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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正文 第93章

    第93章

    雄赳赳,气昂昂,刚下到山门,路边等了一个人。

    “听说有人冒我之名作恶?”林冲全身披挂,面沉如水,顿了顿手中的枪,“烦请姑娘带路。”

    阮晓露吓一跳:“谁、谁告诉您的?”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帮人莫不是背着她建了个微信群?

    林冲笑道:“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们梁山物流开始抽签竞赛以来,山上兄弟都去哪找乐子?——跟踪各位选手,看他们到底如何完成那么多刁钻古怪的任务。”

    林冲一挪身,背后好几个小喽啰,罗泰为首,朝着阮晓露挤眉弄眼,傻笑告罪。

    阮晓露:“……”

    没有微信群,这些光棍大哥的八卦能力也不可小觑。

    “林教头请。”她拦不住,只好接受了组队邀请,“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救出人家娘子,这谢礼,李大哥周大哥得分大头。“

    林冲放下花枪,眺望远处:“我分文不要,只要那冒充我的鼠辈的项上人头。”

    李忠周通对看一眼,各自暗喜。

    多个帮手,还不抢报酬,热烈欢迎。

    “出发,出发!”

    到了金沙滩,却没有喽啰迎大家上船。

    反倒是通往鸭嘴滩小寨的土路被整修了一番,插了个路牌儿。

    阮晓露热情介绍:

    “几位大哥可能不知,如今出水泊,有两种方法。一是从金沙滩下水,喽啰摇船,花半日光景。你们若不耐烦,也可去鸭嘴滩水上活动基地,张横张顺兄弟俩正在试验新式作战帆船。今日风大浪小,估摸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出泊子。”

    林冲惊讶:“作战帆船?”

    李忠周通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瞠目结舌。

    “不到一个时辰?”

    梁山大寨哪哪都好,就是有一样,藏在八百里水泊当中,主打一个与世隔绝。当然这也是个极大的优势。有了这天然屏障,便可独自猥琐发育,官兵剿不进来,也能远离许多无谓的绿林纷争。

    但相应的,出一趟水泊,时间以天来计。一进一出,一天没有了。

    很多本来想投奔梁山的好汉,尤其是爱热闹、有点社会关系的,都被这“通勤距离”给劝退了。

    如今阮姑娘却说,能将航行时间缩短到一个时辰以下?

    林冲感到难以置信:“就是新来的那江州兄弟俩?他们有这等本事?”

    “也是集体的力量。”阮晓露笑道,“跟我来。”

    看这三位的神色跃跃欲试,想必也不是那因循守旧的胆小鬼。

    刚到鸭嘴滩外栅,就看到水面上几点鲜红跳跃。十几艘轻盈帆板正乘风破浪而来,帆布上点了红漆,速度惊人,好似一排排翺翔的鱼。

    张顺一身反光腱子肉,只双手缠了布,方便牵拉缆绳。他踏在其中一条板上,大声指挥:“关门,左转!”

    张顺自从加盟梁山,就爱上了帆板——水里潜泳虽然酷炫,但是太他娘的冷了!

    经过无数次风帆拍脸、浪板撞腰,张顺眼下已经是合格的帆板运动员和帆船驾驶员,水上速度提升好几倍,更加非人哉。

    帆板上的喽啰听话地拉帆转向。呼啦啦,一下子扑倒一大片,红帆布在水面上无助地漂浮,几个脑袋先后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帆布盛满风,凭常人的力量几乎无法拉动,稍不注意就人仰板翻。但熟手经过练习,便可慢慢掌握平衡,利用自身体重四两拨千斤,累积到极高的速度。

    但与此同时,航板超过了寻常人力所能达到的速度。很多人脑子跟不上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航向已经偏到姥姥家。一开始整齐划一的队形,到了水中央就开始布朗运动,还有几个帆板干脆撞到一起,来了个连环追尾。

    张顺急了:“连个转弯都转不好,回头如何在水面上放箭?我告诉你们……”

    哗啦啦,一阵邪风吹来。张顺只顾训话,面前三角帆瞬间瘪下去,糊了他一脸。

    张顺脚头重脚轻,脚下一滑,也下去了……

    阮晓露远远看到,笑了一阵,叫道:“今天风急!你们换黑色帆!这个太大啦!”

    张顺在她身边钻出水,阳光灿烂地打招呼:“林教头,李忠兄弟,周通兄弟——来乘船?”

    自从阮晓露在浔阳江上改造了运输船,又蒙盐帮多次使用,查漏补缺,给她当免费测试员,她心里的新式帆船模型已经日臻完善。等回到梁山之时,她就琢磨着,可以开发几款适合在湖泊里航行的帆船帆板,在风力合适的时候,速度可以大大超越手摇船,成为一支快速机动部队。

    然后,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再研制带帆客船、运输船,缩短进出水泊的时间。这样她自己忙活跑腿的时候,也省不少时间。

    当然,只凭自己的能力和资源,搞不定这么大项目。正好,张家兄弟的新水寨也招不到人。经过领导审批,在鸭嘴滩设立水上活动试验中心,由张顺牵头负责。阮晓露当教练员,定时过来指点一二。

    她自己只提供个技术点子。出力的都是别人。以现有的材料强度,其实也达不到现代帆船运动的器材标准。全靠水寨上下集体研究,反复改进,才做出合适好用的船。

    所以阮晓露也不居这头功,可劲儿夸别人:“哇,新船型!看着就风驰电掣!横哥,顺子,你俩悠着点儿,咱经费有限。”

    张横拉过一艘载人小帆船,笑道:“还在试验,不过最近几次都没出过事故——几位仁兄,请?”

    三个旱鸭子面面相觑。

    阮晓露微笑,朝一个喽啰招招手。

    喽啰搬来一叠麻袋似的东西,吭哧吭哧开始吹气。

    林冲皱眉:“这是——羊皮袋?”

    “救生衣。”阮晓露介绍,“腋下和脖颈各套一袋,可保落水不沉。”

    梁山虽然四面环水,一派水乡气象,但多数头领都生长内陆,全然不通水性。阮晓露记得在原著故事里,梁山大军去征方腊,在水泊里叱咤多年的好汉居然不会游泳,水里淹死好几个。

    具体是谁她不记得,否则高低得拉到水寨,接受一下阮小五的魔鬼训练。

    不过话说回来,在水泊里推广全民游泳运动,阻力重重。一是大伙观念改不过来,二是没那个闲工夫。

    不如搞点救生衣,慢慢推广使用,每艘船上都备几个,水上安全从我做起。

    林冲在喽啰的帮助下,率先穿好救生衣,好奇地登上帆船。

    张横掌舵,四个喽啰操帆。

    “来啊!怕啥!”

    李忠和周通抱着身上的“救生衣”,尚在犹豫。

    张顺驾个帆板,踏水而来:“但有落水的,我来救!”

    两人这下放心,一闭眼,先后踏上贼船。

    *

    翌日,李家道口。

    李小二头也没梳,脸也没洗,拼命鞭那拉车的驴儿,仍然嫌慢,离着半里地就跳下来,踉踉跄跄往前奔,一头扎进朱贵酒店。

    擡头就看见他浑家刘四巧,失踪几日,虽然憔悴,但手脚齐活,眼里有光。

    “大嫂!”

    李小二当即就跪下了,两人相拥而泣。

    许久,一个干净手巾递过来,“擦擦。”

    李小二才回神,猛然擡头,看到个不计前嫌的熟人。

    “阮姑娘!”他咚咚咚磕头,“您真是小人夫妻的再造恩人,小人有眼无珠,那日慢待你,错怪你,恩人恕罪!恩人恕罪!”

    阮晓露笑道:“别谢我,谢我旁边这几位。”

    那假林冲原是个江湖混混,去年投奔梁山,想混个头领当当,奈何满脑子男盗女娼,“政审”没过关,吃了个拒信。遂带着几个小弟,盘踞在济州城外tz的鸡屎坡,平时偷鸡摸狗劫色劫财,专一欺负落单百姓,从来不敢招惹梁山大寨。

    近来胆子渐大,仗着跟梁山的一点“渊源”,冒充上了梁山的顶尖高手,效果卓著,屡试不爽。路人听说是名誉京师的林教头,吓都吓晕了,自觉破财免灾,都不用他动手。

    夜路走多遇见鬼。这次让真的梁山好汉找上门来,假林冲吓得魂不附体,一击即溃。阮晓露本来也提个刀,跃跃欲试地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武功水准,李忠和周通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在梁山上不甚出彩的两个好汉,一时间化身杀神,砍瓜切菜,顷刻间放倒全场。

    最后真林冲收尾,盘问两句,确定是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下流团伙,当即挨个砍了脑袋。

    窝点深处,果然发现了李小二的老婆刘四巧。说来她也倒霉,好好的出门上香,听说左近有个“林冲”出没,专一劫财杀人。她一点没被吓住,还想着见到“恩公”能叙叙旧,于是傻乎乎地抄了那近路。

    等到发现真相,已经悔之晚矣。

    她窝在一个脏兮兮的角落,连同其他两个被掳掠的年轻女子,正抱在一起哭呢。

    赶紧安抚,雇个车儿,一同送到李家道口,遣人去她们家里,通知过来领人。

    李小二冲着几位好汉连连磕头:“小人、小人此前曾发下悬赏,救我浑家。此番必不食言,回去小人就砸锅卖铁,重重酬谢几位义士!”

    李忠赶紧扶他起来:“不用不用,你回去依旧好好经营你的客店,我们不要你的财。”

    周通也叉腰挺胸,说得冠冕堂皇:“就是,俺们救人,那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又不是为了银子!那成什么人了!”

    倒不是抠门二人组转性。在假林冲的窝点,大伙搜出近百两银子,都是他们劫掠所得。时日久远,这银子也找不到苦主,只好带走,总不能一起烧了。

    阮晓露一刀没砍,表示这钱受之有愧;林冲更是浑不在意这些财物;于是全给了李忠周通,乐得两人合不拢嘴,一路下山都是蹦跳前进的。

    阮晓露悄悄问周通:“这回,不需要那十贯钱的预算限制了吧?”

    周通咧着嘴点头:“不需要,不需要,拣最好的买,花多少钱都没事!”

    飞到手里的横财,终于花起来不心疼。

    李忠更大方,打开包袱,取出两锭大银:“这些,拿回去给大嫂将养身体……”

    说到一半,觉得两锭大银未免有点多,犹豫了一下,慢慢缩回左手。

    要充仗义,是不是给一锭就够了?

    好在李小二也不敢要这钱,慌忙推辞,说自己家里还有积蓄,怎敢要恩人救济。

    李忠赶紧把银子塞回包袱里,跟周通交换目光,各自暗喜。

    李小二挨个磕了头,又转到林冲面前,“恩人高姓大名,回头小人在家里给您上香……”

    林冲笑了,扶起他。

    “还认得我么?”

    李小二如痴如醉,呆立半晌。

    “林教头,上次沧州一别……你怎么清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