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嫁衣穿人
织女闻声,面色如常,一口咬定,“是这艳鬼改了嫁衣的仪制,本元君对此事一无所知,你休胡乱攀咬。”
寅月冷笑:“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迫不及待否认,分明是做贼心虚。”
这嫁衣是织造署所织,用的乃是织造署的秘术,这六界除了织造署几位主神,谁能改?
原来,这殷墟请旨赐婚,织女织穿人嫁衣,他们沆瀣一气,打的竟是这种算盘——
要将寅月穿入嫁衣,做成傀儡,任打任杀。
难怪那嫁衣失窃后,殷墟如此紧张,还做贼心虚,质问到寅月的头上来了。
若这嫁衣不是机缘巧合被艳鬼所盗,事情怎么可能败露得这么快。
寅月真是想不明白,织女能恨她至此,到底是为什么?
那厢,殿内仍旧嘈杂一片,丝竹舞乐丝毫不歇。红烛高烧,熏香弥漫。
荔玉公主早就停止了挣扎,目光空洞,恭敬柔顺地站在殿内。
艳鬼喜形于色,上前一把将荔玉公主揽入怀中,色眯眯地笑道:“美人,小美人,本座等你许久了。”
荔玉公主羞涩娇声道:“陛下。”
艳鬼情潮大炽,孟浪地吻住荔玉公主,将美人纳入怀中,场面十分香艳,众妖鬼都忍不住咽口水。
不多时,那娇美的荔玉公主便软倒在鬼王怀中,面颊潮红,眼波含情。想来正是这公主修为浅薄,已经被嫁衣夺舍了神志,根本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李时胤见了艳鬼一系列的动作,只想作呕。
又一想,这嫁衣本来是织给寅月的,不免后怕万分,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对那织女恨上了十分。
好歹毒。
不多时,艳鬼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美人,准备与美人行礼。鬼王不拜天地,不拜神灵,也不拜其父,只在拜过母亲之后,行了夫妻对拜之礼。
礼成之时,殿外一声高呼由远及近:“报——”
那恶鬼进得殿内,伏拜丹墀,恭敬道:“鬼王陛下,臣下有要事容禀。”
“说。”
艳鬼坐在金銮宝座上兴致高昂,对怀中的荔玉公主越看越爱。
恶鬼不无得意:“属下带队,擒获了一队天兵天将,已捆在殿外等候发落。”
“哦?”
艳鬼兴奋地坐直身子,眯了眯眼,在殿内环视了一圈,“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来得真快,还是说,他们早就埋伏在外头了?”
殿中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艳鬼略一擡手,众人立刻收声。
他目光阴鸷:“今日本座大婚,既然天界迫不及待地要破坏本座的好事,你们且说一说,该当如何?”
一个獠牙森森的毕舍遮扬声道:“启禀鬼王陛下,自然是一个都别放过!”
“对!”众妖鬼齐声道。
侍立一旁的罗刹女忽然凑到艳鬼耳畔,对他低语了几句。
艳鬼目露精光,纵声道:“说得好!既然如此,那本座就一个都不放过。”
“杀!”
艳鬼对伏地的恶鬼命令道。
伏地的恶鬼立即领命,高亢地应道:“是!”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一件事要说。”
说罢,艳鬼的目光扫视着大殿众人,戏谑道:“本座这件嫁衣十分宽敞,拢共可穿两个人,现在,还能再穿一人。二女共穿一件嫁衣,届时,本座想要哪个出来服侍,就让哪个出来服侍。”
殿中众鬼闻言立刻高亢起哄,有的笑得头都掉了,十分猥琐。
艳鬼笑吟吟道:“你们说巧不巧,其实,这殿中便有现成人选。”
艳鬼的目光从金銮宝座上扫下来,自带睥睨与邪性,然后幽幽地定格在了寅月与织女身上。
众妖鬼顺着鬼王的视线看过去,寅月几人身旁立马空出大片空地来,殿中针落可闻。
艳鬼这才拥着荔玉公主,款款走向织女与寅月,罗刹女紧跟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寅月。
“两位神女远道而来,差点叫本座看走了眼,真是怠慢了。”艳鬼笑得阴森。
寅月也笑,“恭贺鬼王陛下新婚!”
“真是知情识趣的可人儿,瞧,神界果然钟灵毓秀,二位神女一个赛一个的貌美,”艳鬼嘻嘻一笑,回身望向众鬼,“大家说选谁比较好?”
“都要!都要!”
鬼王伸出晃了晃食指,否认道:“贪多嚼不烂,只选一个。”
李时胤将寅月护在身后,心中慌乱如麻,正想问要不要直接杀出去。忽觉浑身如被电击,他垂眸一看,身子已被一条血绳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重重跌在了地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正欲奋力挣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先等他入洞房再说。”
李时胤立马不动弹了。
织女注视着这动静,缓步往后退了几步,正准备震荡神力,拼死一搏。可忽觉双膝一软,直直跪在了殿内。
无法使用神力了,看来,这次真是落入了艳鬼的彀中。
她回身一望,身后两个侍女也早就齐齐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了。
她竭力保持镇定,死死盯着艳鬼。
艳鬼好整以暇地笑道:“冥府忘川有孟婆汤,而本座的地狱道鬼浴有化神戟汤,美人儿可不必费劲了。这化神戟汤,专治你们神族。就算上清天的四方大帝来了,一样要脱力三十六个时辰。”
“早就知道神界一定会来人,本座这才借机将布防松动,就等着你们来闯。”
寅月暗自试探,果真无法凝聚神力,大意了。
殿内诸妖鬼哄堂大笑。
织女恨声道:“卑鄙。”
艳鬼见她明艳绝代,曲线婀娜,顿时色心大动。身形一晃,便揽住她的腰带进怀里,轻声道:“做神女多无趣,不如跟了本座,本座一定叫你领略什么叫真正的极乐,保管叫你享用不尽。届时,你可莫要成宿哀哀不绝地求本座。”
殿内众妖鬼鼓噪大笑,恨不能看一出活春宫。
织女“呸”了一声,厉声斥道:“杂碎,若是胆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定会剁碎你的秽根,叫你裂魂而死。”
“呀!小辣椒,本座最喜欢小辣椒了。”
艳鬼淫笑,“不如别选了,就钦点你,做我的侧妃吧?”
织女闻言心中肝火大动,擡眸扫了一眼寅月,立刻有了打算,变脸似的柔声笑道:“多谢鬼王陛下厚爱,可小神蒲柳之姿,不敢高攀。小神斗胆献言,其实,鬼王陛下与我那位寅月妹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哦,何出此言?”
织女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寅月,“陛下您瞧。”
艳鬼转过头去,盯着寅月看了一眼,顿时又满口流涎,色眯眯道,“果真貌美。”
织女纵声蛊惑道:“鬼王陛下,我这位寅月妹妹,不仅貌美,还是媲美神界战神一样的存在,修为深不可测。陛下若是将她收入后宫,以后她定能匡助你开疆拓土、大展宏图。实乃陛下良配!”
六界都晓得这艳鬼有不臣之心,不如顺着他的这份心思,将祸水东引,把寅月卖出去,也算一箭双雕了。
艳鬼听完仰脖一笑,道:“仙子言之有理。”
话音一落,却听寅月讽笑道:“没想到,东桥姐姐竟这样看不起鬼王陛下!”
艳鬼闻言皱了皱眉。
寅月嘻笑道:“小神认为,鬼王陛下自有神功定乾坤,何须由我等出头?以小神拙见,陛下若要横扫三界,需要的却并非战将,而是……”
她卖了个关子,艳鬼当即被戳中了痒痒处,立马示意:“说!”
寅月的目光从织女扫到罗刹女,再落到艳鬼面上,道:“陛下需要的,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小神知道鬼王陛下仁厚,不愿为大业折损将士。依小神拙见,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鬼后荔玉公主,在神族尊贵显赫,可她却非帝裔,与天帝一脉没什么干系。不过是祖上战功赫赫,才受了荫封。可我这位东桥妹妹——”
寅月顿了顿,又道:“虽说只是个执掌桑蚕之事的小神,却是天帝的嫡亲孙女,乃是正统的帝裔一脉。若是陛下将东桥妹妹收入后宫,那便是天帝的孙女婿,有了这样一个贤内助,陛下功业即刻大成。进能执掌天帝大印,退可号令三十三天的天将,令其不敢妄动惮。”
“若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下胜仗,岂不是一举几得?”
艳鬼脸上焕发出光才来。
这回他窃取织造署的嫁衣,摄来天界公主,本也意在试探天界的实力与态度。如今若是将天帝的孙女也挟持在枕边,退一万步说,就算无所成,保底也能用她的神脉炼成诛神血茧,克杀天帝……
那倒不失为意外之喜。
寅月继续煽风点火道:“何况,我这位东桥妹妹,本事也不小。鬼后身上这件嫁衣,便也是由她率神官主织……鬼王陛下以后若还想要旁的仙子神女来伺候,那也只需让我的东桥妹妹动动手指头就行了。地狱道甚至还能新设织造署,像我这般的打手,要网罗多少就有多少。”
“你给我闭嘴!”织女恼羞成怒。
艳鬼倏地笑了,笑得欢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他走到寅月身前,歪着头打量她,玩味道:“你倒是个临危不乱的。虽然本座最厌恶神族,可却觉得你有些意思,倒不舍得杀你了。”
寅月迎着他的目光,笑道:“多谢陛下厚爱。”
一旁的织女勃然大怒,厉声道:“毒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扒了你的……”
话音未落,艳鬼眉峰一拧,一旁穿在荔玉公主身上的嫁衣又华光大炽,竟叫人完全无法逼视。
待华光歇住,众人定睛一看,才见那嫁衣里头竟赫然穿入了两个人。
二人仿佛连体婴,长在一起,纤长白皙的脖颈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闭目红龙。
恐怖又诡异。
与荔玉公主木然空洞的表情不同,织女神色痛苦阴鸷,还在怒骂寅月。
艳鬼又朝嫁衣吹了口气,那嫁衣红光一闪,荔玉公主就消失了,只剩下织女一人长在嫁衣里。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腰,嗅了嗅她的发。
艳鬼振臂高呼:“今日本座幸得两位爱妻,心下甚悦。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还请列席入座,与本座一道不醉不归!”
殿内众妖鬼齐声高呼:“多谢鬼王陛下。”
艳鬼又看了看寅月,笑道:“本座爱才,你不如弃了天道,来我地狱道,我允你高官厚禄,无上荣耀,如何?”
“多谢鬼王陛下擡爱,可这样大的事情,小神今日可做不来决定。小神只想喜庆热闹地参加了婚礼,等明日再说。”
艳鬼笑声骤起:“本座知你是在拖延时间,可本座最喜欢驯售,你随便拖,本座有的是耐心。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他长袖一挥,一条血绳凭空而来,将寅月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寅月“哎呀”一声,应声往下倒,扑在了织女肩头,两人对视一瞬后,才滑倒在地上。
有点做作了。
艳鬼心觉有异,可料想连殿内的熏香都是由化神戟汤提取的,她不过一介小小神女,中了这化神戟毒,还能翻起什么大浪?
何况还有这血绳,可够她受的了。于是也不停留,揽着织女去宴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