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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离婚 正文 第68章 验孕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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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验孕棒

    接近凌晨的红井路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只剩昏黄的路灯整齐划一站在街头。但今天不同往日,围起的蓝色铁皮和停靠在尽头的大型挖掘机让这条街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在深夜匆匆赶来的人不止应倪一个。

    有裹紧睡衣的,有焦急打电话的,更多的是一窝蜂围上去冲着工人大喊大叫——全是红井路的店主。

    面对店主的疾言厉色,工人一问三不知,被问得不耐烦了,便装聋作哑埋头施工,店主们无处可撒气,情绪愈发激动。

    场面由此变得混乱不堪。

    下过雨后的道路一片泥泞,应倪沉默地站在远离人群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铁皮下,借着手机电筒看贴在上面的施工公告。

    市政工程改造地下管线,工期预计五个月,面对市民们的通知是刚发下来的,一发下来就在没人注意的深夜动工了。

    显而易见是预料到店主抗议的场景。

    应倪记得刚搬去常乐那会儿,刚好也碰上修路。楼下有一家小面馆味道不错,每到饭点座无虚席,修路后因为灰尘大不方便出入,门庭逐渐冷落。

    她是为数不多几个还去光顾的客人。

    难得的是,面对惨淡的生意,面馆老板很是乐观,说三个月就修好了。到时候路变漂亮整洁了,生意会比之前更好。

    结果那点破路修了整整一年,铁皮墙撤去的那天,面馆的卷帘门也没有拉起来过。

    倒闭了。

    思及此,应倪立刻给生鲜店老板打了个电话,出乎意外的,但也在意料之中,对方将她拉黑了。

    再回忆从看店到签合同的整个过程,越想越愈发觉得,老实憨厚的夫妻提前知道修路消息,给她演了一场大戏。

    红井街可比常乐的小巷大多了,五个月是最理想的工期,几乎不可能按时修好。

    应倪蓦地垂下手,手机屏幕仍开着,散发出渺茫的光,在沉沉的黑夜里不起任何作用。

    “我被骗了。”她低声喃喃。

    已经很小心,可还是被骗了。

    陈桉见她这副跟丢了魂似的模样,微叹口气,拉住胳膊,将人按在自己身前,正准备擡手揉脑袋安慰时,应倪一把推开了他。

    然后就跟看见仇人似的,凶神恶煞往人堆里猛扎。

    陈桉追过去。

    只见应倪大力揪过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袖。

    “你和刘超生合起伙来骗我是吧!”

    他是店铺的房东,签合同时在场,交谈间和刘超生很熟。

    鬼知道是不是吃了转让费的回扣。

    因为长得过于出挑,房东同样一眼认出了她。应倪的话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看过来,房东扶稳差点掉落的眼镜,受到莫大的诬陷似地气愤回吼。

    “谁骗你了,我只是同意他转给你而已!合同是你们俩自己签的,关我什么事!”他看了眼轰隆运作的挖掘机,像是知道她在冒火什么,晦气地道:“我要早知道修路我会大晚上衣服都没穿站在这里吹冷风?”

    应倪垭口无言。

    脑子再乱糟糟,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无论他知不知情,从法律角度,都不关他的事。

    甚至不关刘超生的事。

    因为从客观事实层面,谁也不知道会修路,就算能举证刘超生提前知道,也不属于可以撤销的合同类型。

    换句话说。

    不叫被骗,叫踩坑。

    只能自认倒霉。

    她像只斗败的公鸡,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怎么办?店还开吗?”站在一旁的员工小灵满脸焦躁,一方面为店铺的前程感到担忧,另一方面忧心自己上岗即失业,这几天的工钱怎么算?

    应倪闻言强撑起脖子环顾一圈。两米高的铁皮将相邻的两条街围得密不透风,只在每条街中间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

    而她的店铺处于拐角,无论从那头起算,都是最远。

    硬着头皮开业将面临零客源的凄惨局面。

    而重新盘店装修,将直接亏损一百多万,并要再拿出一百多万来重新启动。

    脑袋嗡嗡地疼。

    疼得要炸开了。

    她深吸口气,空气不够凉,不能让大脑迅速冷却,好在将声音艰难柔了下来,“先回家吧,到时候通知你。”

    小灵觉得老板脾气真好,出这么大的事还能和颜悦色讲话,打心底希望继续开店。然而她只是个小小员工,没本事提建议,点点头便离开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提前转让的店铺也不止应倪一家,争吵越来越激烈,戴红帽子的管理人员终于出面控制局面。

    应倪凑过去听了两句,官腔打得比放屁还不如,说是会给点补贴,但比起这条街的转让费和租金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火冒三丈,不知该怪谁,好像谁都能怪,又谁也怪不了。

    憋屈地一脚踹上铁皮。

    铁皮薄薄的,弱不禁风,被她踹凹了一块,管理员被动静引得看过来,呵斥了一声,应倪跟没听见似的,或者说根本不怕,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而后掉头往店铺走。

    走路的姿势又快又僵硬,目视前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你打算怎么办?”陈桉尽力保持并排,胳膊微擡,时刻准备接住不看路的女人。

    应倪罔若未闻地往前走。

    店铺门口堆放着一些没用完的建材,装修已经全部完成,只剩下最后的招牌还拖着。

    因为一直没想好取什么名字。

    “行了,不知道就先回家。”陈桉说。

    应倪没吭声,蹲着把飞南水的机票退了,等到退票成功的消息弹出后,才擡起头来,“你去给我买包烟。”

    “烟能解决问题?”陈桉问。

    应倪昂起脸,眼里满是倔强冷傲的威胁:“你买不买。”

    陈桉很多时候都拿她没办法,看了眼远处,“什么烟?”

    应倪说:“粗的,随便什么都行。”

    应倪平时抽细烟,只有刚回国那会抽粗的,劲儿大,接连吸几口大脑就缺氧麻痹放空了,那*种什么也想不了的感觉太爽。

    后来胃不怎么好,就不敢再抽。害怕生病了没人照顾她,更没人照顾林蓉苑。

    便利店在街的另外一头,不超过一百米的距离,不到两分钟,陈桉就回来了。

    他没有把一整盒烟抛给应倪,而是撕开递过去一支。盖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应倪,有种说不出的强势。

    “一支,抽完就回去。”

    “你着急自己先回呗。”

    应倪冷淡地点燃烟徐徐吐出一口,顺着被风吹散的烟雾看去,黑夜加深了人的眸色,让陈桉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沉稳,也和一个小时前在浴室压着怒火干她的男人判若俩人。

    他当然不着急,他是开大公司的人,一两百万的损失比不上回家睡觉做、爱重要。

    可对她来说,带来的打击仅次于得知父母出车祸。

    因为她是一个清高到永远都不想低头的人,五百万里的每一分都是当初忍着憋屈换来的。即使现在喜欢上了陈桉,也不代表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开口索要。

    那样会让她觉得到头来还是得靠别人,一直靠别人,永远一无是处。

    抽烟的间隙,她又看了陈桉一眼,他的表情依旧冷静,只是在视线扫到她没穿袜子露出的脚脖子时微微蹙起。

    他们担心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应倪也能理解,毕竟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是没法共情的。

    她收回目光,沉默地抖了抖烟灰,似被陈桉的冷静传染,一支烟燃烬后,她没想象中的暴躁,甚至擡眼说话时能带着点岁月静好的淡笑。

    “烟给我,你先一个人回去,我再坐一会儿就回来,保证没事。”

    陈桉看着她,没说话,代表不同意。

    “我不是在发脾气。”应倪解释。

    她需要再冷静一点,爸爸去世、妈妈做手术都是这样的,她需要一个人慢慢地想,想清楚,确保做出的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不后悔。

    “你觉得我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当乞丐?”陈桉说着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应倪转头眯起眼,阴阳怪气,“老板行行好扔两颗硬币呗。”

    陈桉从喉咙里冷呵出一声,在台阶上一点也不像个总裁样地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应倪忽然问。

    其实签合同时她不贪图便宜,再多想想,或者加上陈桉推的助理微信做个背调,做到任何一点,都不至于半夜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坐到泥土飞扬的街道叼着烟焦头烂额。

    在知名企业家眼中,自己是不是如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又想到陈桉金光闪闪的学历,两人在这些方面的差距简直宛如天地。

    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坐在这儿确实很蠢。”陈桉说。

    两人的长相气质过于惹眼,凄凄惨惨地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坐在台阶上,每路过一个人都要顿一下看过来眼。

    他在闪光灯下待久了,一旦脱离工作回归日常就想淹于人群当个普通人。

    不喜欢被围观,但喜欢陪着应倪,后者是最高优先级。

    应倪:“我是问你我这人智商有没有问题。”

    陈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幽幽地上下打量她,认真思考的神色让应倪莫名紧张,神色都绷着,直到掉下的烟灰烫到了指缝,眉尾才飞扬起来。

    “快说!”

    回忆起高中时期的应倪,抄作业把13抄成B,整日沉浸在悬浮的爱情小说里,人际关系一塌糊涂……再到后来,家里出事和周斯杨分手,为了面子不寻求任何昔日同学的帮助,咬碎了牙也要硬撑。

    更不会利用自己的长相优势谋取任何好处。

    在这个人心浮躁世俗的社会里,怎么看都透着股傻气。

    可也正因为这份傻乎乎,才没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不算聪明。”陈桉客观评价:“但肯定不是弱智。”

    “……”

    气得应倪梆梆就是一拳,把修路的火都盖过了。

    陈桉揉着胸口:“劲儿怎么比男人还大。”

    “我学过散打。”应倪骄傲地道。

    陈桉哟一声,似觉得稀奇。

    “还得过冠军!”应倪又一拳过去印证。

    这回陈桉没有纵容,捉住她手,冷淡着张脸,“我是你出气包么。”

    “你才知道啊。”应倪不以为意地道:“高中不就是了吗。”

    陈桉笑而不语。

    一番打闹后,应倪压在胸口的沉郁莫名散了许多,看远处的天也不觉得压抑了。她打算再坐坐,可很快陈桉打了声喷嚏。

    似被冷风吹到了。

    应倪拍拍屁股站起来,“算了,回去吧,回去再想,说不一定一觉醒来就有办法了。”

    她才不会被轻易打倒,战斗才刚开始!

    陈桉握紧她手站起来,两人往出口的方向走,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应倪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陈桉问她买什么,应倪没过脑说买卫生巾,小腹有点微胀,像是来前的预兆。

    话音落下,陈桉的脸直接黑了下来。因为在几个小时前他特意前问过应倪,应倪说来了,来完了。

    “所以去医院检查也是骗我的?”陈桉垂眼问。

    前几天太忙了,应倪打算从南水回来就去,已经约了妇科的号,但招架不住陈桉成天问,便不耐烦点头说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正常。

    这事应倪不占理,掏出手机点开挂号界面给他看,嗓子虚成了气儿音,“我明早就去。”

    “到底推迟了多少天?”陈桉问。

    应倪算了算,“半个月。”

    “以前有这种情况吗?”

    应倪摇头,“从来没有。”

    夜色浓重,飞蛾不知疲倦地往扑向灯泡,光线明明灭灭,或者是远处的声音太嘈杂,衬得两人之间尤为安静。

    陈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上次在六号公馆太晚,附近药店全部关门了,是在一家情趣用品店买的。”

    应倪看着他,没明白有什么问题。

    陈桉接着道:“说不定有伪劣产品,破了。”

    这话一出,应倪忽然反应过来,心脏咚得往胸膛上撞。

    她现在着急要买的不是卫生巾,而是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