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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寡妇,在线发癫 正文 第115章

    第115章

    乔翎没跟宗正寺的人打过交道,同宗正少卿就更不熟悉了,这会儿见了他,也不好冒昧开口。

    倒是宗正少卿对她很感兴趣,虽然话主要是对着薛中道和王中丞说的,但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脸上瞟。

    现下事态未明,薛中道不想贸然开口。

    现下面对宗正少卿那过分热情殷切的询问,就只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无可奉告。”

    宗正少卿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低头瞧一眼劳子厚,又小声问:“劳中丞这是怎么了?”

    “我先前在宗正寺那儿,就听见他在屋子里嚷嚷,起初乔少尹过去的时候,好像也在御史台门前同他发生了点什么?”

    薛中道仍旧是同样的说辞:“阮少卿见谅,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御史台这边,对外无话可说。”

    乔翎叫这句“阮少卿”说的怔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本朝的国姓。

    从前接触过的阮氏夫人是血脉偏远一些的宗室女,这位少卿既在宗正寺当差,又姓阮,难道也是宗室出身?

    乔翎视线将将瞟过去,宗正少卿就敏锐地发现了。

    没有点观察力和眼力见儿在身上,还吃什么瓜?

    他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乔少尹想的不错,我也是宗室出身,只是血脉上有些远了——说起来,我跟你们太叔京兆既是同窗,也是多年好友了。”

    想了想,又说:“论起辈分来,你们京兆府太叔京兆的妻子成安县主,该管我叫一声堂兄的。”

    乔翎不由得道:“难怪呢。”

    这句难怪,说的是他会在宗正寺做少卿。

    宗正少卿笑道:“韩王殿下是当今的叔父,又是宗室长者,宗正的位置当然就得归属于他了,只是这位身体不算太好,出门都少,是以宗正寺内日常的行政,实际上是由我和另一位少卿主持的。”

    说完,略略一顿之后,他状若不经意地道:“说起来,我同乔少尹还有过一点渊源……”

    啊?

    乔翎微露不解:“什么渊源?”

    宗正少卿紧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当初,也就是韩司马还在门下省做相公的时候,专程往宗正寺去,替乔少尹办了一枚印章——那事是由我来经手办的。”

    薛中道与王中丞听到此处,心脏不约而同地齐齐快步跳了几下。

    哦~

    当初啊~

    谁没看过《当今圣上与韩相公二三事》呢~

    谁不知道那几天腥风血雨的头条新闻之《越国公夫人或为当今与韩少游之女》呢~

    咦?咦咦咦?!

    那这回的事情——难怪越国公夫人敢打包票说自己担着呢!

    乔翎这时候真没多想,下意识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说:“是很巧呢。”

    转而又不由得将思绪外放出去了——韩相公和羊姐姐现下如何?

    在永州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

    她脸上随之浮现出一点缅怀与追忆之色来。

    再回过神来,就见另外三个人看着她的神色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乔翎纳了闷儿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薛中道笑容温和,语气柔缓:“越国公夫人,这回的事情有点大啊,那么多衙门的人,都瞧见我们一路在承天门街上狂奔了……”

    乔翎先强力纠正一句:“都说了叫我太太!”

    紧接着又说:“这是我跟劳中丞之间的事情,我去跟圣上说,一定不牵连到你们身上!”

    宗正少卿在旁,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可不好说啊,今次的事情动静不小,说不定圣上知道了多生气呢!”

    乔翎却很肯定:“所以我说我去跟他解释啊,他不会跟我多生气的。”

    薛中道心想:“哦~”

    王中丞心想:“哦~”

    宗正少卿心潮澎湃,心想:“陛下,我都抓到现行了,你还敢狡辩!!!”

    看看越国公夫人现在的言辞和举止吧,这不就是妥妥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我不信别的皇子公主也有能力摆平这事儿!

    哎呀~

    真是好香的瓜啊!!!

    乔翎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就开始醺然似的陶醉了,好在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宗正寺和御史台所在的横街。

    几个人还没拐进去,御史台那边的几个健吏就很有眼力的上前来顶替了上官们的位置,擡起劳子厚,径直往御史台衙门里边去了。

    宗正少卿下意识就要往里进,关键时刻,王中丞一擡腿别住他,礼貌地把人给拦下了:“阮少卿,这之后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宗正少卿颇觉惋惜,倒是也没有强行挤进去,瞧一眼尤且昏迷不醒的劳子厚,依依不舍地同他们就此别过。

    再度回到了御史台,薛中道与王中丞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院子站了几瞬,摇摇头摒弃掉那些恍惚,果断地往前厅去了。

    下边还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吏员们送了茶过来,两人随手搁下,却无心喝。

    乔翎倒是要了一盏,托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再擡起头来,就对上了两双饱含希冀与期盼的眼睛。

    薛中道半是央求,半是无奈地叫了声:“乔太太,你看,这——”

    乔翎见状莞尔,把手里边茶盏搁下:“薛大夫,事情是我跟劳中丞一起惹出来的,那就得叫我们俩一起收拾,您劝劝他,叫他自行上疏,请求致仕吧。”

    薛中道目露思索之色,沉吟几瞬之后,微微颔首:“好。”

    只是他紧接着就说:“现下最关键的,还是寻到真正的官印……”

    “这一节我去说,”乔翎接下了这一茬:“我的官印丢了,虽不知道到底是丢在哪儿了,却也与御史台无关,这边报失,再去补一个也就是了。”

    薛中道看着她,踯躅道:“乔少尹,官员遗失官印,可不是小事啊。”

    乔翎听他这时候还有几分替自己担忧的意思,心下不免歉然起来:“今天的事儿,薛大夫和王中丞才是无妄之灾,至于我跟劳中丞……”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各有各的活该。”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是姓劳的惹的,但真正闹,还是她闹大的。

    这会儿俩人承担责任,其实都算是咎由自取。

    倒是牵连了薛大夫和王中丞,实在是对不住人家二位。

    薛中道与王中丞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

    乔翎也不管他们这会儿在想什么,只说:“您要是首肯,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劳中丞上疏致仕,别的事儿,就再同御史台没有关系了,好好歹歹,自然由我去圣上面前分说。”

    薛中道蹙眉道:“叫劳子厚上疏致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这会儿还昏迷不醒……”

    这话说完,就见乔翎掀开茶盏的盖子,一抖手,满杯热茶径直泼到了劳子厚脸上!

    薛中道:“……”

    王中丞:“……”

    劳子厚断断续续咳嗽几声,转醒过来。

    乔翎也不掺和御史台内的事情,借口往院子里去赏花,避了出去。

    如是过了约莫两刻钟时间,前厅的门就打开了。

    乔翎回身去瞧,薛中道坐在上首饮茶,神情已然镇定下来,一副从容之态。

    劳子厚跌坐在地,脸色灰败,颇有些穷途末路之感。

    王中丞则走出门来,递了前者的辞呈过去:“乔少尹,请。

    乔翎接过来从头到尾瞧了一遍,见的确是劳子厚的致仕书,字迹也与先前那张官印收据一般,便笑一笑,先后向王中丞和薛中道称谢,转身意欲往宫城内去拜见圣上。

    薛中道与她同行。

    乔翎有点不好意思:“薛大夫,我会跟圣上解释清楚的……”

    薛中道摇头:“乔少尹是否全权担下是一回事,我是否主动站出来去承担御史台主官的责任,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中丞只是佐官,他不必出面,但他薛中道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事情发了,即便与自己无关,也没道理躲在别人身后的。

    若真是如此,孰对孰错且不必论,已经先天失了几分担当。

    乔翎听了,也不好再劝,与他一道出了御史台,走出横街,步入承天门街。

    一路无话。

    只是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薛中道恍若未觉,从容向前。

    最后,乔翎还是没绷住,干咳一声,主动说:“薛大夫,对不住啊,今天这事儿……”

    薛中道目视前方,哼笑一声:“越国公夫人居然敢承认,可见真是有点胆气在身上呢。”

    乔翎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对方其实也是门儿清,难免更觉脸热。

    她摸摸鼻子,又说了一句:“实在是对不住了,您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句吧,不然明天上朝去弹劾我也成。”

    劳子厚算是罪有应得,但因而牵连了薛大夫和王中丞,就太不应该了。

    薛中道却没接这一茬,而是说:“都没纠正我叫您‘越国公夫人’,可见真的是做贼心虚了。”

    乔翎:“……”

    乔翎眼睛瞧着别处,心虚地不敢看他:“哦。”

    薛中道觑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笑了。

    今天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可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劳子厚开口要扣押官印,这是个心血来潮的动作,并非蓄意为之。

    其一,他没法确定越国公夫人一定会交出官印,因为众所周知,越国公夫人是个秉性强硬的人,吃软不吃硬。

    ……其实软也不一定会吃。

    而其二,劳子厚与越国公夫人发生牵扯,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儿。

    因为蔡十三郎的案子,整个朝廷都不得不去关注越国公夫人经办的下一个案子。

    劳子厚是从京兆府里出来的,或多或少都有些香火情存留,打探越国公夫人动向的时候,自然便宜。

    再知道对方在查自己曾经手过的冤案,有鉴于柳希贤的下场,他难免心中不安,所以今天才会抢着接待越国公夫人,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叫自己放心的答案……

    也就是说,两人真正发生牵扯,最早也就是昨天。

    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足一日,劳子厚上哪儿去淘换来一枚假官印,用以替换掉那枚真的?

    就算他真的淘换来了一枚假官印,也没必要玩这种偷龙转凤——京兆府每日经手的文书何其之多,印章一旦用了,也就留了痕迹,叫人发现越国公夫人入御史台之后,再盖的章就都成了假的,这对劳子厚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而排除掉劳子厚的嫌疑之后,又还能去怀疑谁呢?

    今天这事儿,纯粹是劳子厚脑袋抽了,心血来潮,难道还有人能未卜先知,提前准备了一枚假官印,偷偷从劳子厚手里偷走真的,换成假的?

    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既然如此,问题就只能是出在越国公夫人身上了。

    只是……

    薛中道实在奇怪:“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一枚假的官印?”

    乔翎被他问的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他也算是苦主,终究还是如实说:“这是我自己刻来练手的。”

    先前要往中山侯府去做客的时候,乔翎盘算着给姐妹们带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雕几个与她们相似的小人儿出去。

    她这段时间以来事多,手好像也有点生了,是以便没急着下刀,而是随手选了身上的官印用来练手。

    后来刻成了也没乱丢,就顺手揣着了,哪成想劳子厚自己主动撞上来了……

    这下子,不主动收拾他都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薛中道听她说了原委,明白过来,当下了然笑道:“难怪‘府’字上少了一笔,原来就是要以此来区分真假的。”

    乔翎说:“是啊。”

    薛中道又问:“后来呢,人像可都雕刻出来了?”

    乔翎摇了摇头:“没有。”

    薛中道奇道:“为什么没有?”

    他手里边还捏着那枚假官印,低头瞧了一眼,再对照挂在自己腰上的官印,由衷道:“我看越国公夫人的手法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官印都做得,没理由雕不出几个人像来啊?”

    乔翎说:“又没有事先问过,直接雕刻别人的相貌,好像不太好,也就作罢了。”

    薛中道因而流露出一点惋惜来。

    乔翎见状难免觉得古怪。

    事实上,他主动问人像有没有雕刻出来这件事就挺古怪的。

    她忍不住问了句:“薛大夫问这个做什么?”

    薛中道这才偏过头去,专注地看着她,说:“如果越国公夫人真的雕刻了人像送出去的话,岂不就足以证明你有制作假官印的能力?”

    乔翎:“……”

    薛中道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石化,笑吟吟继续道:“最妙的是还雕刻了好几个,即便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包庇,几方同时出手,总能夺到手一个吧?到那时候,这案子如何了结,可就不好说啦!”

    乔翎:“……”

    乔翎在短暂地木然之后回过神来,稍有点忐忑地瞧了他一眼,迟疑着说:“薛大夫既然看穿了,为什么之后还要配合我?”

    “因为,我也不喜欢劳子厚啊。”

    薛中道理所应当道:“借机把他从御史台踢出去,再叫越国公夫人欠我一个人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乔翎:“……”

    乔翎气道:“这么看你也没亏啊,我是使了点坏,可你也借力打力,把劳子厚赶出了御史台,怎么我还反欠了你一个人情?”

    薛中道就瞧着她,意味深长道:“越国公夫人,这事儿可不是我逼着你干的,我要是不关上门赶紧把这事儿给了了,事情闹到中朝那儿去,你以为是谁理亏?”

    他看得出来,越国公夫人不怕闯祸,不怕惹事儿,只怕她自己不占理。

    劳子厚是活该,他薛中道呢,今天颜面扫地,难道也是活该?

    乔翎:“……”

    乔翎被这个“理”字捏住了七寸,想了想,终于叹一口气,老老实实道:“对不住了,其实这事儿是有点欠考虑,我那时候只想着狠狠收拾一下劳子厚,没想别的。”

    “我知道,”薛中道这会儿反倒笑了:“你知道有人一定会给你收尾,心里边有底嘛!”

    乔翎听得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薛中道脸上的笑容淡了:“只是越国公夫人,有些东西其实是双刃剑,今日你要用它,焉知来日它不会用你呢。”

    说完,他自己先轻轻说了句:“哎呀,真糟糕,这可就是交浅言深啦。”

    乔翎心有触动,短暂地犹豫之后,向他道谢:“薛大夫,今天这事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薛中道摆摆手:“先过了圣上那一关再说吧!”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经过了中朝,乔翎下意识擡头去看,却见那望楼上空空如也,半道人影也无。

    她见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进了门之后,自有郎官迎上前来问名,往殿内去通禀。

    乔翎与薛中道依次报了名字和官职,继而便默不作声地在廊下等候。

    乔翎抄着手,微微有点焦虑。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觐见圣上。

    原本她是不怕的,甚至于今天这事儿,本身她自己也存了一点给圣上添点麻烦的意思。

    我又不欠皇室什么东西,凭什么帮你们带孩子啊?!

    还有现在在办的这些案子。

    乔翎是出于本心,想去做一点好事的,但是叫圣上那种你动我也赚、不动我也赚的态度对比着,无端就叫她生出来一点微妙的不快。

    做好事当然是好的,冤案被重审,有了好的结果,也是好的,但是之于乔翎而言,就有一种……

    譬如说从天而降一位天神,说你可以许一个正向的有利愿望,但是你的敌人可以得到双倍一样叫人气闷。

    乔翎没有亏,但是圣上赚得更多!

    她心里边有点不平衡。

    刚巧劳子厚又傻了吧唧地往上撞,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出手整治了他!

    原本这是个小小叫自己出一口气的报复,但是现在当众大闹一场,御史台的一位中丞被迫下台,还害得薛大夫和王中丞一起丢脸——这个报复的力度,又好像稍微有点大了。

    乔翎因为这事儿而有点焦虑。

    薛中道倒是神色平和,肃然立在廊下,举止从容,风仪雅正。

    乔翎抄着手在转来转去。

    最后薛中道忍不住叫住她,叹口气:“你转什么呢。”

    乔翎左右看看,悄悄问他:“你不慌吗?”

    薛中道歪一下头,看着她笑。

    乔翎纳了闷儿了,还有点生气:“有什么好笑的?!”

    薛中道说:“有越国公夫人在前边顶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乔翎:“……”

    乔翎更焦虑了。

    这档口有内侍来传话:“陛下传乔少尹过去说话。”

    乔翎下意识地整了整衣冠。

    却听薛中道在旁道:“没事儿,陛下不吃人。”

    乔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心说,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转而跟着内侍一道进去了。

    ……

    乔翎进京这么久,真正跟圣上面对面的说话,这其实还是头一次。

    说是面对面,实际上也算不上。

    内侍并没有领着她进崇勋殿,而是往殿后的花圃中去了。

    圣上已经换掉了先前上朝时候的十二章衣,改着常服,这会儿正握着一把花钳,修建院中开败了的月季。

    听见动静,他回头瞧了一眼:“哟,都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乔少尹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乔翎先前曾经见过太后娘娘,即便前者已经老去,但脸庞的轮廓总归在那儿摆着,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样子。

    今次真正的见了圣上,她心想,看起来,当今相貌上是更像先帝多些呢。

    这会儿再听他开口打太极,就知道是不打算心照不宣地把今天这事儿掀过去。

    她暗地里皱了皱脸,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只苦瓜,不得不把自己跟薛中道编好的谎话娓娓道来。

    “臣今日往御史台去办事,没成想出了点意外,御史中丞劳子厚忽发恶疾,神志不清,追着臣一路从御史台跑到了承天门下……”

    她说到一半,圣上就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乔翎阴着脸停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圣上恍若未见,笑完了之后,又从容道:“后来呢?”

    乔翎郁郁道:“亏得薛大夫和王中丞追了出来,仗义解救,拔刀相助,打倒了劳中丞……”

    圣上听到这儿,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乔翎:“……”

    乔翎皱起眉来,忍不住道:“您是在取笑臣吗?”

    圣上很正经地看着她,摇头说:“并不是,朕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紧接着,也没等乔翎说话,便温和询问道:“再之后呢?”

    乔翎很怀疑他在看自己笑话,但是乔翎没有证据。

    她拒绝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从袖子里取出了劳子厚书就的那份致仕文书,递了上去。

    大监上前去接了,双手呈到圣上面前去。

    圣上并没有接,低头扫了一眼,摆一摆手,大监便会意地收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继续修剪开败了的月季,话却是对乔翎说的:“这是御史台的事情,怎么要你专程来禀?”

    乔翎默然几瞬后道:“此事是因臣而起,当然就得臣来终结了。”

    圣上轻哼了一声,一语双关道:“玩大了吧?”

    乔翎心头一跳,低头不语。

    圣上剪断了一截乱枝,伸手拈住,放到一边放置枯枝败花的笸箩里边去,继而回头看她:“乔少尹一年的俸禄,换朕的御史中丞下马,不委屈吧?”

    乔翎:“……”

    乔翎仰起头来,语气坚强,满不在乎地道:“哦,小事儿。”

    ……

    乔翎梗着脖子,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从殿内出来了。

    薛中道在外边瞧着,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一笑:这小寡妇肯定是吃亏了啊。

    骄傲的天鹅从他面前途经,还顺势叫上了他:“走吧,结束了。圣上说了,叫你也回去。”

    薛中道倒也不觉得意外,跟上去,问骄傲的天鹅:“没事儿吧?”

    骄傲的天鹅骄傲地说:“我能有什么事?”

    薛中道侧过脸去瞧了她一眼,没忍住,坏坏地戳穿了她:“被罚了多久的俸禄啊?”

    骄傲的天鹅:“……”

    骄傲的天鹅短暂地流露出一点心疼来,紧接着勃然大怒:“薛大夫,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