白手骨一样僵硬而冰冷!刘大少惊吓之余,赶紧想办法脱身,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
渐渐地,从灰青色的土壤中慢慢的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渐渐的往外凸了出来,它仰着脸看着刘大少,血红的左眼映着他的倒影。还有着紧紧闭着的右眼,此刻也显得怪异非凡。它仰着脑袋,大大的额头发着黑青色,苍白的唇包裹着不属于人类的野兽的牙齿,参差不齐的冲着刘大少大大的咧开。
“我草!”刘大少使劲的想要甩开腿,可是怎么也无法动弹。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她妹妹的任人宰割了,自己就是人家刀板上的菜啊!此时此刻,我们的刘大少忽然想起了看《西游记》时,对自己来说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话:悟空,赶紧来救为师……
“大少!”田国强他们很仗义的想来帮刘大少,那东西恶狠狠的冲田国强龇了龇牙齿。伴着一声如同野兽一般得怒吼,不但把田国强吼愣了,连刘大少自个都直接不敢动弹了,马晓燕一女孩子家更憋屈,直接抹眼泪哭上了。
它的吼声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咆哮感,那家伙简直……简直……说恶心点就是刘大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了。就好像是一种被挑衅而愤怒的野兽,恶狠狠地警告着来者,如果可能的话,下一秒就绝对会扑过去直接撕碎面前的猎物!
那东西似乎觉得众人的反应很对他的胃口,眼神落在了刘大少受伤的脚踝上,显现着贪婪的。它的嘴里忽然伸出了有些紫黑的舌头,细而长的舔过刘大少那受伤的脚踝。刚才因为它那么一捏,刘大少的脚踝已经撕裂,现在却是丝丝的冒出鲜红的血液。它的舌尖蹭过刘大少的血液,似乎是一种享受一样再次“咯咯”的笑了个不停!
看起来这家伙现在心情很愉悦,刘大少抽搐着嘴角,他奶奶个嘴的,这傻币孩子搞不准已经把我当成食物了!要是它跟她那死鬼老娘一样都比较喜欢吸血的话……擦……老子才不要死的那么恶心!
算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吾奉威天仙华道君之命,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那个那个……阿弥陀佛,南无地藏王菩萨……不管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范婆婆教他的第一个咒语,就看看能不能对付这个家伙了。本身刘大少自己抽烟喝酒吃肉,几乎犯了所有牛鼻子道家,以及秃子佛家的戒律,若不是他本身有貔貅环光佩加持护体,念这玩意有用才怪了!现在,虽然作用可能不大,但是也只好试试了。
刘大少操着一副公鸭嗓子念得佛经一时间立刻响彻了整个坟地,虽然听起来乱七八糟,七荤八素,七上八下,念到最后收尾不能连接,都不知道哪块对哪块了,但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视野中,刘大少脖颈上的那枚玉佩,似乎亮了一下,像是在做着最后的通牒。
果然,那个东西仇恨的左眼瞪着刘大少,忽然再次没入了土壤中。连同刘大少的脚踝也是一并的松开,那东西刚一走,田国强立刻冲过来扶住差点直接软下去的他。
“大少,你没事吧!”田国强扶住刘大少,也就是这时,刘大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马晓燕的背后!那乌云中的太阳发着暗黄的光,诡异异常的透着一丝鬼气,一个小小的影子如流水般滑到了马晓燕的脚下。刘大少面色一变,一把推开田国强,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影子爬上了马晓燕的肩膀。
“燕子!”刘大少几乎是用吼来传达了自己的声音。
第八十章有请祖师爷上身!(2)
“你去死吧。”正在这时,刘大少不知哪来的勇气,二话不说的就从马晓燕的背后拽下了那只小旱魃,将盛有黑狗血的木桶罩在了他的身上。虽然这捅黑狗血按照张恩溥的意思,是为那只大家伙量身定做的,但现在人命关天,也不能做太多考虑了,奶奶个球,干掉一只少一只吧!这家伙事儿,看着也恶心。
“啊……”小旱魃被狗血淋头,裂开嘴发出凄惨的叫声,全身冒着青烟,不住的颤抖。
张恩溥看了看那只遭了秧的小东西,又警惕的瞥了眼旱魃,对着刘大少等人说道:“她要发怒了,你们快带这个姑娘离开这里,我来掩护你们。”旱魃见自己的儿子被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张恩溥也知道,虽然小旱魃现在全身不断冒出袅袅的烟气,而且失去了攻击性,但张恩溥可不认为它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不然这东西也就不配称之为僵尸之王了。一旦这一大一小夹攻起来,他连自己都不一定的护得住,何况是其他人,现在这个时候,只能是走一个是一个了。
“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我会找机会回去的,你们在这也是累赘。”
“但……”
“但什么但,快点,时间不等人!”张恩溥头也不回,呵斥了声。
“好!您老保重。”刘大少见他铁了心了,便只得应了一声,弯下腰,把马晓燕身子拉了拉,往背上一扛,就要脚底抹油。
眼见着害了自己儿子的凶手要跑,旱魃自然不会放过,手一挥就嗷嗷大叫起来,仿佛在说:“全部都得死,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说完便不顾一切的舍开张恩溥,直起两只泛着黑色鳞光的手,抓向了刘大少的脖颈。
眼看旱魃就要下手的时候,张恩溥咬破食指,重桃木剑身划过,大喝:“你的对手是我,还是先解决我再说吧!”说完一剑刺向旱魃的身躯,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动作,而刘大少等人也幸免于难。
“看什么,还不走!难道让我一个个的把你们踹飞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恩溥卖力的攻击旱魃,对着地上的刘大少三人大叫。当然刘大少立即背起马晓燕,招呼着田国强,朝山下跑。
小旱魃在地上来回挣扎,旱魃心如刀割,便将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在了张恩溥的身上,力道又多了三分。
如此危急时刻,张恩溥也使出了看家本领。手中的桃木剑沾染鲜血后,红光大盛,而他本人更是将功力运用到了极致。一时间,一人一鬼打得难分难解。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旱魃的煞气,以及聚阴池独有的地理条件,早已将天空的太阳光遮住,大地变得十分的昏暗。刘大少等人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周围的黑云便迅速聚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论他们朝那个方向,黑云总比他们先一步,死死的将道路封锁了。
“大少,现在怎么办?”望着四周将道路封锁,密密麻麻的云雾,田国强愁眉苦脸的说道。虽然他们死里逃生,但新的危机又出现了。
刘大少身躯本就不是很强壮,背着八十多斤重的马晓燕,早就累呛了,还好这背上架着的不是狗蛋,不然指定得趴下。见道路被树木封锁,于是将大表哥放下说道:“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等张伯伯干掉那对老小妖怪,我们才能够离开这里了。”
可怜刘大少还将希望寄托于张恩溥,现在张恩溥也是自身难保了。张恩溥虽然与旱魃战得难分难解,但毕竟年事已高,不如从前,渐渐快支持不住,就连脱困也困难。而旱魃却越战越勇,越战越狠,不断的狠狠攻击着张恩溥。
换做是以前,张恩溥有一百种方法从旱魃手中逃走,但这次的贸然出动本就是个轻率地错误,以至于许多不可或缺的法器都没能带在身边,不然以他一代宗师的身份,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我该怎么办?”看着,张恩溥大急。一个不小心就被那缓过气来的小旱魃一口咬中后背,顿时多出了两排牙印,血肉外翻。
“嗷……”见张恩溥已是强弩之末,旱魃的叫声越是刺耳。
半山腰。
刘大少看着满脸苍白,双眼惊恐的看着自己身后的马晓燕问道:“晓月,你怎么了?”随即也看向身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离他们不足十米的地方,一个全身破破烂烂,大约只有十岁,打着一个灯笼的小孩站在那里。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灵官庙下卖给自己灯笼的鬼小孩。
刘大少将马晓燕紧紧护在身后,对着小孩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别过来。”说完还护着马晓燕向后退了两步。田国强刚才一直在试着点着手中的火折子,所以没有注意两人的异样,当他听到刘大少的声音,抬起头一看,也大惊。
“你们别怕。”鬼小孩说:“我是来帮你们离开这里的。”说完就朝着刘大少等人走去。
“什么?帮我们?”三人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短路,他们不明白这鬼小孩唱的是哪出戏,难道心血来潮了,要当一回好人?小孩来到身边,三人心悸的为鬼小孩让出一条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感觉到小孩并没有恶意,而且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这些平凡人会是鬼的对手,是生是死只有听天由命。
鬼小孩来到密密麻麻将道路封锁的黑色乌云旁,手一松,灯笼直接飞到了乌云的上空,然后小孩伸出右手的中指,发出一道绿光,射向空中的灯笼。灯笼被绿光射中后,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天际。被灯笼发出的光芒照射后,众人惊奇的发现,四周的黑云竟然神奇般的让出一条道路。
道路打通后,鬼小孩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走吧。”说完便带头向山下走去。
见鬼小孩真的没有恶意,众人的心才稍稍放下来,胆战心惊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是他们不相信鬼小孩,而是这小孩的存在本就太恐怖了,不能让人不害怕。
下山的路很顺利,不一会刘大少背着马晓燕就走到了山下,而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放亮。
“啊……”众人走到山脚的时候,犹自能听到坟地里旱魃愤怒的叫喊声。
“你们走吧。”鬼小孩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这水坝里的东西很可怕,希望你们不要招惹它,好自为之吧!”
要是换做平时,平常人物,刘大少定要和他争执,什么让我们不要招惹她,明明就是她找上我们。但现在是非常时刻,非常人,所以忍了下来,对着鬼小孩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其实他此刻却是会错了意,鬼小孩所指的东西并非是阿兰变成的那只旱魃,而是一个比旱魃要强大百倍千倍的恐怖存在。
鬼小孩并没有领刘大少的情,脸上显出厌恶的神情说道:“快点走吧!爸爸妈妈在等着我呢,希望你们早点管好这里的事情,我只想太太平平的卖我的灯笼。”说完就转身消失在旱魃制造的夜幕中。小孩转身的那一刹那,满脸鲜血直流,神情十分痛苦,手脚更是不住的颤抖,看来破坏旱魃的幻境,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鬼小孩走后,刘大少,田国强背着马晓燕也马不停歇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路上碰到不少的路人,见他们三人的模样,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三人没有做任何解释,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回到家后,众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又紧张起来,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那就掩护他们逃走的张恩溥,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此刻的张恩溥,情况可谓危急到了极点。脑袋晕忽忽的,全身是血,符纸早已用光,现下只凭着一把桃木剑做最后的游斗。好在旱魃的能力也有尽时,那张歪打正着的符咒多多少少给她造成了一定的负担,渐渐感到不支,引以为傲的快捷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这也许就是张恩溥为什么能够坚持这么久的原因所在了。
砰……体力不支的张恩溥被旱魃双臂一个横扫,打翻在了地上,他身子一扭,一个盘腿,又将这玩意绊倒了下去。只不过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根本起不到一点儿作用。
“我要死了吗?”张恩溥有些绝望了,最开始来之前的目的是速战速决,不留后患,并没有想到这旱魃竟然如此了得,所以没有做多少准备。没料到这旱魃非但不是菜鸟,而且比一般的旱魃还要生猛,让人无法招架。
天上的乌云愈来愈浓,地上的星火也越来越暗淡。
整个山沟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静寂之中,坟地,麦垛,人影,棺材,均在一个空间里晃荡。
张恩溥的手臂缓缓落下来,然后,他猛地用剑支住身子,弯着腰不停地咳嗽。
此时的张恩溥渐渐有了感知。刚才旱魃的一击实在迅猛,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钉锤,硬生生的轰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要不是他见机思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用距离减缓了攻势,恐怕现在就得进棺材候着了,这荒郊野岭的,刘大少那孩子也不怎么靠谱,怕是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痛,真痛!
这就是张恩溥此刻切切实实的感受,这感觉,就仿佛有千万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在自己的皮肉上啄米一般。当然,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是外伤,而自己这是货真价实的内伤,可不像黑心商人,一半白酒一半水的掺假货。
“忽!”旱魃的爪子第三次贴着张恩溥的脸颊,从他的鼻尖儿上擦过,带起的那股子阴森森的冷风,嗖嗖的刮起了螺旋,刮的皮肤生疼,让人生出了一种被凌迟的假象,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张恩溥甚至连这女人指甲的长短颜色都分辨的清清楚楚。他赶忙身体侧斜,一个井拦遮挡了过去。但好不容易躲过了这一杀招,还没喘出一口大气,松活松活筋骨,脚边上那小旱魃却也跟着他母亲凑齐了热闹,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巴咯吱咯吱的上下张合,专拣张恩溥不容易躲闪的地方去咬,一来二去,折腾得张恩溥一脸豆大的汗珠,脸都黑成锅底了。
唉!也难为了这老头子。要知道,这僵尸,虽然分啥黑毛,白毛,绿毛,旱魃的,但归根究底,都难逃一个共性,那就是‘僵’字!这旱魃和其他同类相比,确实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杀个人跟捏小鸡似地,但他的动作来去也就是扑,跳,还有用两个爪子插人脖子。张恩溥目前为止,少说也和这东西斗了十多个回合了,也大致摸清了她的套路,所以还算是勉强应付,偶有小险,也不至于太过难堪,因为僵尸不能弯腰,不能踢腿,他只要护着自己上三路便可。但这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小的,可就不好办了!这确是为甚,原来这小僵尸是个婴儿出生,体格本来就小,跟个猫似地。他要攻击,自然是对着张恩溥的下面动手。一对一还有机会,这二对一,母子配合,上下齐动,连带着补漏补缺,张恩溥自是吃不消了。
但见张恩溥脚上踏了个鸳鸯连环,从小旱魃的身子上跳了开来,右手肘往下一旋,双手紧握住剑柄,一招力劈华山,瞅准了这祸害东西的后心,就要刺下。这大的已经成了气候,寻常的东西是不可能破开她防御的,但这小的却是出生不出一周,他相信拼尽全力的话,肯定能给他丫的来个晶晶亮,透心凉!不过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去甚远,眼见得张恩溥就要得趁,刺出一半的桃木剑却被大旱魃一手给握住了。那旱魃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就要去抓张恩溥的剑柄,张恩溥大惊失色,危机之中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闪避不及,被旱魃抓了个正着。而那只小旱魃也回过了头,鼻涕哈达子混着腥臭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下,跟小瀑布似地,盯着张恩溥那眼神都发绿了,这小东西现在肯定在琢磨着,嘿嘿,好大的肉啊,也不知道能吃多少顿。
“阳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舍宅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你想这旱魃的力气多大呀,一旦握住了东西,就像那铁匠的小钳子似地,不给你挣脱。张恩溥一紧张,这小胳膊小腿的,又哪里能挣扎得开。无奈之下,只得肩膀一沉,嘴中念起了正一派的‘丁甲神咒’。丁甲神咒属于道教的中级咒语,能够将施术者自身的法力注入与身体连接的法器载体中,将其杀伤力提高一个等级,不过因为中间传输的损耗,效率并没有百分之百这么高,能有个百分之二三十,也就谢天谢地谢七舅老爷了。其实这和我们常说的开光是一个原理,只不过一个主功,一个主守,司职不同。
张恩溥舌抵下颚,气沉丹田,并不是准备着放屁,而是将这咒语的最后一个字雄浑有力的吐了出来,一瞬间,旱魃抓住的这柄桃木剑,一阵颤抖,剑身多出了一道复杂纠葛的铭文图案,这图案光亮犹若星星之火,片刻就成了燎原之势,将整个桃木剑都映射出淡淡的亮白色光晕,而被旱魃抓住的那一段位置,更是如闪光灯般嗡嗡直响,冒出一阵阵混杂着黑火的青气,将旱魃整个手掌都烧灼起来。旱魃怪叫一声,手上又加了一份力,牢牢的抓紧,就是不放手。张恩溥也跟着加了一份力,就决意先跟她耗着,再作打算。不料那小旱魃却又来凑热闹了,啊呜啊呜的盯着张恩溥的大腿厮扑开来,张恩溥操纵桃木剑的那一只手被旱魃握着,另一只手捏着剑诀,顿时被弄得灰头土脸,分了神。这精神气一丢,桃木剑便落了下分了,随着张恩溥跳动跳西得躲避小旱魃攻击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剑身上的光辉也越来越暗淡,终于噗嗤一声,青烟尽散,整只剑又恢复了原本的摸样。
张恩溥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这一招不行,就只能跟你玩功夫了。他是龙虎山天师,自然对道家的武术有所涉猎,道家虽然讲求个修行,但不像佛教那么偏于一科,而是博采众长,对于各方面都有所涉猎。比如兵法,医术,武术,棋艺等等。自古以来,你可别小瞧了这些,自古以来,以武入道得道士还真不说,比如那张三丰,还有他的七个大弟子,那太极拳耍的,寻常十多个壮汉不能近身。张恩溥练得则是龙虎山的龙虎形意,这门功夫讲究个大开大合,出手刚劲威猛,迅捷有力,可他此时手臂被捉,一时急着挣脱,脚又被小旱魃搂着,屡屡无功而返,他顿时一声大喝,另一只手朝着旱魃抓着自己拳头的手一捉,去用五指抓他的拇指。
这一招可算是狠招,因为只要抓住人的大拇指,用力一扳,便是铁人也要扳倒在地。不过他又失策了,既然是旱魃,筋骨又怎么能和普通人相比,这会儿,张恩溥脸都掰红了,使开了十二分的力气,都掰不开旱魃这跟小小的拇指。偏生那小旱魃顺着大腿爬上了他的身子,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又咬了一口,张恩溥死命的抖动着那只胳膊,想把这小杂碎甩脱,但这小旱魃真他娘的坚韧不拔,跟个风筝似地在天上抖来抖去,那张嘴却还是咬着张恩溥的肉,生根发芽了一般,就是没松开的意思。
张恩溥这回真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小旱魃咬上了瘾,这大旱魃也来劲了,张开嘴,就朝着张恩溥的脖子上咬,誓要吸干他的鲜血。旱魃成天呆在棺材里,也不刷牙也不漱口的,这嘴里的味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比吃了大蒜还要难闻,张恩溥差点没给熏的晕过去。不过他还是坚强的挺过去了,一脚踏在了旱魃的胸口,借着这个势头摔在了不远处的乱石堆里。
第八十一章有请祖师爷上身!(3)
张恩溥这回真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小旱魃咬上了瘾,这大旱魃也牟足了劲,张开嘴,就朝着张恩溥的脖子上咬,誓要吸干他的鲜血。旱魃成天呆在棺材里,也不刷牙也不漱口的,这嘴里的味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比吃了大蒜还要难闻,张恩溥差点没给熏的晕过去。不过他还是坚强的挺过去了,一脚踏在了旱魃的胸口,借着这个势头摔在了不远处的乱石堆里。
张恩溥双手用力一撑,摇摇晃晃的从泥巴地里爬了起来,那身崭新的八卦道袍已经跟野战部队的迷彩服没啥两样了,上上下下全部是数不清的裂痕和泥点子。而且爬起来的他,目光却恍恍惚惚,而且视线没有落到自己的对手旱魃的身上,看来他刚才那个狗啃泥,摔的有些个够呛。
旱魃并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也没有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虽说它是僵尸里的进化体,智商多少有那么一点,但保留更多的,却是一种先天的兽性,一种野兽嗜血的本能。此刻,在她那对火红的瞳孔里,张恩溥就是她的猎物,所以对于自己的猎物,她也不需要客气。咚咚咚三声过后,旱魃就跳到了张恩溥身前两米远的位置,如龙卷风般扑了过去。
眼见旱魃的爪子就要击中自己的面门,张恩溥下意识的摆开了动作,但见他身形一矮双手一个托臂式,右手托着旱魃的手肘部位,左手扣死了他的手腕,身体向侧一晃。顺势一摔,旱魃的身体即被摔了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流畅。
张恩溥眉头一蹙,随即舒展了开来。一丛雪白的山羊胡须无风自扬。联想起自己刚才那个随意发挥的动作,正是太极拳的架势,他是吃这碗饭的人,经年遇到些奇闻怪事,不练几手功夫,光靠符纸咒法,又哪里能混得下去?就拿今天遇到的这个旱魃来说,这可是纯体力活呀!都说太极拳以柔克刚,他也是这么练的,但张恩溥始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把这门拳术用在旱魃的身上,唉!也不管了,不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既然有门,我就勉强试一试吧!想到这,张恩溥捋了捋袖子,原本黯淡下去的面容又多了三分信心。
不过这旱魃的反应也够快,而且抗打击能力惊人,落地之前僵硬的膝盖一提,就即稳稳的站定,没有被直接摔倒。这让张恩溥刚刚流露出的一丝笑意刹然而止。
而旱魃受了一挫,却面无表情,站稳之后又一次挺起两只爪子轰向张恩溥地面门,这一次打得比上一次更凶猛更加快速。不过张恩溥的表情仍然不慌不忙,一招太极拳单鞭式使出,架住旱魃击来的爪子顺势一引,同时脚下一个勾挂向她的脚腕一扫,旱魃这次终于彻底的失去身体的平衡控制,轰然倒地。
只见她又若无其事的从泥地上窜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等到她进攻,张恩溥即抢先向她发动了攻击。只见张恩溥伸手抓住了旱魃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撤身,刚站起来的旱魃立足未稳,被牵引之下不由自主的脚步啷呛向前了一步,同时上半身折了下去,这个时候张恩溥突然改退为进,后步上前,同时扭身一肩重重的撞向旱魃前俯的胸口,将旱魃撞得“咚咚”向后连退几步。
太极拳的反击力度再大,都是有个限度的,也不可能将力量无限的放大。张恩溥知道要是让旱魃这凌厉无比一击砸中自己的脑袋,只怕自己会立即昏死过去。当下他双手一托,托住了旱魃的爪子,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顺势一拨,旱魃的两只胳膊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一圈,落空了。
张恩溥正要趁机上前再给她来一下子狠手,岂料,旱魃猛地张开大嘴,瞬间超过了人类的极限范围,一转眼就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锋利如同锯条一般的牙齿咔嚓咔嚓的咬向了他的咽喉。
眼见这只打不死的东西又来了,正在前冲地张恩溥苦笑一声,现在已经无法后退避让。好在他临危不乱,身体突然来了一个铁板桥,腰几乎弯成九十度向后一仰,旱魃的牙齿险到万分的下巴划过。
连续好几次抢攻都和这只猎物失之交臂,怒火中烧的旱魃变得更加可怕,钢鞭一样的双臂接二连三的向张恩溥的脖颈上插去。面对这种攻击,张恩溥“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地太极拳也奈何她不得了,当下张恩溥决定改被动为主动,一个炮捶加单把,将全身的力道聚集在了一个点上,直接跳起,凌空轰在了旱魃的肩膀上。
旱魃却没有躲避,直接的挨了张恩溥这两下,趁他还没有收手的瞬间,又伸直双臂,整齐的插向了张恩溥的脖颈,张恩溥微微一侧头避开,岂料,这旱魃这次竟然不再采取直线攻击了,一击不中,胳膊竟突然一歪,顺时针转了九十度,仿若电锯一般切向了张恩溥的头颅。刀锋似的指甲盖一下子扫在张恩溥的脸颊,登时将张恩溥的脸颊扫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击中张恩溥的旱魃攻击动作不停,两只脚如踩了弹簧般跳了两步,铁锤大小的拳头再次命中了张恩溥的肚腹。张恩溥只感觉五脏六腑像是雷击了似的翻腾不已,几乎要呕吐。紧接着,只感觉到两边肩膀一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那旱魃正露出排红中参白的獠牙,桀笑的望着自己。她那十个黑鳞鳞的指甲盖,正扣在自己的锁骨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张恩溥本能的一矮一晃,想要避开。却只听得撕拉一声,自己这身道袍的两只袖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扯了下来,还好自己动了一下,不然扯下来的就是这对胳膊了。张恩溥心头狂跳,暗自庆幸不已,怎料好日子不长,这旱魃丢了袖子,便再次扣住了他,十指硬生生的刺进了他的胸口,然后怒吼着举了起来。旱魃的力量之大远非常人可比,怕是几百斤都不止。张恩溥整个身体被她托到了半空,远远掷去,第二次摔到了坟地边缘,这一回比之先前算是倒霉得多,张恩溥落地时背脊正巧杠在了一块石头上,又不知断了几根老骨头。
“啊!”张恩溥惨叫着跪了下去,低头一看,幸亏里面穿了棉衣,虽然比较薄,但也没被刺断,但却凹下了一个恐怖的角度,血用一种连豪放都不足以完美形容的姿态向外喷涌,显然着周围的血管已经被旱魃那一拉一扯彻底撕裂,断骨突出表皮,狰狞的在空气中炫耀一种残酷的暴力美学。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这味儿一进入旱魃的鼻子里,立马变成了某种鲜甜的美食,让她停在原地,一阵陶醉。看到这一幕,张恩溥的脸面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一瞬间就变了三变。旱魃的心思他自然知道,自己丧命倒是小事,但一旦放过了这只旱魃,却无异于是放虎归山,要知道这附近还有两座村子在那里搁着,这东西万一跑到哪里去吸食血液,必当卷起一阵血雨腥风,到那时候,就悔之晚矣了。想到这,张恩溥突然咬了咬牙,管他个三七二十一,这最后一招只能提前用了。未几,张恩溥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抽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龙虎天师剑,收剑而立,左手大力拍向自己的胸口,一道鲜血喷向手中的天师剑,右手在剑身上一抹,让这绯红的血珠浸润整块金属。然后闭上眼,念出了一段亢长的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就在咒语念毕的一刹那,张恩溥两眼爆出了一团精光,左脚屈,右脚直,排兵布阵一般的连行了九步,腰肢一动,如风摆杨柳般转了一圈,姿势甚为怪异,却又无可挑剔。要说他这步伐是随意走出来的吗?非也非也。要是认真的起来,这里面还有一套大学问。张恩溥的这套步子,唤作‘禹步’,禹步禹步,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禹步借用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与中宫9个方位,象征汉代九州名,作为周旋之地。是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道教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认为以此步态祷神,可遣神召灵,获七星之神气,驱邪迎真。道士行气或入山林,亦多用之以聚气、驱邪。而这禹步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故又称“步罡踏斗”。
走完了禹步,张恩溥长剑自下而上,斜指着旱魃,空出的另一只手蘸了一点血液,在虚空中结出了三个漂亮的手印,最后三个动作的残影叠加在了一起,狠狠的摁在了自己的眉心上,这一招,正是天师道的绝学:三花聚顶!
“噗嗤……”强烈的不适在张恩溥的喉咙里翻涌,他控制不住的又喷出了一口血雾,但手上的动作却并非因此产生一丝一毫的停顿。
“天师道第六十三代传人张恩溥,有请祖师爷上身!”一缕血线从张恩溥的嘴角里了下来,他那洪钟般的呼唤亦如钱塘江大潮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
“嗡……”与此同时,紧握在张恩溥手中的天师剑一阵颤动,像是在发出远古的鸣叫,又好像在迎接着什么的东西的到来,剑身的颤动幅度越来越大,张恩溥也跟着剑在那里得瑟,就跟打摆子似地,就差嘴里吐白沫子了,便能用板车拉去,找医生当羊癫疯治了。
但奇怪的是,张恩溥周身的疼痛感却随着节奏的剧烈而开始渐渐地消失,并且身体内好象有一种变化,那感觉,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自己的胸口散发,涌向了身体各处。那股神秘的力量每掠过一处,就迸发出一阵说不出的淋漓畅快。力量充斥着大脑,渐渐的,张恩溥的神智也开始清晰,就连那双眼睛也开始变的有神了起来。
张恩溥只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但他却看不到,因为某种神秘的通灵召唤。他体内的各个细胞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发生着裂变,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而且细胞的能力并没有因为一分二,二分四的分化而削弱,相反,这些细胞反倒会自主进化一般,一个细胞裂变成两个,不光数量发生了改变,就连质量也都发生了巨变。它们,在自主进化!
当然,这一切细节张恩溥并不知情。细胞一个接一个的分裂着,而他的整个身体结构也发生着短暂的变化。
这时候,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张恩溥的感觉从脚底开始,渐渐的,感觉到脚底有些异样,那种感觉有点痒,就好象是伤口在愈合。起初这种感觉还很小,但很快,这种感觉从脚底一下次蹿便全身。
猛然间,只听得张恩溥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忽的发出一阵骨骼裂响,霹雳啪啦的,好不热闹。手臂上的肌肉也在同一时刻老树攀枝,枯木逢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起来,将那件原本宽大的道袍,承托的愈发合身起来,现下里定睛子一瞧,若不是这老头儿白发苍苍的容颜并未改变,但看那身材手脚,还真以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东北大汉,雄赳赳气昂昂的。也幸亏刘大少等人不在场,不然指不定得惊诧成了几般模样。
第八十二章老太婆,一路顺风!
张恩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期间刘大少等人想去寻找,但担心田村长的安危,还有就是不知如何对付这只旱魃,踌躇着不敢去。
“老头,你怎么了?”第一个发现张恩溥的是田国强,连忙将其扶起。此刻的张恩溥全身都是污血,有他自己的,当然也有黑狗血。
“咳咳。”被田国强扶住,张恩溥终于坚持不住,昏厥了过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受了重伤,昏迷两天,能够回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马晓燕看着张恩溥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他不会是……死了吧?”刘大少白了他一眼,将手探向张恩溥的鼻前,还好,还有一口气在,让他松了一口气。“快送他去医院。”说完就抱起张恩溥往外面跑。
“等等。”这时,田国强叫住了刘大少,说道:“送去医院,如果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该怎么说?”
“这……”刚才刘大少担心张恩溥的伤势,并没有想到这层,经田国强一提醒立马醒悟过来。是啊,如果别人问起该怎么说?说是被鬼伤的?恐怕只有鬼相信,但又不可能说是自己等人弄得吧。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考人。
刘大少家床上,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的田村长微微睁开眼睛:“大侄子,你们在哪儿?”田村长用着嘶哑的声音叫道,但四周除了空荡的回音,根本没有半个影子,更别说回应声了。
“有人在吗?”他继续叫道,但依旧没有人回答,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只叫喊了两声,就感觉全身虚脱了。他想做起来,但身体条件不允许,只好无力的躺着。他记得那天晚上和刘大少喝了顿酒,然后又遇到了那个女鬼……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现在醒来。但他感觉过了好长时间。
屋外,马晓燕一脸兴奋的叫起来,“我们不用送他去医院了。”说完竟十分得意。
“什么?”刘大少大惊:“不送他去医院,难道让他等死?这么缺德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笨啊。”马晓燕在刘大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弄得他莫名其妙,“你不也是个赤脚医生吗?你自己操刀不就中了。”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刘大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责怪自己太慌张了,怎么连这都没有想起,还没有欣喜多久,又愁眉苦脸了:“我的确会点儿土方子,但治治感冒病还可以,可张老伯他……”
听刘大少这么一说,马晓燕与田国强都没有了主意,想送张恩溥去医院,可害怕惹上麻烦,而刘大少的真实医术,也只是个半吊水而已,想要救活张恩溥无疑比登天还难。
“到底该怎么办?”马晓燕和田国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齐齐将目光看向刘大少。
“你们看我干嘛?”刘大少将头别向一方,说实话他心里也十分矛盾。
见刘大少也没有拿定主意,最后田国强一咬牙说道:“大少,一切听你的,你说送去医院就去医院,就算惹上什么麻烦,我们一起承担。”
“嗯。”马晓燕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等你们商量好去哪儿,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已经去见太上老君了。”这时,张恩溥突然醒过来,气若游丝的说道。
刘大少轻轻推了推张恩溥的身体,让他躺着更舒服一些,问道:“老伯,你没事吧,可别吓我们啊!”
“咳咳咳咳。”张恩溥一阵咳嗽,嘴里渗出丝丝血迹,“我没事,暂时还死不了,可能是这辈子缺德事做多了,阎王爷不收吧。”脸上苦笑。
刘大少当然知道张恩溥在开玩笑,但他此刻担心他的安危,根本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急忙说道:“老伯,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张恩溥道:“去我家找几张黄表纸来,这是钥匙。”
“好。”刘大少应了一声,就向张恩溥家走去,他在巷子里遇到过张恩溥,去他家还算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拿回了一沓子黄色的纸张。
张恩溥在刘大少的搀扶下,艰难的坐起来,双指夹住一张黄表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念动咒语,不一会,符纸突然燃烧起来。符纸燃烧起来后,张恩溥再次快速的念动咒语,然后将燃烧着的符纸探向伤口。
张恩溥本就受了重伤,如果再用手上燃烧的符纸烧伤口,上上加上,弄不巧就得两脚一蹬,立马归西。刘大少本想阻拦,但想到张恩溥肯定不是莽撞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忍住了。
符纸烧在伤口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看得身为女生的马晓燕直不住想吐,索性就将脸别向了一旁。只见在符咒的灼烧下,一团团黑气从张恩溥的伤口冒出来,说不出的诡异,更诡异的是,符咒灼烧过得伤口竟然神奇般的愈合了,完全看不到痕迹。不一会,张恩溥全身上下十数条伤口,在符咒的灼烧下,完全愈合了。
从张恩溥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刘大少与田国强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他奶奶个嘴的,这也太他妈神奇了吧!不信,两人使劲摇了摇头,再看的时候,伤口依旧肉眼可见般愈合,这次他们不得不相信了,打心里佩服张恩溥的神通。
外伤虽好,但内伤难愈,张恩溥身体依旧十分虚弱,在他的示意下,刘大少等人将他安顿在了家里。
哐当!
安顿好张恩溥后,三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声不亚于响雷的声音将他们本已高悬的心,提升到了嗓门。
“不好,田村长。”刘大少拉着两人就往家跑,在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就听出是发源地是自己家里,而田村长还在家里,立马感觉不妙。
三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田村长倒在茶几旁,而茶几上用来用来盛水的不锈钢盅掉在了地上,温水洒满了一地。
田村长醒来,三人欣喜若狂,连忙将他扶起来,但田村长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气色,神志模糊,嘴里直直叫道:“水……水……”
“快,拿水来。”刘大少急急叫道,不一会马晓燕将拿来了一盅水,田村长喝过水后又昏迷过去,忙完后,三人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三人席地坐在客厅里,愁眉苦脸。
“大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田国强率先打破了沉静,“唯一能够帮得上他们的张老伯也重伤了,难道我们只能够坐在这里等死?”
刘大少轻轻拍了拍田国强的肩膀,说道:“国强,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思索了一会又说道:“不如这样,国强,你带着你爸去城里吧,还有就是晓燕也在你家亲戚家暂住一段时间,这件事儿让我一个人去解决。”
“不行。”田国强一口回绝了,同时微微有些生气:“你当我是什么人?在这生死关头,能够置兄弟于不顾吗?”说完重重一哼,将头别向一旁,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也是。”马晓燕紧紧依偎在刘大少肩头,以前刘大少总是大咧咧的,只有这几天她才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们……”刘大少突然站起来,情绪失控,大吼道:“你们给我滚,我不认识你们,给我滚开这里。”说完将马晓燕和表格大往外推。
“大少,你别这样。”马晓燕与田国强连忙抱住:“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但你不要忘记,我们是朋友,是亲人,换做是你也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你们给我滚,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人,给我滚。”刘大少挣扎着怒吼道。
“大少……”马晓燕无力的坐在地上,梨花带雨,“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无论怎样,我们都和你在一起。”
“兄弟,你醒醒吧。”突然田国强一巴掌打向刘大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刘大少冷静了下来:“你以为我们走了那个怪物就会放过我们吗?我们既然卷入了这场漩涡,那么我们就要坚持到底。”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马晓燕喃喃道。
被田国强打了一巴掌,刘大少清醒几分,整件事因他而起,他是想一个人了断,的确田国强说得对,就算他们离开了,旱魃也未必会放过他们,同时对田国强与马晓燕的情谊十分感动。
“对,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刘大少无力的坐到地上,将马晓燕紧紧抱住,这时田国强也蹲下,三人泣成一团,嘤嘤声伴随着泪水,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对,范婆婆……范婆婆……”过了一会,刘大少语无伦次的说道,弄得马晓燕越表格大莫名其妙。
马晓燕轻声问道:“范婆婆怎么了?”
“范婆婆一定有办法。”刘大少说道,顿时欣喜若狂,不顾两人,飞也似的跑向范婆婆家。
“范婆婆,范婆婆……”范婆婆的大门依旧没有上锁,大门从里面反锁了,刘大少拼命的拍打叫喊,始终不见范婆婆开门。
“范婆婆会不会不在家啊?”赶来的马晓燕问道。
“对对对。”田国强也附和道。
刘大少白了他们一眼,说道:“如果不在家,那门是你反锁的?”说道这里突然意思到不好,从田村长中了尸毒后,他们就忙于解救,根本没有在意范婆婆,现在想起,发觉好像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到范婆婆,也没有听到她家有什么动静。在见门缝中插着一根树枝,那是他前天晚上看范婆婆许久不开门,一时怄气而插在上面的,可现在那树枝依旧插在上面,也就是说,范婆婆一直没有出门,难道……
想到这里,他更加卖力的拍们叫喊,但等了半天依旧不见范婆婆前来开门。
马晓燕与田国强也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惊骇的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你们让开。”范婆婆久久不来开门,刘大少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将马晓燕和田国强叫开,一脚踹向大门。破旧的大门,饱经风霜,哪能经得起刘大少大力一脚,随着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到。
“我们进去。”门倒后刘大少说道。
“慢!”三人还没有走进堂屋,刘大少突然伸手将马晓燕与表哥大拦住:“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说完不再理会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啊……”约摸过了一分钟,范婆婆家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声,正是刘大少传出来的。
“怎么了?”马晓燕与田国强大惊,急忙跑进去。两人刚跑进堂屋,就见刘大少捂着嘴,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大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马晓燕将刘大少扶住,急忙问道。田国强也急忙点头,表示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嗯嗯嗯……”刘大少捂着嘴说不出话来,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范婆婆的卧室。
马晓燕道:“我们进去看看。”说完就松开刘大少往里面走,但还没有绕过刘大少就被他拼命拉住往外面拖,只有田国强一人进去了。
来到外面,刘大少就直接趴到地上,狂吐。慌得马晓燕不断拍打他的后背,直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刘大少还没有吐完,田国强就叫起来,只是一个瞬间,田国强就飞也似的从范婆婆家跑出来,然后也趴在地上吐起来,似有将几天前吃的饭全部吐出来,脸色苍白的可怕,神情十分痛苦。
“你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晓燕有些急了,两人都是从范婆婆家一声大叫跑出来,然后呕吐,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范范范……范婆婆……她她她……”田国强呕吐得说不出话来。
马晓燕更加急了,从田国强话语中感觉到不妙,急忙问道:“别慌,满满说,范婆婆他到底怎么了?”
“范婆婆她……她死了……呕……”
“什么?”马晓燕花容尽失:“范婆婆死了?范婆婆怎么会死呢?”
刘大少道:“刚才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漆黑,还有一股恶臭,我当时就感到不安,当我拉开灯一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你倒是说啊,不要卖关子了。”
“我看见,我看见……”刘大少极力忍住痛苦的神情,说道:“范婆婆躺在床上,全身冰冷,已经死了。恶心的是,范婆婆身体已经腐烂,长满了蛆虫,还有老鼠在上面爬动……”
“别说了……”刘大少还没有说完,田国强打断了他的话:“呕……”再次呕吐起来。
“呕……”刘大少也在此呕吐起来。
马晓燕听到范婆婆死就花容尽失,再听到范婆婆死后身体已经腐烂,如此恶心,也跟着哇哇大吐起来。她虽然没有看到,但听刘大少形容得这么恶心,再加上女孩子承受能力比男生稍微要小一些,自然而然忍不住吐起来。
“快报警。”呕吐过后,刘大少头脑冷静下来。
镇派出所的公安可谓神速,不到一个小时五名民警同志就到了,仔细的勘察了一番线索,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范婆婆属于身体机能枯竭而死,自然排出了他杀。但范婆婆死后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人发现,身体高度腐烂,还是让民警同志们眉头直皱。
“范希斗的亲人呢?”一位民警向刘大少问道,范希斗就是范婆婆。
刘大少道:“他有一个孙子,不过在外面打工。”
“能联系上吗?”
“不能。”
范婆婆儿女,老伴都早死。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孙子又在外面打工,联系不上,身后事自然由民警料理。好在范婆婆墓地与棺材都已经备齐,在民警的协助下就在当晚草草下葬。
范婆婆下葬的时候,除了几个极不情愿的警察之外,就只有刘大少和田国强几个孩子了,所谓人走茶凉,估计就是这个道理。活着,人家念着你的好,念着你的用处。死了,你也就从人家的脑海中彻底的被抹去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务实的一种动物。刘大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田村长不是卧床不起,想必会来看看的吧?恩,也许。
坟墓不大,只是一个土包,但却是刘大少用范婆婆短短几周之内教给他的全部风水知识,精心为这位老前辈挑选的一座好墓,藏风露水,二龙点睛,是为穴中之穴。刘大少一铁锹一铁锹的挖出了一个粗糙的土坑,将范婆婆的棺材放了进去,棺材是一般的红木,不值几个钱。
“老太婆,一路顺风!”说完,刘大少将第一铲土,盖在了范婆婆的脸上。
随后他又一铁锹一铁锹的将土扬在棺材上,看着棺材一点点的被黄土埋没,刘大少的心里竟然有些难受,在立好了墓碑之后,看着墓碑上的“范婆婆之墓”他感觉脸上似乎被雨点打湿了,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刘大少下意识的舔了舔,咸的,是泪。
他给范婆婆磕了三个头,磕完之后,才发现老婆子墓前的石子上有丝丝血迹,刘大少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转身离去,这个没溜的,猥琐的,却将自己当作后辈的老婆子,留在人世的,却只有这一柸黄土,一块墓碑而已。
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些同龄人体会不到得东西。
回过头来。天朗气清!
因为他来不及拒绝范婆婆托付给自己的使命。
那么。他也只有尽其所学。闹他个天翻地覆了!
夜深人静,村民早已离开,刘大少、马晓燕、田国强三人静静站在范婆婆坟前,昏暗的烛光,随风摇曳,几次都差点熄灭,但终究还是燃烧着。范婆婆虽然与自己非亲非故,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刚刚相认不久的便宜师傅,但她那慈祥的面孔却深深的烙在了刘大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且范婆婆之死,刘大少隐隐感觉到与自己所遇到的事情有关,有时他甚至认为范婆婆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心中说不出的内疚,就连张恩溥因为救自己而身受重伤,他也没有过得内疚感。
马晓燕是同村的人,对范婆婆自然也不陌生,平时见范婆婆一张慈祥的面孔,见人都是乐呵呵的,没想到这一下就去了,心里也说不出的难过。田国强自是不用说了,自己这条命,都是范婆婆给的,还用解释什么呢?
“婆婆,你慢走,去了阴间别再抠门了,放开着花钱,以后的清明我都会给您烧纸的,包您住小洋楼,开小轿车,下次遇见了两位无常哥哥,我一定托他们好好照顾您。”刘大少将手中最后的黄表纸烧掉,缓缓说道。他不去想还好,一去想,那种是自己害死范婆婆的感觉就十分强烈,让他站立不安。
沙沙沙沙!
范婆婆的坟墓四周是一篇竹林,突然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马晓燕紧紧靠在刘大少身边,说不出的紧张,而田国强也渐渐向刘大少靠拢。
“没事。”刘大少小声安慰两人,他此刻沉浸于范婆婆死去的悲痛中,根本没有害怕这个概念。
沙沙沙沙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众人越发听的清楚,因为声音正向他们靠近。
马晓燕死死抓住刘大少的一角,脸色微微蜡白,说道:“大少,我看我们还是回去了吧,天这么黑,而且……”从见过旱魃后,她就变得十分的怕黑,而且还不敢一个人回家。
刘大少轻轻拍了拍马晓燕的肩头,示意他不要慌,双眼凝视着竹林外。月光照在大地上,朦朦胧胧,竹林外一个人慢吞吞的行走着,声音的源头正是行人走路发出的声音。
“大少,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马晓燕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
刘大少没有理她,注视着竹林外的行人,借着月光他感觉行人十分的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那人佝偻着背,手中拿着一根用木棍做的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他惊奇的发现那人竟然是朝他们走来。
看着来人朝他们走去,田国强也害怕起来,说道:“兄弟,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她……”
“嘘,别慌。”刘大少轻轻说道,然后在马晓燕与田国强惊诧的目光下迎向那人,走到那人身边,搀住他的手臂,与之通行。
“这……”马晓燕与田国强看不出刘大少这是唱的哪出,惊恐的看着于刘大少通行的人,月光实在是太朦胧了,而且是在竹林里,他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不一会,那人在刘大少的搀扶下,来到他们身边,看到来人,他们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是别人,却是汪半仙。
“老伯,你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马晓燕关心的问道,同时心里惊奇,汪半仙腿脚差点没被咬断,按理说就算不残废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够恢复,但这才多久的时间,竟然能够下床了,惊叹汪半仙的回复能力。
“咳咳咳咳。”汪半仙没有理她,轻轻推开刘大少搀扶着他的手,向着范婆婆的坟前走去,借着月光,众人清晰的看见,一缕鲜血从汪半仙口中缓缓而出,泪水早已不争气的留下。这一刻,他再不是那个风生水起的江湖老神棍,而只是一个人,一个有情感,有思想,有喜,有悲,有伤,有痛的人。
来到范婆婆坟前,汪半仙动作缓慢的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香蜡纸钱。将香烛点上,一张一张的将黄表纸烧给范婆婆,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竟然闪动着泪花,嘴唇不住的颤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良久后,当香熄灭的时候,汪半仙对着范婆婆的坟墓,拜了三次:“老婆子,你慢走。”凄凉的说道。
第八十三章秀山村遭殃
秀山村,十八里庄稼地。
“赵村长,赵村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白二癞子跑到了赵村长家的门口叫道。
“你叫魂呢?”赵村长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很不情愿的样子,一只手推着窗户扇说道:“一大早的你干什么?”
白二癞子扶在赵村长家的大门外的门柱上,大口的穿着粗气,看样子他一定是累坏了,长舒了两口气说道:“村,赵村长,出事了?”
“癞子怎么了?”赵村长来开着窗帘,手一甩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看着白二癞子着急的样子,赵村长也猜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不会是那帮搞破坏的知青又进村了吧?他一边系着纽扣一边问道:“知青又来了?”
“不是”白二癞子沿着门缝喊道:“死人了!”
一听这话,赵村长慢下了动作,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说:“不就死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知青又来了?”
“人死在了村口的山边上。”白二癞子比画了一下说:“面目很恐怖,像鬼一样。”
“什么?”赵村长赶紧提上裤子,人影移到了炕边,手向下一捞,一只鞋从地上拿到了他的手里,他使力一蹬鞋穿到了脚上……
“老头子,你这要出去”老太婆翻过来身子问道。
“是呀?没有听见白二癞子叫吗?村里出点事,我去去就回来!”
“多穿点,阴天凉,小心你的风湿。”
“知道了”说着赵村长走出来里屋,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这娘们儿,真磨叽。”
‘嘎吱’一声,门开了,赵村长从屋里走了出来,迎面吹来了一股凉气,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又长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气,好像没有睡好一样,天空灰朦朦的透着白,他记着临出屋时看了一眼里屋的座钟,才刚刚四点多。
“您可出来了,俺都等半天了。”白二癞子焦急的看着赵村长说。
“知道呀!”赵村长拿着钥匙开着大门,‘啪’得一声清脆的响,大门锁打开了,赵村长使劲一拉,大门的木头支着地‘刺啦’一声,在原有的划痕上划了一下,门开了……
“谁死了?”赵村长走了出来,随手又把门一拽关上了。
“看身形,像胡家嫂子。”白二癞子回答。
“胡家嫂子。”赵村长重复了一遍:“怎么死的?”
“不知道?”白二癞子摇摇头说。
“走,去看看。”赵村长提起了步子。
白二癞子点了一下头,就走到了赵村长前面……
赵村长刚走两步突然停下了下来,冲着自家的窗户喊了一句:“大门没锁,我去去就回。”
白二癞子带着赵村长就往村外的山边走,走的速度很快……
“到了吗?”赵村长问了一句。
“马上!”白二癞子指了指前面说道:“就在那里。”
赵村长按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倒在那里。
“是那吗?”赵村长问道。
“对,就是那里。”白二癞子说。
很快,黑乎乎的尸体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赵村长的眼前,赵村长一看也是吓了一跳,除了那个身材看上去是胡家嫂子以外,其他方面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脸、手、身体都是黑黑,像是从火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你怎么发现她的?”赵村长看着白二癞子问道。
“昨晚下了半宿的雨,俺怕地理的庄稼被淹,就早早的来看看,想把地垄沟的水放放,随知走到这里就看见黑乎乎的东西,当时天还没有亮,等俺走近才发现是一个死人,当时可把俺吓坏了。”白二癞子看着死尸说。
赵村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白二癞子家的地说道:“那你家地怎么样,淹了吗?”
“俺不知道。”白二癞子看了看赵村长又看了看尸体说:“俺一看见尸体就跑回来告诉您了。”
赵村长“奥”了一声,走到白二癞子身旁说道:“去,通知大伙!”
白二癞子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句就跑回了村子……
‘当,当,当’远远的就能听见村子里的铜锣声,这是有紧急事情的召唤,每个村民一听见这声音就都这道有事情发生,前几次听到这声音就是土匪来了,这次铜锣一响大伙都很快的出来了。
雾气开始散去,天空也很白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道道白云,不大一会儿,白云深处泛着红光,一道道红光越来越亮,折射出刺眼的光,先是浅红,深红,大红……整个东边都红了,眨眼间太阳露出了半张脸。
白二癞子很快就带着村民来到走了过来。
“二癞子,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年长点的村民问。
“我还以为土匪又打过来了呢。”一个高个子说。
“有人死了”白二癞子小声的说着。
“谁呀?”又一个村民问。
“到那就知道了。”白二癞子说。
“不就是死个人吗?”
“多大的事呀?”
“一大早就折腾人。”
……
大伙东拉西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反正就是不太乐意,没几分钟就来到了赵村长面前,大伙一看到死尸时,眼睛都直了。
“这是谁干的?”
“太上良心了?”
“这倒是像胡家嫂子?”
“是她……”
“有点像……”
“简直是没有人性!”
大伙看着尸体议论起来……
“哎,哎,哎”赵村长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说话,大声说道:“先别吵了,听我说一句”
赵村长的话一出,大伙慢慢了静了下来,一点点杂声越来越少,最后就听不见了。
“父老乡亲们,先听我说!”赵村长一看没有人说话,忙走到村民面前说道:“今天召集大家只为了三件事。”
赵村长很严肃的看着大伙,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威严所在,他顿了顿嗓子,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把胡家嫂子尸体收回去,怎么说胡家嫂子也算是村民的恩人,大家应该还记得,以前鬼子来扫荡,是胡家嫂子的丈夫大刘通知了大家,大家这才逃过一劫,可是大刘却被日本兵打死了,大家要记住这血的事实,都是吃水不忘打井人,咱们也要记住呀!第二件嘛。”赵村长再次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说:“这第二件事就是查出凶手,看看是谁干的,一定要找出这个变态狂。至于这最后一件事就有点难了!”赵村长皱皱眉毛,不急不慢的说道:“就是胡家嫂子留下的两个孩子,小萍和小华怎么办,大家的意思呢?”
“我家有五个呢?”
“我家有四个。”
“我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
“行,行,行”赵村长大声说道:“先别吵,这样吧?大家都回去想想吧!”
“俺来抚养”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大伙都沿着声音看了过去……
“二癞子你行呀?”
“二癞子你够义气呀?”
“你汉子呀!”
大伙都围了上来,拍着白二癞子的肩膀说。
“静一静”村长又做出安静的手势,很大声的说道:“既然大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先按二癞子的意思办先由他照顾!”
村民在村长的指挥下,用麻布把胡家嫂子的尸体抬回到村子里。
尸体被停在村子里的老祠堂前,这里主要是供奉土地爷,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全村的百姓都会聚集到这里,摆上丰富的贡品,烧香祈福,诚恳跪拜,这样,祈求庄稼就会旱涝保收,五谷登丰。土地爷掌管着四方沃土,死的人也要入土为安,所以就把韩寡妇的尸体先安置到土地庙前,这里是一块空旷的场地,除了平时祭祀活动以为,这里还是村民的开会地和秋收打场专用地。
按村里老人的说法,胡家嫂子是横死的,要在土地庙前摆放一天,土地爷法力无边,会镇住她身上的怨气。听说,无论那个人在枉死时,嘴里都会有一口极大的怨气,这口怨邪之气如果得不到镇压,它就会危及到身边脆弱的人,从而使灾难重蹈覆辙,重演一遍。所以,村长同意她在土地庙待一宿,第二天在把她抬回家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家里人。
放下胡家嫂子,张大仙在胡家嫂子的尸体前走了三圈,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这时,边上人已经拿出了一张木案,木案上摆放着香炉,张大仙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的走到木案前,拿起三炷香,张大仙认真的鞠了三个躬,把香插进香炉中,然后走进人群,冲着村长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村民们辛苦了”村长走出人群:“今天就到此罢,明天六点到这里集合”
“还来呀?”
“走,走”
“看看明天有什么事!”
大伙一下子就散开了,忙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
天气又阴了起来,刚刚出来的太阳没过多久又被阴云给盖住了,天气开始变得灰蒙蒙,随着黑云的来临风也随即来了,从土地庙一出来就跑到了胡家嫂子的家中,胡家嫂子家住在村的东边,土地庙就在村子的中央,白二癞子的家则在村的西边。
白二癞子来到胡家嫂子的家门口,她家的大门是关着的,白二癞子随手把大门打开了喊道:“丫头,小华……”
“谁呀?”窗户‘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七八岁得小女孩探出了头,嘴里打着哈气……
“俺,你癞子叔”白二癞子没直接进门,而是走到窗前。
“癞子叔,这么早?”小女孩跪在窗台前,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喊了几声:“妈?妈?狗子叔来了”
屋子里没有反应,小女孩把头转了过来说道:“俺妈不在,可能上地去了。”
这时,被窝里动了动,一个小男孩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小华,过来”白二癞子朝躺在被窝里的小华摆摆手。
“俺才不跟你玩呢?”小华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丫头饿了吧?”白二癞子用手轻轻的在小姑娘的头顶上拍了拍。
小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俺娘还没有回来呢?不过,也是该做饭的时间了”说着,小姑娘从炕上‘噗通’一下跳下了地上,人立马就被炕沿给挡住了,不用说她正在穿鞋,白二癞子离开了窗台,径直的拉开了门,走进了屋里。
小姑娘从屋里出来,到棚子里抱起一把干柴火,回到屋里,把柴火放到炉子旁的缝隙中,这是专门放柴火留的夹缝。接着小姑娘打开了大锅的锅盖,然后,用刷梳在大锅里‘哗,哗,哗’的刷了起来,在用刷梳把锅里的水挑倒炉坑里去,再用葫芦瓢从缸里外水倒在锅里,盖上锅盖……
“你为什么不爱跟俺玩?”白二癞子用手掀开小华的被子。
“不爱就是不爱。”小华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不爱拉倒。”白二癞子抬起屁股,从炕沿上做起来,推开门走到了外屋地……
“癞子叔,这里呛,你还是去里屋坐着吧!”小姑娘侧着身子,斜抬起头,说完话她又把身体恢复原样,嘴巴正对着炉子口,大口大口的往里吹起,炉子里直往外冒烟就是没有烧着火,烟向外倒的厉害,小姑娘时不时的被倒回的烟给呛的‘咳,咳,咳’直咳嗽。
“让俺来”白二癞子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说。
“癞子叔,不用了,我常这样。”小姑娘探起了头。
“丫头,这样不对。”白二癞子拉着小姑娘的手,人一下子就跟着起来了,白二癞子把她放在了一旁说:“这树枝太粗了,你这么吹,要吹到哪辈子呀?”说着白二癞子走出了门外,来到柴火棚,他蹲下身子在柴火棚底部抓了一把,一些细小的柴火枝就攥到他的手里,白二癞子走进外屋地,把细枝放在炉口,粗枝压在上面,从兜里掏出一盒‘洋火’从中抽出一支,对着磨面滑了一下,‘刺啦’一声,一股火团在眼前亮起,白二癞子拿着划着的‘洋火’倾斜的对着那些细枝,‘啪,啪,啪’树枝炸响着,柴火点着了……
不大一会儿,锅里的水‘哗,哗,哗’的响着,水开了,小姑娘打开着锅盖,她拿着盆走近了大锅,盆里面装着和好的苞米面,小姑娘用手揪下一块,让苞米面在两只手之间走动,形成一团,小姑娘把手张开使劲一回,苞米面团瞬间飞了出去,只听见‘啪’的一声响,那声音很干脆,苞米面团就紧紧的贴在大锅的旁边,原先的圆团壮现在已经变成的圆饼了,同样的动作反复做着,一个,两个,三个……一小会儿就贴的满锅都是,小姑娘把锅盖盖严,就这样,一直等到锅里的水差不多干了才开锅,用锅铲子把贴在锅边上的苞米面团子铲下来,这就是‘大饼子’一面焦黄焦黄的,一面就是又香又脆的‘胡噶不’,小姑娘把‘大饼子’放在盖帘上,从坛子里捞出两根咸菜,放在葫芦瓢里涮一涮,放在菜墩上切两刀,饭就做好了。
“俺要去地里喊俺妈吃饭了”说着小姑娘就往外头跑……
“丫头,回来”白二癞子跟着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
“狗子叔,俺去找俺妈!”小姑娘甩开白二癞子的手说。
“丫头,别去了,你妈不在地里。”白二癞子拉着小姑娘的手往屋里走。
“你骗人”小姑娘甩着手说:“你们大人就知道骗小孩子。”
“真的,你妈叫我来看着你们的!”白二癞子说。
“俺妈呢?”小姑娘问。
“你妈今天有事,不能回来了。”白二癞子看着懂事的小姑娘,泪水直在眼睛里打转转,他强忍着说道:“丫头,赶紧和你弟弟吃饭吧?”
“老弟,吃饭了。”小姑娘端着盖帘走进了里屋。
大饼子、咸菜、筷子,都摆在了炕沿上……
小华这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伸手就拿起一个小一点的‘大饼子’,两只手攥着大饼子一使劲,‘大饼子’上的一层厚厚的‘胡噶不’就被分开了,小华咬着‘胡噶不’吃,把焦黄的‘大饼子’塞进了姐姐的手里……
“癞子叔,你也吃!”
白二癞子看了看姐弟俩,摇了摇头:“叔吃过了”
“姐,妈妈呢?我想妈妈了。”小华说道。
“老弟,听话。”小姑娘看了看小华说道:“叔说了,妈妈今天有事,明天就回来了。”
“丫头,叔问你”白二癞子坐到小姑娘的身边继续说:“假如,假如你们的妈妈不回来了,你愿不愿意跟着叔过?”
小姑娘用犀利的眼神看着白二癞子,她没有说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泪水‘唰’的一下从她的眼角流下……
赵村长在油灯下坐着,长长的大眼袋含在他的嘴里,他使劲的一抽,烟锅子亮了一下,随即烟锅子又暗了,他一撇嘴,一股浓浓的烟气从他的嘴里冒出……
“老头子少抽一些”老婆子说。
“这不是正烦着呢?”说着,村长又把烟袋塞进了嘴里。
“烦,你抽烟有什么用”老婆子白了一眼说道:“少抽点,省着晚上睡觉咳咔的”
“你说你一个老娘们懂什么?”村长回过头来看着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行,行,行,就你行”老婆子继续纳着手中的鞋帮说道:“懒着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