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四爷,我们现在就拜堂成亲,可好?”
年若薇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她巴不得现在就和四爷玩这种幼稚的把戏,然后彻底抽身离开。
“不可,待你伤势好些再说。”
“请王爷给奴婢一个准确的日子,麻烦您精确到时辰。”年若薇深怕四爷耍文字游戏,将她无限期的束缚在身边。
“三日后吧。”年若薇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五日后。”
听到四爷将婚期定在五日之后,年若薇紧抿着唇,苦涩的溢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
“从此刻开始假装喜欢爷,就如从前你我缱绻之时那般。”胤禛哑着嗓子看向年氏。
年若薇诧异擡眸看向四爷,此刻他眸中含泪,她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好。”
待到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四爷已然笑着拥她入怀。
“薇儿,胤禛很想你。”
四爷说着,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发间,年若薇扯了扯嘴角,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她只是在逢场作戏。
她深吸一口气,渐渐开始入戏。
“奴婢肚子好疼,爷揉揉可好?”
“好。”胤禛将掌心搓热,动作轻柔的开始替年氏揉着小腹。
年若薇擡眸看着他的眉宇间,此刻全是温柔笑意,他明知道她在逢场作戏,明知道她此刻的一颦一笑,都是为了尽快离开他,却依旧如此缱绻。
她有些绷不住了,于是估计岔开话题。
“奴婢饿了”她有些哽咽的垂眸,不再去看他温煦的笑意。
“爷去做饭,薇儿想吃什么?”
“爷不去上朝吗?该迟了。”
“已告半月病假。”
“哦。”年若薇有些无语凝噎。
原想着他去上朝之后,二人朝夕相处的日子能短些,没想到他竟请了病假,这五日对她来说愈发煎熬。
待到四爷去做午膳之后,年若薇有些惆怅的躺在床榻上歇息。
她正烦躁不安之时,苏培盛在门外提醒她四爷回来了,她赶忙坐起身来。
只见四爷拎着食盒入内,他将膳食摆好之后,就来到床榻之前,俯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这些曾经亲昵的举动,如今却让年若薇如坐针毡。
此时她坐在四爷怀里,由着他亲自喂她用膳,晚膳过后,四爷又亲自替她梳洗,替她更衣,甚至还替她更换月事带。
此刻她安静的坐在四爷的怀里,看他在写字,四爷将下巴抵在她肩上笔走龙蛇,一张张宣纸上,全都写满了她和四爷的名字:爱新觉罗胤禛、年若薇。
他的字迹素来工整隽秀,今日却潦草凌乱,看着满纸心酸,力透纸背。
年若薇只安静的坐在他怀里,看他笔锋港愈发凌乱艰难蜿蜒,此时他似乎并不像在练字,而是在宣泄心中的情绪。
他写的愈发迅疾,甚至许久不曾蘸墨,在宣纸上留下干枯的压痕,年若薇忍不住潸然泪下,她真是疯了,竟然觉得他的字里行间满是悲痛欲绝,竟觉得他字字泣血。
明明他只写了彼此的名字,再无别的字眼,而她却从四爷越来越拖沓的字迹和枯笔,越来越多的涂改,看出他的绝望,失落,伤心,无助,挣扎,和他的眼泪。
年若薇此时心情愈发复杂,憋的难受,就像一声长啸堵在心口,她含泪看着他愈发凌乱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刺痛了她的心。
直到手背砸落一滴滴眼泪,她才愕然回过神来,匆忙擦拭眼角,可奇怪的是,眼泪依旧不断砸在她的手臂上。
她顿觉如遭雷击,这才发现那些砸在她手背上的眼泪,原来并非是她的眼泪,而是他的。
“薇儿,你心中还爱我对吗?”
四爷的语气中染着哭腔,她依旧铁石心肠沉默不语,决定不要在这段没有结果的孽缘中留白,于是缓缓从口中溢出一句:“曾爱过。”
“呵呵呵曾”
“是!”年若薇咬牙说道。
“薇儿,爷困了,我们安置吧。”
四爷的语气带着仓皇失措,他竟罕见的开始转移话题。
年若薇嗯了一声,由着他替她宽衣解带,被他强迫依偎在他怀中,在他炙烈的吻中,她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苏醒之时,四爷已然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看他眼下的乌青,该是在她入睡之后,他悄然起身,彻夜未眠在批阅奏折。
此时他面前小山般的奏折正被苏培盛搬走。
“醒了?”
胤禛放下湖笔,开始悉心照料她梳洗用早膳。
待到早膳之后,年若薇被四爷换上一身新衫,他将她搀扶到了书桌前。
此时书桌上的杂物都已被撤去,苏培盛寻来个各色的丹青颜料和数刀绢纸。
四爷站在书桌前开始捉笔绘画。
年若薇不知他想画什么,于是好奇的看着他运笔,只寥寥几笔之后,他竟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随着他笔下的色彩渐渐铺呈开,年若薇眼眶渐渐泛红。
但见画中女子坐在灯下,轻拈兰指穿针走线,眸中蕴满爱意注视前方。
他虽克制着将宫女的装束换成了汉女服饰,但那些服饰的花样颜色都是她喜欢的。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能将她的眉眼勾勒的惟妙惟肖。
她的一颦一笑跃然纸上,画中女子或品茶观书,或沉吟赏蝶,或坐或立,或轻掀帐帷,画的都是她平日里在他身边的日常。
年若薇坐在一侧,心内五味杂陈,看他笔下的自己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变幻,星云流转间,从春衫薄到冬日围炉煮茶。
每一幅画的背景,四爷都亲自题诗,落款处是破尘居士,这是他给自己取得法名。
他几乎不曾停笔,从早膳之后画到午膳之后,画了一整日的她,她想着四爷一定在心中勾勒无数次她的眉眼,才会如此运笔如飞。
“奴婢困了”年若薇心乱如麻,有些哽咽的说道。
“好。”胤禛将墨迹未干的第十二副她的画像,交给苏培盛装裱。
“将倚门观竹挂在屋内。”
年若薇此时才发现,四爷整整画了十二副画像,分别对应了不同的月份。
那倚门观竹,画的是她在春日里慵懒的依在门边赏花看新笋破土之时,笑着对他娇嗔,慨叹春日迟迟的场景。
“王爷这些画,可否赠予奴婢。”她很喜欢这些画,于是忍不住开口讨要。
“不。”
“”他画她的画像,却不肯给她,留着这些画做什么?年若薇本想争辩几句,但怕节外生枝,于是乖乖的闭嘴。
此时苏培盛端来了洗漱的水,年若薇有些羞赧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奴婢想沐浴,已两日只是擦洗身子了”
“可。”胤禛淡然道。
苏培盛应了一声,立即让人将耳房里的浴池注满了水。
年若薇伸着脑袋往门口看,原以为会有宫女或者医女来伺候,可眼看着四爷搀扶她的手入了耳房内,她顿时羞红脸。
直到四爷开始替她宽衣解带,年若薇只能闭着眼睛让他伺候,四爷将她搀扶入了浴池内之后,自己也脱了衣衫入内。
浴池里的水呈琥珀色,还有一股股清新药香,年若薇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舒畅至极。
此时四爷正在清洗她一头青丝,他的指尖在她发丝间穿梭,轻轻在她头上搓揉。
氤氲的水汽蒸腾,她面颊泛着红晕,有些迷离的看着他伸手抚着她的柔软。
熟悉的旖旎感觉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来,她顿时惊醒,吓得往后挪了挪,赶忙背过身去。
方才惊慌之时,她不小心窥见了他已然苏醒的欲念。
这场沐浴让她愈发烦乱,于是赶忙说自己洗好了。
“好。”
四爷用薄毯将她裹紧,开始擦拭她的青丝,又替她穿衣服,换月事带,极尽温柔。
许是泡了药水的缘故,年若薇才躺在四爷怀里没多久,就昏昏入睡。
她正半梦半醒间,忽而听到四爷缱绻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他情动之时贴在她耳畔的低吟。
年若薇顿时被惊醒,她转头却并未看见四爷躺在身侧,借着昏暗的夜灯和半透的幔帐,她看见四爷正面对着她的画像。
“薇儿薇儿给我薇儿”
年若薇顿时吓得捂着嘴巴,他他竟然对着她的画像在
她又羞又怒,隔着幔帐,又看见他脚下堆叠的了事帕子,显然他已折腾了许久。
年若薇羞赧的咬着唇悄悄闭上了眼,可闭上眼之后,她的听觉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他似乎还未尽兴,他对着她的画像,竟都能折腾到三更天。
年若薇不敢睁眼,默默陪着他到了三更天之时,他不知第几回发出一声极乐的喟叹,房内才归于平静。
直到她重新落入他的怀抱,她终于熬不住困顿沉沉入睡。
第三日,他一整日都在用刻刀雕琢女子的首饰,多是钗环步摇之类的首饰。
终于有一样他并不擅长之事,一整日,他的手指被刻刀划破数道伤口,依旧契而不舍,最终只雕琢出一支半开的山茶花羊脂玉簪。
“安置吧。”
四爷笑着将还染血的发簪别在她发髻之上。
第四日,他终于不在她面前出现,年若薇一整日都懒懒的躺在床榻上发呆,直到晚膳之后,他才逆着风雪交加归来。
“薇儿,过来选婚服。”
“奴婢尊命。”
年若薇跟在四爷身后,来到一处厢房,但见偌大的厢房里挂着数不清的嫁衣,年若薇甚至看到了当初她偷穿的那件四福晋婚服,但更华丽些。
屋内的福晋婚服,比她偷穿的那件更为华贵精美,甚至不止一套,而是一整排,不下二十套。
“你我已在你娘面前以汉婚之礼拜过天地,可否明日用满人婚礼典仪。”
年若薇被四爷这句话说的有些懵然,她根本不记得曾经和四爷拜过天地,兀的,她想起来红袖招那位鸭子。
那小倌的身影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年若薇顿时潸然泪下,原来他瞒着她,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她心中百转千回,终是意难平,将满腔的复杂情绪化为淡淡的一个哦字。
“奴婢要这件。”她随手指着最靠近她的那套满人婚服。
“可。”
这一晚,四爷并未回房歇息,她的月事昨晚就干净了,指尖也不再疼痛,于是准备自己洗漱,苏培盛赶忙唤来了锦秋伺候她。
“年糕,爷在西厢醉的一塌糊涂,一直在唤着你的名字。”
“姑姑别再说了。”年若薇匆忙制止锦秋的劝说,还有一日,她就能斩断青丝,她不想前功尽弃。
“奴婢累了,先去歇息。”年若薇自顾自的宽衣解带,吹熄烛火后,将脑袋藏在了被褥中。
耳畔传来锦秋几声长吁短叹,她捂着耳朵不敢再听一个字。
第二日清晨,年若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而传来一阵喜庆的乐声。
紧接着锦秋掀开了她的被子。
“快起来吧,今儿你大婚,全福老太太给你开脸梳妆了。”
所谓的全福老太太,就是父母和夫君健在,兄弟姐妹和睦,儿孙满堂的老太太。
满人成婚之时,会请最有福气的全福老太太帮忙给新娘子开脸梳妆,以作对新嫁娘的祝福。
年若薇有些忐忑的被搀扶到梳妆台前,由着众人帮她梳妆打扮,全福老太太先用彩线将她脸上的汗毛挍去,又开始替她挽妇人发髻。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此段引用自民俗)
年若薇听着全福老太太们那些祝福的吉祥话,忍泪盯着镜中一身满人装束的自己。
“轿子来了~~”
门外传来苏培盛唱礼的声音,年若薇顿时哭笑不得,举行婚礼的明堂就在对面,走几步路就到了。
伴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清脆铃音,屋内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年若薇擡眸竟看见一顶奢华精致的八擡花轿正朝着她走来。
“新娘子上花轿啦~~”
锦秋将红盖头放下来,遮住年糕绝美的容颜,又在她手里塞了一个苹果,紧接着搀扶她跨过马鞍,寓意平平安安。
年若薇坐在花轿内,紧张局促的握着苹果,花轿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王爷请射花轿门~”
只听咚的一声轻响,花轿门被打开,年若薇披着红盖头,只看见熟悉的染着薄茧的宽大手掌捏着红绸,将红绸一端放进她手里攥紧。
隔着红绸两端,四爷牵着她入了华堂,此时华堂内似乎来了不少人,年若薇只随着苏培盛和喜娘的提醒,开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年若薇被锦秋搀扶着跪在了地上,朝着面前不知是谁,盈盈叩拜。
“夫妻对拜~~礼成。”
她心内五味杂陈,俯身与他行了最后一拜,算是拜别。
此时一杆喜秤挑开她的红盖头,年若薇只觉得眼前的烛火有些刺眼,忍不住眯着眼睛逡巡四周,顿时吓得瞪圆眼睛。
但见高堂之上端坐着她爹娘和德妃,一侧还坐着荣宪公主。
“新人敬茶了。”
年若薇看着爹娘和德妃脸上不知如何形容的眼神,只觉得脸颊烧的通红。
她娘赵氏压根就不愿意接过四爷敬的茶,最后还是她爹年遐龄劝导了许久,娘才勉强抿了一口茶。
而她爹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当下就饮下了新人的茶,还捋着胡子不住的说好。
德妃的神情最为精彩,也不知四爷如何能请动德妃前来参与这场闹剧,此刻她挤出一丝勉强笑容,饮下了她的新妇茶。
她浑浑噩噩的给长辈们敬茶之后,就被锦秋和喜娘搀扶入了洞房内。
新娘离开之后,赵氏和德妃再也绷不住了,不约而同起身离开。
“姐夫,喜酒我喝过了,我先去劝劝娘。”年羹尧拎着一壶喜酒忧心忡忡的离开。
此时喜宴上只剩下荣宪一人。
“本宫不答应!”荣宪端起酒坛子豪饮起来。
“子时过后,本宫必须带她走,你还能幻梦两个时辰,滚吧。”荣宪将酒坛子狠狠的砸在了胤禛的面前。
“谢谢!”胤禛面色惨白,急步入了洞房内。
“新郎官来吃子孙饽饽了。”喜娘笑着说道。
苏培盛端着一盘生饺子,捧到了一对即将别离的璧人面前。
年若薇撚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小口的抿了一下。
“新娘子生不生啊?”喜娘乐呵呵的问道。
“生的。”年若薇本该将口中的生饺子吐出来,却含泪咽了下去。
“生。”四爷清冷嘶哑的声音传来。
二人又饮下和合卺酒,屋内伺候的奴才们才散去。
“薇儿可以要你吗?”
听到四爷哑着嗓子求欢,年若薇心间顿时弥漫阵阵刺痛,她本想拒绝,却违心的点了点头。
待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四爷已然解开了她的衣衫盘扣,倾身覆了上来。
苏培盛和锦秋守在门外,眸中俱是遗憾与不忍。
而荣宪公主身边的素心嬷嬷则捧着一套宫女新衫,含笑等着小年糕从屋内离开,彻底涅槃重生。
房内男女情动之声不绝于耳,王爷和年糕都在哑着嗓子呼唤彼此的名字,在这最后厮守在一起的的洞房花烛夜抵死缠绵。
子时刚至,素心嬷嬷就掐着点伸手准备敲门。
“嬷嬷”苏培盛紧紧捂着素心嬷嬷的嘴巴,与锦秋二人,一道将碍事的嬷嬷拖到了廊下。
屋内,年若薇快有些招架不住了,怎么今日这两个时辰竟然如此漫长,她累的抱着四爷的肩膀软作一团,最后被他带着入了巫山云雨中。
第二日清晨,年若薇是被熟悉的盈满感觉惊醒的,此时她嗓子喊了一夜,嘶哑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拼命去推开还在欺负她的四爷。
“年糕!该起来了!”
荣宪焦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房门被敲的砰砰响。
“公主稍后,奴婢马上就来了。”年若薇软着身子艰难起身,却再次跌入四爷的怀抱。
她又羞又怒,挣扎着推开他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起身,昨夜一晌贪欢,她浑身酸痛,甚至走路都虚浮的有气无力。
她随手抓过放在屏风上的衣衫,手忙脚乱的穿戴好,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房内。
“薇儿”
她身后传来四爷绝望嘶哑的呼唤,年若薇离别的脚步,顿在原地。
“王爷,珍重。”她并未回头去看他,而是挥一挥衣袖,与他诀别。
“走吧!”荣宪伸手将她的衣领扯高些,将她脖颈上的欢爱痕迹遮挡,这才搀扶小年糕离开。
“走吧,此刻开始,你已不再是奴婢,而是湖广总督年遐龄的嫡女,只不过你可否继续陪在我身边,待到我回草原再回家?”
“都听公主的。”年若薇揉着发酸的腰喃喃说道。
二人入了马车,年若薇有些失魂落魄的发呆,忽而听见公主叹了一口气。
“年糕,霭儿病了。”
霭儿是张廷玉的独子张若霭,更是公主的私生子。
“霭儿怎么了?”
“他去上朝之时,霭儿顽皮去花园里玩,磕破头了,这几日人还昏迷不醒呜呜呜呜”
“我想去瞧瞧我的儿子。”
“公主!您别冲动!要不奴婢去吧,奴婢的弟弟年羹尧授业恩师乃大学士张英,明日奴婢就让弟弟带着我一道去拜访张应大学士,再找借口去探望霭儿可好?”
“我必须亲眼去看他一眼,年糕,我求你了,明日我扮成你弟弟的小厮一道前往可好?我这几日急的快疯了!”
荣宪对书呆子父子愧疚万分,没想到书呆子竟然用终生不娶,形单影只来表明心迹。
“年糕,呜呜呜呜”
年若薇看着公主伤心欲绝,顿时心疼的伸手去擦她满脸的眼泪。
“好好好,奴婢都依您,公主您快别哭了。”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就求着弟弟年羹尧去拜访恩师张英,年羹尧素来对亲姐姐敬重有加,二话不说就领着她一道前往。
马车路过南锣鼓巷之时,年若薇让人将马车赶入一条暗巷内。
“谁!”年羹尧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警惕的握紧了腰间佩剑。
“是姐姐的朋友,你别大惊小怪的,今儿她是你的小厮,与我们一道去张英府邸。”
“此人是谁!”年羹尧有些疑惑的看着掀开马车帘子入内的小厮。
那小厮蓄着虬髯胡须,身型却娇小不似魁梧男子,他的眸色闪了闪。
“一会到了别说话。”
“好好好,弟弟你最好了!”年若薇高兴的抱着弟弟的肩膀感激不尽。
马车从张府侧门入了府邸,年若薇姐弟在花厅内与胡子花白的张英夫妇相谈甚欢。
此时年若薇忽而引入话题:“张大人,听闻张廷玉大人的嫡子近来病着,小女与霭儿也算有缘,当时张廷玉大人还曾让奴婢照料过霭儿几日,可否容小女去探望一二。”
“这”张英的语气有些为难。
“老师,学生也许久未探望过横臣兄长,您就别如此生疏了,学生带了好些礼物给霭儿贤侄。”
“亮工你真不必如此客气,霭儿在屋里养病,我先让人去通传一声。”
张英的夫人起身就去打点,没过多久,就派来小厮带年若薇姐弟去到一处别致幽静的院落。
一行人到了院内,年若薇站在门口,目送张夫人派来的小厮离开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亮工来了。”张廷玉显然是得到了消息,径直打开了房内。
才多久没见,许是亲自照料孩子劳心劳力,他愈发消瘦憔悴,此时他一双眼睛都黏在年若薇身侧乔装成小厮的荣宪公主身上。
“我们入内再说。”张廷玉面色凝重,将三人迎入屋内。
“慕容,釉蓝,在院门口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两个小厮忙不叠退到了院门口把守。
年若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容,她记得慕容是四爷安插在张廷玉身边的眼线。
年羹尧看到姐姐凝重的目光落在那小厮身上,于是闪身站在了门口守着。
“姐,你们进去吧。”年羹尧虽然好奇那小厮的身份,但只要是姐姐交代的事情,他定照做不误,此生不问缘由。
“不用,姐姐和你一起守着门口。”
年若薇从廊下搬来一把长椅,与弟弟年羹尧坐在了门口守护。
忽而房内传来了一阵男女情动之声,年若薇赶忙捂着弟弟的耳朵。
“弟弟你去廊下守着,这有我就成。”她的语气着急万分。
“姐我明年都成婚了,屋里都有两个通房丫头伺候了,又不是小屁孩!”年羹尧无奈摇头,拔步走到廊下坐着。
直到日暮四合之时,她身后的房门忽而吱呀的打开了一条缝,年若薇转身就看见荣宪公主面色潮红的走出屋内。
她吓得匆忙伸手将她掉落一半的胡子沾好。
年若薇提心吊胆的跟着弟弟离开了张英府邸,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马车再次来到暗巷内,年若薇搀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公主,入了暗巷内等候的马车。
“姐,我回去了,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
“晓得了。”年若薇朝着弟弟年羹尧挥一挥衣袖,转身入了公主马车内。
此时马车开始缓缓行进,年若薇有些忐忑的替公主更衣,公主身上的厚棉袄脱下之后,她就闻到了张廷玉惯用的苏合香气。
“公主,您今日真糊涂!”年若薇忍不住提醒公主。
“我知道我背德,可情难自控”荣宪捂着脸低声啜泣,骄傲如她,竟也会如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一般与人偷欢。
“年糕,霭儿中毒了,还差一味太岁方能药到病除,我听说胤禛早些年,曾得一块巴掌大的太岁,我们现在就去雍王府求他。”
年若薇漠然,总觉得霭儿病的蹊跷,张廷玉爱子如命,定不会让霭儿遭受半点伤害,而且张廷玉素来和四爷交好,倘若他去求四爷救命,四爷又如何会袖手旁观。
再说霭儿病重,张廷玉那爱子如命的性子,又如何会情不自禁与公主偷欢。
年若薇心下骇然,顿时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张廷玉该不会帮着四爷一道来蒙骗她,他其实并未彻底放过她,而是躲在暗处窥视她的一举一动,再伺机而动,想要让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吧。
年若薇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是阴谋论,四爷从来说话算数,定不会当反复的小人。
也许是她多虑了,她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忌,与公主一道前往雍王府。
四爷与公主素来不睦,她担心公主一个人去找四爷,会被四爷奚落,她即便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公主身边。
此时刚过了晚膳的时辰,这个时辰四爷应该雷打不动在书房内处理折子。
马车入了王府,苏培盛果然笑眼盈盈的将二人领到了四爷书房里。
“公主殿下,王爷正在处理折子,您稍坐片刻。”
“有劳苏公公。”荣宪今日来求人,说话的语气都放软了许多。
二人就这么坐在书房隔壁的茶室里喝茶,可连续喝下好几壶茶水,四爷却迟迟不来。
接近子夜,荣宪有些着急的起身,她压着满腔怒意,正要冲到隔壁去将摆谱的四弟臭骂一顿,却想起来霭儿的命还捏在四弟手里,于是咬牙重新落座。
此时隔壁书房传来熟悉的诵经祈福之声,年若薇倒茶的手忍不住颤了颤。
“苏培盛!他又在做什么!”荣宪听到四弟在念破经,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
“公主息怒,王爷早晚都会准时诵经祈福,从不懈怠。”
啪嗒一声轻响,年若薇手中茶盏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汤顿时溅湿了她的衣袍。
幸亏初春之时她穿的衣衫厚实些,要不然肯定会被烫的起泡。
书房内穿出的诵经祈福声就像紧箍咒,让她头疼欲裂心烦意乱。
“没事吧!”
荣宪公主和苏培盛不约而同凑到了小年糕面前。
“没事儿,方才一时间手滑了。”
“你从前的衣衫还留在原处,要不你先跟杂家去换一身衣衫吧,免得一会见四爷失礼。”
“年糕你快去。”荣宪担心小年糕穿着溅湿的衣衫会着凉,赶忙催她跟着苏培盛去换衣衫。
年若薇无奈的应了一声,只能边低头拂开落在衣袍上的茶水,免得布料沁色,边跟在苏培盛身后去换衣衫。
直到鼻息间传来熟悉的沉水香气,年若薇这才惊觉自己已然置身在书房内。
庆幸此刻四爷正在心无旁骛的撚珠诵经祈福,不曾睁眼看她。
她一咬牙,赶忙急步跟上苏培盛的步伐,来到了更衣间。
“苏哥哥您是不是带错路了”年若薇低声说道。
“没错啊,你从前的衣衫都被爷搬回来了。”苏培盛伸手打开了衣柜门,露出一排排的四季衣衫。
“苏哥哥你怎么不劝他!若福晋瞧见了该如何是好?”年若薇顿时急的追问道。
“爷说这屋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来。”苏培盛有些怅然的低声说道。
“”年若薇哑口无言。
“哦,许是爷喜欢到福晋的正院里歇息吧。”年若薇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惹得苏培盛不住翻白眼。
他知道小年糕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和明示,故意不接话的。
年若薇随意寻了一套春衫,就绕到屏风后换衣衫。
再出来之时,却不见苏培盛的身影,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更衣间,来到了书房内。
此时四爷还在闭眼诵经祈福,他的脖子上还有三五个深浅不一的吻痕,那是昨夜情浓之时,她忘情落在他身上的,而她的身上,他留下的痕迹则更多。
他如此狎昵的样子,却在板着脸诵经祈福,让她心间弥漫酸楚的刺痛。
年若薇靠的近,听见他口中还喃喃着吾妻年氏若薇,顿时泪目。
她知道四爷并非在对她演戏,从前这个时辰他定会在念经。
如今二人再无瓜葛,顶多算是旧爱,他竟还为她这个旧爱,在日日诵经祈福。
“奴婢给王爷请安。”她不忍心在听下去,于是出声,想要打断他继续诵经祈福。
可四爷却置若罔闻,依旧在虔诚的念经,年若薇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半个时辰之后,诵经祈福之声戛然而止,四爷倏然睁开了眼眸。
“何事?”
“四弟!”荣宪在苏培盛的引领之下入了书房内。
“皇姐听说你得了太岁,可否赠一些给我?”
“可。”
荣宪已然准备好一堆好话,劝说四弟伸出援手,可她等了一晚上,只等来一个字,她顿时哑然。
此时荣宪发现年糕正含情脉脉的看向四弟,顿时骇然,于是急步走到小年糕面前,挡在了二人之间。
“四弟你的婚礼准备的如何了?听说下月端午宫宴,未来的四弟妹要与你一道入宫拜见德妃娘娘,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送客。”
“你!”听到四弟板着脸下达逐客令,荣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煞费苦心等了一晚上,他只说了三个字!两个字还是逐客令!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太岁”年若薇欲言又止的伸手拽了拽公主的衣袖,提醒她别发怒,否则要不到太岁了。
“夜寒风急,本宫今晚就在你这住下了,四弟该不会半夜三更赶客吧。”
“哦。”胤禛冷冷的应了一句。
荣宪看到四弟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就忍不住气的发抖,此时苏培盛满脸堆笑的走到公主面前:“公主殿下,奴才伺候您去厢房歇息。”
“年糕,我们早些歇息,明儿那陈文宴不是约了你去南锣鼓巷吗?别睡迟了!”
荣宪咬牙切齿的说道,看到她那神憎鬼厌的四弟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瞬间煞白,顿时快意的拽着小年糕的手匆匆逃离。
“四弟,要不本宫明日约那拉氏一道出来逛街吧,正好你们在婚前培养培养感情。”
“公主求您别说了!”
年若薇偷眼看到了四爷铁青的脸,吓得伸手紧紧捂着公主还在喋喋不休的嘴。
这一晚,年若薇和公主二人都睡的不大好。
年若薇刻意躺到四爷上朝之后的时辰,才磨磨蹭蹭催着公主起身。
苏培盛一早就将太岁送来了,荣宪公主当下就着急的亲自去送太岁,并刻意说她自己去即可,她不必跟来。
看公主镇定的神情,年若薇猜测公主定与张廷玉约了相见的时辰和地点,于是也不再阻拦。
“公主,额附还在等您回草原一家相聚,琳布小王子该想您了。”
荣宪兴冲冲踏出的步伐顿在原地,良久之后,她才哑着嗓子嗯了一声,随即就匆匆离开。
待到公主离开之后,年若薇寻到苏培盛,让他帮忙将昨夜送去清洗的衣衫拿给她换下。
“衣衫一早就送到了书房里的衣柜挂起来了,你自去更衣即可。”
苏培盛正捧着一堆爷批阅好的折子,准备送到刑部和吏部。
见苏培盛如此忙碌,年若薇点点头,转身就去四爷书房里寻衣衫。
这个时辰他在上朝,她完全不必担心遇到四爷会尴尬,于是她缓缓踱步来到更衣间,忽而看看屏风上挂着她的画像。
她忍不住靠近细看,忽而看见一堆揉皱的了事帕子堆满了渣斗。
“哎呦你等会,爷昨儿歇在书房里方才离开,杂家还未清理打扫呢,待杂家清理后你再来。”
苏培盛急急忙忙的将放在画像旁边的渣斗端走。
年若薇红着脸站在原地,待到苏培盛离开之后,她关好门开始换衣衫。
可她翻遍了衣衫,却找不到自己的肚兜,冷不丁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年糕,那什么你肚兜随便在衣柜里拿一件崭新的吧,这件那什么.如果你还要,杂家一会洗干净再送来给你吧。”
苏培盛在门外支支吾吾的说道。
“不不要了”
年若薇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顿时又惊又怒,他怎么能用她贴身的肚兜自娱自乐。
苏培盛在门外应了一声,他手里拎着一件水红的肚兜,肚兜上都是爷清晨孟浪之时留下的印迹。
“苏苏哥哥,您先去忙您的吧,奴婢一会穿好衣衫就走了。”
年若薇说话都紧张的结结巴巴的,恨不得立刻换好衣衫逃离。
待她换好衣衫出来之时,苏培盛正处理好爷的了事帕子,又将小年糕的肚兜洗干净攥在手里,他担心爷回来会想,决定将肚兜放回爷的浴池边。
“苏哥哥!你你怎么不给他多找些女人来!你”
年若薇看着苏培盛将她的肚兜放回了浴池边的靠椅上,顿时又羞又怒。
“找了那日我挨了三十板子,昨儿才勉强能爬起来伺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