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瑞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耍流氓。
玩玩水母的事,哪能说得上是耍流氓呢?
“不要妄图污蔑我哦。”桃瑞丝揉捏着手中柔软且无力的水母,言辞恳切地为自己的声誉正名。
可怜的阿尔被桃瑞丝轻而易举的玩弄于股掌之中,随着她的动作而晃悠起来的触手都要打结了。
“好过分,这么肆意的蹂.躏我的身体。”阿尔闷闷的声音从桃瑞丝的手里传了出来。
更加心虚的桃瑞丝动作一僵,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松开,“不要乱用词语好吗?哪有你说得那么过分”
水母身体上浓郁的红色在晚风中褪去了一些,变成了饱和度更低的偏粉一点的颜色。
桃瑞丝突发奇想:“如果把你扔进橙汁里面,你会变成橙色的水母吗?”
“”阿尔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后底气不足地答道,“不知道,可能会。”
她不会想要试试吧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感觉会好奇怪
好在桃瑞丝就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虽然觉得很有趣,但是也没有想要真那么实践的意思。
“你的体质好有趣啊,我的研究手劄又有新的东西可以写了。”她嘿嘿笑着,用圆润的钝钝的指尖挠了挠水母缠在她手腕上的那根触手。
被挠了几下的触手很快蜷缩了一下,没再缠得那么紧了。
“唔,看起来还有点怕痒。”桃瑞丝又挠了挠他的其余几根触手,无一例外的,被她挠过的触手都会颤抖着缩起来。
“所以只是你怕痒,还是你们这个种族都怕痒呢?”她相当有学术精神地问道。
阿尔的几根触手互相摩擦着,像是这样就能消除桃瑞丝带来的令他整只水母都想要缩起来的极端痒意。
“是种族特性啦。”他软声答道。
桃瑞丝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不错,又收集到了有趣的素材。”
这样认真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她就又笑了起来,“你这样好可爱哦。”
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反应慢吞吞的(虽然平时反应也慢但是现在要更迟钝一点),身体也红红的,缩在她的掌心软趴趴的看起来软得不得了,让她很想一下捏死。
阿尔:“”
阿尔:“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啊,想把我捏死什么的”
“啊?我刚刚说出来了吗?!”桃瑞丝睁大了眼睛,另一只空闲的手捂住了吐露出不可思议内容的嘴巴。
“你就算现在捂住嘴巴,刚刚的话我也听到了。”他瓮声翁气地说着,身子往前蠕动了一点,用触手将她的整个手掌缠绕起来。
“好过分,居然还想把我捏死”
于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桃瑞丝就发现这坨水母就已经牢牢扒在她的手上了,撕都撕不下来那种。
“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修辞手法,说明你真的超可爱的意思”桃瑞丝脸不红心不跳地糊弄着,有心扯开话题,脑子转了一圈之后忽然发现他们之间还少了个跳脱的小家伙。
“杰米呢?”
“还在里面,牠变成一条鱼了在浴缸里面游泳。”
“嚯,真会玩。”
在外面吹够了风,桃瑞丝用手背贴了一下不再发烫的脸颊,决定先回房间了。
“等杰米玩够了我们再一起叫餐上来吧,饭要一起吃才好吃。”
回到房间,她站在桌子前将包裹着她手掌的水母晃了晃,“下来,我要扎扫帚了。”
“现在就要扎吗?”两根触手松开了她手腕上的桎梏,向下延伸至木桌轻点两下踩实,然后水母的整个身体才全部挪动过去。
桃瑞丝给新买的赤绒灯芯草和托比各自施了个清洁术,然后才把托比原来的粉粟草散开,给赤绒灯芯草涂满了用以防腐的特制药水后烘干,整理好了才给托比扎上。
原本粉色的魔法扫帚就变成酒红色的啦!
赤绒灯芯草还剩了一点,被桃瑞丝收集了起来,和之前用剩了的粉粟草和金丝草放在一起,打算等以后各种颜色的干草多了,就一起给托比整个五颜六色的新皮肤。
托比对自己酒红色的新尾巴也很满意,在确认过已经扎得紧紧的不会散开以后,就快乐的沿着房间的墙壁飞了起来,飞行的过程中还夹杂着超高难度的炫技,从那些螺旋状的飞行轨迹不难看出它的得意。
处理好了托比,桃瑞丝又拿出了今天新买的空间戒指。
三枚都是很低调的素圈银戒,摆在一起于明亮的元素灯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还是挺漂亮的”
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桃瑞丝摸出几枚漂亮的海贝,几颗形状各异的青金石,再用海盐在桌上撒上简单的一圈,一个简单的利于海女巫施术的环境就布置好了。
又拿出一本用于参考的契约书拟定合集,桃瑞丝仔细翻阅着,然后展开一卷空白的卷轴,鹅毛笔蘸上了墨蓝色的魔法墨水,专心致志的在纸面上书写起来。
立下契约书的过程中是半点不能分心的,因为一旦写错了哪怕一个字符,之前写上的内容就全都作废,只能另起一张卷轴重新写了,耗魔力不说,还浪费魔法卷轴。
哪怕是最低等的魔法卷轴,卖得也还挺贵呢,更别说为了保障空间戒指的安全度,桃瑞丝这次更是用上了高级卷轴,成本一下就上去了,哪怕她现在富有不少,浪费掉一张高级卷轴也会心疼好久了。
阿尔慢吞吞的爬上了一枚纯白色的海贝。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类似于仰望的姿态来观察桃瑞丝专注的神态。
她半垂着眼睫,唇瓣微微翕动念出他完全听不懂的字词,偶尔奋笔疾书的手也会停下来,像是大脑空白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细长的眉也跟着蹙下,直到某一时刻她被灵感击中,双眸绽出惊喜的光芒,那只凝滞下来的笔才会继续在卷轴上耕耘。
本来已经差不多将鲜红的色彩完全褪下的水母突然之间好像又有了被红酒填得满身通红的趋势。
他有些不自在地在海贝上晃悠起来,那颗好不容易才稍微习惯了一点的心脏好像又开始发烫了,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痒意,偏偏他对此又束手无策毫无纾解的办法。
好奇怪哦,果然不是自己天生的部件就是更难调教一点
良久,桃瑞丝终于放下了轻飘飘的鹅毛笔,将卷轴上满满当当的魔法符文吹了吹。
“大功告成啦~”
虽然同样麻烦的卷轴还要再写两张,但是这并不妨碍桃瑞丝为完成了第一张卷轴而感到欣喜。
“写完了吗我看看”虽然完全看不懂她写的是什么,但是阿尔想要更加有参与度的感受到她的那种快乐。
“喏,写得我好累的。”桃瑞丝直接把他抓到手上,让他更加近距离的观看。
水母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对上卷轴上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突然觉得不存在的大脑开始犯痛。
不过他还是大声惊呼着,两根纤长的触手捧着他圆润的躯体,兴奋地颤动起来,“好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怎么可以这么厉害这么棒!”
阿尔决定之后真的要多读点书,以此来丰富一下自己贫瘠的词汇库。
“也就马马虎虎啦~”桃瑞丝早就习惯了他朴实又没新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的夸赞话术,对此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那种澎湃的充满了崇拜的敬佩的心意她已经切实感受到了。
等墨水干透,桃瑞丝将那张卷轴放在一边,依猫画虎的开始了下一张卷轴的绘制。有了第一张卷轴打底,除了魔力愈渐枯竭,绘制魔法符文的本身反而要更加简单一些。
画到一半的时候,泡完澡的杰米就来敲这边的落地窗户了。
吓得桃瑞丝的手登时一抖,还好当时正好写完了一段没再落笔。
“直接进来吧,没空给你开窗户。”她高声说道。
落地窗没上锁,在外边的杰米随意一推就把窗户推开了。
“泡澡好舒服呀。”牠咧着嘴,身上的毛还是湿哒哒的,刚刚用毛巾囫囵擦了一遍就没再管了,所以还时不时的会有水珠从牠的毛尖滴落下来。
牠跳到桌上,瞥见趴在桌上的红色水母,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你怎么连原型都是红色的了?泡个酒浴这么夸张的吗?”
“嘘——”水母的一根触手竖在圆墩墩的身体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桃在忙,需要安静。”
杰米瞬间睁圆了眼睛,下意识捂住嘴巴。
牠这才注意到桃瑞丝正专心的在写着什么东西,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于是牠也不敢说话了,踮着脚尖悄咪咪的跑到了阿尔身边,和他一起趴了下来。
虽然之前是目睹了阿尔人形变红的全过程,但是杰米没想到他水母的形态也是红的,这让牠感觉很有趣。
牠伸出爪子碰了一下阿尔的触手,一时间脑中意识的火花迸溅,一个有趣的想法霎时间有了雏形。
“嘿嘿。”牠黑亮的眼睛弯出狡黠的弧度,属于松鼠的外表轮廓逐渐模糊
擦了擦额头沁出了薄汗,桃瑞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张卷轴放在一边晾干。
扭过头望向长桌上安静的某个区域,两只乍一看一模一样,仔细一看也是一样的红色水母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了桃瑞丝的眼帘。
她一怔,立刻想通了其中关节,“杰米你搞什么幺蛾子呢。”
紧接着手臂一挥,她将两只水母一同捞至身前。
在这个过程之中,两只水母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这让桃瑞丝感到有一些疑惑。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她的手指在两只水母身上各戳了两下,“你俩玩什么呢?”
虽然都被她戳得蜷缩起来,但是两只水母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碧色的眼眸狐疑的在两只水母身上打着转儿,突然,桃瑞丝灵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是在玩‘我是谁’的游戏?”
右边的那只水母的触手微乎其微的缩了一下,于是桃瑞丝脸上的笑意更深,捧起了左边那只水母。
“这种鬼点子一看就是你想出来的。”她用指腹重重地戳了一下水母圆润的躯体,挑了挑眉,“是不是呀,杰米?”
缄默的水母终于噗嗤笑出了声,属于杰米的充满了快乐的声音从她手下传来,“你怎么认出来的呀?明明我们一模一样!”
为了防止桃瑞丝事先记住了阿尔的位置,牠在变成水母以后还特意和他换了个位置呢,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为什么呢?明明牠是那样的严谨,变形后的身体又和原身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嗯”桃瑞丝拖长了尾音,将另一只吭哧吭哧挪过来主动跳到她手心的傻水母捏了一下,在杰米求知欲爆棚恨不得她立刻把答案说出来的注视之下,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杰米大人的变形还有漏洞吗?”
“不可能!杰米大人的变形没有任何漏洞!明明就是一模一样!”杰米无赖似的在桃瑞丝的手上打起滚来,触手一下下的拍打在她的手掌上,“少卖关子了快点说!”
桃瑞丝仍然没有如愿说出牠想要听到的话,只嚣张地笑话牠这样幼稚的无赖行径,“怎么还撒起泼来了啊?你还是幼崽吗?”
“谁让你什么都不说”牠圆润的身体滚了滚,滚到另一只手上阿尔的身边,两只红水母又并列在了一起。
“明明就是一样的嘛”牠不服气地嘟囔道。
桃瑞丝对此表达了肯定,“外观上确实一样。”
“那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分清我们?!”杰米对此怎么也想不通。
虽然是用着水母的身体,但是在杰米用这样的语气和桃瑞丝说话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了杰米仰着毛乎乎的脑袋,用那双水亮亮的黑豆眼迷茫的看着她的样子了。
她的心脏像是又泡进了热气腾腾的红酒浴中,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真要具体说的话,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莫名慈爱起来,让接收到这种注视的杰米浑身开始不自在了。
桃瑞丝没有注意到杰米的不自然,继续说道,“可能就是直觉吧,在看到你的时候,那种‘啊,这就是杰米’的想法一下就跳进我脑子里了。”
听到这话,杰米的触手开始不听使唤的舞动起来,牠的声音雀跃无比,“真的吗?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特别的存在吗?让你一眼就能认出我?!”
桃瑞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的,毕竟我也不是看到谁都会有那种想给ta一个脑瓜崩子的冲动。”
“……”
原本还欢快抖动着的触手齐齐耷拉下来,桃瑞丝突然觉得手中圆润的水母一下子变得很长。
“真讨厌!我看到你才想给你一个脑袋瓜子!”杰米气上了头,一时嘴快说出的滑稽的话让桃瑞丝的笑再也收不住了。
“什么叫脑袋瓜子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桃瑞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把杰米气得变回了松鼠,气势汹汹的踩了两下她的手心,然后蹬蹬蹬的又在桌上跑着跳到了地面。
见牠又要出去,桃瑞丝连忙问道,“又去外面呀?要吃饭了哦。”
杰米气呼呼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说出的话语力度铿锵,就是内容让桃瑞丝忍俊不禁。
“我去把外面吃蚊子的小花带进来!饭来了你们也不能吃,要等我回来了才能吃!”
“啪”的一声,落地窗被猛的推开又猛的合上。
“啊哦,好像有点逗过头了。”桃瑞丝笑着耸了耸肩,随后低下头,晃了一下还趴她手上的阿尔,“我现在就叫人送晚餐上来,你就要用这种形态吃饭吗?”
阿尔否认,“等会儿晚餐到了我再变回去。”
“好吧。”桃瑞丝走到床头,将旁边缀着的古铜色雕花小铃铛扯了一下。
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在房间一圈圈的荡开,墙壁上那个菱形的水晶突然一闪一闪的亮了。
桃瑞丝张了张嘴,下意识触摸了一下亮起的水晶,紧接着,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传到了桃瑞丝的耳边。
“您好,这边是旅馆前台,请问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呢?”
“哦哦你好”
很快和前台沟通好了餐品数量和送上来的时间,看着水晶的亮光随着她们停止的谈话而熄灭,桃瑞丝的嘴里飘出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感慨,“哇哦,好高级。”
她一开始只以为这是个简单的装饰物而已。
阿尔不知何时攀上了她的肩头,这时正用触手一下一下的轻点着她的脸颊。
等她结束了通话,他才出声,“你能一眼分清楚我们,真的是因为看到杰米就想弹牠脑袋瓜子吗?”
他问得相当认真,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杰米的说法带进了沟里。
“那叫脑瓜崩子,不是脑袋爪子,笨蛋水母。”
这样说着,桃瑞丝笑眯眯地侧过了脸。
阿尔戳向她脸颊的触手一时没来得及收回,正好就点到了她的唇瓣。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相触的两人皆是一愣,空气似乎也在此刻停止了流动,莫名的缱绻无声蔓延。
直到桃瑞丝由于眼睛的干涩终于眨了一下眼睛,阿尔才如梦初醒的把触手挪开,语无伦次道,“哦哦是脑袋崩子、不对是脑瓜袋子也不对”
他惊慌失措地吐出完全没有逻辑的词汇,触手也挥动着毫无秩序的轨迹。
桃瑞丝高高提起的心脏突然落回了实处,原本不由得绷紧的神经也莫名松弛下来。
她擡手,安抚地摸了一下重新变红的水母,“笨蛋,是脑袋瓜子啦。”
话音落下,她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凝滞。
等等,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来着?
她到底说对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