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警方问曹莉娟要不要看一看杨建宏的遗体时，曹莉娟拒绝了。一般去认尸是为了确认死者身份，现在既然已经通过DNA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那再去看就纯属满足死者亲属的情感需求，可曹莉娟对杨建宏没有这个情感需求。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和父亲告别。
她问：“他是怎么死的？”
“死因是溺毙。”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还是……”话说到一半曹莉娟也意识到了自己是白问，如果杨建宏的死因并无可疑的话，那又怎么需要刑警介入来调查。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润忆吗？”
“我不太清楚，我和他平常不怎么联系。”曹莉娟说，“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去找人吧。”
“找人？”
“他有个前女友是润忆的，后来人家甩了他，他又和樽田的一个卖保险的阿姨好了。后来这个阿姨也把他甩了。他去润忆有可能是要去求复合，他离了女的就活不下去。”
“你知道那个前女友叫什么吗？”
曹莉娟摇摇头，“我不知道。杨建宏的事我知道得很少。对于我来说，他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那你最后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就是他给我转钱的时候，具体的日期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我已经在微信上把他拉黑了，他就在支付宝上给我留言，然后给我转了十万块钱。我害怕他这个钱来路不正，就把钱又转回给他，但他什么也没说。”曹莉娟说，“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真人，是什么时候？”
“在他转钱给我之前，有一天，他突然到我上班的咖啡馆里来找我，让我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当时我害怕我们单位同事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爹，也怕他以后老来找我，我就同意了，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后来他在微信上说要给我买房子，还要和我一起住什么的。我压根没信，我们在微信上又吵起来，我就又把他拉黑了。”曹莉娟说，“你们的技术部门应该可以恢复我微信里的数据。”
“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他哪里来的钱买房子？”
“他跟我提了一下，说是在帮别人找孩子，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别人会给他感谢费。估计也是骗人的吧。”曹莉娟说，“他一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正经的工作，干什么都干不长，就凭着那张嘴，到处骗吃骗喝，最爱占女人的便宜。这次说不定就是得罪了哪个女人，才落得这个下场。”
“你怎么知道他得罪的人是女的？”
“我猜的。”曹莉娟说，“他给我发过一张他和别人的微信聊天截图，对话框里的人叫梁清蓉。”
“那你怎么就知道梁清蓉就是个女人呢？”小钟故意套她的话。
“我听万星怡给我说过这个梁清蓉，说她就是呼呼的亲妈。她之前一直在找她，想要让梁清蓉把孩子接回去，或者至少能承担一部分照顾呼呼的责任。”曹莉娟说，“说实话，如果梁清蓉能早一点接走呼呼，那呼呼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就不会是同名同姓吗？”
“都叫梁清蓉，都在润忆，都丢了孩子，这三个因素相加还只是同名同姓，这几率也太小了吧？”
“杨建宏以前跟你提起过这个叫梁清蓉的人吗？”
曹莉娟摇摇头，“他的事，就是跟我说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的。而且，他也没有提起过。”
对于杨建宏，曹莉娟的态度一直都是那样，强硬里透出一丝冷淡。刘浩阳注意到，曹莉娟从来没有用“爸爸“这个词代指过杨建宏，一次也没有。
“所以，杨建宏也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小时候的事，对吗？”刘浩阳问，“就是他父亲的事。”
“他父亲？”曹莉娟说，“你是指，我爷爷？”
说“爷爷”这两个字的时候曹莉娟的语气里有明显的迟疑。
刘浩阳点点头。
“我不知道。”曹莉娟说，“这跟杨建宏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刘浩阳不再说话了。旁边的小钟接话说，“我们现在还在查。对于杨建宏原生家庭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是樽田人，家里条件应该挺不好的，跟我妈结婚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曹莉娟说。
刘浩阳没有再问什么，小钟注意到他的表情，很明显的，刘浩阳已经陷入了某种沉思里。
关于杨建宏的生活情况，能从曹莉娟这里问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杨建宏在樽田没有属于自己的房产。不过他购买餐饮和百货的消费地点却都很集中，刘浩阳联系了所在地点附近的派出所，片警们在辖区内挨个居委会的进行排查，总算找到了杨建宏的出租屋。
一室一厅的老破小里，警察们还是没有找到杨建宏的手机。屋里很乱，客厅的旧茶几黏糊糊的，上面有个泡着烟头的空方便面盒子，地上东倒西歪地撂着几个空啤酒瓶。从房间落灰的情况来看，应该已经有一阵子没人在这住了。
现在的情况是，杨建宏死了，指甲缝里有万安平的皮屑组织，万安平在一个月前被人在翠舞山发现，然后和梁清蓉相认。在此之前，万安平还打伤了方泉和李妍君。
万安平是个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自闭症患者，离开别人的照顾基本上就活不下去，所以杨建宏死的那天，有很大的可能梁清蓉也和他们在一起。
可现在，四处都找不到万安平的下落。他最后一次在社会上的露面就是被梁清蓉从救助站接回去。在那之后，他的去向不明。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绝大多数的精神残障人士在成年了以后都是这样，从这个社会的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要不然被家人隐匿在家里不见天日，要不然被送去某个精神病院一直关到死。不管是有家还是没家，在他们面前的，总是一扇冷冰冰的，紧紧关闭着的门。
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到梁清蓉，现在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万安平下落的人。但是可以查出来的，梁清蓉最后的活动轨迹是她在几天前坐过高铁，去了燎城。
提起燎城，刘浩阳想到了柴佳楠。想到柴佳楠，他又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当时自己还在润忆，柴佳楠突然联系他，说有人跟踪她，还给他看了自己偷拍的那人的照片。
刘浩阳给柴佳楠发了微信，问她那张照片是否还在，并说等一下会说明自己要照片的原因。柴佳楠说自己要找一找。等了一会，柴佳楠把那张照片发了过来，刘浩阳用指尖把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脸尽可能地放大。
果然就是杨建宏。
对比从曹莉娟手机里恢复的她和杨建宏的聊天记录来看，那个时候的杨建宏不是说自己正在帮梁清蓉找孩子吗？那他怎么会跟踪柴佳楠，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别的？
他们已经做过杨建宏的背景调查，知道杨建宏的父亲是一名已经被执行了死刑的杀人犯，也知道他的受害者就是梁清蓉的家人。
刘浩阳想不明白，鉴于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杨建宏和梁清蓉应该是仇人才对，既然是仇人，杨建宏为什么要帮梁清蓉找孩子，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梁清蓉丢了孩子的。难不成，在瓦场巷的事出了以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们还一直都有联系？再者，万安平最终被找到，完全是因为万星怡的遗弃和好心群众的报警。这和杨建宏又有什么关系，万安平和杨建宏又到底是怎么见的面？还有一点，刘浩阳记得柴佳楠提起的，梁清蓉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柴父的十万块钱。这十万块钱和杨建宏在支付宝上转给曹莉娟的十万块钱有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冲进刘浩阳的脑子里，他擡起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黑板，那上面关于案子的关系图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杨建宏的疑似命案，还有那四起少女被袭案。抛去曹莉娟的那起，现在变成了三起，除了和方泉长得有点像以外，原本的第四名受害者段美溪看起来好像和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在这团越聚越拢的迷雾的最外层。假设万安平就是打伤两个女孩的凶手，万安平也是推杨建宏入水的凶手，可万安平也只是接近这团迷雾的中心而已。真正站在最中间，释放出迷雾的人，是那个叫梁清蓉的女人。
这团迷雾的形成始于很多年前，一个叫瓦场巷的地方。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小巷里，一个提着铁桶的单薄少女独自走在泥泞难行的土路上。她的心里柔肠百结，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在公用水龙头接水的空档里，在趁没人注意的时刻，她终于放松了一秒，让蓄在眼眶里的那滴眼泪落下。
那应该就是形成那团迷雾的第一滴水。
只有找到梁清蓉才能解开谜团了，哎，好想知道梁清蓉对前夫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
猜想一下：前面的人应该不是呼呼伤的，也许梁清蓉一直没走远，而是碰到对呼呼有威胁的时候出手。最后杨建宏是呼呼杀的，因为他对梁有威胁。
烧脑惹＠_＠
我觉得全本最腹黑的就是粱清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