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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在码头扛货 正文 五两谢媒银

    五两谢媒银

    有时候,打草惊蛇未必是件坏事。

    昨日若不是惊了那林姑娘,今日又怎能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

    陆今安想着方才屋里两人的对话,眸色微沉,蹙着眉深思了起来。

    在阴影处站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湿寒和潮气。

    低头一瞧,这才发觉在林府后门处等了大半宿的他已然被霜露浸湿了衣衫。

    余光瞥见屋里的男子紧跟着锁上门也匆忙离开了,他动了动冻得麻木的手指和僵硬的脚,跟上了前方快要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

    虽说幕后之人的线索看似到此处就断了,但想要找到突破口,还得在此人身上费功夫。

    ——

    叶惜儿就这样在家里躺了几日,身体基本已经大好。

    魏子骞养了几日后就去了码头上工。

    全家人都拦着,尤其是叶惜儿头一个不支持。

    这人生了一场病,还没好彻底,哪能再去干苦力活。

    魏子骞却说年底了,活多工钱多,是最好赚银子的时候。

    且若是请假太久,估计管事的不会再让人回去。

    叶惜儿听了这个理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还对魏子骞在码头扛大包没什么特殊之感,现下却觉得这活计不好。

    通过卖力气来维持生计,伤身体还赚不到钱,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叶惜儿眼看着魏子骞都出去干活了,她也躺不住了。

    今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想趁着过年之前,把那几家的婚事收收尾,也能拿些谢媒银回来买些年货。

    叶惜儿穿了件细绵的海棠紫对襟袄子,袖口和领口都绣着妖娆的水仙,纯白的花瓣,如纱如绢,淡黄的花蕾,小巧又有神韵。

    裹得厚厚实实,在落崖之后,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她先是去了卢小蝶家,她要把自己这几日躺在床上吭哧瘪肚好不容易算出来的吉日送过去。

    这几天养病,除了吃喝睡觉,她也没闲着。

    把媒婆手册里的算命簿拿出来学习,顺便磕磕巴巴地把陶康安和卢小蝶成婚的吉日给算了出来。

    有了吉日才能给谢媒钱,这一般都是男方来支付。但这次,叶惜儿准备让那个可恶的卢母来支付。

    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卢家门前。

    叶惜儿敲门,开门的还是卢家的七姑娘卢小红。

    “我找你娘和五姐。”

    “我五姐嫁人了!”

    叶惜儿瞪大了眼睛,声音由于太过惊诧都提高了些:“啥?嫁人了?!”

    她脑子一时有些懵,这吉日还没送,流程都没走完就嫁人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惜儿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是那该死的卢婆子搞得鬼。

    “你姐啥时候出嫁的?嫁给谁了?”

    “前几日啊,嫁给那个病秧子死鬼了,娘让五姐背了个包袱就去了。”

    “什么病秧子死鬼?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叶惜儿眼睛一眯,看着这个邋遢鬼小萝卜头,冷着脸威胁道:“再这样不尊重你五姐夫,我就把你丢到码头运货的商船上,送你去那蓝眼睛红头发的蛮夷子那,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卢小红惊恐地哇了一声,哭唧唧地跑进了屋里。

    叶惜儿也不管她,径直走进了卢家,站在院子中央,气沉丹田喝道:“卢婆子,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倒腾着腿跑了出来:“哎哟,姑奶奶哟!不知道您来了,这多有怠慢”

    叶惜儿星眸含霜,直勾勾盯着卢母:“说吧,卢小蝶呢?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边风?以为我心地良善,仁慈好说话是吧?”

    敢在她说得媒上做文章,这老婆子真当她不发火?

    卢母心里有气,却不得不赔着笑脸:“五妮子嫁人了,就嫁的你说的那户人家。我可没收一文钱,这陶家算是白捡个媳妇了。”

    “卢五姑娘出嫁了,我这个媒人却不知情,你把我放在哪个方位上呢?”

    “这这不是,我寻思着怎么出嫁不是嫁?这直接过去还省了不少麻烦事。”

    “再说了,这陶公子病成那样子,五妮子早些过去也好照顾着些。”

    叶惜儿被这不讲理的死婆子都快气笑了:“卢五姑娘自己愿意吗?跟陶家商量了吗?”

    “你这般不知礼数,作践女儿,就不怕你女儿嫁过去被陶家看轻吗?”

    “该有的礼节不走,婚礼流程没有,你这样像是嫁女吗?”

    “哎哟,小叶媒婆,你消消气儿。这小蝶也是愿意的,就陶家这样,陶公子那副下不了床的样子,哪还能拜堂啊!”卢母大喊冤枉。

    叶惜儿不想再这里跟她浪费口舌,她得赶紧去陶家看看。

    “我的谢媒钱呢?这你省不了吧?”她眼尾上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见卢婆子东看西看就是不说话,叶惜儿柳眉一竖,冷笑一声:“怎么?不想给?”

    面对这种滚刀肉,她也不动气。

    这才养好的身子,她可不想为了这种人气出个好歹来。

    “行,我去找卢家的当家人拿这谢媒钱。若是这卢老爷不给我就去丽安巷找吕公子拿。”

    “怎么说这卢五姑娘也算是他的半个晚辈吧,他出了这个谢媒钱也说得过去。”

    “若是这个吕公子不给,我就让卢老爷亲自去找他拿,或者他们两人一人出一半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叶惜儿的话音刚落,卢母的脸色就绿了。

    对着眼前的女子怒目而视,却不敢出声骂一个字,憋的一张脸红红紫紫。

    “谢媒银要多少?”卢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叶惜儿见她识趣,笑眯眯伸出一个手掌,比划一下:“五两。”

    “啥?!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女儿嫁了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病秧子,还有脸收五两的说煤钱!”卢母立时就嚎了起来。

    叶惜儿不接话,就那样看着卢母干嚎。

    等她嚎完了,慢悠悠地往屋子里喊道:“卢七姑娘,去把你爹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唉唉,我出,我出!”卢母一下子急了,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跟抢了她钱似的,一脸肉痛。

    不甘不愿的好一阵才递给了叶惜儿。

    叶惜儿丝毫不客气地立即就收下了。

    收到了谢媒银,不想再与这人纠缠,转身就出了卢家的大门。

    一刻不停地赶往了长石巷陶家,她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到了陶家,敲开了陶家的院门。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开门的不是陶婶子,而是卢小蝶。

    卢小蝶也没想到会是小叶媒婆,她惊喜道:“叶姑娘,你来了!”

    叶惜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姑娘。

    穿着虽朴素,脸上的气色却不错,精气神也比在卢家的时候看着要好很多。

    “卢姑娘,你怎么能听了你娘的话就这样背着个包袱就进门了?我这成亲吉日都没送过来呢,堂也没拜,喜酒也没摆,这哪是嫁人呀?”

    卢小蝶听着这番话却笑了:“叶姑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不是听我娘的,这次是我自愿的,我跟康安都同意了的。”

    叶惜儿还想说些什么,屋内却传来声音:“小蝶,是谁来了?”

    卢小蝶立即回道:“娘,是小叶媒婆。”

    “哟,小叶媒婆,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屋”陶婶子笑着从屋里出来,一个劲地请叶惜儿进屋坐,又是拍凳子,又是招呼卢小蝶去泡茶的。

    “婶子,别了,我不喝茶,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陶婶子又拉着叶惜儿往里屋去,嘴上还带着喜色说道:“叶姑娘,你可得来看看我家康安。这娶了娘子,精神头都好了一点,腰都有些劲了,昨儿还起来坐了一刻钟。”

    “前儿还多喝了半碗汤,气色都没那么吓人了。”

    叶惜儿见陶婶子这高兴劲儿,没说什么,跟着进了陶康安的卧房。

    这个卧房她来过,上次来只觉得死气沉沉和压抑。

    这次进来却感觉有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药味还是弥漫着整个房间,但视觉上这个屋子比之前亮堂许多。

    叶惜儿瞄了一眼窗户边挂着的柳绿色窗帘,嘴角抽了抽,这颜色在这屋子里太跳脱了,确实鲜活亮眼,适合病人看着换个心情。

    目光转向床榻上的陶公子,叶惜儿眼睛一亮。

    这人短短时日变化还真是肉眼可见!

    虽仍旧双颊凹陷,瘦的脱相,但之前那种只剩一口气的灰败之气褪去了。

    面带病容却并不显得青灰,不再是之前那副让人看了就会唏嘘此人寿数已尽了。

    叶惜儿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个好呀,这真好!

    看似这一点点的变化,却是一个好的转折点!

    “陶公子,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挑水了?”

    陶婶子听到这吉利话笑得合不拢嘴,先前的愁苦和郁结一扫而空。

    “可不是嘛,叶姑娘,这多亏你了啊姑娘!”

    “康安这几日醒来的时间都变多了,你说咋就这么玄乎,这小蝶刚进门,就带来了天大的福气!”

    “我们全家都得感谢小叶媒婆,给介绍了这么一门天造地设的好亲事。”

    “若不然啊,我家康安不知还能活多久”

    陶婶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氛围突变,叶惜儿猝不及防,露着贝齿的笑容顿在了脸上。

    怎么了这是?刚还笑得喜气洋洋,转眼就抹起泪来,无缝衔接啊这是。

    “婶子”

    “嗳,没没事,婶子太高兴了。”

    床上的陶康安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奈,这几日母亲的情绪总是这样,风雨不定。

    “叶姑娘,见笑了。”

    “不会不会,见你有好转的迹象,我也高兴。”

    这说明她说的媒是没错的,陶康安和卢小蝶是真的绝配!

    卢小蝶这时也端着茶进来了,笑着让叶惜儿坐下喝杯茶。

    见叶惜儿坐下了,这时陶康安又道:“叶姑娘,我知道这样让小蝶进门委屈她了。是我身子不争气,无法周全成亲事宜。”

    “待我能下床了,我会补齐成婚酒席和拜堂之礼,介时还望叶姑娘前来观礼。”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陶康安中间喘了好几口气,卢小蝶连忙上前动作小心地喂水。

    叶惜儿听罢,也不再芥蒂此事。

    两家情况确实特殊,既然人家双方都没意见,最后结果也是好的,那何必再站出来扫兴。

    叶惜儿不习惯一直待在人家卧房里,观察到这一家三口相处挺好,婆媳之间也和气,她的心就放下了。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时辰不早了,就不留了。”

    一番客套后,卢小蝶送叶惜儿出来,轻声说了句:“叶姑娘,谢谢。”

    “我应该做的,见你和陶公子都过得好,我这个媒就算是说成功了。”

    叶惜儿弯了弯眼角,宛若春花明媚,感染得卢小蝶也笑了起来。

    “叶姑娘,这是我婆婆让我给您的谢媒银。”说着卢小蝶递出来一块银角子。

    叶惜儿不肯接,拒绝道:“谢媒银我已经收到了,是卢家给的。”

    “卢家?我娘给的?”卢小蝶满脸不可置信,她娘怎么可能掏这个银子?

    叶惜儿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不欲多作解释,只道:“你就放心吧,我还能吃亏不成。这是我应得的辛苦钱,你娘既然要给,我就收着呗。”

    从陶家出来,叶惜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下轻快起来。

    她相信过不久,在这城北长石巷里,她叶媒婆的名声就起来了!

    有这样一家天作之合的典型摆在这里,她就不信周围要娶媳嫁女的人家不心动。

    揣着刚得到的五两银子,步伐轻盈地飘到了药铺。

    补气血的当归,人参根须,阿胶丸等滋补的东西都让抓药的伙计给包上。

    可惜了,这些东西都很贵,五两银子也只能买一小包。

    叶惜儿一脸叹息地出了药铺,这下次啥时候才能再赚到五两银子啊!

    她现在的客户还是太少了,如果能够上富贵人家的单子就好了,一单就能抵上现在的十几单。

    况且那些有钱人爱在喜事上图个吉利,一高兴随手打个赏什么的,谢媒银加上赏银那不得轻轻松松几十两了呀!

    叶惜儿怀着这个美好愿景,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些大枣枸杞银耳。

    这家里两人都落了水得了风寒,不得好好补补,把身体底子给养回来啊!

    平日里不着重养底子,身子亏空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喝汤药。

    回去熬些银耳枸杞汤,润润肺,这次她的肺憋气太久,可遭了罪了,得细细养着。

    买完了东西,叶惜儿打算先回家吃午饭。

    下午再去马铁家一趟,把男方准备的聘礼给女方家送去。

    把两家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顺便再说说给马铁的弟弟马石相看的姑娘。

    叶惜儿提着东西回到石榴巷,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周围的人家都冒起了炊烟。

    冬日暖阳在正午时分和煦地铺了下来,洒在石板路上,落在房顶屋檐上,宁静而柔和。

    进了家门,魏香巧已经快做好饭了。

    见她回来,高兴地让她洗手吃饭。

    饭菜端上桌,一个麻婆豆腐,清炒白菜,萝卜肉丸子汤。

    叶惜儿看着那碗汤,眸子一亮,欣喜道:“巧儿你真厉害,还会做肉丸子了!”

    “跟隔壁周大婶学的,她可会做菜了。”魏香巧不好意思抿唇一笑。

    “周大婶?”魏家什么时候和周围的邻居有来往了?

    之前她刚穿来的时候,魏家整个跟鹌鹑一样,魏母和魏香巧整日窝在家里不出去,家里静地跟没人似的。

    魏子骞每日早出晚归的,估计连邻里的面都认不熟。

    “嗯,上午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碰到了,就聊了几句。”

    叶惜儿点点头,为巧儿变化感到开心,笑嘻嘻地夹了一颗肉丸子放进嘴里,香弹嫩滑。

    巧儿现在不仅能独自出门买菜了,还能大方地与邻居聊天了。

    看看饭桌上的饭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当,简单美味有营养。

    不再是咸菜疙瘩,水煮菜叶子和稀米粥。

    自从她强烈反对那样粗糙的伙食并拿了银子给巧儿用作买菜钱后,魏家的伙食水平总算能让她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