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面景照煜是有意挑事,江之河却是被迫热血了一把。两人打架风格也完全不同,一个专业,一个业余。一个动手利落行云流水,二话不说直接上;一个下手之前还要啰嗦两句,“你们这帮臭小子,有没有在上学,哪个学校的”。
不过,就算风格不同,两人配合得还不错;战术上也达成了一致,不恋战,打完就跑。
外面江眠已经带着赛儿跑出了酒吧街,酒吧街外面就是一个派出所,按照前面约好的然后待在派出所门外等他们。
同时,拿出手机呼叫出租车。
旁边赛儿望着她,欲言又止,江眠拍拍赛儿的肩膀说:“我们等一下张大贺他们。”
“江眠……”
江眠回过头,对上赛儿心虚忐忑的目光,保证地说:“我没告诉老师,也没告诉你爸妈,放心吧。”
王赛儿吁出一口气,半晌道:“谢谢啊。”
“应该说谢天谢地才对。”江眠拉上赛儿的手,斜过头说,“幸好我取钱的时候被景照煜和张大贺他们逮着,不然我一个人也……挺害怕的。”
王赛儿低下头。
不远处的酒吧巷口,跑出两个年轻的高中学生,景照煜和张大贺他们过来了。江眠跟他们挥了一下手,结果紧跟着,他们身后,还有五六个流氓混蛋。
江眠攥住王赛儿的手,前方张大贺朝她们走来,留着景照煜一个人对峙着他们所有人。因为就在派出所旁边,这群流氓混蛋也不敢做什么,景照煜稳稳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派出所正门口,然后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朝着派出所里面指了指,即使一对五,神色也是傲慢又挑衅。
像是在邀请他们,要不要在警察局门口再干一架。
“照煜,好了。”江之河站在王赛儿旁边,忍不住提醒自己这位超强战斗力的“队友”,虽然这里是派出所门口,如果事情闹大了,他们都是龙腾中学的学生,也不好收手。
就在这时,两束车大灯从前面罩过来,是江眠叫的出租车过来了。面朝着五个流氓混蛋,景照煜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转过了身。
他跨步,朝着江眠大贺他们走去,然后牵起最旁边江眠的手。当着不远处五个人,大大方方地护着江眠上了出租车……
夜风吹拂,烧烤的味道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来,一阵阵地消散在这光影暧昧的江边灯火里;酒吧街上也传来年轻动感的金属音乐,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激**在耳边。
江之河反应了一下,眠儿已经被小景牵上了车。他也拍了拍赛儿的肩膀,带着她上出租车。然后问题来了,两位女孩子都坐在后面,他和景照煜谁坐前面呢?
没留给江之河选择,景照煜已经打开了江眠这边的车门,缩了进去。
“挤一挤吧。”景照煜说。
车厢后座,江眠立马往赛儿那边靠,屁股挪走一大半。景照煜身材属于非常匀称的那种,但是他个子高,长手长脚,身躯肌肉又结实坚硬,就算江眠屁股挪走一大半,他的大腿还是紧紧地挨着她。前面,江之河也上了副驾驶。车内多了两位刚打完架的“热血青年”,温度像是火苗轻轻划了一下,徒地高了。
“赛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江之河问后座的王赛儿。
王赛儿支支吾吾,一时开不了口,江眠也侧头望了眼赛儿,低声说:“不想说没关系。”
江之河:……
然后,他问女儿:“江眠同学,你今晚那么晚回去,你妈知道了吗?”
“知道了啊。”江眠坦坦****地回答张大贺,“我来的时候就告诉我妈,我和赛儿一块看个电影。反正明天休息半天。”
江之河那个气,没想到女儿早就瞎编好了理由。
“江眠同学,真没想到你这种好学生也那么会骗家长。”江之河酸酸地说。
江眠觉得张大贺怎么上车后说话就阴阳怪气,她反问张大贺:“难道你没骗过爸妈?”
江之大贺:……
江眠微微扯了一下嘴巴,又说:“这世上没有不骗孩子的爸妈,也没有不骗爸妈的孩子。”
江之河直接语噎。一直以来他觉得女儿脾气差点就差点,好歹行为规矩思想端正,但是随着以同学的身份接触,他怎么觉得江眠同学这思想不是很端正啊。
“江眠同学,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江眠哪会觉得张大贺真的在教育自己,以为只是开玩笑耍嘴皮子,刚好她借机转移王赛儿的尴尬,拉起了王赛儿的手。
王赛儿心里对江眠充满着感激,刚刚张大贺问她原因,真的非常窘迫。她也不是不想告诉同学原因,只是难以启齿而已。因为她不是第一次被敲诈勒索,而是很多次了,原因是去年她见了一个游戏里认识的男生,他对她……
这事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连江眠也不知道。
龙海市不大,从酒吧一条集过来,也就半个小时。但时间已经很晚了。终于,着急的家长给孩子们打来了电话,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江之大贺。
江之河拿起手机,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妈妈”两字,头疼地滑了一下手机屏幕,放到耳边接听。“妈……”这声妈,江之河叫得十分别扭,不情不愿。
“呵。”景照煜笑了,一路过来没有太多话的景照煜忽得一笑,惹得江眠跟着扯起嘴巴。
江眠也觉得张大贺刚刚这声妈挺好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莫名有些红。当景照煜意识到他和她坐得太近,选择转过身面朝车窗,将自己往车门那边贴了贴。
“咳。”一个不小心,景照煜咳嗽出声。
晦暗的车厢里,为了掩饰这声咳嗽,景照煜伸手碰了碰鼻子。顿时,江眠也变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小心得很。她抬了抬眼睛,刚好手机滴了一声,安莉发了消息过来,她回复安莉:“就在小区门口了。”
作为校长以及长辈,江之河还是想找王赛儿了解情况。结果一下车,赛儿就像一阵烟儿跑了。景照煜住在小区最中间的10号楼,跟他们同行了百来米,便帅气地提着背包朝他们道了别,临走前,还问了江眠作业。
江之河和女儿一块回到25幢,再次问江眠:“赛儿到底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虽然眼前张大贺口气不善,江眠还是感受到他是真心关心赛儿,可是她也不知道情况,摇摇头:“赛儿不会认识乱七八糟的朋友。应该是真的被敲诈了……”
江之河点了点头。
某一刻,江眠觉得张大贺这副管事的样子很像她……爸?转而,她又想是不是张大贺在端班长架子?大脑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即电梯停在了二楼。
“妈……”江眠叫出了等在电梯门口的安莉。
“安——阿姨。”江之河本能按住电梯按钮,差点直接叫出安莉,临时加上阿姨两字补救一番。
“你和眠儿一块看电影呀?”安莉笑盈盈地问,语气里藏着大人才有的心机。
如果是张大贺本人未必能听出来,现在江之大贺自然知道前妻这样问他是为什么,心里也十分无语,顿了顿,老老实实回答前妻:“除了我和江眠,还有两个同学,都是这个小区的,他们各自是王赛儿和景照煜。”
安莉被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瞧着对方那么坦然,满意地说:“早点休息吧,你们这帮孩子,都高三了,还让我们做父母的那么担心。”
“是的,安——阿姨。”江之河再次称呼前妻为安阿姨,口吻神色带着一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得意。以前妻子还说他行为思想老成,没想到吧,有一天他还能叫她一声阿姨。
电梯门缓缓关上,安莉失笑地摇摇头,对女儿说:“你这刚搬过来的同学还挺有意思的。”
江眠耸肩,随后同意地点了一下头说:“是挺逗的。他叫张大贺,这个学期刚转来,现在是我们班的班长。”
“班长?”
“对,自告奋勇当的班长。”江眠弯唇一笑,扬眉对安莉说,“全班除了我,都选了他。”
“噢,那我们眠儿很有想法啊。”安莉肯定道。
江眠有些不好意思,换了鞋,回卧室的时候转过头问:“妈,明天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看看……我爸?”
“……好。”安莉答应女儿。
江眠点头,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端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关上了卧室门。
第二天是星期天,休息半天。龙腾中学高三执行大星期和小星期,小星期只能是周日休息半天,大星期则按正常休息两天。但高三了,即使休息两天,家长还是会让孩子上辅导班。
大清早,江眠和安莉去了市医院看躺在监护室里的江校长,小叔江之海安排了专业的看护和阿姨照顾她爸。医生办公室,医生对她说,江校长是由车祸导致脑出血造成的昏迷。
可是都那么久了,她爸为什么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爸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状态持续一个月以上患者才能断定PVS,也就是持续性植物状态。”医生这样说。
虽然事情还有转机,江眠仍很难过。
今早江之海也在医院,宽慰侄女说:“别担心,等淤血散了你爸就醒了。”
旁边安莉对江之海说:“江之海,之河的事辛苦你了。”
江之海一笑,呛安莉说:“安律师,你客气了……应该说是眠眠的事辛苦你了。”
不管江家人如何内斗,对外人他们都非常团结。这是安莉嫁到江家的最大感受,她当了江之河那么久的妻子,可是在江家人眼里,她还是外人……
上午回常青藤小区,安莉提前在附近的菜场下了车;小区大门旁,江眠从出租车下来,视线前面,刚好瞧到景照煜和一个衣着优雅外貌秀丽的女人站在一块。他们旁边,还停着一辆低调的豪车。
江眠打算装作看不到,从他们旁边走过。
结果……
待自己妈妈坐进车里,景照煜顺势将车门一关。好巧不巧,他一抬起头,直接与下车的江眠,目光相撞。
江眠刷卡进小区。
小区大门正对着中央景观花园,今天天气放凉,又是星期天,不少住户都下楼玩乐。江眠看到了一条熟悉的朋友,哈哈。
它正被张大贺的妈妈牵着,江眠暗暗地琢磨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张大贺妈妈已经朝她走来:“哎呀,你不就是大贺的同学吗?”想了下,关心道,“那个你爸江校长……”
吴女士来到她面前,江眠礼貌回答:“他还在医院。”
“噢噢,一定会好的会好的。”吴女士说着好话,见底下的哈哈一直瞧着江眠,江眠也对哈哈有兴趣,便把手中牵引绳送到了江眠手里,“我刚想去买个菜,能不能帮我遛会?”
江眠一时愣着,没有多想,点头答应:“……好!”
就这样,被自己亲妈送到江眠手里,张大贺很无语,忍不住翻了一个狗眼。
吴女士提着包包走了,江眠牵着张大贺站在中央景观一时没有离开,突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转过身,只见景照煜肩线笔挺地站在她后面,笑着问她:“江眠,你在这里是等我吗?”
什么?!江眠没想到景照煜会这样说,她举起牵绳的手解释说:“我在遛狗!”
“我开玩笑。”景照煜唇角带笑,顿了下,“一起遛会?”
江眠面色一红。
贺哈哈:……这两狗男女!
张大贺为什么会下楼散步,不,是遛弯儿。作为全小区最孤傲的一条狗,张大贺没事宁愿自己一个人,噢,不,是一条狗孤单地望着窗外的天,也不愿被人牵拉着遛弯儿。
今天为什么跟着麻麻下楼,原因是江之河那厮自己写试卷也就罢了,还要拉上他!
他都变成一条狗了,江之河都不放过他!
江眠哪知道她牵着的哈哈心里怨气那么大,看哈哈尾巴翘着,还以为哈哈很高兴呢。
关于自己的尾巴为什么每次看到江眠就自觉翘起这事,张大贺绝不承认自己是口嫌尾翘。前面江眠要带他散步,他后脚一蹬表示拒绝,后面江眠叫了他两声哈哈,也就半拉半就地跟着江眠走了。
从头到尾,景照煜风姿卓然地走在江眠旁边,双手放在口袋,难得安静地一句话都没有。他身上依旧穿着白蓝色条款的T恤衫,胸口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猴子。王赛儿偷偷说过,景照煜身上穿的T恤衫都是农贸店一百块三件买来的。
可能是有颜任性吧,景照煜这样穿还是很清爽很好看。
小区湖边的棕色亭子,江眠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酸奶,打开瓶盖;将瓶盖放在了地上,示意给哈哈添。
张大贺怒了,尾巴落下来,江眠居然吃酸奶让他添瓶盖!
“嘛?”张大贺抬起狗头,发出质疑的单音。
江眠没想到哈哈还会跟她道谢,又往瓶盖里又倒了一些酸奶。张大贺直接扭过了狗头。
“那个……”江眠抬头,发现景照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由尴尬了一下。
江眠头发在安莉和江校长离婚之后就没有剪过,三年时间都快长到了腰上,每次都用发带绑着,站起来的时候,脑袋往上一抬,又顺又亮的马尾便从肩上滑向了前面。
面朝着景照煜,她站直脊背,少女面庞透着可见的局促。然后,景照煜也有些不自在了……
景照煜比江眠大两岁,就算早早入世心性也比同龄人沉稳,有时候他也是会被一些外在事物吸引注意力,比如就在刚刚几秒里,他都在走神,他在想江眠头发全部披下来是什么样子,甚至他还想,顺手摸一摸的感觉会如何?
这也就是景照煜会有的好奇,对江眠。或许,再老成的少年,也会有那么几个瞬间里,有过像微风像细雨像初阳的怦然心动,让他难以克制。
然而,江眠对景照煜的好奇,更多源于他本身就是一个具备话题属性的人。不过,江眠不是一个对不熟悉的人和事都会充满怀疑的人,就算心里有些疑惑,也不会问出来。比如第一晚见到景照煜手里提着的方箱子,心里有过好多猜测,也不会主动问。
还有刚刚她看到的那位优雅漂亮女人。
原因很简单,就算昨天景照煜帮了她和王赛儿,她和他的关系也没有熟悉到随便问事。
“刚刚那人是我妈。”景照煜突然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一份亲切随意,仿佛在她和他之间打开一个话题。
江眠感受到景照煜话里的有意解释,配合地,噢了一声。
“她和我爸离婚十多年了,之后我就跟着她去了G省,在继父家生活长大,直到考上了军科大。”景照煜又说。
江眠没想到,景照煜会对她说这些。每一个字都透着隐私,却随口跟她说了出来。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不问他些什么,都会显得她没有八卦精神,不,是共情之心。
面朝着景照煜,她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个问题:“军科大很好啊,你为什么要退学?”难道是因为亲爸在这边的关系?
江眠心里这样想。目光却凝固在底下的哈哈这里,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
旁边的张大贺,也已经高高地竖起了狗耳朵。
“咳……”这个问题,景照煜笑了笑,像是猜到江眠会问他这个事,他在亭子里走了两步,面对着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回过头说,“军校太苦了。”
呃?
“读下去……感觉找不到女朋友。”景照煜又加了一句,玩笑话。
什么?江眠嘴巴微张,察觉不太礼貌,抿成了一条有弧度的线。
底下,张大贺正大光明听完景照煜给出的理由,翻了个狗眼。景照煜这厮坏,真坏!
江眠更是眨巴眨巴眼睛,问出声:“你回来复读,难不成是为了找女朋友吗?”如果这样,对自己人生也太不负责任了。
然而,张大贺又觉得景照煜还蛮有追求的,或许是真话。
军校的确苦,妹子又少,换他也受不了。虽然张大贺这个钢铁小混混对妹子还不太感兴趣。他好歹是五中的一哥,一哥的人岂是那些歪瓜裂枣可以胜任的?他没有暗恋江眠没错,但是女朋友的长相至少要对标江眠这样的。
皮肤白,脸蛋小,眼珠子黑,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然后说话走路都要有范儿,最好甩出一哥大姐大的倨傲感。
但私底下摸他脑袋要温柔……
张大贺上面,江眠和景照煜对视了一下,察觉景照煜嘴角透出的笑意,江眠知道自己被忽悠了,有些生气,可是她不会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脾气,默默地撇了一下头。
景照煜嘴角笑意更重了,他蹲了下来,朝哈士奇伸出手,他见这条狗表情丰富,也忍不住顺毛一把。然而张大贺还记得换座位那天景照煜刻意压在他肩上的手。
这样一想,张大贺便朝景照煜扑了过去,咬死你丫的!
景照煜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身手好得像是学过专业的格斗,张大贺却起了劲儿,刚好江眠一时松懈,他从江眠手里挣脱出来,拖着牵引绳同景照煜较量起来。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张大贺雄赳赳地朝着景照煜发出十级进攻,随着江眠一道呼声,张大贺感觉自己后颈一疼,他已经被景照煜拎了起来。
“这狗性子野会咬人。”景照煜皱眉说,然后对江眠叮嘱,“你以后少接触它。”
“嘛!!!嘛!嘛嘛!!!”张大贺前爪扑腾,后脚空踢。然后,景照煜才将哈士奇放了下来,从江眠手里拿过了牵引绳。
这下,张大贺彻底落在了景照煜手里。它更想咬死他了。
江眠也惊讶原本看起来忧郁兮兮的哈哈会毫无理由地扑向景照煜,她望向哈哈问:“哈哈,你刚刚是真的咬人,还是跟景照煜玩?”
张大贺:……
“如果只是玩,你摇摇尾巴。”江眠又说。她之所以会问哈哈,原因是张班长跟她说过,哈哈很聪明能听懂人话。
这不是废话嘛,他当然能听懂人话。
大贺作为学生混混那么多年,也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道理,听完江眠的话,立马摇起了尾巴。左边摇一摇,右边摇一摇。
江眠立马笑了,望着景照煜说:“你看,它只是跟你玩。”
是吗?景照煜也笑了,重新蹲下来拍了拍这条哈士奇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仿佛是对它刚刚行为的惩戒。结果,这一敲,张大贺却觉得肚子一疼,痛苦地伏在了地上。
额……这狗还会碰瓷吗?
张大贺是真的疼,如果不是出于做男人的尊严,他都想嗷嗷地叫出声。江眠原本猜想哈哈是不是故意假装,结果看到哈哈真的起不来的样子,也急了。
很快,江眠联系上待在7楼房间琢磨作业的江之大贺,等三人一块把哈士奇送去了宠物医院,才彻底嘘了一口气。听到大贺身体出现问题,江之河很纠结,不知道送大贺去人民医院好,还是宠物医院好,一番忐忑,已经跟着眠儿和小景来到宠物医院。
一番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兽医身前挂着泛光的金属听诊器,面带笑意地对他们说:“它怀孕了。”
额?
“身体会抽搐应该是胎动,胎像不稳。”
“打两保胎针就好。”
……
一时之间,江眠惊喜,江之河震惊,景照煜好笑。至于张大贺本人,彻底惊吓过去了,眼皮一翻,直接趴在宠物检查台上。
不想活了。
同样,江之河情绪复杂到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道哈哈是在出事前受孕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后……简直不堪设想。
突然,张大贺从检查台坚强地站了起来,对这该死的兽医一番汪汪叫,兽医虽然很懂动物,但也听不懂这条哈士奇在汪个啥。
汪你妹啊,他的意思不要保胎!我不保,给我流!立马给我流掉!
兽医仍是……不懂。
张大贺只能看向江之河,快,给我翻译一下。
这个……江之河跟着张大贺一番眼神交流,面容犹豫又沉痛地对兽医说:“那个医生,这个狗胎我们不想要,有没有针对狗狗的无痛人流?”
“啊?”兽医迷惑了,什么?狗狗的无痛人流?
得知对方根本不想让自己的宠物怀孕,兽医黑了脸,说:“如果你们不想要狗崽崽,就应该早早带它来绝育啊。”不管是人流狗流,哪个不伤身的,瞧着这帮人还挺在乎这条狗的,还问流产术有没有无痛的,简直是假仁假义。
说完,兽医更是眉头一皱,望向江之河的眼神就像看那些不负责任的小男人似的,再次质问:“它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难道你都没发现吗?”
他怎么发现!顿了下,一个多月?江之河想了想,那就是之前受孕的。
江之河你这老男人,居然怀疑我跟狗,你还是一个人?因为猜到江之河心里所想,张大贺趴在检查台差点要发飙,结果肚子又是一阵痛。
他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阵痛?!
总之,张大贺的态度就是不要,鬼知道他能不能变回自己,作为一条狗他已经够惨了,还要成为喂养一窝狗的母狗?如果这样,他宁愿去死。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响当当的五中贺哥,怎么能被命运之鬼这样糟蹋!
当然,江之河也尊重张大贺的决定,继续跟兽医询问流产手术。旁边,江眠听得一愣一愣的,开口说:“张大贺,你为什么不让哈哈留下宝宝?”
江之河看向女儿说:“……因为我养不起。”
江眠:……
江之河说的是真心话。管一条大贺已经够他操心了,还要管大贺的一窝崽?他也累得慌!
景照煜忽地呵笑起来,然后像一个行家似地上前两步,摸了摸哈士奇的下腹说:“狗怀孕基本两个月就可以生产,它这都一个多月了,肯定要进行剖腹产堕胎……这手术估计不小吧。”说完,他看向兽医问,“这狗的剖腹产堕胎术要多少钱?”
兽医懒懒回答:“手术费麻醉费检查费B超费加起来,包括后面一些药费营养费,最少也要三四千。”
三四千?江之河指了指张大贺,打个狗胎要三四千?
张大贺却只听到剖腹两个字,脑袋一撇,彻彻底底,生无可恋地闭上了自己的狗眼……
宠物医院回常青藤小区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水渠,张大贺四腿一蹬,驻留在这条水渠河畔良久;人行道落下来的杨柳枝条徐徐摇曳,马路车子一辆一辆地逆向飞驰而过……面朝着下面平静流动的污水,张大贺陷入了人生第一次抉择。
苟活?还是学霸王项羽“污江”自刎?
这是怎么了?面对女儿投来的询问眼神,江之河没办法告知女儿哈哈?大贺现在的情绪可能有些低迷,只能说:“可能小哈知道自己要当妈妈,在思考如何当一个好妈妈吧。”
喔。
景照煜却单手抄袋,悠悠冒出一句:“我还以为它要寻死呢。”
听到景照煜这番不同的见解,江之河将张大贺拉走了。
回到常青藤小区,江眠没跟张大贺和景照煜继续待在一起,打算去赛儿家一趟。临走前,弯下腰摸了摸哈哈的脑袋。
真没想到哈哈是母狗呢。之前她觉得哈哈一副神气赳赳的样子,尤其走路姿势像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狼,觉得哈哈肯定是一条雄哈哈,没想到是母哈哈。
“哈哈,你要高兴啊。”
江之河看女儿正儿八经的样子,会心一笑说:“等哈哈生了,只要不影响学习,就送一只给你。”
终于,底下的张大贺有反应了,倔强地抬起头,对视江眠的水亮眼睛。我才不送!凭什么送他的崽给他最讨厌的人。
“……那个不用了。”江眠也摇摇头,说,“我爸醒了不会同意的。”
额?
对,以前眠儿就想养一条狗,但他都极力反对。有一次一条流浪狗差点跟着眠眠回到了家,是他毫不留情地驱走了那条狗。
当时眠眠还下楼找了那条狗许久……
唉,人生都是一团谜,迷里藏着每个人的小秘密。
赛儿住在小区湖边的叠墅区,家在8栋最高两楼,带一个空中花园。今天周日,家里却只有赛儿一个人,江眠过去的时候,赛儿正靠在沙发看电视,握着遥控器不停换着台。
见她过来,王塞儿放下遥控器:“眠儿你来得正好,我有道题想问你。”
“嗯。”
沙发对面的红木茶几,的确放着一堆作业,只是基本都没有写。
江眠坐在沙发给赛儿解起题,然后她看赛儿根本没有听她讲解的意思,放下了习题册。赛儿低了低头,对她说:“江眠,你过来是问我事吧。”
江眠点头:“当然,我必须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敲诈,还有你为什么会去酒吧?”
王赛儿转了转头,咬了咬唇说:“敲诈我的人,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人。”
江眠:“游戏里认识的人?”
“对,我和他是去年游戏里认识的,见了面。”
一时之间,江眠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和不理解,她震惊赛儿居然会和游戏里的人见面,也十分不理解赛儿为什么会任由那个人敲诈自己。
“其实……他除了会找我要钱,其他还是很好的。”王赛儿低头说。
“你信吗?”江眠反问,生气地说,“如果你真觉得他很好,你会这样低着头告诉我吗?”想起之前赛儿总找理由跟她借钱,江眠警觉地问,“你之前从我这里借钱,是不是也都给那个人了?”
王赛儿不说话。江眠现在看她的眼神,带着仔细的审视,令她无法对视。
江眠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又气又恼,恼赛儿骗自己,也恼赛儿被大混蛋欺骗,她拉住赛儿的手:“赛儿,我们报警。”
赛儿却拨开她的手,反问她:“江眠,你想让我被学校所有同学嘲笑吗?”
江眠:……
王赛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顿了顿,飚出伤人的话:“就是因为你,我已经被别的同学嘲笑,说我是你身边的一条狗!现在作为朋友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好啊,你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反正我爸妈也不管我,你来管好了!”
“赛儿……”
“江眠,你少来这一套了。你是校长的女儿,家里有钱,高高在上习惯了当大小姐,看问题都是别人的错,你真的了解过我么?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如果是朋友,你根本不会说出报警的话!”
江眠被赛儿问得煞白了脸,她没想到赛儿会这样看她,更没想到她的行为会让赛儿心生这样的质疑。
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朋友,什么才是真正的关心和帮助了。
“那就不报警了。”江眠低低地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王赛儿也流下了眼泪,伸手胡乱的擦着。
“我先走了……对了,下午还要上课,你别忘了。”江眠又说。临走前,将赛儿家的门,轻轻关上。只是一走出王家,眼泪也就簌簌落了下来。
江眠难过地想,她真的是赛儿说的这样吗?
年少,好像总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说出来的话;年少,也总是那么轻易就说出伤害他人的话。下午三点,高三同学全体回校,开始英语测考。
高三总是很忙,因为忙,没有太多精力维持朋友关系,一旦有了裂缝,裂缝越来越大。
最后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开始分道扬镳了……
晚自习,田长胜说了秋季运动会的事。鼓励报名,但如果没人报名就直接弃赛。
江之河不太欣赏田长胜以这般消极的态度对待校运动会,为了起到表率作用,带头报了男生的五项全能。
景照煜像是陪他,也报了男生五项全能。
一直以来,班级一百米女生跨栏都是王赛儿和江眠,这次赛儿不参加,江眠一个人报名了。令她意外,阮南溪也报名了百米跨栏。
自习结束,王赛儿自然不跟江眠同行,郑泽阳也发现了王赛儿奇怪的地方,挨在江眠旁边问:“你们闹别扭了?”
江眠摇头,没啊。
“泽阳,你跟王赛儿走吧。”取车的时候,江眠对郑泽阳说。刚好,后面走来景照煜和张大贺,郑泽阳嗯了嗯,挑着眉问:“你为了等景照煜他们吗?”
什么跟什么啊,江眠抬了下眼:“赛儿一定会买夜宵吃,你跟着就有你的份。”
郑泽阳走了,临走前关心她一句:“那你小心点。”说完,嗖地骑上车,追上了前方的赛儿。
江眠解开车锁,景照煜悠悠地踏车过来,后面坐着张大贺。同为插班生,张大贺和景照煜似乎已经成为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基友。
两人各自默契地等江眠,江眠瞧了眼张大贺,问:“张大贺,你自己不骑车吗?”
“小景骑得好,我就搭个便车。”江之河随意地说。
“可是,我真不想给你搭这便车……要不你骑江眠的车,让江眠坐我后面?”景照煜说。
什么?!车棚暗淡的灯光看不到江眠倏然涨红的脸,明明景照煜说得磊落大方,像是随口一提。
她骑上车,也走了。
坐在车后座的江之河恨不得掐死出言不逊的景照煜,他拍了下景照煜宽阔笔直的肩膀:“你这小子想得倒美!”
景照煜但笑不语,任由后面的张大贺骂他臭小子;同时慢悠悠地跟上江眠,尾随在江眠的后面。
放学路上十分吵杂,江之河操心地问出一个事:“……景照煜我问你个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景照煜:“行,你问吧。”
“你是不是暗恋江眠?”
景照煜不做声,在老实回答“张大贺”之前,也开口问:“你呢?”
“我什么我?”
“别说你对江眠没意思。”景照煜这样说,目视着前面道,“你表现出来的可比我明显多了。”
江之大贺:……
景照煜再次开口,跟后座的人商量说:“大贺,你下车一下。”
下车干什么?虽然疑惑,江之河还是稳稳地从后座下来,等着景照煜做什么……结果,等他一下车,景照煜便蹭地踏车走了,留下江之河一人站在原地差点吐血。
最后只能捶、胸、顿、足地表示自己的愤怒。
景照煜你这……臭小子!
夜风温柔地轻拂着路边广玉兰的叶子,抚上放路上每张青春洋溢面颊,景照煜很快来到江眠的旁边,与她并排同骑。
江眠歪过头,看了眼景照煜问:“张大贺呢?”
景照煜微微一笑说“太重,丢了。”
“噗嗤”一声,江眠笑了,整个晚自习压在心口烦闷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张大贺十级威胁声:“景照煜,如果你敢——”
“我当然敢啊——”
景照煜单手把持着车头,左手高高举起来,朝着被自己甩在后面的“张大贺”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是他在一个大学室友那里学的。
叫做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