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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三婚了 正文 第51章

    一时嫉恨难消,深重的怨恨像是永不会融化的坚冰,一时又深情难掩,似是无论世事如何变化,这份坚贞的情意都不会有丝毫消磨。

    为何不能就放下。记得我与云峥在山神庙中避雨时,我曾对他说过,若是一段感情有当断的苗头,就该当断则断。

    我与云峥之间,岂止是有当断的苗头,早就布满了背离的裂痕。既然这裂痕永不可能被修补,为何不就各站两端,在恩仇尽泯后,往后各走各的人生?

    即使现在的我,不记得夫妻情断的具体情形,但那些事,不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为何云峥认为可以当那些事从来没有过,他明明将一切都记得清楚,远比我要清楚,却可以自欺欺人,以为可以和失忆的我,继续做从前的恩爱夫妻。

    他难道忘了,我与他的夫妻情断,正是从恩爱中来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或许会再发生一遍。我就是答应和他续缘,甚至就改嫁给他,再做他的妻子,也很有可能会再与他走上同样一条老路。

    何必,何苦。设身处地地想,若是我深爱的丈夫背叛我的感情,就似我生父背弃我母亲那般,我想,无论如何,无论我那丈夫失忆与否,我都是不会再回头的,我母亲用性命告诉我当断则断。

    若是……若是真断不了呢……

    我想起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因为心如死灰,平日里不会主动提起我的生父。然一字不提,母亲也并不快乐,她终日郁郁寡欢,身体一日日地坏下去。

    直到生命将尽、在大限将至的那几日里,母亲一反常态,硬撑着我和忆说了好些与我生父从前的事。

    母亲说她与我生父是青梅竹马的邻里时,我生父从学堂归来,就会握住她手,手把手教她今日刚学的字,吟诵新学的诗给她听。

    母亲说他们成亲后,一日暴雨房屋漏水,地上漫满了雨水,锅碗瓢盆都飘起在地上。母亲要下地收拾,但我生父不让,将她抱上榻,一边自己舀水收拾,一边和她说笑,说坐在榻上的她,正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生命的最后几日里,母亲不断忆说着从前的事,明知都是过去的事,明知现实里我生父早已移情别爱,可她眸中就是漾着笑意,有时亮晶晶的,仿佛她还是那个新婚甜蜜的少妇,是那个等着邻家哥哥回来教她写字的小女孩。

    那几日母亲面上的笑意,比过去几年都要多,然而那像是飞蛾扑火,是生命尽头惨然的刹那明光。母亲似是飞蛾,因无法断情,终是死在自己热烈的情意中。

    我忽然很担心云峥,我擡眸看着云峥,看他眸光清亮没有幽冷的怨恨,好像一个正在吃醋的丈夫,又是矜傲,又是含酸,又是别别扭扭地希望自己的妻子多爱一爱自己。

    我感到害怕,云峥眸中的笑影,让我想起我母亲离世前沉浸在旧事中时的满面笑意,我感到指尖发凉,我不由自主地擡起手,轻轻地抚上了云峥的面庞。

    云峥笑了,他脸颊靠着我的掌心,一手抚握着我的指尖。我好像有满腔的话要对云峥说,可要张口时,却像都空了,心也空了,我缓缓靠近前去,颤颤地吻了吻他的眼角,我说:“你不要这样……”

    云峥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他凝看着我,似要有所言时,室外传来了侍女们的行礼声,向归来的晋王殿下。

    不知萧绎今日怎会回来得这样早,我一惊后连忙推开云峥,朝后窗看了一眼,轻对云峥道:“快走!”

    若叫萧绎进来看见这等情形,真像是丈夫捉住了“奸夫淫|妇”。可在去年冬天前,好像云峥才是丈夫,我和萧绎才是“奸夫淫|妇”。这时情形紧急,乱七八糟地我也想不清楚,就压着嗓音、手推着云峥道:“你快走!”

    若是萧绎见着我与云峥秘处一室还衣衫清凉,我这“淫|妇”应是没什么事,我想,不管我做下什么事,萧绎都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云峥,萧绎本就记恨云峥谋刺他的事,只是为替我还恩而暂时放过了云峥,若萧绎这时见到云峥竟敢觊觎他的妻子、竟觊觎到敢私闯到我寝堂中,可能是要翻旧账收拾“奸夫”云峥的。

    就算……就算萧绎不会治罪云峥,我也不想叫萧绎看见眼下这情形,我不忍伤萧绎的心。萧绎待我至诚,为我连太子之位都丢了,我不忍伤他对我的一片真心。

    为了萧绎不伤心,也为了云峥不伤命,情急之下,我不得不做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不对的决定。边拼命将云峥往后窗处推,我边匆忙对他承诺道:“你快走吧,你走,我明日定去看你。”

    云峥似并不惧怕被萧绎“捉奸”,但他更看重我这句话,双眸凝视着我问:“当真?不会再故意避我了?”

    “不避,不避”,我匆忙道,“明日哪怕天上落刀雨,我都会去瞧你的。”

    云峥笑容明亮,像是暖漾的阳光洒在了他眼底。他一手按着窗框,身姿如燕,很轻巧地就跳了出去。

    我见状就要上前将后窗给关上,却见该走的云峥忽然又探头近前,深吻了下我的唇,眸子晶亮,像是恶作剧的少年。

    没时间计较,我赶忙将云峥推开,将后窗给关严实了。萧绎像是被什么事绊在室外,我将后窗关上、躺回榻上装睡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推门进来了。

    我侧身朝榻内,只当还在午憩中,并不知萧绎回来。我阖着眼,听见萧绎的靴步声缓缓靠近,停在了我的榻边。

    似有目光静静地落在我的身上。须臾后,我感到榻沿微微一沉,是萧绎揽衣坐在了榻边。而后便是安静,只听得室外的蝉鸣与室内冰盘的滴水声,萧绎无声无息地坐在我的身旁,安静地像是不存在,可又无声无息地压在我心里。

    云峥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萧绎应是不知的。我心中如此想,可室内的安静氛围却让我没来由得感到有点不安、感到有点窒息。

    终是按耐不住地睁开了眼,我就似刚从午憩中醒来,转身向萧绎。我已想好了要说的话,如问萧绎今日为何这么早回来,问他在外用过午饭没有,劝他用些冰饮消夏,或是宽衣上榻歇躺一会儿等等。

    然而打好的一肚子草稿,在我转过身看向萧绎时,全都堵在了在嗓子眼里。萧绎手里正拿着一根发丝,乌亮微硬,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