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好我我不添乱。”
年若薇忍不住哽咽的点头,她深怕四爷会因为自己的鲁莽举动,而遭受更多的责罚,匆忙强迫自己止住啜泣。
“你别太担心,汗阿玛只是让他被杖责三日,胤禛素来与太子交好,那些太监不傻,看在太子的面上,定也不敢下狠手,我方才也已让人打点过那行刑的太监。”
荣宪不忍心看小年糕担惊受怕,于是不断地安慰她不安的情绪。
“多谢公主……”年若薇忍着胆战心惊的眼泪,连连点头。
她只觉得煎熬无比,听着那一声声让人肝胆俱裂的板子声落在心尖,心疼的忍不住落泪。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荣宪公主松开了她的手腕,她才急急忙忙的下了马车。
此时四爷正趴在长椅上,太医正在处理他后背交错的棍伤。
苏培盛见小年糕来了,本想将手里的金创药交给小年糕处理,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于是转身开始帮着太医快些处理伤口。
待到伤口处理好之后,奴才们都退下了。
“苏培盛,备马车,去公主府邸歇息。”四爷自顾自的穿好衣衫,着急起身。
他一转身,年若薇就看见四爷脑门上缠绕着纱布,此时正在渗血,她顿时潸然泪下。
“唔别哭了,爷走。”
“爷您今后不必再去公主府邸。”
年若薇含泪盯着他扣的歪七扭八的衣衫盘扣,方才情急之下,他想立即赶回公主府邸陪她,急的连衣衫盘扣都扣错了。
“薇儿,别丢下胤禛”
四爷的语气染着惊慌,年若薇呜咽着扑入了他的怀抱。
“我和宝宝都回家了,你还去做甚?”
“薇儿,爷去将金创药洗干净再抱你。”胤禛眉眼间染着笑意,终是等到了她归家这一日。
此时胤禛想起来金创药里有活血之物,年氏怀着孩子,不能接触这些药物,于是着急的想要与她保持距离。
“薇儿,你先回公主府邸,三日后,爷再去接你回家。”胤禛忍不住伸手轻轻抚着年氏微微隆起的肚子。
他担心年氏看到他受刑,会担惊受怕的动了胎气。
“爷,今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年若薇抱紧了四爷的腰,依偎在他怀中。
猝不及防间,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此时她的肚子正贴着四爷,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孩子第一次胎动。
胤禛欣喜若狂盯着她的肚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抚着孩子。
就在他的温热的大掌落在她肚子上那一瞬,忽而又传来一阵胎动。
“薇儿,小阿哥在动,你快看。”
“听嬷嬷说月份大些还能踹出小山包呢。”年若薇将四爷的大掌,按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亦是满眼欣喜。
“爷,奴婢不想要侧福晋之位,能不能求康熙爷别再打您了,奴婢只想守在爷身边,当个奴婢都成。”
“都是奴婢连累了爷。”
年若薇此时悔不当初,四爷为了她,甚至不惜自毁前程,一想到四爷在养心殿内受委屈,被康熙爷用镇纸砸破头的绝望和无助,她就心如刀割。
年若薇依偎在四爷怀里,忍不住哭的泣不成声,此时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悲切情绪,愈发开始躁动起来。
“说什么傻话!孩子都在生气!”胤禛笨拙的伸手开始擦拭年氏的眼泪,哑着嗓子缱绻说道。
年若薇在四爷的温柔安慰下,心情渐渐平复,此时她牵着四爷的手来到马车前,准备给公主道谢。
“公主,多谢您成全奴婢和四爷。”
“成全什么?如今你的面子和里子,都是胤禛自己争来的,我很高兴,能将你的终身大事,交给胤禛这样有胆有识的好儿郎。”
“他真是拿命在喜欢你,年糕,我相信胤禛会照顾好你。”
“走了,本宫的小年糕被猪拱跑了,伤心。”马车内,荣宪喜极而泣,伸手擦着眼泪陶侃说道。
“多谢皇姐玉成。”胤禛扣紧年氏的手,朝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致谢。
待到马车彻底走远之后,苏培盛捧着一个木匣子施施然走到王爷面前。“爷,公主让人将这匣子送回来了,还添了三倍,说是小年糕的嫁妆。”
苏培盛咬着牙,又小声说道:“公主说您穷的养不起妻儿,不用还钱了。”
“呵呵!”胤禛板着脸无言以对,早知不该对皇姐言谢,她始终都在不遗余力地拆他的台,打他的脸面。
“爷别恼了!公主也是一片好意。”
年若薇看四爷板起脸,顿时哭笑不得的打开了那木匣子,但见匣子里装满了一千两面值的银票。
年若薇顿时惊的瞪圆眼睛,这匣子里少说有一百万两银票。
“不成,我不能收这么多银子!苏哥哥快派人将银票送还给公主殿下。”
“公主早知道你会见外,方才公主离开之时,说那些是给小阿哥的礼物,她说爷被万岁爷罚的养不起你们母子二人,嫌弃爷穷酸。”
“公主还说还说你若敢将银子送回去打她的脸面,她就与你恩断义绝。”
苏培盛将公主的话转述给小年糕。
“啊,爷,这该如何是好?公主的礼物太贵重了。”
“皇姐既是送给孩子的礼物,你就收下,今后爷再想法子报答她即可。”
“爷,奴才记得在通辽城西,有一条街的铺子在爷的名下,不如就当成赠予公主的回礼吧。”
“可。”
“薇儿,你先去歇息,爷先去书房处理公务。”
“我想陪着爷。”年若薇扣紧四爷的手,焦急说道。
“不可,夜色已深。”
“就一会”年若薇伸手戳了戳四爷的心口,娇嗔道。
胤禛无奈的摇头,牵着她的手一道入了书房。
年若薇初时还窝在四爷怀里陪他,可渐渐的开始打瞌睡,为了不影响四爷批阅折子,她乖乖的躺到了软榻上等他。
可渐渐的她的眼皮愈发沉重,最后沉沉睡去。
胤禛见年氏额间热出薄汗,又让苏培盛取来两个冰盆消暑。
待到他将奏折处理好之后,又雷打不动的开始诵经祈福,后又去沐浴更衣。
他在浴房内沐浴许久,直到将身上的药物洗净,彻底嗅不到任何药味之后,他这才回到书房,将年氏打横抱在怀中,回到卧房内。
年氏有孕之后,极为怕热,此时即便卧房内摆了四五个冰盆,她仍是热的满头大汗,睡的不安慰。
胤禛看着象牙席子上沁出的汗,心疼的让苏培盛又取来了几个冰盆。
年若薇热的口干舌燥之时,忽而听见四爷在打喷嚏,她顿时揉着惺忪睡眼看向四爷。
却发现他裹着被子,嘴唇都冻得发白。
“爷,孕妇怕热,要不我回自己屋里歇息?”
“无妨,爷让人准备厚些的被褥即可,你辛苦为爷孕育子嗣,爷需陪着你们母子才安心。”
“冰盆撤走一些吧。”年若薇说着,就开始脱掉中衣,只穿着肚兜和亵裤入睡。
脱掉寝衣之后,她顿时凉快了不少,又担心四爷冻着,于是她隔着被子抱紧了四爷。
她正懒洋洋的打哈欠,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薇儿,把衣服穿上。”
胤禛艰难的将炙热眼神,从年氏的丰腴柔软处挪开,她有孕之后,似乎愈发丰腴,他垂眸就看见高耸峰峦。
“嘤爷别乱看!”年若薇伸手捂住了四爷的眼睛,掌心触及的地方犹如野火燎原,烫的她心鹿乱撞。
“别再撩拨爷,让爷冷静冷静。”胤禛背过身去,不敢再去看心爱的女人。
此时他虽被欲念冲昏头脑,但她怀着他的孩子已然很艰辛,他不忍心碰她。
“爷,嬷嬷说”年若薇贴近四爷的后背,柔声细语。
“嬷嬷说怀胎四个多月到八个月之前,可以有肌肤之亲,你只需克制些即可,还能.”
年若薇满脸通红,咬着唇继续低声说道:“还能让孩子感受到父母之爱,能让孩子更为聪慧”
“真的?”四爷忽然转身,目光灼灼盯着她。
年若薇娇羞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前几日就满了四个月,爷需温柔些”
“薇儿”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听到屋里传出的男女情动之声,当下就惊呆了。
他吓得当即就想敲门打断二人缠绵悱恻,可他又想起来女子临盆前几个月可以行房,但不能太过度,于是赶忙掐着怀表开始计时。
他就怕爷血气方刚的年纪,会控不住,于是掐着表,开始分秒必争的计算半个时辰的时间。
眼看着半个时辰到了,苏培盛忙不叠的在门口提醒:“爷,您该歇息了,侧福晋还怀着小阿哥呢,您需克制些。”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王爷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好。”
苏培盛顿时心花怒放,终于有一回爷听劝了。
此时年若薇软着身子依偎在四爷怀里,他今夜克制极了,简直极尽温柔,只浅浅的要了她两回,就安静的拥着她入眠。
“爷,小阿哥在十月底足月,说不定还能与爷同日生辰。”年若薇掰着手指算十月怀胎的日子。
“甚好。”胤禛在年氏额间落下一吻,温声说道。
“爷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吗?”
“爷的第一个孩子,汗阿玛会亲自赐名,我们可给孩子取乳名。”
“那孩子的乳名叫什么?爷可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爷的长子乳名叫福宜。”
“什么???”
听到她的儿子乳名叫福宜,年若薇顿时满眼震惊的坐起身来。
“薇儿不喜欢?”
此时年若薇有些恐惧震惊的盯着四爷,她若记得没错的话,历史上敦肃皇贵妃年氏的儿子就叫福宜。
“不喜欢?”胤禛看出年氏的面色有些不悦,于是将她带入怀中拥紧。
“爷可否换个乳名?”
“福沛,福惠,这两个乳名可好?”
听到这个两个名字,年若薇愈发忐忑不安,四爷说出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历史上敦肃皇贵妃所出的皇子名讳。
“还是叫福宜吧。”
年若薇压下震惊,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历史改变了,那么她的妹妹敦肃皇贵妃,是否还会出现?
“你若都不喜欢,爷再引经据典,取更好的名字来。”
“爷取的名字自然极好。”年若薇有些不安的依偎在四爷怀里。
“爷,今后能不能别喜欢旁的年氏女,若爷情不自禁,可否…瞒我一辈子……”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爷此生有你足矣!”
胤禛知道年氏素来没有安全感,于是又温言哄着她,不会喜欢年氏旁的女子。
直到耳畔传来四爷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年若薇竟开始纠结万分,历史上雍正帝的真爱敦肃皇贵妃,到底会不会出现?
她妹妹年贵妃才是连历史都承认的偏宠,雍正连给年贵妃的谥号都煞费苦心,诗经有云,雍肃和鸣,琴瑟在御。
可只有夫妻方能和鸣,历史上雍正帝是将年贵妃视为妻子,才会赐下肃这一谥号,年若薇愈发辗转难眠。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之时,年若薇才被四爷唤醒用午膳。
因着四爷被康熙爷下旨杖责三日,闭门思过,所以他这两日都在家里思过挨罚,不需要上朝。
此时年若薇懒懒的窝在四爷怀里边打瞌睡,边用膳。
最后四爷忍不住开始亲自喂她吃饭,她实在困的睁不开眼,于是乖乖的让四爷喂饭。
她困的甚至不知道四爷都喂了她什么,直到嘴唇被含住,四爷霸道的舌,在她口中肆意撷取之时,她才眯瞪着眼睛,缱绻抱住了他的脖子。
胤禛吻过她之后,见她仍是困的睁不开眼,于是将她放在了书房软榻上午睡。
年若薇睡得正香,忽而被一阵阵恼人的蝉鸣声惊醒,她气的辗转反侧,最后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醒了?”
四爷正坐在书桌前批阅折子,诧异的看向她,年若薇有些烦躁的看向窗外高大繁茂的树木,忍不住唉声叹气。
“好吵,蝉鸣声吵的人心烦意乱。”
“苏培盛,去寻些身手轻工绝佳之人捕蝉。”
年若薇被蝉鸣声吵得无心睡眠,于是歪着脑袋,边吃西瓜边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她忽而瞧见窗外小花园里,不知何时出现好些个轻工不错的男子,在繁茂枝桠之间穿梭。
“爷,奴才已命粘杆处的护卫们在捕蝉,这会似乎没声音声响了。”
苏培盛在门外低声说道。
啪嗒,年若薇听到粘杆处,顿时震惊的将手里的西瓜掉落在矮几上。
粘杆处,就是历史上凶名赫赫的血滴子前身,也不知后世若知道这些血滴子还帮四爷的宠妾捕蝉,会不会笑掉大牙。
那些身手不凡的血滴子们,很快就让满院子的蝉鸣声销声匿迹。
没了那些恼人的蝉鸣声,年若薇再次躺在软榻上,没一会就沉沉入睡。
待到她睡醒之时,锦秋姑姑正在掌灯。
“姑姑,爷去哪了?”
年若薇急的匆忙起身就要去前厅寻四爷。
“回侧福晋,爷方才刚受了杖责,此刻刚敷了药在歇息。”
“爷在哪儿歇息?卧房?”
“回侧福晋,待爷梳洗之后,自会回来。”锦秋毕恭毕敬的说道。
“姑姑不必如此见外,您如此生疏,让我觉得不习惯,还是叫我年糕吧。”年若薇被锦秋一口一个侧福晋,叫的有些不知所措。
“姑姑~~”年若薇亲昵的挽着锦秋姑姑的手腕,仿若从前当奴婢之时那般,与她说笑。
“年糕!我就说苏培盛那狗东西说的不对,她说你当了主子,定欢喜我们唤你侧福晋。”
“苏哥哥尽会胡说八道,回头咱一块骂他去。”
“嘿嘿嘿,别骂了别骂了,杂家在这呢。”苏培盛笑眼盈盈的走到二人面前,方才小年糕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此时他满眼都是笑意,朝着小年糕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行礼。
“苏哥哥你若再见外,我就让爷克扣你的月钱,哼~”
“哎哟喂小姑奶奶,好年糕啊,你可别欺负你苏哥哥。”苏培盛赶忙害怕的朝着小年糕笑道。
“今后有外人之时就唤侧福晋,私底下咱们还如从前那般就成。”
“可王爷让我们改口称呼你侧福晋,我们若是不改口”苏培盛欲言又止的看向正踏入书房内的王爷。
“我自会与他说。”年薇叉腰冷哼道。
“说什么?”
身后传来四爷冷冽的声音,年若薇方才还信誓旦旦,此时有些发怵的转身看向四爷。
“爷,今后让苏哥哥和锦秋姑姑私下里别对我如此生分,侧福晋侧福晋的叫着,都把交情都叫没了。”
“好。”
苏培盛和锦秋二人见王爷面色和缓的点头,顿时笑逐颜开,忙不叠的说吉祥话。
“年糕就是重情义,不忘我们这些奴才们。”
“年糕真是有福之人,如今怀着小阿哥,真是双喜临门啊。”
“都出去。”胤禛将两个聒噪的奴才赶出去之后,就急步走到年氏面前,伸手轻轻刮了刮她日渐隆起的肚子。
此时年若薇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她有些羞赧的垂下脑袋。
“饿了?”胤禛有些差异,她睡前才吃了一盘点心。
“最近愈发馋嘴,脸都圆了。”年若薇懊恼的掐了掐有些肉感的脸颊。
“太医说你胎大了些,需控制饮食,否则胎儿过大极易难产。”
“明日开始,只吃三餐,不得用点心。”
“啊???”年若薇顿时苦着脸看向四爷。
“旁的都好说,夜宵不能免,我饿的睡不着。”
“不可,晚膳之后绝不可贪嘴。”
“”年若薇委屈巴巴的嘟嘴看向四爷。
胤禛遵从太医嘱咐,本铁了心不让她馋嘴,可此时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都化了,于是伸手刮了刮她的肚子,语气软了些:“且忍忍。”
“爷,我明日想回娘家住些时日,待成婚之后再搬回来。”
“若让旁人知道我还没过门就住进了王府,定让人耻笑。”
“你别去外院,自然就没人会知道。”
“你家中已然打点好了,没人会知道你身在王府中。”
“可我想在出嫁之前,多陪陪家人。”
“下个月再去。”
“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年若薇感觉到四爷不大愿意让她回家探亲,顿时警惕的看向四爷。
“你爹前些日子致仕了。”
“什么??不可能!爹爹是年家最位高权重的家主,又如何舍得放下振兴年氏一族的重担,爷,我爹爹是不是出事了?”
“他为了成全爷与你的婚事,不惜触怒汗阿玛,不得不致仕。”
“什么!!”年若薇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没想到爹爹为了成全她的任性,竟然不惜赌上年氏全族的兴衰荣辱。
“爷,今后可否善待年氏一族,求您了。”
“你放心,今后爷与年氏一族荣辱与共,定会会护年氏一族周全!”
“谢谢爷。”得到四爷的承诺后,年若薇顿时感激的抱住了四爷的肩。
可年若薇仍是放不下娘家,这日在四爷上朝之后,就悄悄的让苏培盛准备马车,她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回一趟娘家。
苏培盛二话不说就寻来马车,又准备了好些礼物,与小年糕一道回年家。
马车行至国子监大街之时,苏培盛忽而被四福晋身边的西林嬷嬷拦住去路。
“哎呦西林嬷嬷怎么也在此逛街呢。”
“苏公公这是去哪啊?王爷这个时辰该在紫禁城里上朝,苏公公这是在亲自伺候谁?”
“嬷嬷有何事?”
苏培盛面色有些不悦,作为王爷身边最大的奴才,还从未有人胆敢对他像审讯似的咄咄逼人。
“福晋正在花想容里试戴首饰,想顺带让年氏选些喜欢的首饰赏赐给她。”
“奴才这就去请侧福晋。”
苏培盛心下骇然,为何福晋会知道马车内坐着小年糕?
他心下骇然,四福晋还真是心机深沉,她还未嫁过来,就在王府里安排眼线,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简直让人费解,他其实不大喜欢福晋强势霸道的性格。”
年若薇将马车外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为了不让苏哥哥为难,她掀开马车帘子,朝着站在马车前的西林嬷嬷毕恭毕敬微微福身。
“有劳嬷嬷。”
西林嬷嬷倒是被年氏的彬彬有礼震慑住了,面色缓和了不少。
“侧福晋尚未入府邸,就开始指挥王爷身边一等一的贴身大太监了,果真是个伶俐人。”
西林嬷嬷揶揄道,伸手搀扶着年氏下了马车,径直来到花想容的二楼包间。
此时屋内还有两个满军旗的贵女坐在玫瑰凳上,一位比四福晋年长些,生的明艳大气,简直是标准的国泰明安脸。
另外一位年岁尚小,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却染着戾气,此时正冷眼看着她。
“奴才给瓜尔佳格格和郭络罗格格请安。”苏培盛率先开口请安,提醒小年糕在场之人是何方神圣。
听到这两个姓氏,年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想起来苏培盛说过,四福晋有两位闺中密友,分别是未来的太子妃和八福晋。
“苏培盛你真是愈发窝囊了,竟被一个妾室当成狗来使唤。”
郭络罗氏眼看着那娇媚的南蛮子走到面前,顿时满脸鄙夷的别过脸去。
“奴才给二位格格请安。”年若薇行了屈膝礼,就乖巧的站到一旁。
“年氏,你来啦。”
此时那拉氏脸上略施粉黛,淡笑着从屏风后走出,落落大方的坐在梳妆台之前。
“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牡丹花怎么都簪不好,年氏,你过来伺候我簪花。”
“妾身遵命。”年若薇有些紧张的走到了福晋身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托盘里的牡丹花,簪在了四福晋的发髻之上。
满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妾平日里需给嫡妻簪花,尤其侍寝之后,更需一大早就伺候嫡福晋簪花,以表示对嫡福晋的尊重。
“福晋,您看看簪在此处好看吗?”
“差点意思。”
“那簪这如何?”
“再换换别的款式瞧瞧。”
苏培盛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小年糕还怀着孩子,福晋竟然当众借着簪花之名,给她下马威。
年若薇此时有些腰酸背痛,她强撑着被四福晋百般刁难,直到日正之时,她也不知簪完了第几个托盘里的牡丹花发簪,福晋依旧没挑选到合适的发簪。
那拉氏见年氏面色煞白,于是朝着西林嬷嬷使了眼色,西林嬷嬷施施然走到苏培盛面前。
“苏培盛,你去对面六必居给福晋定一桌午膳,福晋要宴请二位格格。”
苏培盛本想拒绝,可看见小年糕的面色愈发惨白,于是压着怒火,急步去对面六必居定午膳。
此时屋内只剩下四福晋三人和年若薇。
“年氏,妾就是妾,即便是入玉碟的侧福晋也是妾,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拉氏有些不高兴,合着年氏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表里不一的说不喜欢四爷,肚子里早就揣上了孩子,害得她还未过门,就多了个嫡长子。
更让她气愤的是,万岁爷竟然在她与四爷大婚之时,赐年氏同一日入府邸,甚至还赐下正妻才能用的八擡大轿迎她过门。
此举已然是在打乌拉那拉一族的脸面,她焉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今天逮到年氏偷偷漏出王府的机会,趁机敲打敲打这不安分的南蛮子。
“你记住,无论今后你如何得宠,我都不会放在眼里,在王府里只有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郭络罗氏素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此时更是拔出佩剑,抵在那南蛮子脖颈上摩挲恫吓。
“你顶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还委屈你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你来伺候是给你脸面,只不过是伺候嫡妻的奴婢而已,你若不安分守己,我定要你好看。”
“好了,年妹妹看着也是个老实人,你们别再为难她了,她出自知书达理之家,定也知尊卑有别。”
瓜尔佳氏素来是个端水大师,此时看见年氏的面色煞白,顿时开始和稀泥。
“回吧,你看你身子骨如此孱弱,今后又如何能伺候好王爷,回去多练练体魄。”
那拉氏看到年氏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于是不耐烦的赶她走。
“年氏,这是本福晋赏你的,拿着。”
那拉氏随手撚起托盘里一支略显庸俗的石榴五福金簪,别在年氏发髻之上。
“妾身叩谢福晋赏赐。”
年若薇扶着肚子,曲膝跪在四福晋面前谢恩,此刻她压着一肚子火,可想起四爷才因为她受罚,她不能给四爷再惹麻烦,于是只能咬牙逼着自己装孙子。
“年侧福晋,那奴婢就不送您下楼了。”西林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妾身告退。”
年若薇转身就要离开,忽而那拉氏严厉的声音再次传来。
“年氏!你怀着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竟敢如此大意穿着厚底鞋,你就不怕摔着孩子吗?脱了鞋再下楼。”
“是。”年若薇无奈的脱掉元保底鞋,拎着鞋子缓缓走下楼。
她忍着怒火正准备下楼,忽而身后传来她爹爹年遐龄的声音。
“女儿,你怎么在这?”年遐龄手里还拎着个鸟笼,此时看见自己的女儿拎着鞋子,满脸委屈,顿时诧异的挑眉。
“年大人啊,您该趁着女儿尚未嫁入王府之前,教教她何为礼义廉耻,上赶着要来这伺候未来四福晋簪花,赶都赶不走,她大着肚子还打扮妖娆,不知又要勾引谁。”
郭络罗氏扯着嗓子说道,引得过往的客人纷纷侧目。
“女儿,爹带你回家!”年遐龄气的将手里的鸟笼随手一丢,急步走到了女儿的身前。
“上来,爹爹背你下楼。”年遐龄朝着女儿折下腰,温柔说道。
“爹爹。”年若薇顿时委屈的趴在爹爹的后背。
“诶,咱回家。”年遐龄背着女儿缓缓走下楼。
此时苏培盛紧赶慢赶忙完了福晋交代的任务,准备来接小年糕离开,却恰好撞见年遐龄背着小年糕下楼。
“年大人,还是让杂家来吧。”
“不敢,苏公公您还是去找个合适的人,替你们福晋簪花吧,我女儿配不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眼睛瞎了?”年遐龄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顿时急眼了,于是仔细查看小年糕之后,这才发现她拎着鞋子,纯白的萝袜染着黑灰。
“雍王府的规矩真多啊,还不准我女儿穿鞋走路,天可怜见,幸亏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护着自己的掌上明珠。”
“哎呦年大人,您消消气。”
“苏公公别跟来了,免得到我家吃闭门羹。”年遐龄将女儿背入了自家马车,朝着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苏培盛眼看着小年糕和年遐龄乘马车扬长而去,顿时欲哭无泪,心中愈发对四福晋恨之入骨。
他垂头丧气的驾着空马车回了王府,恰好遇到四爷下朝回府。
胤禛手里拎着一盒点心,她昨儿闹着要吃南城门边上的豌豆黄,他今日恰好有空,下朝后就去买回来给她解馋。
苏培盛战战兢兢的跟在王爷的身后入了王府,一踏入前院大门,他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王爷面前。
“王爷,奴才该死,小年糕被年遐龄大人带回年家了。”
苏培盛瑟瑟发抖的将四福晋在花想容刁难小年糕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王爷雷霆万钧,当下就杖杀了外院的两个门房和一个车夫。
“苏培盛,将外院也清理干净。”
“爷,您不留喉舌了吗?”苏培盛诧异的问道。
“只留下汗阿玛的人,旁的都不必再留!”胤禛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连午膳都来不及吃,就急急忙忙让苏培盛备马车赶往年家接人。
此时年家险些乱成了一锅粥,年遐龄气的想杀人,方才女儿一回来就见了红。
他当时看着满手的血,恨不得立即入宫面圣,求万岁爷收回赐婚旨意。
赵氏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更是心疼的直掉泪,早知道当初就该快刀斩乱麻,让女儿立即与陈家嫡长子完婚,免得今日因妾身的身份,被人随意凌辱打骂。
“老爷,王爷来了。”
“你请他回去吧,就说我没空,家门不幸,嫡女沦为妾室,还未入门就被嫡妻欺凌,如今女儿都被折磨的小产了,老夫无心招呼。”
年遐龄气的阴阳怪气的说道。
守在一旁的年羹尧听到爹爹在说气话,心中暗道不妙,赶紧悄悄的溜出了姐姐的闺房。
他正要出门去通知姐夫,忽而眼前一花,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私宅。
他顿时警惕的拔剑相向,却发现翻墙入内的是姐夫雍王爷。
“姐夫您别着急,姐姐的孩子还在,只是见红了,需躺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安胎。”
跟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方才听到小年糕小产,他眼前一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此时听见年羹尧说小阿哥俺让无恙,险些喜极而泣,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即便是万岁爷发话,他死都不会再抛下小年糕一人。
“王爷来啦,您还是去找合适的妾,给您那尊贵的嫡福晋簪花吧,我女儿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臣觉得她配不上您,正准备让她出家当姑子呢。”此时年遐龄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爷若无旁的事情,就请回吧,免得旁人说我女儿没教养,不知廉耻。”
赵氏愈发对这个女婿不满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沦为妾室,她就愈发看不顺眼雍王。
“今日之仇我定百倍讨回,胤禛对不起二老,更对不起吾妻年氏。”
赵氏冷不丁听到雍王爷称呼女儿为吾妻,她顿时有些纠结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身为王爷,他对薇儿的确不差,可就是因为他是王爷,薇儿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和敌意。
“王爷,小女险些小产,还是呆在年家吧,至少没人将她当成奴婢凌虐,您说是不是?”
年遐龄不咸不淡的说道。
今日他是真的憋着一肚子火,如今他致仕闲赋,愈发将权势看淡,只一心一意守着妻儿度日。
若谁敢欺负他的妻儿,他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年遐龄正要继续嘲讽几句泄愤,忽而屋内传来女儿虚弱的声音:“爹爹,是不是王爷来接我了?”
年遐龄正要矢口否认,可年羹尧那小兔崽子竟然打开了房内。
一眨眼的功夫,那雍王爷竟然用轻功飞入女儿闺房内,他顿时气的捶胸顿足。
胤禛忧心忡忡入了年氏闺房,此时屋内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赵氏早就料到那雍王爷今日定会赶来见女儿,所以故意没让丫鬟收走满是血迹的铜盆,和女儿换下的血衣,就是想让雍王爷亲眼看看,他那嫡福晋造的孽。
让他更心疼她可怜的女儿。
“爷,我没事,大夫说孩子还好好的,我躺一个月就好了。”
“大夫说我不能移动,更不能颠簸乘车,不如就让我呆在娘家安胎可好?”
“好。”
“是爷没照顾好你和孩子,爷该死。”
“爷别自责,是我执意要出门。”年若薇握紧四爷的手掌,缱绻摩挲。
胤禛满眼愧疚的伸手抚着她苍白的脸颊,那一满盆血水和她染血的衣衫,更是刺痛他的眼眸。
四爷只一个眼神,苏培盛就麻溜的将染血的衣衫卷入包袱带走。
苏培盛记得今日入了那雅间,的确闻到一股特别的熏香,他不得不防,特意将此微不足道的细节告诉了四爷。
此时他一靠近小年糕换下的血衣,就嗅到那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被血腥气息掩盖,似有还无。
苏培盛素来嗅觉异于常人,自然能嗅到那特别的香气。
此时苏培盛和四爷主仆二人,顶着年遐龄夫妇的阴阳怪气陪着小年糕,一直熬到了晚膳之后,才被年遐龄夫妇亲自扫地出门。
马车内,苏培盛看着满眼疲惫的四爷,忍不住义愤填膺:“爷,您对年遐龄夫妇也太过于纵容,奴才觉得他们有些不知主仆尊卑。”
“无妨,他们也是爱女心切。”
“可查到线索?”
“奴才让柴玉拿着血衣去寻神医叶天士了,估摸着这会柴玉也该回王府了。”
“嗯。”
胤禛主仆二人踏着夜色入了王府书房内,此时柴玉恰好回到王府。
“爷,叶神医说这衣衫的香味的确有古怪,上头的香气里,夹杂着罕见的天山马麝的当门子。”
“幸亏年糕怀胎的月份大些,否则若是不足两个月的胎儿,不出一个时辰必定小产。”
“呵,她既喜欢用这歪门邪道,就百倍奉还给她吧。”
“奴才遵命。”
苏培盛满眼狠戾的点点头,当下就秘密让潜伏在四福晋身边的暗桩行动,他咬牙切齿,心中发誓定让那拉氏这辈子都没机会怀上孩子。
……
九门提督费扬古府邸。
四福晋的贴身女婢秋蝉将一封密令撕碎后咽入口中,她镇定从容,从府邸假山后的白色牡丹花盆里取来一个看着朴素的镯子,若无其事地佩戴在了手腕上。
紧接着她如往常那般,在每日晚膳之后,都从小厨房里取来血燕伺候格格服下。
那拉氏对于自幼就伺候在身边的奴婢素来知根知底,饮下血燕之后,就熄灯入睡。
第二日一早,她还需去紫禁城里给太后送她亲手抄写的祈福血经,还需到婆母德妃处请安。
她虽厌烦,但却日日都要到这二位宫中嘘寒问暖。
这次一早,德妃用帕子捂着口鼻,躲在小十四屋里默不作声。
大殿内那让人心悸的熏香,简直让她胆战心惊,但为了那拉氏彻底生不出孩子,她这些时日下了血本。
那拉氏再熏个两三日,估摸着也废的差不多了。
佟佳氏选的儿媳妇还不如年氏那贱人的脾气秉性,她定不会让那拉氏这嫡福晋的位置坐长久。
她虽拿胤禛束手无策,但却扭曲的将满腔怨恨,通通报复在那拉氏身上。
而正殿内,那拉氏面色愈发阴沉,她素来不喜欢德妃这个婆母,她总是傲慢轻视她,时常让她在永和宫里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起。
她尤其不喜欢德妃殿内的熏香,那熏香名唤雪中春信,和她的婆母德妃一样矫情庸俗,不得与枸杞同用,不得用铜器装香。
且这庸俗腻人的香,熏得让人头疼。
她并不怀疑这熏香会有任何问题,只因她是王爷的嫡福晋。
德妃是王爷的亲额娘,所谓虎毒不食子,她这个嫡福晋若出事,最丢脸的是王爷,所以她笃定德妃绝对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