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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试婚宫女 正文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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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他正看的出神,忽而年氏面色愈发黯淡惨白,开始痛苦的呜咽一声。

    陈文宴只觉得心尖一阵慌乱钝痛,赶忙闭着眼睛褪去年氏的衣衫,将不着寸缕的年氏,小心翼翼抱到血棺材内歇息。

    此时他站在棺材前,呼吸愈发急促,脑海中浮现方才惊鸿一瞥间,年氏曼妙身姿。

    他的喉结极速滚动,愈发情难自持,最后咬着牙入了浴池内的屏风后。

    待到他面色泛着旖旎潮红,匆忙回到密室之时,竟然看见年氏不知何时,竟不着寸缕的在摇曳烛火下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极美,此刻跳的是绿腰,听闻年氏一族的女子都擅长跳绿腰舞,且只会在闺房中跳给挚爱之人独赏。

    她,此刻在闺房中如此旖旎的模样,只跳舞给他一人看。

    方才压下的欲念再次开始疯狂叫嚣,陈文宴咬紧牙关,克己复礼的不敢靠近年氏半步。

    “夫君,你可喜欢我跳舞吗?”年若薇此刻醉眼迷离地望向陈文宴,她醉生梦死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年氏问他喜不喜欢,陈文宴下意识点头,擡眸与她对视,可她的眼神迷离不清,满是醉态,原是她在说醉话。

    他克制的低头,不敢再去看年氏曼妙的身姿,良久之后,他忽而重重的点头,声音染着喑哑薄欲。

    “喜欢你.”陈文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忽而觉得觉得极度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虽不想承认,但他似乎在日积月累的点滴相处中,喜欢上他精挑细选,用来抗衡家中纷乱的棋子。

    他正在走神之际,忽而听见噗通一声,年氏竟然再次爬进了血棺中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只觉得眼皮沉重,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顿觉头痛欲裂。

    昨儿夜里她醉的厉害,她只记得自己抱着痰盂吐的昏天黑地,旁的事情竟然完全一片空白,她心中骇然,顿时从血棺中坐起身来。

    她一擡眸就看见陈文宴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莫名的心安。

    她蹑手蹑脚的裹着毯子,去往耳房沐浴更衣,待到坐在梳妆台描眉画眼之时,陈文宴已然起身洗漱。

    “夫君,我昨夜醉酒应该没闹笑话吧……”

    “不曾,今日带你去江宁府拜年,晚些时候带你去一处地方。”

    “去哪?”年若薇放下手里的胭脂花片,茫然看向陈文宴。

    “去了你就知道了。”陈文宴莞尔,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支华贵的金镶玉松鼠石榴发簪,别在年氏的发髻之上。

    “新春大吉,夫人。”

    “新春大吉,夫君。”

    年若薇柔柔浅笑,也将准备好的亲手绣制的荷包递给陈文宴当生辰礼物。

    他是百年世家的嫡子,自然不缺那些华贵之物,送她亲手做的物件,方能显示她的诚心。

    二人俱是默契的对镜相视而笑,年若薇不禁感慨万千,她觉得自己和陈文宴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镜中俨然是一对眼眸中只有彼此的深情伉俪。

    待到陈文宴离开之后,年若薇才注意到陈文宴送的新春礼物极为华美,金丝金片缠绕出多子石榴的模样,中间还缀着碧玺雕刻的小松鼠,华贵之余,还煞是可爱,她很喜欢。

    因着今儿要去陈文宴外祖家拜年,她又在发髻上添了一支金累丝彩蝶探梅珠钗,刻意将自己打扮的雍容华贵些,也好给陈文宴长脸。

    早膳之后,二人循例给老祖宗请安后,年若薇就与陈文宴携手随着公爹和婆母,一道前往江宁府探亲。

    不得不说崔氏虽然耳根子软,但却是不可多得的好婆母,在崔家用了午膳之后,崔氏就催着小两口到年若薇名义上的义父叶天士家拜年。

    年若薇客套了一番,最后被崔氏亲自搀扶入了马车,她只感动的眼角酸涩,愈发对崔氏觉得愧疚。

    二人乘坐马车来到大悲巷内,叶天士早就得了消息,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将夫妻二人请入客厅内。

    “女儿,旁的金啊玉啊这些东西你夫家不缺,那让义父给你把把平安脉吧。”

    “有劳义父。”年若薇感激不尽,朝叶天士曲膝行了晚辈礼。

    “唔,不错不错,近来你调理的很不错,你有空可多来坐坐。”

    “许久没吃你做的菜了,甚是想念。”叶天士的确是馋了,年氏的厨艺精湛,丝毫不逊色于江南第一的松鹤楼主厨。

    “义父您和夫君先吃几盏茶,我这去烧菜。”年若薇笑着点头应允,转身就入了厨房亲自准备晚膳。

    晚膳之时,叶天士还特意取来滋补的药酒,催着年若薇多喝些,对她的身子骨大有助益。

    年若薇一听到对她的身子骨恢复有帮助,乐的一杯接一杯的豪饮起来,最后醉的不知天地为何物,被陈文宴打横抱着入了马车内。

    担心年氏坐在马车内会跌倒,陈文宴一路上都将年氏紧紧抱在怀里。

    怀中的女人醉后媚态横生,煞是娇憨可爱,她绝美的脸上泛着让人心醉神迷的坨红。

    她愈发让他觉得惊喜与沉迷,原来那造福大清的牛痘防疫法子,是年氏献出的。

    可她却深藏功与名,丝毫没有觊觎牛痘防疫法带来的泼天富贵。

    她不慕权贵,不贪恋钱财,完美的让人忍不住疯狂心动,是的,他心动了。

    陈文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此刻失神盯着年氏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张合,他浑身紧绷,有些慌乱的看她的香舌时不时的舔舐红唇。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欲念更是可耻的开始叫嚣,他想要她。

    可年氏压根不是他的妻,二人只是一生的盟友关系。

    他忽而觉得痛苦和悸动在心间来回撕扯,竟然鬼使神差情难自控的俯身,背德的含住她诱人心扉的唇。

    入口满是清冽的药酒馨香,还有让他忍不住想撷取更多的女子馨香,他愈发忘情的偷偷吻年氏,可如此浅尝即止,却让他愈发沉沦其中,他忽而想要的更多。

    于是他颤着指尖,伸手与年氏十指扣紧,此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他不想与年氏当盟友,他想要她,想让年氏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女人,他想让年氏为他孕育子嗣,与他缠绵到白头。

    年氏本就是他的妻,是海宁陈氏一族的长媳,是陈家的当家主母,难道不是吗?

    此时怀中的女人眼睫极速颤动,陈文宴只无奈克己复礼的坐直身型。

    年若薇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竟发现陈文宴俊逸的脸近在咫尺,此刻她竟然躺在陈文宴怀里,她顿时羞红脸,起身坐在了马车一侧。

    “对不住,方才我贪杯多吃了几杯药酒,一时不胜酒力才冒犯了夫君。”

    “不必如此见外,夫人。”陈文宴擡眸之际发现年氏唇上的胭脂被他方才偷吻得有些迷乱,顿时慌乱的给年氏斟满了一杯清茶。

    “有劳。”年若薇接过茶盏,抿了好几口才勉强化解尴尬的情绪。

    “夫君,你今日说要带我去何处?”年若薇将茶盏放回到矮几上。

    “你弟弟前些时日喜得贵子,你爹娘特意来与他一道过年,这几日,二老都在江宁绿营副指挥使府邸。”

    “夫君!我我我真的可以去吗?”年若薇此时满脸通红,语无伦次,激动的盯着陈文宴。

    “当然可以,我前些日子给你弟弟下了拜帖,以海宁知府和陈家家主的身份拜访。”

    “好好好,夫君,我只远远的看一眼就成,我我定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年若薇心内百感交集,顿时喜极而泣。

    “夫人,我无法让你初二回门,与娘家团聚,让你受委屈。”陈文宴愧疚的伸手轻轻擦拭年氏眼角泪痕。

    “谢谢你,夫君。”年若薇朝着陈文宴盈盈折腰,感谢他今日给她带来如此喜出望外的惊喜。

    陈文宴将马车停在了江宁绿营副指挥使府邸对面的茶楼,又在茶楼二楼寻了绝佳的视角,能将江宁绿营副指挥使府邸门口尽收眼底。

    “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谢谢夫君。”年若薇激动的浑身发颤,乖乖的坐在半合的窗棂边,一双眼睛望眼欲穿,一瞬不瞬盯着江宁绿营副指挥使府邸大门口。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她又唤来一壶茶,忽而看见府邸大门打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她弟弟年羹尧,许久不见,他竟然魁梧了许多,紧接着她看见了头发花白的爹爹,和搀扶着爹爹的娘亲赵氏,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她将殷切目光落在了娘亲赵氏高高隆起的腹部,娘亲怀孕了?

    她顿时惊的将手里的茶盏掉落在地。

    算算年份,娘亲赵氏腹中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历史上雍正帝的挚爱年贵妃。

    她顿时恐惧的瑟瑟发抖,她惊恐的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历史的主线似乎并未改变,她弟弟如今成为了武将,她娘即将诞下年贵妃。

    那么年家!不!她意识到年家终将如历史那般,势不可挡的走向覆灭。

    年若薇无助的捂着嘴角,崩溃大哭。

    她哭的伤心绝望,直到陈文宴来到她身边,她仍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你是不是想家了?别哭……”陈文宴心疼的看着年氏哭的红肿不堪的双眼,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夫君,可否护着我年氏一族,呜呜呜呜”

    “那是你娘家,你放心,为夫定会护年氏一族周全。”

    “谢谢你,今后你让我当牛做马都成。”年若薇抱着陈文宴的肩膀潸然泪下,愈发决定努力操持好陈家,当个出色的主母,报答陈文宴的恩情

    康熙三十六年暮春时节,因接连数日的暴雨,江南多处河堤溃坝,海宁更是首当其冲,陈文宴连着好几日都在抗洪的一线迟迟未归。

    年若薇只让陈家的粮油行,尽快从周边的陈家商铺调遣米粮以备不时之需。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时疫渐盛行,不少灾民们蜂拥入了海宁城。

    这日她正在账房看账本,忽而孙妈妈满眼焦急恐惧的冲到了账房内。

    “夫人,大事不妙,大公子病倒了,现下人被擡回了府邸!”

    “大夫说是何病症?”年若薇忧心忡忡往卧房疾步赶去,边一路问询孙妈妈陈文宴的病情。

    入了屋内,她就看见昏迷不醒的陈文宴满脸憔悴,此时正被几个大夫围着看诊,而崔氏站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陈家二老则是面色凝重的坐在一旁,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嫡长孙憔悴的病容。

    “大公子只是操劳过度,累晕了。”一名年长的大夫跪在二老面前回话。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海宁城乱成一团,只待他这个海宁知府发号施令。”陈家老祖母顿时忧心忡忡的说道。

    “慌什么!我现在就去府衙坐镇。”

    陈家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子,拄着拐杖当即就离开了屋内,海宁是陈家的祖兴之地,他说话还是管用的。

    此时崔氏还在哭哭啼啼,陈家老祖母忍不住挑眉,让仆妇将懦弱的崔氏带出去,省的哭的让人心烦意乱。

    待到崔氏离开之后,有小厮端来一碗漆黑刺鼻的汤药,那小厮搀扶着陈文宴,正要用空竹管伺候陈文宴服药,年若薇忽而夺过那漆黑的汤药。

    她二话不说亲自抿了一口,顿时寒着脸柳眉倒竖!

    “换一碗!”她尝过无数种毒药,方才那碗汤药一被端进屋内,她就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那小厮应了一句,没过多久又端来一碗药,年若薇依旧亲自试药,最后忍不住将汤药狠狠砸在地上。

    “来人!把府里药房的人统统拿下!”

    深宅大院里阴谋诡计还真是不少,竟然有人在此危难时刻,对陈文宴下毒手。

    陈家老祖母还是头一回看见性子温和的孙媳暴怒,顿时猜到了个中原委。

    “岂有此理!今日老身亲自坐镇,看谁还敢放肆!”

    陈家老祖母当下就怒气冲冲的去寻药房算账。

    又过了一会,老祖母身边的妈妈亲自端来一碗汤药,年若薇依旧亲自试药,这才让人伺候陈文宴服药。

    此时孙妈妈在门外着急的探头探脑。

    “少夫人,出大事了。”

    年若薇扶额,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也不知又是何种灾祸等着她去处理。

    “何事?”

    “有许多灾民到我们陈家的粮油铺子里哄抢米粮,还打死了几个活计,掌柜们都人心惶惶。”

    “朝廷不是有赈灾粮食吗?为何还会哄抢打砸私人商铺?”

    “说是朝廷运来的米粮前几日就用完了,最新的赈灾粮还没下来呢。”

    “生氏,你立即去调遣身手好的护院,驻守在最大的那几家米粮铺子。”此时陈家老祖母施施然入了屋内。

    “祖母,孙媳觉得我们不该只放眼于保住我们自家的粮油铺子,那些米粮全加在一块最多三四十万银子,眼下朝廷赈灾粮用尽,新的补给还没来,不若我们立即以陈家的名义,打开所有的米粮仓,在铺子前架设施粥棚,免费提供给灾民们。”

    “祖母,我们陈家不缺那几十万银子,反正那些灾民饿疯了迟早也会哄抢我们的铺子,不如博取个好名声,万民颂赞的声望,是无法用银子衡量的。”

    陈家老祖母顿时赞赏的点头,只觉得眼前的孙媳若是男儿身,以她有勇有谋的睿智,说不定能成一方诸侯。

    “孙媳,你说的对!是祖母我鼠目寸光了!”

    “如今你在掌家,一切全凭你做主!”

    “祖母,若在城内广开粥棚,可否让我们陈氏子弟做个表率,亲自到前线赈灾施粥?”

    “好好好,我现在就下令让族中那些哥儿和姐儿们统统帮你施粥。”

    陈家老祖母只觉得自己这个孙媳简直万里挑一,陈家有如此贤明的主母掌舵,定能长盛不衰。

    “祖母您记得提醒施粥的族中子弟必须穿粗布麻衣,女子遮面,免得灾民们有仇富心理,子弟们会遭受意外伤害。”

    “都听你的。”谢氏满眼欣慰笑意,生氏愈发让她另眼相看。

    “祖母,您可否帮忙照顾夫君,我去处理粥棚事宜。”

    “你且放心去,我与文宴同生共死。”

    有老祖母的坐镇,年若薇急急忙忙就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前往陈家在海宁城内最大的粮油铺子荣粮记。

    陈文正得到族中家主令,让族中子弟立即换上朴实无华的衣衫,就近前往陈家在海宁城内的米粮店门口,搭设粥棚施粥。

    此时陈文正夫妇二人正在指挥伙计们搭设粥棚,将今晚开始,陈家免费施粥的告示贴在米粮店门口。

    “还真是败家,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白白的送给那些灾民。”陈文正的母亲林氏忍不住抱怨道,此时又被粗布的领子磨的脖颈儿上都是红印,更是怨声载道。

    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径直停在了粮油铺子前,陈文正擡眸就看见长嫂生氏仪态万方,袅袅婷婷下了马车。

    即便她此刻穿着粗布,不缀任何珠玉,即便她脸上蒙着面纱,但眼波流转间,却依旧让人忍不住心醉神迷。

    “长嫂妆安。”

    年若薇正在查看建好的粥棚,忽而听见陈文正的声音,忍不住蹙眉,无奈转身。

    “有劳二弟在此照看。”

    “都是族中事,本就是我该做的。”

    年若薇与陈文正话不投机半句多,只简单的客套了两句,就入了米粮仓里查看存粮。

    城内陈家所有米粮行的存量,足够让数千灾民裹腹半个月,而朝廷赈灾的粮食已然在押送的路上,估摸着七八日就能抵达,陈家的存粮绰绰有余。

    日落之时,年若薇有条不紊的指挥众人开始施粥,大批衣衫褴褛的灾民蜂拥而至。

    几个年纪小的陈家姑娘被狼吞虎咽的灾民吓得躲在一旁哭泣。

    年若薇顾不上安慰那些娇小姐,只让仆从将她们先送回府邸。

    人手不够,她又开始沉默的帮忙施粥,可渐渐的,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似乎灾民的数量远超于府衙统计的数量,简直反常至极。

    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观察那些来领粥的灾民,终于发现的确有蹊跷。

    许多灾民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衫,但脚下的鞋却干净的没有任何污泥。

    众所周知,灾民们长途跋涉,哪里顾得上清洗脚上的黄泥,定是有市侩之徒想趁机占便宜。

    年若薇顿时怒不可遏:“来人,凡是来领粥的灾民,都需登记在册,注明姓甚名甚,家住何处!明日送去府衙核实。”

    人群中有些胆小的鼠辈顿时露出慌乱神色,当即就端着空碗转头就走。

    可这些离开的人只是杯水车薪,还有大量浑水摸鱼之人伪装灾民,年若薇顿时愁眉不展,忽而凝眉盯着灶台旁的锅灰和炭灰。

    她当即眼前一亮,立即抓过锅铲,铲了许多锅灰倒入熬粥的大铁锅内。

    人群中顿时开始窃窃私语,忽而有人愤怒的朝她扔来破碗,怒喝道:“你们不想施粥就明说,何故将肮脏的锅灰倒进锅里!简直岂有此理,你将我们当猪狗吗!”

    “诸位,我是陈家长媳生氏!不瞒大家说,我们的米粮库存有限,朝廷的赈灾粮还在路上,可有些丧尽天良之徒,竟混迹在灾民之间,假扮成灾民与你们哄抢粥米!”

    “恕陈家无能,只能用此粗鄙的办法鉴别真假灾民,我们陈家在城内的所有粥棚都会撒锅灰熬粥,若真是灾民,你们一路上颠沛流离,甚至饿了树皮野草都能吃。更何况这加了锅灰的粥?”

    “不想喝粥的请速速离开!”年若薇朝着人群中几个叫嚣最猖狂之人怒喝道。

    “我不走,只要有口吃的都行,香喷喷的热粥总比树皮野草好!”

    “我也不走,求您给碗粥吧,我两日没吃饭了呜呜呜”

    “请排队,老弱妇孺优先。”年若薇冷眼盯着那些转身离开的宵小之辈。

    陈文正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与伙计,则开始怒气冲冲的拔剑走向那些带头闹事的狂徒。

    凶神恶煞的家丁们开始严肃地登记领取粥米的灾民,一时间又灰溜溜的离开一大半浑水摸鱼之徒。

    此时场间再不复方才人声鼎沸的场面,灾民们开始乖乖的排队等待施粥,年若薇这才长舒一口气。

    “长嫂,您先去一旁歇息吧,这有我盯着,您放心吧。”

    陈文正方才被生氏的聪颖和气魄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涌出对堂兄陈文宴的嫉妒和愤恨,凭什么他的夫人如此惊才绝艳!

    他疯狂嫉妒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与生氏多亲近些,恨不得立即将生氏抱在怀里要她。

    “无妨,你让弟妹先歇息吧。”年若薇不曾停下手上施粥的动作。

    为免出岔子,她时刻都守在粥棚前,直到陈文正彻底掌控了局面,她才疲累的踏上马车,继续巡视城内所有的陈家粥棚。

    连着四五日,她都在城内各处陈家粥棚疲于奔命,这日,她浑身有气无力的来到城西的粥棚,开始给灾民施粥。

    她只觉得浑身传来蚀骨剜心的剧痛,简直疼的无法呼吸,她脚下一踉跄,整个人朝着滚烫的粥锅坠去。

    “啊”年若薇吓得惊呼一声,忽而纤腰被人环抱,她整个人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吓得擡眸,就看见陈文宴穿着官服紧紧拥她入怀。

    “夫君你终于醒了。”

    年若薇只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在陈家,她只全身心的信任陈文宴一人,连日来的恐慌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见到陈文宴那一瞬,瞬间松弛下来。

    “夫人,朝廷的赈灾粮到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官府会来接手所有粥棚。”

    陈文宴垂眸看着年氏满是疲惫红血丝的眼眸,和惨白的脸,忍不住心疼的红了眼眶。

    他才苏醒就听祖母说年氏不顾生死,亲自替他试药,又睿智的打开了陈家的粮仓,让陈家免于遭受灾民的伤害,解救灾民于水火之中。

    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怎能不让人爱慕。

    此刻年若薇的确疲累至极,当下就在陈文宴的搀扶下,踏上回家的马车。

    得到长媳回府的消息,陈家二老俱是满心欢喜。

    “估摸着经此一事,陈家再于朝中推波助澜一番,相信文宴很快就能升迁了,最少能当个从二品官。”陈家老太爷高兴的捋着花白胡子,眉眼间满是得意。

    “孙媳这诰命也少不得,还真是年轻有为啊。”陈家祖母谢氏年过四十,方得了从二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而生氏才不到二十岁,今后定前途无量。

    初秋之时,陈文宴因抗灾有功,被擢升为从二品江南巡抚。

    没想到年若薇竟然也因祸得福,得了个从三品的诰命。

    此时她正在试穿诰命外命妇的朝服,陈文宴忽而面色凝重的入内。

    “雍亲王下江南了!”

    乍然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年若薇顿时吓得浑身发颤。

    “夫君,求你别让他发现我还活着,否则他定会对我痛下杀手。”

    “夫人别怕,万事有我,如今那人住在陈家的隅园内,这些时日你只需称病在家即可,我自会请祖母亲自处理家事。”

    “都听夫君的。”

    年若薇瑟瑟发抖的攥住陈文宴官府的衣角,当年被逼着坠崖的痛苦回忆再次侵袭而来。

    筋骨寸断,痛不欲生的折磨,让她忍不住扑入陈文宴的怀里绝望痛哭。

    陈文宴红着眼眶,一颗心都被年氏哭碎了,只觉得心痛的肝肠寸断。

    他不明白,为何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子,雍亲王会忍心残忍的伤害她,陈文宴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与那雍亲王定不死不休。

    “夫君他他到底何时才能走?”年若薇只觉得被陈文宴揉进了怀里,顿时尴尬的挣脱他的怀抱。

    “万岁爷明年开春即将南巡,雍亲王此行,是为了提前在江南准备万岁爷南巡事宜。”

    “那为何要住在我们家?曹家不是天子近臣吗?”

    年若薇有些纳闷,她记得历史上江宁织造曹家才是康熙爷的家奴,康熙爷六次南巡,四次都住在曹家。

    可那人为何偏偏来海宁,还如此凑巧的住在陈家的隅园里。

    “夫君,该不会他发现我了吧!呜呜呜”年若薇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万岁爷此行御驾会在曹家驻跸,曹家只能让万岁爷住,雍亲王自然不敢染指。”陈文宴温言软语安慰年氏。

    年若薇应了一声,这才勉强放宽心。

    她忽而又满眼惊恐的看向西南边的隅园,心中祈祷那人赶快走,否则她将永无宁日。

    陈文宴当夜就帮她告了病假,可身为兢兢业业的陈家长媳,当家主母,年若薇岂能如此轻易就能歇息,每日都还需打理些琐事。

    这日,她正病怏怏的在软榻上绣花,孙妈妈端着一碗血燕入内。

    “孙妈妈怎么今日有空回来?老太太不是将麻利的奴仆统统调遣到了隅园伺候?”

    “雍亲王的嫡长子弘晖小阿哥这几日许是水土不服,烧的小脸通红,老太太让我去库房里寻些精致的玩具送去。”

    “奴婢这许久没见着少夫人,听闻您病着,特意先来瞧瞧您。”

    “哎呀,少夫人您手流血了!”孙妈妈正说着恭维话,忽而瞧见少夫人手里的绣花针竟然戳破了食指,正潺潺流血,顿时惊呼一声,赶忙用帕子压住伤口。

    “孙妈妈,你方才说雍亲王的嫡长子叫什么?”年若薇满眼痛苦的看向孙妈妈。

    “弘晖,听说是康熙爷亲赐的名字。”

    “小阿哥可还好?长多高了?是胖是瘦?”年若薇垂眸忍泪,终是忍不住哑着嗓子连声追问。

    “皇家的子嗣自然是长得金尊玉贵,那小阿哥的容貌俊俏极了,与那雍亲王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长得骨肉均匀,不胖不瘦正正好。”

    “好,你去我库房里选些最好的布料来,必须要宣软细腻些。”

    孙妈妈应了一声,转头就让人送来了好些布料。

    待到孙妈妈离开之后,年若薇有些激动的开始用那些宣软布料剪裁衣衫。

    下个月初六,就是小阿哥三岁生辰,她是个失败的母亲,竟不曾为自己的孩子送过任何东西。

    此时她心乱如麻,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孙妈妈的话,小阿哥病了,小阿哥烧的小脸通红。

    她忍不住潸然泪下,她的孩子才三岁,他正在发烧病着,可她这个母亲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生死般,她竟然贪生怕死,没有勇气靠近他,简直枉为人母!

    年若薇只觉得钻心刺骨的痛,她咬牙看向隅园的方向,她疯狂想见自己的孩子,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即便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她就看一眼。

    于是这日一早,她终是忐忑的来到了隅园,看守隅园的家丁认出自家的主母,当即就对看守隅园大门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们通报了几句,就领着主母入了隅园。

    年若薇只假装来巡查,装作漫不经心道:“小阿哥今日可好些?现下在何处?”

    “回主母,小阿哥今晨刚退烧,这会正在西边的花园里遛弯。”

    “嗯,小阿哥需什么吃穿用度都捡最好的来,开支不够,就从我私账上扣。”

    “此刻雍亲王在何处?”

    “王爷这会正在东边的书房里觐见江南的官员,商议康熙爷南巡事宜。”

    “嗯,都上心些,你先下去吧,我再四处巡查巡查。”

    年若薇目送那家丁离开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身往西边的花园疾步走去。

    她记得花园东南角有一处假山,从假山内的的缝隙能瞧见整个花园的风貌。

    她此刻心急如焚,愈发脚下步履生风往假山小道狂奔。

    远远的就听到了苏培盛的声音,年若薇顿时潸然泪下。

    她赶忙躲在假山后,透过缝隙,她看见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正在练剑。

    小小的人儿正奶声奶气的对苏培盛撒娇,说想吃猪肘子。

    年若薇不禁莞尔,小家伙还真是顽皮,大病初愈可不能吃这浓油赤酱的肥腻之物。

    她甚至舍不得眨眼,只瞪圆眼睛盯着小家伙的一举一动,他容貌虽稚气未脱,但却生的极好,容貌与那人酷似,可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却与她一模一样。

    年若薇听着儿子软糯糯的唤着苏培盛安达,一颗心都被萌化了。

    忽而小家伙的目光落在了假山,仿佛在注视着她,年若薇赶忙蜷缩在地上,却忍不住悄悄起身偷看。

    此时苏培盛看到小阿哥委屈巴巴的颤着唇,顿时心疼坏了,当即就拔腿去寻小阿哥喜欢的零嘴来哄他。

    年若薇正在伤感即便离别,忍不住默默垂泪,忽而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她低头竟然看见小阿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此时正伸手轻扯她的袖子。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额娘,是你吗?”

    年若薇不敢说话,吓得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阵伤心哭泣声,她心都快被哭碎了。

    “呜呜呜,额娘不要晖儿了,呜呜呜呜求额娘别走,额娘抱抱我。”

    年若薇只觉得肝胆俱裂,心疼的无法呼吸,再无法迈开沉重的脚步,她忍不住转身,俯身将儿子抱在怀里。

    “晖儿,我的晖儿,呜呜呜额娘好想你”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抱着儿子亲个不停。

    “额娘额娘,抱抱。”晖儿抱着额娘的脸,欢喜极了。

    年若薇只觉得为了这一刻的相聚,即便粉身碎骨也值了,她不知为何晖儿会一眼就认出她是额娘,许是母子连心。

    此时苏培盛的声音传来,年若薇赶忙捂着晖儿的嘴巴,柔声细语道:“额娘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在此等晖儿,别告诉别人,这是晖儿和额娘的秘密。”

    “连阿玛都不能说吗?”小家伙有些为难的皱起小脸。

    “是,否则额娘就再也不来了。”年若薇满眼愧疚,她只能用这种谎言来哄骗孩子,自私的拥有短暂的母子相聚时光。

    “晖儿记住了。”小弘晖听到额娘说再也不来了,顿时吓得满眼都是眼泪,重重的点头应允。

    “晖儿,快些去你苏安达身边,额娘在这看你离开。”

    年若薇依依不舍的放下孩子,站在原地死死咬着嘴唇,忍泪目送儿子离开。

    此时苏培盛寻了些养肠胃的糖丸,笑嘻嘻的走到了小阿哥面前。

    见小阿哥眸中蓄满眼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顿时心疼的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让小主子骑在他脖子上。

    “小阿哥怎么不开心啦?苏安达驮您去湖边看天鹅去。”

    “好。”晖儿坐在苏安达的脖子上,忍不住转身看向假山,无比期待明日与额娘相见。

    苏培盛陪着郁郁不乐的小阿哥在内湖里遛了一圈,就来到了隅园的小厨房里。

    灶台边,穿着亲王蟒袍的雍亲王,正亲手将锅里好克化的汤面盛出,边走边吹凉那碗面。

    “晖儿,过来用膳。”胤禛用帕子擦干净手之后,就将儿子抱到饭桌前。

    “阿玛请用膳,”晖儿又擡眸看向阿玛身侧高悬的画像,又软糯糯的唤了一句:“额娘请用膳。”

    每日三餐,小阿哥对着小年糕的画像说话之时,苏培盛就忍不住哽咽。

    这些年来,王爷将小阿哥亲自带在身边照顾,只要不上朝,就既当爹又当娘,把屎把尿都亲力亲为,还不准他们这些奴才帮忙。

    后宅里的女人都成了摆设,王爷用一生孤寂,在替小年糕守节,为了不让小阿哥忘记小年糕,自从小阿哥懂事起,王爷就指着画像,先教导小阿哥唤出额娘。

    平日里三餐用膳之时,父子二人都会与小年糕的画像共膳,每一餐都有小年糕喜欢的膳食,所以小阿哥的口味竟然与小年糕酷似。

    入夜之时,胤禛刚将小阿哥哄睡,忽而听见睡梦中的儿子笑着唤额娘。

    他浑身一僵,心间弥漫绝望的钝痛,含泪坐在了书桌前,却失魂落魄的枯坐了一夜

    年若薇忍着雀跃欢喜回到了居所,这一夜她辗转难眠,一直盼着天亮,盼着辰时快些来。

    她真的快疯了,竟然好几次忍不住激动的笑出声来。

    终于熬到了辰时,她激动的再次来到了假山后,竟然看见小家伙早已等候在此。

    “额娘,今日锦秋姑姑伺候,我让她去做酥酪吃了。”

    “晖儿,你喜欢吃什么?额娘明日亲自下厨给你做。”年若薇抱着儿子亲昵的贴着他的脸。

    她正沉寂在喜悦中,忽而听见晖儿唤了一声阿玛。

    她顿觉如遭雷击,吓得她紧紧的抱着晖儿,浑身恐惧的颤抖着,不敢转身看向身后。

    “放肆!你是何人!!”

    她身后传来四爷愤怒的呵斥声,年若薇战战兢兢的放下怀里的小阿哥,无奈垂着脑袋,曲膝匍匐在四爷脚下。

    她忍着恐惧,刻意用吴侬软语掩饰自己原本的声音:“民妇陈文宴嫡妻生氏,叩见雍亲王。”

    胤禛此时面色煞白,死死盯着那道匍匐在他脚下的熟悉身影,她虽刻意捏着嗓子用吴中腔调说话,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本来的声音。

    她的声音,这些年来时刻都在他梦中出现,让他痛不欲生。

    “你起来”胤禛此刻欣喜若狂,忍不住激动的剧烈的喘息着。

    年若薇瑟瑟发抖的起身,避开那人想要将她搀扶起身的手,她依旧谨慎地垂着脑袋:“王爷恕罪,民妇只是前来巡查隅园,以免怠慢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