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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小姐与女仆先生 正文 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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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变了好多,如果你不说你是‘伍斯特’我还真认不出来。”

    “你是想说‘英俊了很多’吧?”名为“威廉·伍斯特”的青年耸了下肩,反而带着些得意摸摸自己的下巴,“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这么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前排的金发青年:“别说我了,你变化也不小,看起来比那时候健康多了……”

    “只能说,感谢父神保佑和医学的发展。”

    利昂娜同样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拍了下自己的左胸处:“我已经一年多没发过病了,一直都在持续锻炼,到现在也可以进行一些比较激烈的运动,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唯一可惜的是我现在的年龄不能再回公学上学了。”

    威廉·伍斯特发出爽朗的笑声,附和道:“那确实该感谢父神保佑……你都不知道,你当年突然离开可吓坏了不少人!当时住在隔壁的韦恩说半夜有个男人突然闯进你的卧室,直接把你连被子一起扛走了,绝对是绑架!哈哈,如果不是后来学监解释说那是怀特伯爵,连我都要当真……”

    他的话在说出“怀特伯爵”时突然卡住。

    在几秒尴尬的沉默后,他又小心观察着对面青年的表情:“抱歉,我刚刚……”

    “是啊,那天父亲突然跑进宿舍我也吓了一跳。”

    利昂娜似是毫无察觉般,笑着接道:“也幸好他来了。当时我正好感觉一阵心绞痛,可药却吃完了……如果他当时没一时兴起跑来看我,也许你们第二天会受到更大的惊吓。”

    似是意识到自己选择的话题不太好,威廉·伍斯特也跟着笑了笑,正想要转换到另一个话题上时,四周的光线突然变暗,众人不由向还有光亮的舞台看去。

    随着报幕人走上台,开始简单介绍剧目并宣布演出即将开始后,剧场内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纷纷把注意力聚集在了舞台上。

    邮轮中的剧场当然比不上陆地上那些著名的大剧场。舞台不大,基本没有布景和道具,再加上船只行驶中难免会摇晃,演出的负责人应当是对这出歌剧进行了一定的删减,利昂娜能明显感觉到有一些情节并不连贯。

    不过这点并不影响观众们的热情。

    首先,这部剧从百年前开始就在旧大陆很流行,大多数观众对剧情已经十分熟悉,并不影响人们欣赏歌唱家们美妙的歌喉。其次,能在船上听歌剧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新奇,有一点小瑕疵大家都能理解。

    利昂娜过去对歌剧和音乐剧的了解并不多。

    主要是她的父亲和她的老师阿梅希斯女侯爵都对剧院演出不感兴趣,因此她在十五岁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

    后来玛格丽特公主倒是经常会带着她去剧院,但大公主殿下去剧院大多也不是为了看剧,而是在剧院包厢中与他人谈事。

    像今天这样完全为了欣赏戏剧本身而坐到观众席上,对利昂娜来说也是种十分难得的体验。

    她确实是难得方向一切,闭眼欣赏起歌唱家们美妙的歌声,却让坐在身边的波文急坏了。

    完整围观完两人的谈话后,波文的脑子完全变成一团浆糊。

    弗鲁门家的这对双胞胎十一岁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正是即将从医学院毕业的那一年。当时他几乎天天都在熬夜,忙碌到根本没有时间出校门。

    等他知道“利昂哈特”曾经跑到庞纳公学上了两周的学,却又因为身体问题退学时,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的姨母也只是在信中提过那么一次,他便也没有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

    可听着利昂娜与那位“老同学”的对话,他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那两个小家伙以前可没有少玩扮演对方的“游戏”……所以,当年去上了两周学、又与身后那位男士相熟的到底是利昂哈特还是利昂娜?

    波文看着舞台上那互换了身份的“双胞胎”,整个人都因为这个疑问搞得抓心挠肝,却又因周围全是人而不敢问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心中祈祷那位先生不要在演出结束后继续纠缠自己的雇主。

    好在威廉·伍斯特在中场休息时收到一位侍者转告的信息,当即表示自己要先离开一下。

    他简单与利昂娜交换了彼此的房间号,并约定晚上一起出席顶层餐厅即将举办的鸡尾酒晚会,这才匆匆走出剧场。

    “……您真认识那位伍斯特先生?”

    回到房间,波文终于能把憋了一个多小时的问题吐出来:“你真的去上了公学,还去了两个星期?!还有伯爵阁下半夜跑过去是不是因为—t—”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利昂娜赶紧做出暂停的手势:“行了行了,这里的墙板也不算厚,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闻言波文确实立刻闭上了嘴,忍了忍,还是低声询问道:“所以,当时去的究竟是您还是……他?”

    “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波文差点再次拔高声音,好在及时回过神,压低声音快速道,“庞纳公学可是男校!您怎么敢一个人去……”

    “反正宿舍都是一人一间房,浴室和厕所都有隔间,有什么不敢的?”

    利昂娜毫不在意地摊了下手:“话说在前面,只上了两周学的原因可不在我身上,是利昂那边先露馅的。”

    ……重点才不是这个!

    波文很想反驳出声,可看着眼前这个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跷着二郎腿,满脸写着“我没错”的青年,他突然发现再追究那些过去已经毫无意义。

    而且从当前的情况看,当年进入公学的是利昂娜对现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与那位伍斯特先生闲聊而暴露什么……

    反复在内心自我安慰了一阵,波文心中那根绷起的弦总算松了点,转而问道:“那他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是去新大陆旅游的吗?”

    虽说新大陆上的内战还是区域性的,但未来的走向谁也说不准。

    除了移民、在那边有生意,或者像利昂娜这种有特殊原因的人,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前往新大陆。

    不用他提醒,利昂娜当然也觉得这十分巧合。

    不过她还记得威廉·伍斯特的母亲就是诺瓦合众国人,外公一家都住在新大陆,会在这个时候前往倒也有恰当的理由。

    果然,在晚上再次与威廉·伍斯特碰面时,利昂娜得知了他此行的原因。

    “你也知道,新大陆那边从今年四月开始就已经打起来了。而我的外公认为这场战争也许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不只是一场小打小闹……”

    鸡尾酒晚宴上,威廉·伍斯特小声对利昂娜透露道:“他给我们写了信,说北方政府这次是认真的,现在暂时停战只是在征兵和购买武器……最晚明年四月,两边一定会发生大范围的战斗……”

    利昂娜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外祖一家打算来马黎这边避一避?”

    “没错。他们已经清点好财产,准备赶在创世节前来马黎……”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液反射出的粼粼微光,仰头将其一口饮尽。

    “…………”

    “再就是,我的一位表哥参加了北方的联盟军,结果在上次的战役中牺牲了。”

    他把酒杯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外祖父和外祖母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而我还有两位满足征兵条件的表哥……”

    利昂娜立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我记得新大陆那边的政府没有强制征兵过吧?”

    “我们是这么说的,可外祖父并不放心。”威廉·伍斯特说道,“他说全面战争一旦打响,强制征兵就是早晚的事,而他和外祖母实在无法承受这样的风险……”

    对政府来说,这种几乎算是临阵脱逃的行为必定是会遭受旁人谴责。可对个人角度上说,那两位老人的决定也很容易理解。

    就算之后会被人嘲笑或排挤,可那也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死在自己前面好。

    别人家的家事,利昂娜没有评判其对错的想法,只顺着话题问道:“所以你这次是来接你外祖一家来马黎的?”

    “我舅舅很早便去世了,舅母和两位表哥都没离开过新大陆,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又大了,母亲总是放不下心,就让我过来照看一下。”

    威廉·伍斯特插起兜,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我之前来过好几次,对那边很熟,就当是休假……对了,我记得你已经继承了爵位,好像还进了议院?怎么有时间往新大陆这边跑?”

    “……你之前是不在马黎吗?”

    利昂娜沉默片刻,有些无语地看向他。

    “是啊,我之前在旧大陆旅游。”威廉·伍斯特理直气壮道,“接到母亲的电报和信件后,我看到罗兰正好有一艘开往新大陆的邮轮即将启航,就没回马黎,直接买票从旧大陆出发了。”

    “怪不得……”

    利昂娜叹息一声,解释道:“事情有些复杂……简单说,我因为一件事得罪了很多莱博党人,我的上司觉得我继续待在庞纳不太合适,就让我出来避一段时间。”

    只要看过报纸的马黎人都知道,如今的内阁是由莱博党人掌控的。

    如果不是小弗鲁门先生是位有爵位在身的伯爵,得罪了他们可不是“出去避一段时间”就能解决。

    威廉·伍斯特看向利昂娜的眼神中顿时带上怜悯,又从侍者那边拿了杯新酒递到她手里,真诚道:“新大陆有些地方的风景不错,但现在来也确实不合适。等到新伦纳港后就赶紧看看返回的船票吧。”

    利昂娜:“……也不至于这么急,来都来了……”

    “万事小心一点总没坏处。就像我外祖父说的,‘只有火灾和战争的走向完全无法预料’——”他与利昂娜碰了下杯,“人都只有一条命,别白白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

    利昂娜没忍住笑了声,沿着杯壁浅浅抿了一小口酒。

    “而且,我保证你这次花的船票钱并不冤枉……比那布景糟糕的歌剧不同,有场大戏正等着我们呢!”

    棕发的男人这么说着,举着半空的玻璃杯,隐晦地朝一个方向擡了擡:“看到那边那位穿红礼服的女人了吗?”

    利昂娜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一位身着时髦礼服的女士。

    但因为角度不好,她只能看到那位女士窈窕的背影,知道她正在与一位男士交谈,并看不清对方的脸。

    “……所以,她是谁?”利昂娜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地转过头,“你认识她?”

    “哦!旧大陆上的人没有人不认识她!”

    威廉·伍斯特发出夸张地感慨:“你太走运了,我的兄弟!那可是罗兰的菲莉亚帕伯爵夫人——等这趟航行结束,她也许还会成为巴拉本的拉肯公爵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