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绝对是一个最怕尴尬的人,用王赛儿的话来说:拜托别秀了,尴尬癌都出来了。可是,看到自己爸爸妈妈上演偶像剧,她又觉得很幸福。
从心底蔓延上一股纯粹的喜悦。
就像小时候她偷看到安莉把脚放在爸爸的怀里……只是,后面安莉和江校长还是离婚了。
待张大贺举着手机打算拍照,江眠连忙按上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快速合上之际,江之河和安莉一块回过头,江眠对上两张惊恐又别扭的脸。
她居然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继续……没关系!她今晚就算睡赛儿那里,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咳!咳咳!”
江之河咳嗽了两下,对前妻说:“你看我们的眠儿多懂事。”
哪是懂事……一定是被流氓爸爸吓到了吧!气恼之下,安莉用高跟鞋跟踩了江之河一脚,结果又被江之河桎梏到怀里。
江之河你还有完没完了!安莉深深吸了一口气,撇过头对上江之河眼底的笑意,消下的气又冒了上来。
“还以为你自己现在是小年轻吗?老腊肉!”安莉嘁声道。
江之河想了想,认真分析:“老腊肉不好吗?超市里的腊肉可比鲜肉贵。”
还得意上了!安莉呵呵两声,但也笑了,气笑的。
“别走了好吗?老婆。”江之河说起好话。
安莉真就奇怪了,某人变了一回小年轻,不管脾气还是性情都有了改变。之前的那位校长大人哪会拉得下老脸这样请求自己。
可是,安莉还是坚决地摇头。
江之河:“……安莉。”
“我们都再好好考虑一阵吧,如果没有完全决定重新一起,别给眠儿太大的期待。”安莉理性道,态度和语气都很坚决。
江之河张了张嘴,打算故技重施,安莉伸手推开了他,毫不留情丢出三个字:老流氓!
安莉还是走了,不过没有离开龙海。她和江之河在龙海市还有一处房产,离婚的时候那套房子江之河给了她。这几天房子已经收拾干净,安莉打算搬到那里去。
常青藤距离龙腾中学近,眠儿还是跟着她爸住,周末可以来她那边。至于江之河,她偶尔做饭请他吃也未尝不可,条件是,别动不动又犯病。
“可是你这样一走,眠儿肯定又要受刺激了。”江之河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喔,是争取。
安莉眼睛一白:“你以为女儿跟你一样吗?”
安莉离开之前,同女儿江眠坐在楼下的长椅聊了一会;其实她和女儿前几天就偷偷商量好了,只是眠儿生日在即,就晚了几天走。
“哎呀,看来我爸还是魅力不够啊。”
广玉兰树下,欧式路灯笼罩着浅黄色的光晕,透过树梢,落下一个个黄色的圈儿,空气里有一种稀稀疏疏的冷意。
安莉难得被女儿羞得撇过脸。
江眠笑咧咧,得意的目光再次在安莉面上一转,揶揄说:“一定是我爸魅力不够,安律师才这般态度坚决。”
安莉拍了下女儿的脑瓜子,哼了哼气:“我只是觉得不能这样轻易地便宜了你爸。”
“噢,这样啊。”江眠点着头,顿了下,又叹气出声,“可怜我爸一把年纪了,人又刚清醒回来,还要上演霸道校长追回小逃妻的戏码。”
什么刚刚醒来……你不知道你爸前阵子多潇洒!
还有,什么霸道校长追回小逃妻……安莉眼睛一眯,警觉地发问女儿:“江眠同学,你是不是偷偷看口袋书了!”
啊,江眠回过头,什么是口袋书?
“喔,没看啊……没什么。”
江眠这个年代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口袋书,就算有空闲时间也排满了学习任务,加上练琴唱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至于江眠为什么能说出小逃妻,也是赛儿对她说的。前两天安莉说要走,她就找赛儿商量这事,赛儿立马从**激动地坐起来,吸着气说:“你不懂,女人就是要作,女人越作男人越珍惜,放心吧,你爸妈肯定会复婚。”
“而且啊,以我的判断,后面的两人的发展就是霸道校长追回小逃妻……”
巴拉巴拉一大堆。
江眠印象最深还是霸道校长这句话……嗯,尤其刚刚,她都看呆了!
江眠回到家中,江校长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她上来了,神色恢复正常地说:“那个,你也没留住你妈吗?”
江眠抬了抬眼,憋不住笑地说:“你都那样了——还没留住我妈,我怎么留得住!”
江之河:……
“算了,我看你也很尽力了。”
江之河:……
被女儿瞧到老夫妻之间**燃烧的画面,还真是老脸丢尽啊。
“对了,你等会要给我一百块。”江眠回自己房之前,转过身对自己亲爸说,“为了从张大贺那里买走照片,我花了一百块!”
什么!大贺那孩子还拍照了?臭小子……不要命了吧。
江眠看江校长差点从沙发跳起来,嘴角微扬,说:“好了,没有照片,骗你的。”
江之河:……他家小地雷变坏了……都开始玩假炸了!
江眠拢了拢嘴角,收不住满脸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天还是灰蒙蒙一点亮,路边的早餐摊热气腾腾。江眠和景照煜一块骑车从常青藤南门出去,倏地,一道矫健的车影从她旁边如风般掠过,留下一串“呜呜——呜——”的挑衅声。
景照煜再聪明也猜不到张大贺又发什么疯。
唯有江眠憋红了脸,朝着张大贺后背喊:“张大贺,我祝你立马骑车摔倒,磕个鼻青脸肿!”
哼哼!你以为你有超能力嘛!祝我摔倒我就会摔倒?
江眠这样一喊,张大贺更嚣张了,将双手都从车把上拿开,故意秀给江眠看……就他这可以上天的骑车技术,怎么可能会摔倒嘛!
张大贺得意到不行,更骑得像是杂技团表演似的。
就在这时,江眠旁边的景照煜提速上前,同张大贺并驾齐驱,紧紧贴着,时不时往张大贺那边倾过去;张大贺原本就放开了手,景照煜一逼近,“哐当一声”,张大贺一不小心,几乎差点——人和车一块摔下来。
幸好,他身手敏捷,只是摔了车。
江眠刚刚的话,如愿了……
景照煜停下来等她,江眠踏着自行车心虚地路过张大贺,转了转头,留下一句狠话:“如果昨晚的事你到处嚷嚷,小心喝水也会被呛着。”
嚣张!太嚣张了!
张大贺望着前方江眠和景照煜一块骑车离开,恨不得再次变成哈士奇撒腿追上去……他先威风凛凛咬住景照煜,然后再甩狗脸给江眠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谁才是真正狼性十足的男人!
突然,前方景照煜停了下来,对上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最后,还是江眠和张大贺一块来到了学校,景照煜有事逗留在了半路。校门口,张大贺问她:“那车是景照煜家的吗?”
江眠摇头:“我不知道。”
张大贺幽幽提醒说:“富二代没几个好的。”
“你说你自己吗?”江眠反问。
张大贺幽默一把:“我哪是富二代啊,我家明明是赤贫阶级,我穷得都要退学放牛了。”
“张大这个顶级精分患者,我是暗恋不起了!”江眠想到王赛儿昨天的话,笑了,骑车到车库。
至于张大贺,到食堂吃早饭了。
锁好车子,江眠来到车棚后面的学生储物柜,她先将书包放到里面,又取了几本书出来。不远处,阮南溪也在锁箱门,身穿龙腾中学的冬季校服,头发扎成乌黑的马尾。
江眠也是梳着马尾,秀发比阮南溪还要长。自从她爸妈离婚,她头发就没有剪过。
“江眠,这个周末,我有事情跟你说。”阮南溪路过她的时候,凑过来。
江眠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往前面走。
手突然被拉住,阮南溪微笑地望着她:“江眠你干嘛呀,没听到吗?”
江眠有些被阮南溪这笑脸刺到,收回自己手,眼神不悦地望着阮南溪,说:“如果又要跟我说什么谁在背后讨厌我,谁又讲我爸坏话这些无聊的事,那就算了吧,我不想知道。”
“江眠……”阮南溪面色一红,很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自圆其说,“不是啊,那些话你既然不乐意听,我肯定不会再对你说。原本也是好心才告诉你。”
江眠有些想笑,又懒得多说什么,扯了扯嘴巴。
阮南溪最恶心的就是江眠这个样子,眼睛长在头顶上,像是瞧不起谁一样,但她还是用最亲近的语气告诉江眠说:“我要说的事,是关于景照煜的。”
江眠将手放在了口袋里,肩线笔直。对阮南溪抛出的话题,一时没有任何回应。
阮南溪眼睛漆黑,转了又转,追问她:“难道你不奇怪,他好好地为什么要回来复读?”
江眠想起她爸以前对她说的一句话,女孩子眼睛不能老是转啊转,不真诚。
可是,阮南溪眼眸打转,话却说得很认真:“景照煜是回来复仇的……报复你,还有我。我爸和你爸,一起把一个男孩退学了。”
“退学之后,男孩就意外死了。”
“那个男孩,是景照煜的弟弟。”
“所以,景照煜回来复仇。”
……
江眠回到教室,她觉得阮南溪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景照煜已经明确告诉过她,他退学的原因就是不喜欢军校,不喜欢被安排的人生……
什么复仇……阮南溪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
正式上课前,江眠到老师办公室拿齐老师改好的语文测试卷;齐老师和田长胜同一个办公室,结果齐老师还不在。
办公室只有田长胜,和一个长相贵气的漂亮女人。这个女人,江眠有过一面之缘。
是景照煜的妈妈。
此时此刻,她端坐在田长胜面前,桌前放着一杯热茶。
江眠立在办公室门口,田长胜亲切地望过来:“过来拿语文卷子嘛,在齐老师办公桌上,直接拿走吧。”
江眠嗯了声,走进了办公室。
“你好啊,小姑娘。”景照煜妈妈突然对她打招呼,停顿一下,以补充的方式自我介绍,“我是景照煜的妈妈。”
江眠转过身,礼貌回应:“你好,阿姨。”
景照煜妈妈只是客气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继续对着老田说:“不管如何,我家照煜不可能去考什么警校……他不适合,也不能对自己人生这般不负责任。”
“你是班主任,要对他负责。”
江眠离开了办公室,耳边余留着田长胜对景照煜妈妈说的一句话:“怎么不合适呢,我觉得挺合适啊!景照煜长得就是一张帅气警官的脸。”
你们田老师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看着严厉其实特别护着学生,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家长面前。这是学校各位老师对老田的评价,江眠十分认同。
办公室里,景瑟女士又说起了一件事:“还有一事,我想问问田老师,就是关于刚刚那个女孩……我家小煜是不是跟她走得很近?”
从商多年,景女士不管说话还是拿捏语气,都是温柔又强势的样子。对于儿子的选择,她没办法阻止,可是儿子最近到底如何,她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她这样说起,纯粹是提醒田长胜,该管管了。
结果,田长胜完全将了景女士一军:“没啊,她和景照煜就同学关系,没有走得很近。”
“是吗?”
“我是他们班主任,难道还不知道吗?”老田也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说景照煜跟班上谁走得近……我想想啊,肯定是张大贺了!两人好得简直就像能穿一条裤子。”
“……”
“……都是班上学生说的,我只是转述一下。”田长胜也以补充的方式,解释一句。
“……”
教室里,张大贺又打了一个喷嚏,哪位小鬼又在背后念叨他!旁边,他的伪基友景照煜看了眼手机进来的消息,站了起来。张大贺还未反应,景照煜已经将他人带椅往前面用力一抬,拨开道儿,一个大步,离开座位出去了。
张大贺屁股一跌,习惯像哈哈那样,双手扒在桌面……回过神来,愤怒地扭过头——景照煜这厮是要打架吗?要打架吗?
景照煜收到的消息不是文字,是一张照片:他和江眠补习班回来在公交上被偷拍的照片。
那天好像是星期六傍晚补习结束,一入冬,天就暗得越来越快。原本樱花公园上车的时候还堆满晚霞的天际,随着公交车到站,慢慢没了颜色,化成了一片灰扑扑的暮霭,同乳白色的湿冷雾气交融在一块。
他和江眠坐在公车最后第二排座位,车里的乘客越来越多,她和他更是没有交流,唯有一副耳机各戴在他和她的左右耳里,两人共同听着一首歌。
因为听得太过入神,一向谨慎的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跟踪,甚至被偷拍下照片……
景照煜只觉得胸口紧缩,愤怒令他面朝着自己亲生妈妈的时候没有任何好脸色。距离学校门口五十米的通告栏,景瑟女士的车子和司机都等在食堂对面的停车位。
正恭候她上车。
她面前,儿子用怒火拦住了她。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警告你——景照煜,你不要给我乱来,什么警校想都不要想,等高考结束就给我出国,申请你能申请的学校……别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管不着你,我还有很多种方式看好你!”磨牙凿齿地说话,景瑟女士也动了气。
“……”
极怒到好笑令景照煜嘴角斜扯,开口说:“妈,那我也会有很多方式让你管不着我!”
“……”
这已经不是母子两人第一次交火,两人也都不是退让的性格。
儿子的这番回应,景瑟没有感觉是假的。她很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确有能力有决心做出真正反抗自己的事情来。可是,她也是真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路子,更好的未来,他为什么都不要!
她是他的妈妈,难道她还会害了他?
自然,景瑟女士也不是那种苦口婆心的妈妈,她从微时走到如今,也不是靠跟人讲道理,而是跟人不讲理。
景瑟端着锋芒毕露的一双眼望着向儿子,儿子仍是一副冷眼面冷的样子,真是应了上个月大师给她的点拨那样:你儿子跟你生肖八字都不太合,离得远反而更好一些。可是,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天资还那么好,她怎么能任由他自己对自己这般不负责任!
就像他那亲生父亲一样,一辈子窝在龙海,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
如果,如果景照煜真的天性是安于平淡的人,那也就算了,事实上他不是!他骨子里流着跟她一样好强的血液,他聪明又不缺判断力,他跟她一样,早早看透了这个弱肉强食的现实社会。
反复凝视儿子,景瑟突然发现儿子不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脸上也没有了稚气,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他在她眼里还嫩着呢!
“好啊,妈妈等着你。”深深吸了一口气,景瑟朝儿子甩话道。然后,一步步擦过儿子,来到等在前方的黑色轿车。
上车的时候,司机问:“景总,今天还要回G市吗?”
“回。”
“那小景呢。”
“我不管他了。”
“……好。”
“你找人继续给我查宗兴到底怎么出的事。”
“好……”
这世上多了儿子不管老母亲的事情,可是又有哪几个母亲能忍住不管自己儿子。
江之河昨天在龙腾中学的教师会议上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发现现在家长很容易把孩子当做自己的私有物,总认为孩子是自己人生经营的一部分,过度地参与孩子的成长里,还认为天经地义。”
“难道家长不应该管着孩子吗?”
“管,当然要管啊。不过管和控制是两回事。”
“江校长,那你能跟我们聊聊你的家庭教育方式嘛。”
“好,没问题……我女儿对我之前的评价就是专制,霸道,更没有对孩子的同理心……现在我就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才分享地讲出来。”
咳,原来这样!他们还以为是车祸后遗症,让校长对家庭教育和学校家庭问题都大彻大悟了呢。不过校长您对我们也是一样啊!什么时候能意识到问题???
“不过我想,作为校长,我对诸位还是很亲切的,就是对孩子严厉了一些。”江之河又笃定地加上一句。
众老师:……
第二天上午,江之河登门拜访了夏萌依的父母,夏依萌就是宗兴之前在五中的女朋友。五中的校长跟江之河很是相熟,前两天来家里看望过他,提起了一件事。
“阮秋鸣的爱人想调到我们学校做主任,托人走了关系。”
走了谁的关系?
很多事情,千丝万缕里都带着牵连,牵连里藏着利益关系,利益关系里又透着人性之恶的欲望。就像阮秋鸣为了爱人的工作调动和升迁伪造了宗兴口录;夏萌依父母为了泄愤强势毁掉别人家的孩子;知道一半真相的阮南溪,为了保送名额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事情,那么快有了终结。
宗兴的眼睛出事是赵勇峰在网吧外面斗殴拿花盆不小心砸到导致的,当时没有太大的事,后来大脑里的淤血才影响到了视觉神经……
这是赵勇峰被警方调查,自己交代出来的事实真相。
江之河谈不上信或者不信,就像赵勇峰说的:“这就是一个意外,意外啊!”
晚上,江之河又去了一趟弟弟江之楚家;江睿被拉到书房面壁思过,从头到尾没有出来过,江之河坐在客厅喝了两杯茶,留下几句话:“之楚,你要么做好给你儿子擦一辈子屁股的准备,要么就从现在开始好好管教他!江睿再这样胡作非为,以后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江之楚客气地点了点头:“大哥,江睿还小,被家人宠坏了,我更是生意忙忽略了他的教育问题。以后我会好好管着,他会懂事的。”
江之河分析着江之楚的话,心里也是谈不上信或者不信。作为大伯,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唯一庆幸的,宗兴的事跟江睿没关系,夏萌依的事跟江睿也关系不大。
真正让玷污夏萌依的男孩,不是宗兴,而是一位叫蒋骅的男孩,这是夏萌依妈妈亲口对他交代而出的事实。不过,江睿也不是完全没关系——他和蒋骅玩得很好,两人都属于二世主类型。那天码头打架,他从眠儿这里了解到,是江睿原本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好兄弟蒋骅,景照煜才带上她过去教训一番。
“江睿,你跟我出来一下。”离去之前,江之河还是到弟弟书房,将江睿找了出来。
别墅花园,江之河严苛地立在侄子面前,问话:“我问你,夏萌依的事情的确是蒋骅一个人做的吗?”
江睿望着他,装傻:“大伯,夏萌依是谁……我不认识啊。”
“好!那我再问你,蒋骅是什么人,你清楚吗?!”想到江睿还要把眠儿介绍给那个蒋骅,江之河眼里堆满了怒火。
江睿有些被大伯的气势吓到,可是最近他已经很乖了,为了躲避风头连学都没有上,别说跟蒋骅还有什么联系。“我真的不太清楚啊……”江睿装起怂来。
“不太清楚,那你还跟他称兄道弟?把江眠介绍给他?”江之河连续逼问着。
江睿还在逞能:“……我跟很多人都称兄道弟啊,哪能个个都了解清楚。”
厉害,真是厉害!江之河气到鼻子快要冒烟,呵了呵声:“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要针对江眠,她是你的堂姐!你——简直是混蛋!”
切齿痛恨一番,江之河忍不住抬起手来。
江睿下意识猛地往后一缩,一急一委屈,将全部事情用他的立场陈述出来:“不是我不想跟江眠相亲相爱!我也很想跟她做好姐弟,但她瞧不起我!她不止瞧不起我,还老是告我的状!联合张大贺对付我!”
最终,江之河扬起的手,重重地放在江睿的肩膀,不怒反笑地说:“你说江眠瞧不起你,你每天不学无术,打架斗殴,还成立什么白狼团……你这样的行为跟地痞流氓有什么不同?别说江眠瞧不上你,你倒是做一件让她瞧得起你的事情啊!”
江睿还在反驳:“那她也不能告我状啊,她还写信给爷爷,说我是败家子……”
“那信不是江眠写的。”
“……”
“是我写的。”
“……”
“还有张大贺,他为什么要对付你,你自己真不清楚?”
“……”
“不要以为大伯前阵子什么事都不知道,江睿,我再告诉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惹是生非恣意而为,就算后面你爸护着你,也有家里人都护不住你的时候。”
“你爸应该也教过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走路眼睛长头顶,摔倒了流血也知道疼吧!”
“别再惹事了。”
“不然,谁都护不了你!”
江睿垂下了头,没有再反驳一句。
江之河回来的路上,把车停在常青藤南门的便利店外面,打算进去买包烟,结果撞到景照煜正在里面买水。
“校长好。”景照煜回过头打招呼,手里除了水,还有一瓶木糖醇。
“你好,景同学。”江之河也没有买烟,跟着拿了一瓶木糖醇。
“一起结吧。”收银台前,江之河和景照煜异口同声地对收银员说。
收银员看了看这两人,出于尊敬校领导的原则,拿走了景照煜递过来的手机。
今天晚饭,江之河还没有吃。走出便利店,他对景照煜说:“要不要跟我一块吃个宵夜?”
“校长请客吗?”景照煜呵呵一笑,以玩笑的方式问道。
“对,校长请客。”
景照煜又问:“吃什么?”
“就对面的粤餐厅吧,吃点清淡的。你在G市生活多年,也符合你的口味。”江之河说。
景照煜没有拒绝。
江之河把手放在了景照煜肩头。
景照煜也没有拒绝。
“宗兴的事,我查清楚了。”餐厅里,江之河开门见山地说,“宗兴是被赵勇峰无意伤害,才导致的眼睛失明。不过,宗兴的退学责任在我,是我当时没有调查清楚。”
对江之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景照煜只是轻轻抬起清淡的眸子,无波无澜地开口:“江校长,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宗兴被退学到底是谁的问题,我也很清楚。”
果真,景照煜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江之河问话,“你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由我来问吗?”景照煜轻落落说,接着道,“您是怎么想的?”
江之河抿了一下唇,也一时回答不了景照煜。唯有少许的遗憾,藏在沉稳老练的面容里。
岁月曾无知无觉地打磨了他,可是两个月的奇遇又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就算黑白不分,仍是善恶分明。
从夏家离开的时候,他质问夏萌依妈妈:“既然后面你们知道了真相,怎么没有来校说个明白?你们之前信誓旦旦说宗兴害了你们女儿,后面知道真相了怎么没之前么坚决了?”
“江校长,我们只是……觉得事情再闹下去,对我们女儿不好。”
“对你们女儿不好,可是人家儿子都被你们给毁了!还是觉得宗家没关系,是你们惹得起的!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一闹,宗兴死了!死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就比你女儿大一岁,他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过,他就死了!死了!”
他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可是,他反反复复地想,来来回回地整理,宗兴离世的根本缘由,竟找不出一个完全责任人。宗兴先是因为夏萌依爸妈和阮秋鸣的自私被陷害,然后因为他不信任和不坚持被退学,接着因为放弃自我进入社会做了一位网管,又因为斗殴打架里赵勇峰一个不小心致残……最后人生失意,结束生命……
到底是谁导致了宗兴的悲剧?好像谁都推了一把,一步步地,将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推进了万丈深渊;可是那些推了一把的人,都在极力否认:“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就连直接关联的赵勇峰也这样说:“宗兴会死,跟我真是没关系啊!眼睛算我不小心导致的,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私心。
那他呢?有没有?
“有酒吗?”都宵夜了,原本想吃点清淡的,江之河说着说着又有了想喝两杯的想法,顿了下,他望向景照煜,“小景,我们一起喝点吧。”
景照煜摇头。
“为什么啊?”
“高中生不能喝酒。”景照煜回答。
“……”
“好,既然你那么遵守校纪,如实回答校长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真心暗恋江眠?”
景照煜对眠儿这件事……江之河问得沉吟不决,景照煜回答得从容不迫,他望着江之河,拿出了作为学生以外的坚持,开口道:“暗恋这事,还有假的吗?”
暗恋这事,还有假的吗?
江之河先是愣了愣,然后抬起严厉逼人的眼睛在景照煜面上一转,正了正色,开口说:“——那也不可以!”
景照煜一怔,但不做声。
江之河咳嗽了两下,接着说:“在没有重新考上985大学之前,不准暗恋我女儿。”
他这话已经说得明确,景照煜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很快,景照煜扯唇轻笑,低了低头,再次抬起的时候,嘴角仍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望着江之河说:“江校长,你说为什么……明明你醒来没多久,我却感觉认识你很久了。”
这是一句试探的话。
江之河以中年人最爱的打太极方法挡了回去:“大概是因为我和蔼可亲吧!不只是你,很多孩子都这样认为。或者说我们有缘,一见如故……”
呵!景照煜没有接这话,咧了一下嘴,算是承认了江之河这话。有些事情,本身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选择心照不宣更为合适。
“小景……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要用对地方啊。”江之河又叮嘱了一句。
景照煜抬起眼皮淡定回答:“谢谢江校长提点。”
“唉,你别这样说!这哪是提点,等你有机会真追上了江眠——”江之河爽快地放下了话,“我再提点你。”
景照煜嗯了声,算应下了。
夜宵结束,江之河和景照煜一块回常青藤小区;小区里道路两边路灯高挑,点亮了花园里的丛丛绿化,两人各自静静地走着,谁也不多言。
人影绰约。
突然,安静的画面变成了动态。
不远处,一条哈士奇飞奔而来,往前面冲到江之河跟前,接着伸出舌头对江之河舔了又舔。对于旁边的景照煜,就陌生了许多。
但也认识景照煜,虽然不太熟悉,也讨好地摇起了尾巴,左摇摇,右摇摇。
江之河默默将新哈哈的表现看到眼里,断定哈哈这条狗无疑是一条颜控狗。
同样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哈哈了,景照煜俯下身摸了一摸哈哈的狗脑袋。谈不上多亲近,反而带着两分客气。
前方,江眠和张大贺一块走来,张大贺拿出主人的架势叫了两声哈哈,结果哈哈仍是赖在江之河这边,不理张大贺。张大贺没面子地哼了哼气,懒得跟一条蠢狗计较。
“哈哈。”旁边江眠同样出声叫哈哈。
哈哈扭过狗脑袋,跑回了江眠的面前。
咳……哈哈俨然不像是大贺的狗,而是江眠的狗。不过这也难怪,之前大宝贝就是江眠从医院接回来,后面一直待在江家,每天跟大宝贝握手说话的人也是江眠。
每天,江眠还给“爸爸”洗脸,捏肩膀。江之河没有享受到,但大宝贝都记着呢……
宠物医院回来后,哈哈变笨了许多,但更像二哈了。江眠把系好的狗绳递给张大贺,说:“它现在没以前那么聪明了,你出门还是要牵绳。”
“噢。”张大贺点了下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爸……你怎么跟景照煜在一块?”江眠又问,立在自己爸爸和景照煜面前。
江之河正要找理由,景照煜已经截了话,微微一笑说:“江校长请我吃了一顿宵夜。”
啊?江眠眨了下眼,旁边张大贺也眯了下眼。
江之河你这个老男人,你做人真的很不厚道啊!谁才是你真正的战友!你居然不带我,要带景照煜吃宵夜……你真的很过分,很不够意思啊!
什么战友不战友的,两个月锻炼出来的默契,江之河基本能读懂张大贺投过来的眼神,回话说:“我不是找不到你们吗?”
江眠、张大贺:不能打电话吗?
前面晚自习放学回来,她和张大贺就回小区了,而景照煜到便利店买东西……所以她爸和景照煜是在便利店遇到的?
的确,景照煜解释了他和校长前面在便利店遇到,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木糖醇,递给了江眠,温柔地问:“要吃一颗吗?”
“……喔。”江眠正要接过,江之河朝景照煜丢来一个眼神:不是说没有考上985之前不准暗恋江眠吗?
景照煜压根无所畏惧,面上带着好意,又问了问张大贺。
张大贺眼睛一瞥,拒绝说:“多谢,但是我蛀牙,不吃糖。”
张大贺特意操着一口生硬的G市话回应景照煜,原因自然是——不要以为只有你会G市话,我也会!
……原来张大贺不仅英语口语散装,说粤语也很散装啊!
散装怎么了?散装的英语和粤语就不能说了吗?张大贺不服气,黏在了江之河旁边,江之河看张大贺就像看孩子要糖一样。
上楼之前,他单独跟张大贺说了几句话。
“如果你要考警校,就要算好每门科目最低分要多少,你现在还差距多少?”江之河一开口,就是关于学习的话题。
张大贺心里听着烦,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张大贺耷拉着脑袋,“你是不是也喜欢景照煜啊?”
大贺这孩子就是一个别扭又中二的调皮捣蛋鬼,江之河哪想着他对江眠也会有意思,点点头说:“小景学习好人也聪明,我当然喜欢他了。”
张大贺转过了头,不说话了。
“不过,校长更喜欢你。”江之河安抚地一笑,先抑后扬道,“因为校长更喜欢浪子回头的男孩子,只要你拿出重新做个好学生的勇气和决心。”
张大贺不是很信:“……是吗?”
江之河悠悠地一笑:“当然了。所以呢,你刚刚别扭个什么劲儿?”
糟心!张大贺觉得江之河根本不懂,不懂还觉得自己很懂!到底知不知道我暗恋你的女儿嘛!
“……校长。”大贺抖了抖眼皮儿,憋不住自己心意直接说了,“那你觉得我……作为那个……还合适吗?”
“作为警察吗?”江之河接着鼓励道,“很合适啊!你是我见过动作最敏捷的男孩,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为民除害的好警察。”
……绝望。
“还有,不要吃小景的醋……眠儿暗恋景照煜,我才把景照煜当半个准女婿对待,但你不一样,我养了你两个月,在我心中,你早就像我的半个儿子一样。”
……完了,更绝望了!
说完一番肺腑之言,江之河心里也十分感慨满足,拍了拍张大贺的肩膀,眯了眯温和的眼睛,设问眼前人:“女婿哪有儿子重要?”
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臭屁校长大头鬼啊!
张大贺仰了仰脸:……一颗少男心已经绝望到心痛了!
“谁要当你的儿子啊!我又不缺亲爹!”臭老男人就是会占他便宜!张大贺拿出最后的骄傲和倔强,甩话给江之河,气冲冲地上楼了。
江之河很遗憾:……好吧,再见。
后面两天,江之河也找女儿江眠谈了一次话,话题自然不是关于景照煜,而是聊一聊大学和专业的挑选,未来人生的选择。当江眠说出要报考医学院的时候,江之河摇头说:“这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爸爸觉得你并不喜欢。”
江眠低了低头,问自己的老爸:“那你觉得我报考什么专业好?”这是,江校长恢复正常之后父女两人第一次聊到未来人生方向这个话题。
“这一次,爸爸不给你意见……爸爸的意见就是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江之河拿出了最佳老爸的态度。
江眠却不习惯了,扯了扯嘴:“不对,你一定是在忽悠我。”
“好吧,那你觉得继续学音乐怎么样?”江之河直接说了出来,眨了眨眼睛,说出了对女儿未来音乐之路的遐想,“你的文化课和专业成绩报考中央音乐学院应该没有问题……就算考不上中央音乐学院,其他音乐学府也可以……其实上音乐学院很好,上大学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跟好朋友组个乐队玩一玩,乐队不喜欢的话,就做一个快乐自由的原创音乐人……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包装一下直接出道!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的女儿还可以成为很有名气的女歌手,当然走歌手这条路有时候会很累……如果你要进娱乐圈,爸爸也很支持的,大不了爸爸不做校长了,直接做你的经纪人!怎么样,很不错吧……”
江眠忍不住笑了,揶揄自己的爸爸:“您可真能想啊!”
“这就很能想了么!还有更能想的,我还没说以后咱们满世界开演唱会呢,到时候演唱会上爸爸还可以做个鼓手……你知道的啊,你家老爸敲鼓很不错,大学的时候爸爸也跟人组过乐队……当时爸爸是学校社团很有名的架子鼓手,你妈妈安小莉就是被我灵魂里自由豪迈的魅力给征服了,才主动追得我。”
江眠笑了又笑,一脸的不信,说:“你就吹吧!”她不是不信她爸组过乐队,乐队这事家里还有照片,做不了假。她是不信她妈妈会主动追求江校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信啊,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亲口告诉你!”江之河拿起手机,恨不得女儿立马给妻子打电话。
江眠可不进套,顿了顿,她眼底多了一份认真和顾虑,开口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坚持学音乐并没有好的结果呢?我毕业之后可能都找不到工作,我不仅没有让你骄傲……我可能还会很落魄,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江之河摇头,没有这个可能。
“你还有爸爸呢。”江之河笃定地告诉女儿说。
慢慢地,江眠眼眶冒出了水,清雅客厅灯光映衬下,闪闪发着光。
“而且再不济,你可以回校当音乐老师啊,可以来龙腾中学,爸爸很欢迎的……”江之河继续说。
“不好。”江眠又哭又笑。“当你女儿就够了,还要当你的下属,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
“怕你扣我工资。”
江之河生气了,摆着脸:“喂,你爸是那种随便扣人工资的坏校长吗?”
江眠靠在沙发,伸手捂住泛红的眼睛。
江之河伸出手,江眠在心底默默结束感动,倾过身子,抱住自家的江校长。
“爸爸……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
“……”
“眠儿,其实是爸爸欠你一句对不起……以前爸爸太霸道了,总仗着为你好就不考虑你的想法……后面爸爸会尽力支持你,只要你真的喜欢。”
“好吧……那我也原谅你了。”江眠抹了抹鼻子,接着,抬起脸说,“因为你刚刚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追回我妈啊。”
江之河想了想,两手握拳:“大恩不言谢。”
江眠点了两下头,眉眼藏着天真愉快的笑意:“不客气……”
为未来奋斗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很快又一个月过去,时间来到了龙腾中学全校家长会这一天。
12月底最后一个星期天。
早在昨天早上,龙腾中学学校大门口就挂上了红色的横幅:“热烈欢迎各位家长莅临我校指导工作!”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结果当晚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今天一早,龙腾中学银装素裹,挂在校门口的红色横幅更为显眼;常青藤小区树上屋檐窗台也都是白茫茫一片。即将出门,江之河一边给安莉打电话,一边穿上西装和大衣,太久没打领带了,又借着打领带的事情跟前妻多说两句。
“将宽的一端从窄端后面绕过……然后呢?”
“将宽的一端在窄端前面折回?好!”
“……再将宽的一端穿入领口位置形成的环中,明白!”
江眠穿着厚厚的白色毛衣坐在餐桌吃早饭,耳边听着江校长这装模作样的话,有些受不了地低下头。就在这时,江之河问女儿:“你妈问你,你们班级要不要提前签到?”
“不用啊,田老师很随意的,人到了就好。”江眠抬头回答。
江之河继续转达给安莉。
今天家长会,江眠班上是安莉给她参加,至于江校长,在各班家长会结束之后,他在学校大礼堂有个重要的全校讲话,所以今早才穿上最为庄重的西装。
小区楼下,哈哈带着小贺贺和棉花糖拱雪玩,原本就很白的棉花糖一滚上雪,更白了,藏在雪里都快找不到了。
江眠也找不到牵绳的人,正转头寻找的时候,一团从左边飞过来的雪砸在了她肩头。
“张大贺!”江眠气到跳脚,然后快速弯下腰拾雪,揉团。
张大贺刚刚的确故意贴墙躲着,目的就是为了偷袭江眠……被发现之后,他撒腿往草坪上的积雪跑,结果不小心滑了一跤,稳住之后,整个人像个二傻子继续往前面一蹦一跳。
江眠连续往张大贺砸了两个雪团,都被张大贺灵活地躲过了……
景照煜过来的时候,瞧着这样的场景就像是英勇的女战士对落荒而逃的敌人发起攻击。他及时出手,替江眠擒住了张大贺。
“景照煜你放开我!”张大贺欲要挣脱景照煜的制服,可惜他还没学过脱人术,就在这时,前方走来一个年轻的小哥,指点张大贺说,“你用左手,往后抵住他的胸膛——”
过来的人是程明朗。
“我是警察,你们好啊。”程明朗上前自我介绍。
江眠和张大贺一块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默默地,江眠看了眼张大贺:是来抓你的吗?
大贺:扯屁,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那个,我过来是给景照煜开家长会的。”程明朗接着强调一番,友好地一笑。
噢噢噢!
随即,站在后面的景照煜勉强地点了一下头,介绍说:“他可以算是我哥。”
程明朗再次点头:“没错,我是小景的哥哥。”
江眠、张大贺:……噢,真不是龙海同城花两百块随便找来的吗?
景照煜低了低头,阳光折射白雪刺进眼球有些灼痛,他沉寂的心情却像是融了雪的水……原本,这次的家长会他想让自己的父亲过来,最后还是让程明朗过来代替一下。
原因无他,他不想他爸心里难受……
明明前年冬天,他爸还来龙腾中学替宗兴参加家长会……
雪落无声,生命无常。可是谁能告诉他,接下来他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