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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出去的苹果 正文 第32章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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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中午十二点,丁闻易从行政办公楼走出来,看到草坪上落了一枚新鲜的白兰花,梗还是嫩绿的。江风夷说冬季冷冽时玉兰花最好闻,可惜这个季节花量最少。他弯腰把花拾起来捧在手里,心想带给她闻一闻。

    丁识看时间过了十二点十分,拿起手机给丁闻易打电话:“儿子,你看到艾良的朋友圈了吗?”

    丁闻易:“我又不住在她朋友圈。”

    丁识:“下个月她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往年艾良生日都是封红包。丁闻易想了一会儿:“送东西的话……你来挑,我把钱转给你,代表我们两个一起送的好了。”

    丁识不乐意:“你挑一下,用点心,她喜欢你挑的礼物。”

    丁闻易:“我根本不喜欢她,她也不是真喜欢我,我求你别撮合我们了。”

    丁识绷着红唇沉默片刻,严肃道:“儿子啊,你今年三十了,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还整天玩玩闹闹不收心,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责任……”

    丁闻易当是和尚念经,心想着你要是当我成年人,就不应该干涉我的自由。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否则有得吵。

    丁识察觉到他不听了:“好,不跟你说了,我要被你气死了。”

    挂断电话,丁闻易走出医院朝面食店去。

    便利店外,一个戴八角帽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皮鞋尖儿踢着路灯脚。丁闻易路过他,目光扫了一眼又转回来,皱眉盯着他看:一串清涕正从那人左侧鼻孔里淌出来,飘飘扬扬地挂在他唇畔,他没知觉似的还在和电话里的人争论。

    丁闻易端详片刻,走上去朝他挥手示意:“大哥?打扰一下。”

    他迟疑:“干什么?”

    丁闻易提醒他:“您流鼻涕了,没有发现吗?”

    八角帽摸了一下鼻子,手指变得恶心。而丁闻易英俊潇洒,仪容整洁。他掏出纸巾擦手,支支吾吾为自己辩护:“关你什么事!老子就是糙。”

    语言反应迟钝,左脸像三伏天被热化的蜡烛一路向下耷拉,丁闻易确认他是脑卒中的前兆:“有头痛呕吐吗?你的症状很像脑卒中,你这次来是来检查的吗?”

    “啊?对,我是。我挂号了……医院中午不是休息吗。”八角帽已然把丁闻易当成了骗子。他自己一身隔夜的酒气,傻子都知道会头痛呕吐。

    丁闻易也知道他在撒谎:“挂的哪个科?哪个医生?”

    八角帽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有没有病,不要你管。”

    丁闻易严肃道:“病发就是一瞬间的事,你怎么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八角帽瞪着他,又气又笑:“真是……你才脑子有病吧,我干什么关你屁事!”

    丁闻易说:“我是医生,你现在马上去检查,挂急诊。”

    八角帽调侃道:“你是医生?哪个科的?医师资格证呢?要不你给我看病就好了,还挂什么急诊。”

    在一旁侧耳听了半天的大娘走过来,拍拍丁闻易的胳膊:“小伙子,你别这么轴,你消了你的业,他的业由他去受吧。”

    八角帽见状,突然恼羞成怒。“你们脑子才有病。你俩谁啊……医托吧你们……”他朝旁人笑道,“你们瞧瞧,一医院这么大的单位,还要唱双簧骗人去冲业绩,告诉你们,老子好着呢。”

    大娘扭头摆手离开,边说“短命鬼我不跟你争”。

    八角帽指着她,越说越气急:“……个老不死的,你说,说什么?你再说!”他说着追上去想抓大娘,丁闻易伸手去拦他,在大娘的喊叫声里,八角帽一拳直冲丁闻易面门,把他嘴里打出了血,两人乱糟糟推搡几下,最后是丁闻易占了上风,扣住八角帽,把他两条手腕反提着扣到他背上。

    “好,好样的!小伙子你按住他,我报警!”大娘狠狠戳着手机的拨号键盘。

    “出人命啦!”八角帽突然高喊道,“大哥你先把我手松一松,我胳膊被你拧麻了!”

    丁闻易无奈道:“不是手麻,我都跟你说了是卒中。”

    眼看着医院保安也闻讯而来,朝丁闻易喊“丁科长”,八角帽嘴硬,说是被武力胁迫才去做CT,直到听见医生说要立刻溶栓,他嘴也没蹦出一个“谢”字。“我午饭都没吃呢!”八角帽恨恨道。

    丁闻易突然想起臊子面,一边给江风夷发消息,一边往外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她。他衣衫不整,满头大汗:“对不起,你吃过饭了没?”

    江风夷点头,目光饶有趣味在他身上扫了一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丁闻易:“一言难尽。”

    她没有多问,把手里打包的食物递给他:“估计你没吃午饭,就在旁边面包店随便买了点吃的。”

    袋子里有培根三明治和杯装的沙拉,丁闻易打开一看,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她非但没生气,还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三明治?”

    “推理。”她指了指前方,“回去吗?”

    两人并肩走回医院,在玉兰树下空荡荡的长椅上并肩而坐。午间寂静,和熙明亮的阳光透过树叶,像初夏的光打在一片湖水上,再柔软地倒映在人身上。

    丁闻易说:“我今天不止是要找饭搭子。”

    “嗯,你接着说。”江风夷闭着眼,仰面靠在椅子上,被阳光晒得慵懒。

    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看着她:“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睁开眼,望着树叶,笑着低声重复他的话:“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们相视一笑,目光再分开。

    “那天在我家,你走之前,为什么说我们是‘不熟的朋友’?”

    “你向你妈妈介绍我的时候,没说我是谁,就说我是小江。”

    “如果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会开心吗?”丁闻易言辞诚恳,“我妈来得太突然了,我们都还没能商量好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

    “我忘了这一点。”江风夷坐直身子,眼睛在半空中找焦点,“你想怎么定义呢?”

    丁闻易的衣领被揪过,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神态身板却还是矜贵的丁科长。他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要不然我们往后退一步,从朋友开始。”

    惊讶之余,她莞尔承应:“谢谢你。”

    他似乎觉得话说满了,还价:“可以是暧昧的朋友吗?我不想做备胎。”

    她望着天不说话。

    他又说:“备胎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保持更新我的位置。”

    她还是沉默。

    他苦起脸装可怜:“这是我的底线了。”

    她的心忽然像太阳下的冰激凌一样化了,她没在讨价,只是说不出话。她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可以用来与他互相吸引的筹码。是他用想象力戴了滤镜吧,很快她又在思虑他何时会因为摘掉滤镜而对最初的选择感到失望。

    她终于说:“不是,回到前面,我们就做暧昧的朋友吧,如果那一刻到了,我们应该都知道。”

    “一言为定,君子协议。”

    得到满意的答案,丁闻易才放心地打开食物,在一旁斯文地吃起来。

    江风夷回到仰望树叶的姿势。他们静静地坐着,空气中有玉兰香,春天似乎马上就来了。

    她感概:“玉兰花最好闻的时候是冬天和雨后。”

    丁闻易想起一件事,嘴里嚼着食物不能说话,举着一个食指向她示意,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递给她。

    对着他掌心那团外观很像用过的鼻涕纸的神秘白球,她不敢伸手去接。

    “我之前想给你的,差点忘了。”丁闻易把食物全咽下去,剥开纸巾,露出一枚米白色的小花,玉兰香漂浮在暖洋洋的空气里,刚成立了几分钟的君子协议岌岌可危。

    “呃。”丁闻易说,“我妈电话。”

    气吞山河的暧昧冲动被“我妈”二字冲击得烟消云散。

    丁闻易把花递给江风夷,接起电话:“……送什么都行……真的别问我了……”

    江风夷指了指住院部,再指电子手表,起身准备离开。

    丁闻易按住手机,朝她说:“谢谢你的午餐,明天见?”

    她笑着点头,举起手里的花:“谢谢你的小礼物。”

    丁闻易听不清电话里说了什么,目光追着她的背影。江风夷,辛夷花,噢,风中的辛夷,他恍然大悟,认为她的名字一定是这么来的,视野中她的形象也慢慢地化作一朵冷风中怒放的玉兰。

    丁识挂断了电话,在商场里打转,拐进一家奢侈品专柜。“香水怎么样?再加一束浪漫的玫瑰花。”她笑着对一起逛街的小姐妹说。

    “你不是说你儿子上次带了个女生回家吗?送艾良这个,小心弄巧成拙。”

    丁识推了推眼镜,拿起试香纸在面前扇风:“我不喜欢那个女的,眼神阴鸷,为人轻狂,不是善类——而且普通话带口音。”

    小姐妹忍不住笑了:“你就想给你儿子找个傻白甜。”

    柜员认出了丁识:“段太太,今天段总不陪您来吗?您试试这个,是玫瑰荔枝香……”

    丁识转过头盯她,似笑似嗔道:“来了几次都是我付的钱,怎么就只记住了个段太太?以后叫我丁老师。”

    柜员面露尴尬,丁识摇头:“罢了,帮我找一款花果香味的,不要太甜。”

    “傻白甜……”丁识摇摇头,朝小姐妹道,“真是,好好的词让你们这臭嘴一过,就成了坏东西似的。结婚和恋爱可不一样,我就喜欢艾良天真又聪颖,她出身好,两个人有共同的价值观,这样日子过起来平顺。”

    “平顺,你是怕你儿子吃亏吧?我可告诉你,艾良虽然不精明,但也不是低眉顺眼的人,只不过像你,你才中意……”见丁识面露愠色,她不再往下说,“行行,我不说了,你这个人一点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