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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 正文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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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苏培盛顿时惊得丢掉烙铁,一个箭步冲到那小太监面前,抡拳将他的下巴打脱臼。

    “快撬开他的嘴,他服毒自尽了。”站在一旁的锦秋顿时惊呼道。

    “晚了。”苏培盛此刻满手都是血迹,无奈摇头,他已然许久没遇到连他亲自用刑都撬不开的硬茬了。

    这小太监宁愿冒着家眷被发配宁古塔为奴的罪孽,也不惜自戕,说明他幕后之人,定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苏培盛,这小太监刚从内务府甄选到干西四所没几个月,平日里都只是在干西四所外围洒扫,昨儿要不是奴才们聚在一起看烟花,他压根就没机会接触到小年糕。”

    “可他又如何知道小年糕今日会与四爷一道前来?”锦秋有些疑惑的蹙眉。

    “那还用问吗?王府里有虫子,还是只大虫。”苏培盛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情形,应该不是近身伺候正院的奴才。”

    锦秋点点头附和:“我回去就查查那些外围洒扫的奴才,可那些都是内务府调拨来的奴才,各方势力混杂,爷说放着别动他们,待到用时,作为传递消息的喉舌。”

    “等爷哄好了小年糕再说,杂家担心小年糕这回估摸着哄不好了,哎”

    “哎”锦秋跟着苏培盛一道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在软榻苏醒之时,身侧已然没了四爷的身影。

    锦秋见小年糕苏醒,于是赶忙搀扶着她起身沐浴,沐浴之后,年若薇有些坐立不安,求助的看向锦秋。

    “姑姑,奴婢那疼的厉害,可否帮忙寻药膏来?”年若薇红着脸说道。

    “方才爷让人准备好了,出门前亲自替你敷了一回药,我去拿来。”

    锦秋忙不叠取来了药膏,本想帮她擦药,可小年糕面皮薄,自己躲在了屏风后上药。

    此时锦秋看到小年糕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异,顿时心疼的上前搀扶着她。

    “姑姑,奴婢想先回王府。”年若薇哑着嘤咛一整晚的烟嗓蹙眉说道。

    “年糕,你别犯傻。”

    锦秋被小年糕的任性吓了一跳,赶忙攥住了她的手腕劝说。

    此时锦秋看到了苏培盛,忙不叠让他赶快一劝说小年糕。

    苏培盛今儿轮值夜班,此刻刚睡醒,正准备出来用膳,忽而瞧见锦秋满脸求助的看着他,于是步履匆匆走到了小年糕面前。

    “年糕你这是怎么了?”苏培盛看见小年糕眼眶发红,顿时忧心忡忡的凑上前安稳。

    “苏哥哥,奴婢想先回王府,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事宜。”

    “那成,反正杂家今儿正好值夜班,杂家先去和四爷请示一声,再与你一道回去准备吧。”

    苏培盛看到小年糕怏怏不乐,于是当即答应帮她去寻四爷说情

    此时胤禛与几个皇子一道出了永寿宫钮祜禄贵妃宫中,正准备去永和宫额娘居所探望,忽而苏培盛凑到他面前。

    “爷,小年糕想先回王府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事宜,特意让奴才来和您说一声。”

    胤禛顿住脚步,神情有一丝慌乱:“你与她同归,不准她去别的地方,必须亲眼看她回到爷的前院里,寸步不离。”

    “奴才遵命。”苏培盛应了一声,拔步就往干西四所走去。

    “四弟,你快跟上大家。”三爷站在不远处催促道。

    “好。”胤禛只觉得此刻心中莫名不安,心不在焉跟在了三哥身后。

    年若薇回到王府,就急急忙忙的来到四爷卧房的更衣间里。

    “年糕你在做什么呢?”苏培盛诧异的看着小年糕将四爷替她准备的衣衫,来来回回的搬运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苏哥哥您别看了,快来帮奴婢一块将奴婢的东西统统都搬到该去的地方吧。”年若薇此刻忙的满头大汗,一刻不停歇的搬运自己的衣衫。

    可衣衫实在是太多了,她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勉强搬到夏装,还有两大柜子的秋装和冬装需搬空。

    “年糕,你这是何必呢。”

    “那还能如何?若福晋瞧见爷屋里有奴婢的衣衫,福晋会不高兴的,福晋是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奴婢是不要命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的衣衫首饰留在四爷屋里挑衅福晋。”

    年若薇是个惜命之人,她渐渐从情爱中强迫自己清醒些之后,就开始雷厉风行的将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小命的东西统统抹去,包括他。

    苏培盛一拍脑袋,觉得小年糕说的极有道理,于是忙不叠上前帮忙。

    二人忙忙碌碌的穿梭在两头,直到日薄西山,苏培盛将梳妆台前属于小年糕的发带和首饰盒子,胭脂水粉盒子统统都打包起来,他才满意的看着空荡荡的梳妆台。

    “苏哥哥,奴婢是不是很像被正妻扫地出门的狐貍精”年若薇接过苏培盛递来的首饰盒子,咬着唇哽咽说道。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若论先来后到,你才是正宫,爷甚至连那拉格格的面都没见过,你觉得会是真爱吗?顶多算利益联姻。”苏培盛压低嗓子安慰道。

    “可人家不管得不得爷的心,注定会是爷的嫡妻,你自己需想开些,若你惹恼了爷,失了爷的心,你定会更煎熬。”

    “谢谢苏哥哥提醒,您放心,奴婢想的很开。”

    年若薇抱紧首饰匣子,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身上无论是穿的用的,竟没有一样是完全属于她,都是四爷替她准备的。

    她身上的衣衫虽然依旧是宫女装,可料子和刺绣都是顶好的,华裳之下,更是穿着上好的软烟罗中衣,她伸手抚着小两把头发髻上的玉簪,忽而有些绝望。

    她发现自己庸庸碌碌的忙了半日,搬走的东西也没有一样属于她。

    她就像一只四爷豢养的金丝雀般,掩耳盗铃沉沦在不属于自己的迷梦中。

    于是她慌慌张张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年糕你在找什么呢?需杂家帮着一起找吗?”

    “苏哥哥,奴婢在找内务府发的宫女衣衫呢。”

    “啊?杂家记得去年你似乎将内务府发的宫女衣衫都压在了箱底,放到五斗柜里了。”

    年若薇闻言,赶忙打开五斗柜翻找,果然看看柜子里放着内务府发下来的二等宫女穿的衣衫鞋袜。

    年若薇急匆匆绕到屏风后,直到换上这一身久违的皮,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你啊你,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苏培盛无奈的摇摇头,小年糕此刻在气头上,她一个劲的想与四爷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可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四爷的专属所有,又如何能撇得清?

    “苏哥哥,奴婢要开始准备明日回家探亲的东西了,您先回去吧。”

    “爷早都准备好了,昨儿入紫禁城之前就亲自到库房,特意选了好些你爹爹和弟弟喜欢的字画古董,还准备了好几套奢华的头面和华贵的料子给你娘赵氏,礼物整整凑满了一辆马车呢。”

    “苏哥哥,明日奴婢只想自己回去。”

    四爷即将大婚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四九城,只有她被人欺瞒,像个傻子似的沉沦在情爱中。

    她爹娘肯定也知道了四爷即将成婚的消息。

    一想到那日,她不管不顾的在爹娘面前说要留在四爷的身边,她忽然觉得悔不当初。

    她已然不孝的忤逆爹娘,又如何能让四爷带着她回家丢脸?

    年若薇越想越难受,她娘赵氏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这些日子定担惊受怕,难过的在家里以泪洗面。

    她愈发觉得自己自私自利,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忍不住自责的潸然泪下。

    哭过之后,她就着急的开始准备明日回去的东西,她平日里攒了些银子,想着回去的路上买些礼物,他准备的礼物,她一样都不想要。

    晚膳之时,胤禛正准备离开紫禁城,忽而柴玉来报,说毓庆宫今晚设宴招待诸皇子。

    胤禛身不由己,转身前往毓庆宫赴宴,今夜心情烦闷,他忍不住贪杯醉饮,直喝的酩酊大醉。

    待到散宴之后,紫禁城宫门早已落锁,他醉醺醺回到干西四所歇息,借着酒劲沉沉入睡

    “爷,您该起来了。”门外传来柴玉低声的呼唤。

    “什么时辰。”胤禛此刻头痛欲裂,缓缓坐起身来。

    “刚到辰时。”

    “狗奴才,为何不在宫门打开之前叫醒爷!”

    胤禛顿时又气又急,宿醉过后,顿时有些昏昏沉沉起身,匆忙寻了常服自顾自穿衣。

    柴玉此时吓得半死,昨儿苏培盛让人悄悄给他带话,在辰时之前,不准提醒爷起身。

    苏培盛比他高半级,他只能咬着牙照做不误。

    “立即准备马车,回府后再去领二十板子!”胤禛满脸怒容,咬牙切齿说道。

    与此同时,年若薇提着方才在路上买的礼物站在了年府大门口。

    “年糕啊,杂家就在着等你出来。”

    苏培盛边啃着手里的焦圈,又吸溜了一口豆汁。

    今儿出门的有些早,二人都没来得及用早膳,小年糕买的京味儿早膳很合他的意,此刻他吃的停不下来。

    “苏哥哥若到吃午膳的时辰,可到斜对面的馆子用膳,奴婢定好了包间,还专门定了三荤两素的菜,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口味,奴婢方才去买早膳的时候,已然提前付过钱了。”

    “你如此客气做甚,真是的。”苏培盛很喜欢小年糕的圆滑通透劲儿,即便她被王爷宠爱,依旧对他们这些曾经的旧同僚们客客气气。

    年若薇朝苏培盛福了福身,转身就准备从侧门入年府。

    可她一转身,竟看见爹娘和弟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赵氏看见女儿独自一人孤零零回来,顿时拉下脸来。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赵氏低头忍泪,急急冲上前去,搀扶着形单影只的女儿入了府邸。

    年遐龄眸中不掩失望,方才他还在想,若主子今日真的纡尊降贵与女儿一道回来,他就不再阻拦,默许这婚事。

    虽然他是年氏一族的主子,但他若欺负他年遐龄的爱女,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他也要尽快让女儿脱离苦海。

    “爹,我觉得王爷说不定有事耽搁了,要不我们再等等看?”

    年羹尧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最尊敬的姐夫绝对不会如此傲慢轻视他的姐姐,轻视年家。

    “他来才见鬼!走吧,去看看你姐姐。”年遐龄伸手在儿子脑门上扣了扣,正准备转身入内,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坐在前头赶车的车夫虽然穿着便服,但年遐龄只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主子身边的心腹太监柴玉公公。

    年遐龄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抿唇敛去嘴角的笑意,赶忙亲自伸手将正门敞开。

    “快快快,快将大门的门槛撤去,让马车径直入内。”

    门房赶快将门槛给收起来,任由那辆马车疾驰而入。

    年遐龄正准备转身入府,忽而又看到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年府大门驶来,待到看清楚马车上胡家的族徽之后,年遐龄顿时不悦的蹙眉。

    “爹爹。”年若荞怀中抱着刚过周岁的女儿,被夫君胡凤翚搀扶下马车。

    “你不是晚膳才来?为何提前来了?”年遐龄诧异的挑眉。

    “夫君晚膳要去拜会索额图大人,所以我们提前来了。”年若荞以为爹特意在门口迎接,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自从她未婚先孕,爹爹拼尽全力,让她成功嫁给胡凤翚为正妻后,她愈发对爹爹毕恭毕敬。

    “小婿给岳丈大人拜年。”胡凤翚模样生的唇红齿白,风流倜傥,此刻朝着年遐龄潇洒的作揖,更是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都进来吧,先去看看你娘。”

    听到娘,年若荞顿时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要不女儿还是先去看看母亲吧。”

    去年秋,她的母亲曹氏竟糊涂到对怀有身孕的赵氏下毒手,结果赵氏胎大流产,险些血崩而亡。

    最后曹家以平妻为条件,将被羁押在刑部大佬的母亲曹氏给赎了回来。

    可母亲机关算尽,东窗事发之后,彻底众叛亲离,如今更是失了掌家大权,被幽禁在深宅大院中。

    如今爹爹将赵氏扶为平妻,为了她今后在年家还有立足之地,她只能含泪咬牙,认贼作母。

    “今儿薇儿回家探亲,你母亲整日都没空,你们夫妇二人先随为父去客厅,再去瞧瞧你母亲曹氏,和你兄长和嫂嫂。”

    年遐龄此时有些心不在焉,主子还在马厩里等着他去请安呢。

    “岳丈大人,小婿和荞儿母女先去看看岳母大人,再去探望兄长夫妇二人,若您得空了,可来兄长居所,与我们团聚用膳。”

    胡凤翚浸淫官场数年,最会察言观色,此时看出自己的岳丈大人似乎有些着急,于是晓意说道。

    “都听佳婿的,年白,你伺候在小姐和姑爷身边,待我忙完就去与你们团聚。”

    年遐龄目送荞儿夫妇离开之后,拔腿就往马厩处跑去。

    他气喘吁吁跑到马厩,竟看见次子羹尧正伺候在马车前。

    “主子,您是想让奴才以什么身份来迎接您?是奴才,还是翁婿?”

    年遐龄此刻在冒险试探王爷的底限,看他到底对他的女儿有几分真心。

    今日王爷能出现在年家,已然过了他设下的第一道门槛。

    此时他问出这句有些大不敬的话,是在试探主子的底限。

    年遐龄站在马车前,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长叹道:“奴才年遐龄给主子请安,奴才伺候主子下马车。”

    可他正准备曲膝以奴才的身份迎接王爷,忽而马车帘子缓缓掀开,露出王爷面无表情的脸。

    “不必多礼,岳丈。”

    柴玉初时还眯瞪着眼睛,蔑视的看向正在生死边缘来回试探蹦跶的年遐龄,可当爷那句岳丈大人说出口,他顿时惊讶的瞪圆眼睛,赶忙毕恭毕敬朝着年遐龄见礼。

    “啊诶诶诶”年遐龄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

    就凭这一句岳丈大人,年遐龄就已然断定,她的女儿后半辈子跟了王爷,定会被王爷捧在手心里如珠如玉。

    他还未从欢喜中回过神,忽而手臂被人搀扶着,年遐龄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在搀扶他,可侧首一看,竟发现搀扶他前行之人竟然是王爷。

    他再无任何顾虑,决定拼着老命也要玉成王爷和女儿的姻缘。

    此时赵氏正在和女儿坐在屋内,说了好一会体己话。

    “他都快成婚了,你别上赶着给他当妾,他若真的喜欢你,决不会让你没名没份的跟了他,你别听他欺骗你的感情。”

    “陈家那小子这些日子都在京中陈家过年,娘前几日,已然悄悄给陈夫人下了拜帖,明日为娘在致美楼设宴,她会领着陈文宴来做客了,你好好与他相看相看。”

    “你爹如今是二品大员,我就不信他连你都救不回来,若真如此,我就和他合离,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娘!别因为女儿的事情影响您和爹爹的夫妻情份,女儿定会处理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女儿已然想好了,定会尽早与他断舍离。”

    “好孩子,那太好了,明日陈家嫡子前来,你定与他好好聊聊,只不过你如今丢了清白的身子,娘担心陈家嫡子会瞧不起你,呜呜呜呜”

    “娘别哭了,他来了我定与他开诚布公的聊天,倘若他不嫌弃我是残花败柳,女儿愿意与他喜结连理。”

    “这就对了,你看看,这是他的画像,模样周正没得说,与那个谁相比,也绝对不逊色半分。”

    年若薇苦笑着接过娘亲递来的画像,但见画像中的男子清润如玉,一身青衫落拓,端的是儒雅端方。

    “全凭爹娘做主。”

    门外年家父子冷汗涔涔听着屋内母女二人的对话,甚至不敢去看王爷此刻的表情。

    跟在王爷身后的柴玉更是后背都让冷汗打湿了,此刻爷虽岿然不动,可了解爷脾气的奴才都知道,爷已然到了暴怒的边缘。

    “娘!!”年羹尧受不了这压抑瘆人的气氛,忙不叠高声提醒屋内还在胡说八道的母亲和姐姐。

    屋内母女二人匆忙停下悄悄话,年若薇起身打开了门。

    眼前赫然出现四爷冷冰冰的脸,年若薇吓了一跳,感觉垂下脑袋退到一旁。

    “王爷,昨日您说让民妇女儿年氏可自行选择是否归家一事,今日是否还作数?”

    赵氏鼓足勇气跪在了雍王爷面前。

    “做数。”

    四爷轻飘飘的语气让年若薇觉得可笑。

    他这是捏准了她舍不得离开他,所以语气才如此轻飘飘的有恃无恐。

    “奴婢多谢王爷成全,奴婢愿意归家。”奴婢咬牙说着,正要曲膝跪在地上谢恩,忽而胳膊被四爷猛的抓住,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桎梏在怀里。

    胤禛此刻气的面色铁青,他压根没有想到年氏竟然真的开口说要离开他。

    此刻木已成舟,可他却不想松开自己的手,挣扎之际,他再次幽幽开口:“方才爷说的是不作数。”

    “对对对,我可以证明王爷说的对。”年羹尧第一个附和道。

    “我也听到了。”柴玉点头如捣蒜。

    “我听到了,说的是不作数。”年遐龄压根就不敢去看清儿的脸,只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你们!你们无耻!”赵氏哪里会料到,一言九鼎的皇子竟也有信口雌黄扯谎的时候。

    她更没料到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助纣为虐。

    年若薇更是被四爷言而无信的举动气的发抖,她转身就入了屋内,躲到了屏风后。

    “雍王爷,您都快成亲了,求您放过民妇的女儿吧,你也得到了她的清白,还想要什什么?您尽管开口。”

    “岳母大人,您请息怒。”

    “你”赵氏被雍王爷这句客客气气的岳母大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小婿与薇儿在您面前拜堂成亲之时,您曾对小婿赞不绝口。”

    胤禛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你!赵氏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咳咳咳,清儿,已然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要不我们吃完再说?”

    “吃吃吃,你自己去吃吧!”

    赵氏气的转身摔门,将三个男人关在门外,她其实有分寸,并未再继续说重话。

    她夫君年遐龄如今好歹说二品封疆大吏,即便雍王爷想霸王硬上弓,也绝对不会将年家置于死地。

    否则她定去敲登闻鼓,滚钉板告御状,让全天下都知道大清的雍王爷强抢民女!

    “主子,要不不不不佳婿,随老夫去用午膳可好啊?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寻机会徐徐图之。”

    胤禛闷闷的应了一声,被年遐龄领着往饭厅走去。

    年羹尧知道姐夫心情不好,还贴心的让人准备了好些陈年佳酿。

    此时年遐龄父子站在桌边,不敢落座。

    “今儿没有王爷,只有年家女婿,坐下用膳。”

    年遐龄父子俱是满眼笑意的对视一眼,就毕恭毕敬的一左一右坐在了主子身侧。

    父子二人俱是圆滑之人,骨子里都不会忘了尊卑有别,即便落座,也主动开始斟茶递水。

    年遐龄极为满意主子对女儿的态度,主子虽为金尊玉贵的皇子,但今日的姿态放的很低,此刻他也知道了主子对女儿的底限,那就是无条件的偏宠。

    三人觥筹交错,从午膳喝到了晚膳,直饮至微醺之时,有丫鬟来报,说大小姐三日后离开,夫人已然将卧房隔壁的将厢房收拾出来,让老爷歇息。

    年遐龄听到自己被清儿扫地出门,顿时皱起脸来,伤心的又灌下两杯黄汤。

    就在此时,王爷竟举杯与他对饮,又沉沉道:“夜寒风急,爷今日留宿年府。”

    年遐龄顿时全无醉意,赶忙吩咐管家立即去收拾最好的东厢给贵客留宿。

    “无妨,既是翁婿,就是一家人,爷理应回她的闺房歇息。”

    风涛雪虐之夜,年若薇依偎在娘的怀里,母女二人同床共枕说体己话。

    “薇儿,其实娘当年若心狠些,去当个正经人家的正牌夫人,也不会让你沦落为奴婢,都怪娘没用。”

    “娘您如今不再为妾室通房,我和弟弟也成为嫡子嫡女,如今这神仙日子,都是您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您不准再妄自菲薄。”

    “至于我爹,哼,他不是个好东西。”年若薇始终记恨年遐龄那些年来,对他们母子三人不闻不问。

    “你别骂他,其实他也有苦衷,当年他并不愿意娶曹氏,甚至抛下年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带着我私奔,后因娘怀了你身子骨虚弱,你爹一介世家公子,甚至沦落到茶馆里说书养我。”

    “后来,年家和曹家联手对你爹赶尽杀绝,他步履维艰,为了我,和尚在腹中的你能平安,他忍辱负重带着我回到了年家。”

    “他瞒着我独自承受了许多,要不是雍王爷提携他,如今他还被曹家压制,郁郁终身。”

    “从前每回你和你弟弟生病之时,他都半夜翻墙来探望,只不敢让人知道,怕传到你祖父和曹家耳中。”

    年若薇顿时愕然,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这些年来暗中扶持年家之人,竟然是四爷。

    算算时日,他爹竟然是在她入宫之后才开始发迹,年若薇忍泪咬紧牙关。

    没想到就连她的家人,都脱不开四爷的庇佑和掌控。

    “娘你别和爹一样,总是想撮合我与他。”

    “没有,娘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你,总比你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似的更好些。”

    赵氏此刻心情很矛盾,今日她故意百般刁难,可王爷却雍容大度,她不得不承认雍王爷人品贵重,的确是绝佳的女婿之选。

    可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要沦为妾室,又顿觉五内如焚。

    此时隔壁厢房传来一阵阵悲悲切切的哭声,年若薇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竟发现她爹年遐龄大半夜的竟然在撒酒疯,一个劲的喊着她娘的闺名。

    “娘,您去照顾爹爹吧,女儿回自己房间歇息。”

    年若薇不想打扰爹娘歇息,于是赶忙披衣离开。

    赵氏本想让女儿在她床榻上歇息,可奈何女儿已然疾步离开,老爷又一个劲的在唤她的名字,声音悲悲切切的让她心疼至极,于是她只能拔步去安慰安慰他。

    年若薇施施然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她住的地方是个二进小院子,娘早早的就准备了丫鬟仆妇在她院子里当差。

    许是认为她不回来歇息,此时院子里只燃这两盏昏暗的夜灯。

    年若薇担心吵醒丫鬟仆妇,于是蹑手蹑脚的摸黑入了自己的卧房。

    躲在回廊处的苏培盛见小年糕入了屋内,这才闪身继续伺候在门外。

    屋内黑灯瞎火,年若薇寻着记忆,缓缓踱步走向床榻,冷不丁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朝着床榻上跌去。

    数九寒天床上有厚被褥,她收起慌乱,镇定跌向床榻。

    猝不及防间,她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正准备惊呼,忽而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气,让她觉得有些怅然。

    她撑着手想要挣脱四爷的桎梏,可他的臂弯却紧紧的将她束缚在他怀里。

    此刻他默不作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胛,无论她如何挣扎,他始终岿然不动。

    年若薇挣扎许久,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没了力气,她又怒又累,最后竟趴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此时房内安静的只剩下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苏培盛正守在门口值夜,他有些诧异的擡眸看向房门。

    爷血气方刚,日日都要纾解几回,可今儿个却出奇的安静。

    他顿时面色凝重,心中暗道不妙,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此刻屋里没有男欢好之声,就代表爷并未哄好小年糕。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苏醒之时,床榻上只剩下她一人。

    隔着房门,她听见了舞剑花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在外头练剑。

    她起身披衣,发现洗漱热水和牙刷牙粉都准备好了。

    撑衣架子上放着一套烟蓝色汉女装饰,看配色花样,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审美。

    年若薇有些无奈的换上汉女装束,此刻她梳洗之后,坐在梳妆台前,忽而想起来他闲暇之时,定会亲自为她描眉画眼。

    她正想着,房门就被打开,四爷手里还拿着剑,他随手将剑丢给苏培盛,步履匆匆来到梳妆台前。

    他伸手松开她的发带,满头青丝顿时倾斜披散。

    年若薇见他拿起桃木梳子准备替她挽发,于是擡手夺过梳子,自顾自的打理满头青丝。

    可他却并未气馁,而是又开始替她涂脂抹粉,紧接着又撚起眉黛开始替她画眉。

    年若薇此刻捏着手里的桃木梳子,冷眼看着他一个人在唱恩爱夫妻的独角戏。

    事已至此,她只能无奈使出杀手锏,于是她从随身的暗袋里,取出一封包裹严实的密函,当着四爷的面拆开了火漆印子。

    “王爷,这是奴婢在离开草原之前,荣宪公主悄悄留给奴婢的密函,信中言明,奴婢可随时拿着这盖有荣宪公主私人印鉴的密函,到内务府提前报备离宫,即时生效。”

    年若薇此刻对公主万分感激,竟留下这保命符给她,她当时还觉得这密函短期内定派不上用场,原是她自己在掩耳盗铃。

    年若薇将公主的密函捧到四爷面前,希望他看后能彻底死心。

    可她才将那密函捧到四爷面前,忽而他竟然伸手夺过那密函,顷刻间那密函就被他用内力震碎为齑粉,他面色铁青,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扬洒成灰烬。

    “王爷!”年若薇没想到四爷竟然会作出如此幼稚的行径,顿时气的面色煞白。

    “薇儿,闹够了就立即与爷回家。”

    “奴婢再去信让公主写一封便是,这就是奴婢的家。”

    年若薇赌气的抓起桃木梳子,对着铜镜梳头,不消片刻,她就梳了个未出阁汉女的垂辫牡丹发髻。

    此刻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听见身后传来愤怒急促的呼吸声。

    “奴婢虽是残花败柳,但尚且还是未婚女子,合该梳未出阁女子的法式。”

    “哼!”

    她身后传来四爷的冷哼声,年若薇擡眸看向铜镜内,但见四爷眸中竟蓄满了一片水雾。

    “薇儿呵连你也不要胤禛了。”

    年若薇听到四爷这句可怜兮兮的话,顿时鼻子一酸。

    “王爷说笑了,您很快会有福晋,今后还会有嫡子嫡女,您是年氏一族的主宰,是奴婢的主子,被所有人敬仰和爱戴,没有人会不想要您。”

    “住口,爷保证这辈子只有你和福晋两个女人,这是爷的底限!你是汉女,汗阿玛绝对不允许爷的嫡福晋是汉女出身,更不会允许爷独宠你一人。”

    “她只是四福晋,而你是胤禛的妻,爷此生心中只会有你一人。”

    “薇儿,爷的忍耐有限度,难道你为了荒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私的让爷被人嘲笑,被汗阿玛责罚,失去如今来之不易的一切?”

    此刻四爷站在礼教的制高点批判她,年若薇终于听到他隐忍许久的肺腑之言,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难堪。

    这才发现,他原来早就决定让她与福晋共事一夫,也许不只是福晋,可能还有更多的女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温水煮青蛙,一步步瓦解她的底限,让她彻底沦为他的附庸。

    “抱歉,这些时日让王爷如此为难,原来只有奴婢一人自私自利的欢喜与您这段情爱,奴婢罪该万死,今日才知奴婢的欢喜,会让王爷一无所有。”

    年若薇曲膝跪在四爷面前,她竟然不知道他始终在衡量这段感情里的得失,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傻傻的倾尽所有,甚至不惜众叛亲离。

    此刻年若薇大梦初醒,只觉得悲从中来。

    “您想如何对待年氏一族都随意吧,反正我们都是您的属人,奴婢只一句话,奴婢与年氏一族同生共死。”

    “抱歉,今日开始,您无需再为难了。”

    年若薇说着,就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铜哨子吹响,只听院子外头传来数道鸽鸣之声。

    “王爷,奴婢早就料到您不会善罢甘休,昨晚已经让人提前备好信鸽,方才已然吹哨下令十只飞鸽,传书给公主,请她帮忙传书给内务府了。”

    “你!”胤禛顿时怒不可遏,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发簪,焦急运轻功离开。

    “苏培盛!射杀信鸽!”院子里传来四爷急迫的声音,年若薇趁着众人手忙脚乱,抓飞鸽之时,悄然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可她才踏出院门,竟然看见她娘赵氏款款朝她走来。

    “薇儿,你来的正好,娘正好想去你院里寻你,陈家夫人方才派人来说今儿有空赴约,你快随娘去致美楼相亲。”

    “娘,女儿已然恳求荣宪公主给内务府打招呼,提前放女儿回家,今日若那陈公子不嫌弃女儿,我们就尽快将婚期定下可好?”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

    赵氏打定主意让女儿做正妻,此刻她心中已然决定,倘若陈家嫡子真心喜欢她的女儿,她定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让女儿风风光光嫁入陈家。

    “娘,那陈公子纳妾吗?”年若薇忧心忡忡的看向娘亲。

    “你放心吧,陈家有家规不得纳妾养外室,除非女方年过四十无所出,方能纳妾,即便是纳妾,也是去母留子,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抱到你膝下抚养。”

    “昨夜娘已然请了名医来替你瞧过,你只是体质差了些,只需调理个一年半载,即可正常受孕。”

    年若薇点头,名医说的倒是与四爷请来的太医和医女诊断的如出一辙。

    “你们年岁都尚小,正好过两年蜜里调油的神仙眷侣的日子。”

    “走吧,娘带你去相亲。”

    赵氏挽着女儿的手,心中窃喜,女儿终于不再执着于那心机叵测的雍王爷了。

    苏培盛和奴才门一早上忙的是鸡飞狗跳,此时他刚飞身从瓦楞上下来,手里还攥着一死鸽子。

    院中的天井下,横七竖八躺着数只鸽子的尸体,此刻爷还在飞檐走壁抓鸽子。

    此刻苏培盛气喘吁吁的再次数起鸽子的尸体:“一二三三四五六七八九”

    “爷!加上您手里的信鸽,正好十只。”

    “好。”

    胤禛愤怒的将死鸽子砸在地面上,顿时溅起一滩血迹。

    “爷,信一封没少,都在这呢。”

    “处理干净。”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