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星星的她 正文 Chapter8 嗯，心动了
汤贝贝以为等来的是一口仙气，没想到是一道刺眼的强光。强光刺入眼球，流下的泪水冲掉了被风吹进眼里的沙子。
到底是谁打来的光！又不是拍剧，打什么光。
汤贝贝眯缝着眼睛，沈时的手依旧留在她的肩膀上，注视着她的眼睛问：“好些了吗？”
汤贝贝试图抖了抖眼皮，摇摇头。现在已经不是沙子问题，是强光问题了。沈时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这刺目的汽车大灯。一束强光，将她的小心思照得无处遁形，然后又跑得无影无踪了。她通过眯缝的左眼，看到打灯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哥季柏文。
季柏文下车迈着大步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同刚刚他在车上看到的画面不太一样。下车的时候他连火都没有熄，车前大灯射出的LED强光继续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双手抚着眼睛的汤贝贝，收回手站在一旁的沈时，和拧着眉头的他自己。
“怎么了？”季柏文质问说。
“沙子进眼睛了。”汤贝贝低着头，双手没有从眼角周围拿开。
“把手拿开。”季柏文说。
“不，刺眼……”汤贝贝摇了摇头。
季柏文强行拨开了她的手，借着强光看她的眼睛有没有问题，然后望向问沈时：“沈时，你再帮忙看看。”
沈时原本侧站，再次靠近两分拿出来的手，放在了裤袋里。
感受到沈时的气息再次逼近，汤贝贝心虚地抬了下手，眨了眨眼睛说：“好像已经出来了。”
季柏文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沙子进眼睛这样的小事，而是刚刚他在车里……
他直直地盯着汤贝贝，想到今晚自己赶回来的原因，压下去火气又噌地冒出来，忍不住骂出声：“汤贝贝，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跑到季家来吃饭？”
果然，她就知道季柏文会骂她。汤贝贝低垂着脑袋，没有解释。
然后，不停训斥她的季柏文，被沈时制止了，她感激地瞧了眼沈时，心里想法又变了一下，如果沈时是她亲哥该多好。
季柏文要送她回去，汤贝贝眼睛没了不适感，挺了挺了背说：“那我去跟季叔叔说一声。”
季叔叔……季柏文想起以前季林森来周庄看他，有人不仅比他更期待，还更热情，双手捧着礼物一口一个季叔叔叫着，蹦蹦跶跶，像是见到圣诞老人那般。
谁没有个小时候啊……她是没机会见到季柏文小时候，不然肯定也是黑历史一大堆。
一路憋着气，汤贝贝坐上了季柏文的车。“到底怎么回事？”车里季柏文发问她。
汤贝贝摸了摸自己脑袋，开始交代说：“今天在医院，我碰到了季叔叔……”
她如实地跟季柏文说起她在医院碰到季叔叔，然后在医院外面公交车站遇到季叔叔的车，接着被邀请上车……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觉得我不上车，显得很怂。”汤贝贝抬起头解释，小声地加了一句，“尤其是丢了我家老汤的面儿。”
季柏文哼了一声。
“我真是这样想的。”汤贝贝再次强调。
季柏文转而又蹙了蹙眉头，问她：“怎么还在东院？《爱都》不是已经杀青了吗？”
这个，她没有跟季柏文提过吗？“因为我又改行了……我已经不做跟组副导演，改拍宣传纪录片了。”她告诉季柏文说。
季柏文：……
汤贝贝：“所以，我现在就在东院拍片了。”一双动人的眼眸微微泛着光，语气有所收敛，还是带着一份得意洋洋。
季柏文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好好的，你去了东院？”
汤贝贝眨了下眼：“对啊，我就在东院拍……怎么，不可以吗？”
季柏文没再逼问，掏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我给沈时打电话，好好问清楚。”
汤贝贝快速拦下季柏文拨号的手，开口说：“好了好了，不用问了……没错我是借了沈医生的关系才能给东院拍片，我……”
季柏文靠向座椅，压了压情绪，等着她老实交代。为什么又改行，为什么拍起了医疗宣传片，为什么偏偏还是东院？
因为……
整个事情说起来话就多了，汤贝贝从自己改编的剧被攻击说到大丁老师拒绝她改编剧本，然后受挫进组当副导，接着机缘巧合接到了东院的活。
季柏文沉默下来。
“所以我要卧薪尝胆，我要发愤图强，我要十年磨一剑，好好拍出一部真正的好作品，然后狠狠打脸那些嘲笑过我的人！”放话结束，汤贝贝抿着嘴，颇有一番决心的样子。
季柏文转头，正要出声。
汤贝贝把话说完：“那些人，包括你——季柏文。”
季柏文瞬间收回懊恼和心软，一个狠狠的栗子落在汤贝贝的脑袋，横眉冷眼道：“汤贝贝，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汤贝贝：……
夜里九点多，季柏文将车停在戏剧学院后面的公寓楼，汤贝贝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谢谢哥送我回来，我好困……上去睡觉了啊。”
配合地，打了一个哈欠。
“沈时……最近你们走得很近吗？”季柏文还是问了起来。有些事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他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不排除有人想老牛吃嫩草，或者嫩草啃老牛。
汤贝贝看着季柏文，心虚又紧张，想了想说：“也不是很近。”
“沈时是很帅，学历又高，能力又好。”季柏文替她说出来。
汤贝贝忍不住，点了下头。
季柏文撩了下眼皮，似乎在研究刚刚她的神色。
汤贝贝迎上季柏文犀利的目光：“没错，沈时比你优秀多了。”
季柏文：“……”
“喜欢上沈时了？”季柏文问了出来，有些事是他疏忽了，汤贝贝这个年纪对男性是要感兴趣了，但是——
“嗯。”汤贝贝点了下头。
季柏文吸了一口车窗外涌进来的夜风，汤贝贝抬着头，笑着说：“哥，你如果再不对我好一点，我真要把沈时当亲哥了。”
季柏文一愣，伸手拍了下某人的后脑，笑骂：“没良心。”
汤贝贝咧了咧嘴，轻松下来，想到舒姐姐说：“哥，舒姐姐回来上班了吗？”
“还没。”
“舒伯伯去世了，你知道的吧。”
季柏文嗯了一声。
汤贝贝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舒伯的葬礼她哥季柏文没有出席，不过她倒不会因为这个怪她哥，就是觉得舒姐姐最近肯定很难过。
“哥，等舒姐姐回来，你少给她安排点工作，多招一个助理呗。”汤贝贝建议说。
季柏文继续嗯了声：“知道了。”
汤贝贝低了低头，再次说：“都是熟人，你要给舒姐姐一点时间谈恋爱……”这话，她是替舒婶说的，舒伯去世后舒婶最大的心愿就是舒姐姐的终身大事了。
“汤贝贝，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季柏文嗤笑，因为她刚刚那番话。
“是的，我也不小了……是要操心对象问题了。”汤贝贝留下这句话，下车了。
夜里汤贝贝迟迟未睡，辗转反侧，恨不得用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团；大脑里反复都是回来车里，她哥季柏文那几句有意提醒：“沈时其实挺无情的。”
好兄弟向来都是背后插刀，大概是觉得她不会信，她哥举了一个例子说：“当年我转校到S市这边读书，听到一个八卦，有个女生为沈时割腕自杀，神经病一样……”
“后来呢？”
“大概是转学了吧，本身也是脑子不太好的女生。”季柏文无情地点评说，“不过那事算沈时倒霉，他也只是礼貌拒绝。没想到对方心理脆弱要自杀，当年还配合调查了一段时间。”
“大概这事对沈时有阴影，导致他对交女朋友这事没了兴趣。”
汤贝贝从被子里坐起来，她也不是眼光特别好，她只是同大多女人一样，目光浅薄地看中了沈时浮于表面的优秀，又不小心被沈时那股冷淡气质吸引。
其实，就算季柏文不提沈时这段高中往事，她也见识过沈时拒绝女人的冷漠样子，那晚他对温倩是怎么说的？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就要接受？
想着想着，汤贝贝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她就算喜欢沈时也不会表明自己心意，毕竟她能对沈时产生某些想法本身也挺令人羞耻的。
汤贝贝并不想接受这种小羞耻，所以告诉自己她对沈时只是崇拜和好奇，就像一个少女对大神的仰望，喜欢归喜欢，但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
毕竟，她真没有想嫁给沈时，或要一个沈时这样的男朋友。内心深处，她对男朋友的要求是和她一样精力旺盛，多才多艺，然后能陪她玩一辈子。对了，还不能怕季柏文。
然而，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喜欢，每天能见到喜欢的人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开心事。第二天，汤贝贝风风火火来到东院MDT综合办公室，刚好撞到沈时走出来，沈时按住她肩膀，定了定说：“走路记得抬头看人。”
“沈医生……早啊。”
“早。”沈时说。
汤贝贝露出一排又细又白的牙齿，感觉自己瞬间充满能量去干活了。
其实，早上季子珊同样对沈时道早，也得到了沈时的一声早，心情和汤贝贝却完全不同。刚好今天程莹莹要来医院做个检查，过来看看她。
“好像不管是我哥，还是沈哥哥，大家都更喜欢汤贝贝……”季子珊自嘲一声，和自己的准嫂嫂聊起了心事。
程莹莹笑呵呵：“有么？我就比较喜欢你啊。”
季子珊低下头，直接表明心思：“我想说……好像汤贝贝更招男人喜欢，因为她更漂亮？”
“我的珊珊，你怎么会这样想。”程莹莹一脸不可思议，顿了下说，“你就是太不自信了，汤贝贝怎么跟你比呢？家世？学识？”
季子珊扯唇：“这些算什么。”
程莹莹想了想，又说：“不过大多男人的确喜欢汤贝贝那种。”触碰到季子珊投来的视线，笑了笑，无奈地说，“你们一个是天上明月，一个是人间小花。那些男人，大多只看到小花小草，看不到头顶皎月。”
咳！程莹莹这算是捧杀么……
隔着偌大的柱子一角，同样坐在花园咖啡厅汤贝贝尽量不让自己出声，继续埋在笔记本前面剪辑视频，可是面对程莹莹如此精妙的一番话，她很想探出脑袋打个招呼。
如果她是人间小花，季子珊是天上明月——她程莹莹是什么？
汤贝贝觉得自己可以改行做狗仔了，什么墙角都可以听到。
此时此刻，她很想出去秀个存在感，但是老汤时常教育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程莹莹说得蛮对，对她的评价也很中肯。
算了，她就看在她哥的脸上，继续埋头剪辑吧。哒哒哒，汤贝贝轻轻按了按键盘的上下键，逐帧移动视频里的画面，然后shift+Esc，画面等比例智能缩放，直到调整到最满意。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嘀嘀嘀地响起。
汤贝贝反应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闪动的名字，沈时的……前方季子珊和程莹莹停止了说话，汤贝贝微妙地抬起头，撞到程莹莹回过头的视线，拿起了笔记本电脑，离开了桌位。
手机里沈时淡淡地回应她一句，问她：“我发给你的资料收到了么？”
呃？他发她资料了么？“发我微信么？”
“邮箱。”
“你怎么知道我邮箱？”
“我给你填过资料表。”
“……”
汤贝贝用手机登录自己那个B.B大写字母开头的邮箱，这个她年少无知申请的邮箱号，不知道为什么登录的时候有些羞耻感。然后，她看了看沈时的邮箱号，笑了。
因为沈时的邮箱号开头也是字母开头，S.S……
沈时发她的文件是关于肿瘤MDT医疗模式的具体介绍，不仅整合了美国那边还有国内的几大医院的创新模式。
汤贝贝提着包去图书室，手机再次响起，是程莹莹打来。心里哎了一声，接通了手机。五分钟后，她在东院三楼见到了程莹莹。
“贝贝……”程莹莹看着她笑，脸色不见任何的尴尬。
汤贝贝走到程莹莹面前：“嗨，程姐。”
“咖啡厅那个对不起哦。”程莹莹对她道歉，解释说，“我就是瞎比喻，真的没有任何偏见……子珊这两天心情不好，我就特意安慰安慰她。”
汤贝贝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程莹莹笑着，看着她的脸蛋说：“皮肤看起来真好。年轻真好啊。”
汤贝贝有些莫名，说：“化妆了。”这些天她来医院，不仅要洗头，还要涂抹一番。
“用的什么粉底液？”程莹莹继续问她，“可以推荐给我吗？”
汤贝贝心里有些烦了，又很难招架程莹莹这样的客套。她太不喜欢程莹莹就是这一方面，明明可以不用讨好她，还要对她说一些迎合的话。
“对了，我上次从日本带回很多护肤品和彩妆，下次带给你一份。”
汤贝贝抬了抬眼，客气道谢：“谢谢程姐。”
“不客气，反正都是你哥出钱。”程莹莹朝她眨了下眼睛，像是开玩笑，也像是有意摆明某个事实上，顿了下，又透露她一事，“今天你哥本要陪我过来，不过我觉得结果还不知道，先不告诉他比较好……贝贝，你也先替我保密噢！”
汤贝贝一时没听懂，更不知道要保密什么，第一反应是程莹莹得了什么病，要和她哥上演生死狗血偶像剧，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程莹莹有宝宝了吗？
程莹莹笑了笑：“好了，我先走了。”
“再见，程姐。”
下午汤贝贝来到图书室，双手捧着脑袋，消耗程莹莹告诉她的话。明明是一件好事，她却有点闷。更郁闷的是，她看不懂沈时给她的资料！趴在桌上，她给沈时发了一条消息：“沈医生，你在忙吗？”
“你发我的资料我有些看不懂，所以想问问你。”汤贝贝继续发送。
沈时还没有回复她，她又发了一个卖萌表情，一颗小汤圆委屈地皱了皱眉头。
“你在哪？”沈时终于回她。
“图书室。”
沈时来到了图书室，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汤贝贝抬起头，连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沈时没有坐在对面，而是看向她旁边的椅子。她又赶紧拿起自己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给沈时腾出座位。
周四下午，沈时作息表全是蓝色的，她可以好好占用他作息表上的蓝色时间。待沈时坐下，她就把自己编辑好的视频给沈时看，问沈时的意见……沈时身子轻靠着椅子，修长的手指点着触摸板。她伸了一个懒腰，望了望外面的春意盎然，又回过头看他。
“这里不对。”沈时对她说，视线跟她碰了下，示意看他指出来的地方，“直肠癌的转移发生率，我给你的数据应该是25.0%降至11.0%，不是110%……”
丢人。汤贝贝探过身子更改，一边更改一边解释说：“手误手误。”
沈时看了眼凑到自己身前的人，后背微微往后靠去。然后，目视到一处问题，右手从后面伸过来，再次跟身前的人指出来。
汤贝贝继续改动，脑袋一动一动，身体几乎一半都斜到了沈时这边。因为双手敲打键盘，一时没注意到姿势暧昧。
沈时松开手。
汤贝贝回过头，才意识到自己差不多整个人都在沈时怀里，赶紧弹回坐直。
沈时原先往后靠的身体，也终于回直了。他这样特意坐直一下，反而觉得更暧昧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沈时一直给她讲解她不懂的地方。汤贝贝想起儿时的梦想——拥有一个每天辅导她做作业的温柔小哥哥。旁边沈时胳膊离开了桌子，翻开他面前的记事本。此时此刻窗外的午后阳光，金灿灿的，斜斜射进来有两分灼眼。沈时握着一支笔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一转，汤贝贝有些面热。
“沈医生……”
“嗯？”沈时眼角往上剔着，看着她。
汤贝贝无聊地提出一个要求：“你能不能再写一遍我的名字，我想临摹一下。”
无耻！她居然能说出这种鬼话。但是她真的想临摹之前沈时给她签名的那个瘦劲又清俊的汤贝贝。照着沈时的字体，好好练练签名。
“嗯。”沈时答应了，在笔记本写了一遍“汤贝贝”，推给了她。
汤贝贝满意地看了看，又递过去：“你再给我写一下‘汤三哥’吧。”毕竟比起汤贝贝，汤三哥才是她的江湖名号。
沈时又写下“汤三哥”。
“谢谢。”汤贝贝感激，拿过笔记本，欣赏起沈时笔迹的“汤贝贝”和“汤三哥”，感觉像是得到了男神签名般。
然后，她再次推过笔记本，得寸进尺地要求：“要不你直接给我写句话吧。”
沈时终于抬起了眉头，看向她。
汤贝贝小声地说：“祝汤贝贝天天开心这种。”
沈时转了下眸，顿了下，握笔继续在笔记本写起来：“祝汤贝贝天天开心——”正要收笔，汤贝贝凑着脑袋，在他旁边说，“祝汤贝贝天天开心，早遇爱情，永远幸福。”
沈时蓦地笑了，继续写上后面的八个字。写完之后，索性留下他的签名。签名的时候，习惯用英文签名，因为在美国待久了。
汤贝贝瞧了眼沈时英文签名，指了指上面的S说：“沈医生，我和你的名字大写放在一起，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时没回答，直接用笔敲了下她的手。
汤贝贝悻悻地收回手……她只是说个新发现嘛！
一个下午，汤贝贝完成了东院的肿瘤MDT宣传小视频。沈时没有陪她太久，临走前她对沈时表达谢意：“沈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沈时站在桌前，没有跟她假客气：“不用改天，今天就可以。”
“……噢。”那就今天晚饭吧！
傍晚之前，汤贝贝来到MDT综合办公室等沈时下班，意外发现今天办公室人很齐，黄医生杨医生丁医生顾医生都在场……当然还有季子珊。
两人撞面，都是脸皮薄的尴尬，因为她进来，季子珊低下了头。
“嗨……大家都在呀！”汤贝贝打招呼。
“汤汤你这是会算吗？”黄医生冲她笑眯眯，“知道我们今天科室聚餐，特意找准时间过来吧。”
误会呀！“今晚你们真要聚会啊。”她问大家。
“对啊，难道沈医生没跟你说？”
汤贝贝摇头，看向丁医生。
丁昇抚了抚自己白大褂说：“大概有人鼻子特别灵吧。”
汤贝贝很生气，她是那种喜欢蹭吃蹭喝的人么？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我过来是想给你们看看我新出炉的宣传视频，希望大家给我这位新人多提意见。”
“速度挺快啊。”杨医生打趣一句。
“必须的。”汤贝贝回话说，“要跟上你们医生的节奏嘛。”
有人夸起自己真是不含糊。
“哎，今天又诊出两位重度宫颈癌前病变，年纪都很轻。”沈时进来的时候，黄医生提起今天她出诊的情况，语气感慨。
汤贝贝歪了下头。
自然，今晚她跟着沈时他们科室去聚会。不是她厚着脸皮加入，而是请她一块去的人太多；连丁医生都说了，不差她一个。
一路上，黄医生跟她科普HPV疫苗，顺便讲了病毒感染的危害，汤贝贝越听嘴巴张得越大。同样都是年轻女孩，季子珊因为学医，对这方面了解比较多，就没有像她听得那么认真。
其他都是男医生，也不太接这个话题。
“所以，我个人真的非常反感男人出去乱搞，因为性质比出轨更可怕，尤其事后对另一半身体有着严重感染的危险。”黄医生义愤填膺地说。
汤贝贝点头，神色凝重。
“汤汤，你不用怕啊。”黄医生看着她，笑了。
汤贝贝摇头，低低说：“黄医生，原本你不科普我也没感觉，你一科普我都有阴影了。”
什么阴影？
“处男情节。”汤贝贝凉凉地说。
如果HPV感染风险随性伴侣数量增加而增加，同时也随性伴侣的性伴侣数增加而增加，她是不是只能找干净的处男了？
前面，两位年轻男医生各自回了下头，尤其是丁医生，差点磕绊了一下。
“呃，汤汤，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绝对啊……”黄医生拍了拍汤贝贝肩膀，顿了下又说，“不过现在社会有些奔放，你要找处男只能从娃娃抓起了。”
噢。
“不过，我可以给介绍一位。”黄医生咳嗽一下。
汤贝贝了解地点了点头，注意到沈时偏过来的视线，抬了抬头——什么意思嘛！她长得那么好看，就不能有点格外要求嘛？
沈时科室聚会地点离东院不远，位于步行五分钟就到的新商业广场。所以，大家一路步行过来。原本，科室聚会地点是商业广场三楼的一家江南餐厅，路过一家蒸鲜坊时黄医生又有新提议了。作为科室唯一女医生黄医生的提议，几位男医生大多不会反驳。
季子珊也点了点头。
汤贝贝更没有意见，作为一个蹭吃的，能蹭到什么就是什么。
“沈医生……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你们科室聚餐呀？”汤贝贝走得很慢，转头发现沈时还在她后面，轻声问了问。
沈时波澜不惊地扫了她一眼，解释说：“我忘了。”
汤贝贝应了一声：“那我改天再请你。”
沈时答应下来。
汤贝贝微微撇了下脸。好像沈时并不是一个特别客气的人喔……可能是他在美国待了十多年，骨子里没了中国来往礼节的客套。想到了这个原因，汤贝贝觉得自己实在太市侩了。
难道她还想沈时客气地拒绝她一番：不用不用，能帮贝贝你是我的pleasure！
对，她就是想得那么天真，那么美好！
不远处，黄医生他们在服务员的安排下落座，然后像一个女大王对她喊：“汤汤，你和沈医生负责点哦。”
呃，好吧。
只是海鲜最难点了，因为要算人头。
面对一排排冒着泡泡的海鲜柜子，里面帝王蟹澳洲龙虾个头惊人。沈时招了一位服务员过来，服务员是一个小哥哥，看到沈时眼睛微微发光，汤贝贝站在旁边凑过头——看她呀！小哥哥仍然看着沈时，开口问：“帅哥，你和你女朋友想吃点什么？”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汤贝贝连忙出声。
沈时立在她旁边，一副既然她解释了，他就不再多说的神色。就在这时，前面有一拨人说笑着走来，沈时顺手拉了她一把，及时避开了人和人的碰撞。一时之间，他手停在她手腕，像上次周庄灯会那样抓着她。
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衫，汤贝贝依旧能感受到从沈时掌心透在她皮肤的温度。她挨靠在他旁边，一动不动。一秒，两秒……
沈时松开手，神情自若地对她说：“去问问黄医生他们想吃什么？”
汤贝贝跑向了黄医生那边。黄医生丁医生杨医生正在讨论一个病人病例，随手一挥地说：“什么都行，要不小珊你再去看看。”
“好。”季子珊点头答应。
终于，点好了海鲜，各类蟹虾海螺海鱼分两层蒸在了一个大锅里。两个空位，她选择坐在了丁医生旁边。沈时挪了下座位，洗手间回来的季子珊也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两锅海鲜冒着白白热气，全蒸好了。
其实，这种聚餐汤贝贝不是很喜欢吃海鲜，因为很容易发现谁吃得最多。她又是一个剥虾剥蟹的小能手，手速和口速都很快，不小心就领了先。
汤贝贝边吃边观察，还好还好，她桌前的壳不是堆得最多。黄医生和杨医生都比她多……可是，她的参照标准不能是黄医生，而是季子珊啊。
中式的圆桌，沈时和她隔着两个座位，不知道是不是外科医生出身的关系，沈时剥出的螃蟹壳有些解体风格。汤贝贝看了看自己螃蟹壳，衍生出一丢丢的罪恶感。
关于年轻女孩要不要打HPV疫苗，丁医生和黄医生有不同的意见，因为疫苗价格问题。丁医生说：“一个早期检测不到100块，就算防患于未然，也不用将宫颈癌这样妖魔化，根本不需要每个年轻女孩都来打这好几千的宫颈癌疫苗。”
“咳……”黄医生想争辩，突然看向沈时说，“沈医生，这HPV疫苗是国外研发的，你应该比较了解，你的建议呢？”
黄医生老油条呀。
作为在场年轻女孩之一，汤贝贝听到黄医生这话，同样关心地看向沈时，想听听他的意见。
沈时将一次性的半截筷子放进筷子夹里，开口说：“任何癌症都是预防是上策，筛查是中策，治疗是下策；何况超过99％的宫颈癌都是HPV感染造成，如果有条件我还是建议打HPV疫苗。最新的HPV疫苗临床试验结果无论有效性和安全性都得到了可靠验证。当然，定期筛查更面向大众——”说到这，沈时有所停顿，看向丁医生这边，“丁医生说得也有道理。推广的同时，不应该妖魔化。”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汤贝贝连连点头。
沈时往某方向斜斜一眼，有人不是都被吓出阴影了么？
然而，汤贝贝发现跟一群医生吃饭不仅要接受他们重口味的聊天话题，还要时不时被科普知识盲点。哪有她和同学聚会聊八卦来得轻松愉快。
唯一共同点，来自黄医生对她说的话：“汤汤，等会给我们拍几张照哈。”
不用等会，汤贝贝立马拍起了照片，给东院肿瘤MDT科室这次聚餐拍下第一张合影。照片里，大家围桌而坐，侧身的沈时，抬着头的丁医生，精神抖擞的顾医生，唯一比了个剪刀手的黄医生……以及视线落在沈时身上的季子珊。
汤贝贝又拍了几张，查看照片说：“这张最好。”
“发我们呀，我等会发朋友圈。”黄医生对她说。
“好的。”汤贝贝直接连接手机蓝牙，将单反里的照片传到手机，准备发黄医生的时候，索性建了一个群，将所有人拉到群里，抬头说：“照片我传群里，你们自己取。”话刚说完，汤贝贝猛地意识到一个微妙的问题——她好像没有季子珊微信，没办法将季子珊拉到群里。
“好像我们还没加微信，加一下吧。”汤贝贝主动和季子珊说。
“好。”季子珊低着头，扫了一下她递过去的二维码。
添加通过后，汤贝贝将季子珊拉到她建的MTD科室聚会群。
季子珊在这个汤贝贝建立的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S字母，才看到沈时也在群里。可是……她都不知道沈时居然有了微信号。
沈时查看手机群里几张照片，微信进来一个好友添加。他点击通过，顺手备注季子珊。
季子珊默默将手机放回包包里，一个国外低调的奢侈品牌。结果，小腹又传来一阵绞痛，难受地弯了弯身，面色微微泛白。
汤贝贝第一个发现季子珊的异样：“你……怎么了？”
季子珊摇头，颤着唇说：“没事。”
“你是不是不能吃海鲜啊？”黄医生也看到了季子珊这个样子，铿锵十足地问。
“我……”季子珊低着头，依旧摇着头没吭声。
“不行不行。”黄医生看着丁医生说，“我们的内科专家呢……丁医生，你赶紧看看啊！”
丁昇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他不看女人病。
“黄医生……”季子珊抬起头，解释说，“我真没事，我就是今天来事了。”说着，眉头疼得皱了起来。
“你这孩子，来事就不要跟我们来吃海鲜啊……哎，你来事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黄医生同样皱起了眉头。
旁边，沈时看向季子珊，询问出声：“还好吗？”
季子珊：……
汤贝贝陪季子珊去了一趟洗手间，一路扶着冒冷汗的季子珊。“疼得厉害吗？”她问。
“嗯……”季子珊应了一声。
汤贝贝很少痛经，只能在精神上同情季子珊了，待季子珊去了洗手间，站在里面说：“那个……我在外面等你啊。”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厕所外面等季子珊。
季子珊一会没出来，刚好洛杉矶那边张安硕@她出来吃鸡，汤贝贝一时手欠接受了两人组合。结果还没有“降落”，季子珊就出来了——
她拿着开始游戏的手机，手机里响着张安硕略带京腔的语言：“汤妹，你跳了没？”
不跳不跳了。汤贝贝原本靠在墙面，站了站身子。手机游戏显示她已经结束游戏，手机里张安硕又问她：“汤妹？你干嘛呢？”
她……已经出局了。因为跳下来的时候直接摔死了！
季子珊看了她一眼，汤贝贝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巧克力，递给了季子珊说：“据说吃巧克力可以缓解疼痛。”
季子珊没有接过她巧克力：“谢谢。”
汤贝贝笑笑，站在了一边。
季子珊洗手，对着镜子看了看里面的自己和后面的汤贝贝，稍微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镜子里汤贝贝低着脑袋站在她后面，还在跟游戏里的人对话，吐字清晰又快。
声音却软软的。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自己面色太难看，尤其对比后面的人，汤贝贝的一张脸显得格外莹润有光，不管是眼角眉梢嘴角都在发着光，就像是白糯米粘出来的可爱人。
如果汤贝贝不是别人，她们两人身份不是这样的尴尬，季子珊觉得自己也会喜欢上汤贝贝，或许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聚会提前结束了，一行人来到商业广场外面的大街。杨医生和黄医生还要回医院，顾医生就住在医院附近。季子珊肯定跟沈时一块回去，两人住对门。
而她汤贝贝，和沈时季子珊是两个方向。
黄医生临走前像一个操心的妈妈，问她：“汤汤，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汤贝贝笑嘻嘻，“我等会自己打车。”
沈时站在街边，高楼闪烁的霓虹投在他清俊颀长的身影，手里握着手机，回过头对她说：“我给你叫了一辆车。”
给她吗？汤贝贝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叫。”
“都不用叫了。”旁边的丁医生突然开口，问她，“你是不是住戏剧学院那边？”
汤贝贝点了下头。对。
“坐我车吧，顺路。”丁昇，语气笃定。
太棒了！汤贝贝咧开嘴巴笑，“谢谢丁医生!”不过，大丁医生住哪边？
丁昇报了一个小区名字，的确跟戏剧学院非常顺路。
汤贝贝跟着丁医生走了，临走前扭头看了看沈时，挥了挥手：“沈医生再见。”然后，也朝季子珊挥手。
丁医生走路很快，汤贝贝必须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今晚她蹭吃又蹭车，一脸开心地交流起来：“丁医生，我发现我们还挺有缘的。”
“少来。”
“不是客套啊。”汤贝贝翘着脑袋，说笑起来，“我觉得按照我们现在的交情，说不准以后你小说还要落在我手里。”
“呵。”丁昇突然指了指前面，对她说，“要不汤三哥，您还是自己打车吧。”
汤贝贝要跳起来跺脚了，只好放弃说笑道：“好了好了，丁医生你的小说肯定会遇到最好最靠谱的编剧。”
丁昇幽幽地来一句：“估计也难。”因为他对现在的影视圈，很绝望。
另一边，沈时和季子珊回到了紫金花园；两人住对面，沈时没有送季子珊到家门口，季子珊站在沈家大门告别：“沈哥哥，今晚谢谢你特意送我回来。”
因为沈时不是每天回紫金花园。
沈时站在台阶上面，夜里的风微微吹着他的发，他说话声音夹着风，每个字落在季子珊心里都有着别样的情愫。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明数起来，也只有七个字。
季子珊握着双手，仰头看沈时，看他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子，抿成线条的嘴角，记忆中西山明月般的少年哥哥已经变成了一个英隽高大的成熟男人。
现在的沈时，少了一份热烈的少年气，多了更令她心动的内敛气质。
不变的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深深喜欢和迷恋着他。她以他为梦想而努力，她为他努力前进，他知不知道呢？
“沈哥哥……”季子珊突然笑了下，开口问，“你介绍汤贝贝到东院拍片，是因为我哥哥的原因吗？”
“不是。”沈时回答说，没有丝毫迟疑。
季子珊眨了下眼，不是么？
此刻安静的夜里，涌动空气带着气流，气流里捎着情意，情意里又夹着忐忑。
“一方面汤贝贝的确很合适，另一方面是我的私心。”沈时再次开口，声音从容而确凿。薄薄的眼睑盖住了眸子，里头深幽沉静，像是一潭水。
“什么私心？”季子珊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清楚。
沈时目光一凝，看她一眼，语调放缓，直接说了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追她。”
我在追她……
我在追她……
我在追她……
汤贝贝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坐在丁医生车里无聊地刷新朋友圈吃瓜，结果刷新到程莹莹刚发的一条朋友圈——“季柏文，你这个大混蛋！”
汤贝贝：……她好像吃到了一个很大的瓜。
丁医生的车是一辆国产SUV，汤贝贝坐在副驾驶觉得空间舒适，一点都不逊色季柏文那辆夸张的悍马。适应之后，汤贝贝就非常喜欢丁医生身上这股“五毛”气质。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丁医生对沈医生好像有点意见，难道因为沈时和张医生的关系，被连累了？
“丁医生，你以前和沈医生认识吗？”汤贝贝有意问话。
“不认识。”丁昇答得很快。
汤贝贝点了点头，或许是优秀男人之间相互较劲吧，类似既生瑜何生亮？
“我和沈医生虽然之前不认识，不过我一直记得他，现在能和他一块共事也算有缘。”沉默一会，丁医生一边开车一边说。
什么是虽然不认识，但是一直记得他？汤贝贝在心底为沈时捏了一把汗，原来沈时不仅被好多女人记着，还被男人一直记着？
“丁医生，你……”汤贝贝开口，话到嘴边，难以启齿。
丁昇目视前方，说起缘由：“沈时比我高两届，算是我们那会最出名的传奇人物，很厉害，很天才，上过报纸。是媒体都想采访的那种。”
“……”她知道沈时很聪明，但是他有过这般光辉的成长人生吗？
“我和沈时都是S市人，自然知道他，当时我就很想和他较量一番，后来他出国了。”丁昇继续说，顿了顿，“没想到他现在这么低调，就做了一位临床医生。”
汤贝贝想摇头，还好吧！东院不是很重用沈时么？
“咳……如果这样说，丁医生你不也很低调？”汤贝贝笑了笑说。
丁昇也笑了一声：“我可比不上沈时。”
“唉，我发现你们这些高知人士都太谦虚了。”汤贝贝也不住吐槽，“个个都这样，还有没有意思了？”
“还有，沈时怎么就不能当临床医生了！如果他要高调，早出道当明星了。”汤贝贝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话多得连绵不绝，“当然以沈医生的样貌出道是没问题，但是我觉得他选择当医生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好啊，救死扶伤，很有意义的！”
“呵呵。”丁昇用余光扫了眼副驾驶上的人，问了出来，“你和沈医生是什么关系？”
汤贝贝坐直身子，老实回答：“没什么关系，就是他和我哥是朋友，好朋友。”
“就这样？”丁医生问。
汤贝贝扯了下嘴，有意地强调说：“我一个恶名昭昭的文艺圈人士，跟你们这些高尚又有情怀的伟人还能有什么交集？”
“汤三哥……”丁医生绷了绷脸，开口说，“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反讽。”
嗯？她有吗？汤贝贝偏过头看向车窗，笑了起来。
手机里，汤贝贝继续研究“季柏文，你这个大混蛋”这句话，还是觉得打情骂俏的成分多一些，结合医院里程莹莹说的话，难道是程姐有了她哥的小宝宝，然后骂季柏文这个大混蛋在她肚子里播了种？
汤贝贝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合理，心想自己真是一个聪明的污贝贝。
没错，季柏文就是一个大混蛋。
汤贝贝给程莹莹点了赞。既然木已成舟，她就等着当小姑姑喽。只是回到公寓之后，汤贝贝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因为在她点赞之后，季子珊给程莹莹留下一排拥抱的表情。
再次刷新，程莹莹回复季子珊：“珊珊，我们私聊吧。”
随后汤贝贝还发现一个问题，她被程莹莹拉黑了。
汤贝贝有些郁闷，洗了澡来到公寓外面的小露台吹风，弓着身子，趴在墙砖围栏。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哥和程莹莹发生了什么，挠了挠脑袋，接到了沈时的电话；握着手机，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了沈时电话：“喂，沈医生——”
“到家了吗？”沈时问她，声音有些轻。
“到了。”她回答，“刚洗好澡，正要睡呢。”
手机里沈时应了她一声，“早点睡。”顿了下，“我也刚洗了澡，找换洗的睡衣。”
男神请不要说得如此具体，因为她会想象，想象电话那边他刚洗了澡找睡衣的样子。为了怕自己胡思乱想，汤贝贝连忙说：“沈哥哥，晚安。”
“晚安。”
汤贝贝垂了垂头，突然贪婪地想了想，如果沈时是她亲哥就好了……沈时有着那么闪耀的成长经历，作为他的妹妹一定能跟着沾光吧。那样的话，那些喜欢沈时的小姐姐们，都会争先恐后地讨好着她，然后沈时收到的巧克力全落入她手里。
这样一想，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恢复了。
第二天，汤贝贝才知道程莹莹和她哥季柏文分手了。难怪昨天她给程莹莹点赞被拉黑……
关于分手，季柏文其实早些时候就有想过，只是这段时间他实在太忙一直拖延，加上舒瑶一直请假没有回来，用惯的助理突然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安排。
然而，昨晚的分手却是偶然，甚至可以说是程莹莹自己提出来的。昨天程莹莹约他吃饭，他没空拒绝，回来看到程莹莹等在他公寓外面。他应该是喜欢过程莹莹的，不然当年不会选择和她交往，但是两人能交往那么久，却和多少喜欢没有关系。
他在饭局喝了酒，程莹莹到厨房给他泡蜂蜜水，他坐在沙发看着捧着蜂蜜水走来的女人，有些恍惚当年他到底喜欢程莹莹什么，就因为她漂亮么？
蜂蜜水温柔地送到他手里，他端着没有喝，程莹莹继续给他揉起额头，他按住她的手，程莹莹停下来：“柏文……”
程莹莹又将双手后面绕过他脖子，吻着他敏感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请求说：“柏文，我想要孩子了。”
终于，他拨开了程莹莹，揪了一下领带，问：“所以你今天去医院了？”
一句话，像是湖上的冰块瞬间破裂，程莹莹也问他：“谁……告诉你的？”
这个不重要。季柏文靠了靠沙发，提了一件事：“早在上个月，你就取环了吧。”
“季柏文，你……”
季柏文更加心烦意乱，瞧着程莹莹说：“原本环也是你自己要上，从头到尾我没有任何要求，现在你背后又来一套，不觉得很没有意思么？”
季柏文说话一向不留情，不管对谁，也不管对方面色如何。
程莹莹低了低头，良久后开口说：“季柏文，你大概忘了，我是你女朋友……可是现在，我们哪还有男女朋友的样子？”
季柏文转了下视线，薄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盏落地灯上。
程莹莹伏着身子，冷冷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更像是解决彼此生理需要的伴侣，你觉得呢？”
作为男人，季柏文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怜香惜玉，程莹莹的话让他呵笑了一声，回答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定义更妥当，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一个抱枕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季柏文丢开抱枕，结果程莹莹揪住他的腰身：“季柏文，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样的戏码，真是太无聊了。季柏文抬了抬眸子，再次拨开程莹莹双手，嘲笑着提了一件事：“你说我们不像男女朋友，我觉得也不太像。锦葵那张卡你又取了五十万对吧，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程莹莹，你可别太贪心了。”季柏文说。
程莹莹解释：“柏文，这事我跟你说过的……我想跟我朋友弄一个服装原创品牌，我跟你提过的啊……这笔钱，就当我从你这里借的，我后面会还你。”
有时候，季柏文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他看着程莹莹说：“没事，五十万我还是能给你……既然钱你拿了，就不用再还我。”
程莹莹双唇发抖，叫他名字：“季柏文……”
“你不是觉得我们不像男女朋友么？那钱我就当作……花了。”季柏文注视着程莹莹的脸，然后将花了两字轻飘飘地送到程莹莹的耳里。
程莹莹了解季柏文么？当然了解！他从来都是一个翻脸无情的可恶男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程莹莹干脆主动提了分手，临走前朝着靠在沙发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季柏文，你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爱你。没错，我就只爱你的钱，看在你的脸和你的身材没舍得分手。不然你觉得你值得我程莹莹这样对待？”
季柏文仰靠在沙发，一脸的好笑。
“你一定会后悔，会后悔的！”程莹莹再次放话。
最后是“啪”的关门声，一切都安静了。季柏文推开面前的蜂蜜水，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庆祝自己回到单身。
话说，他有些明白沈时不找女朋友的原因，女人都太烦，不仅烦，还故作聪明，故作姿态……而爱情，本就是这个世上拿来骗人的笑话。
汤贝贝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对她第一期的MDT宣传视频非常满意。视频已经发到了S大附属医院的官网，点赞和转发都很不错。其实，这期宣传视频她真正拍摄的画面很少，更多是内容剪辑，然后添加MDT概念宣传，概念基本都是从沈时给她的资料里提取出来。
“小汤，没想到你做得这样专业。”田院长赞扬说。
她笑：“必须的，毕竟是科普的事情，出错可不行。”
“难得你有这样的意识，不过呢……”田院长咳嗽了一下，继续说：“虽然很专业，唯一不足的地方，还少点内容。”
汤贝贝有些懵了，原来搞了半天，田院长是先褒后贬啊！
田院长笑了，提出他的想法：“这些太专业的内容，对普通人没有太大作用。”
“比如呢？”
田院长想了下：“比如第一期视频，你可以加点为什么沈医生丁医生他们要加入MDT团队，你不觉得这些内容就比较生动吗？”
田院长就是一个被院长耽误的编导啊！
“为什么加入肿瘤MDT团队吗？”
汤贝贝来到肿瘤MDT综合办公室，刚好黄医生杨医生都在，黄医生在她采访之后，站起来回答她，“那天我也是这样来到院长办公室，然后拍着他办公桌说，田院长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医生吗？我是资历不够还是专业不行，凭什么不让我加入MDT，难道是性别歧视不成……”
然后，田院长就同意了？
黄医生：“对啊。”
汤贝贝默默收起了摄像机，觉得这个视频肯定没办法放出来，黄医生和张安硕有些像。镜头感太好也不太行……
她登录微博，查看起医院官博今早刚发的MDT宣传视频，有些诧异。这23个转发69个留言，和100不到的点赞率就是田院长所谓的很不错吗？
然后她看了看官博其他微博的点赞率，100不到。再看看它的粉丝量，两百多万没错啊！不过视频下面还是有活粉，有人居然截图了宣传视频里唯一的照片，然后用红色圈圈标注了座位最边上的一个身影，留言：“这个男医生看起来很帅噢。”
糊成这样都可以看出沈时的帅？
这是肿瘤MDT成立时座谈会的现场照，汤贝贝也是从官网拿来。照片里沈时背对着镜头坐在最边上，只露了一个背影。
汤贝贝佩服网友的厉害，也心疼医院官博的流量。她汤三哥微博就不到十万粉丝，然而每发一条微博，至少有好几百人留言骂“他”。
沈时回来的时候，汤贝贝仍坐在黄医生办公桌前刷微博，她刷到一条关于医生字体的热搜，点进去全是吐槽医生的字多难认。
“在看什么？”沈时问她，身子微微俯过来。
汤贝贝拿着手机，点开一张图，回头对沈时说：“看你们医生写的处方，神秘的外星文字。”
沈时弯了下唇，扫了眼手机里的处方照片，说：“的确有些潦草，不过可以看出第一行写的是马来酸依那普利，Po是口服，下面有些潦草的sig是拉丁文的signa的缩写……”
原来真有暗语啊。
“现在都是打印，很少见这些处方单了。”沈时又说。
“嗯……”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靠得有些近，汤贝贝心跳有些加快，转着一个话题，“沈医生，你从朋友角度看我哥，是不是也觉得他有些渣啊？”
沈时将手放在椅背：“感情是双方的事情，情侣之间分分合合都很正常。”
汤贝贝哎了一声，感慨道：“我突然觉得像你这样不找女朋友挺好。”
沈时没有接话，站直了身。
傍晚沈时回了沈家，夜里靠卧书房的躺椅看一本书，老旧复古的留声机放着一首轻缓的曲子。这台留声机是他十几岁组装的玩意，今天难得使用了一下。
季柏文也难得回季家，见沈家亮着灯，直接进来。上来的时候，走到留声机旁，说笑地问：“这是一首爱情曲子？”
沈时不置可否。
难得有人心情如此怡然，季柏文坐了下来，继续说笑：“我这位懒得换分了手，你这位懒得找难道也想找了？”
沈时放下书，意外肯定地说：“确实，是要找了。”
“沈教授也催你了？”季柏文问。
“不是。”沈时扯了下唇，平静自地说，“就是看中了一个，觉得挺好。”
季柏文眼神多了一份兴味，猜了起来：“你刚回国，难道是你医院的？女医生么？”
沈时回视季柏文，告诉他说：“对，她在医院。”
作为老友，季柏文双腿交叠地给出建议：“如果真看中了，就直接下手呗。”
“噢，怎么下手？”沈时问，意有所指。
季柏文有些发笑，他和沈时都不是十七八岁，聊这样的问题自然没有忌讳，笑了笑：“我说沈时，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如果真觉得不错……就直接上啊。”
季柏文凑近了一些，说出了后面五字。
听到季柏文的话，沈时也笑出了声，笑得从容又好看；如果汤贝贝在场，肯定诧异人品高洁的沈医生也会笑得这样风流。
“不……”沈时轻轻笑着，偏过头告诉季柏文说，“那还是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