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出差去铎城前，蒋千梦去见了田世杰。她把曾思兰和冯蕴诚的事告诉了他。田世杰在蒋千梦的面前久久沉默。
“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他问。
“现在没有证据可以支持她的说法，但也没有证据可以推翻她的说法。就算是让这个故事有个结束，我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她。”
“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可以在谎言里生活这么久。”田世杰说，“那曾思兰会怎么样？”
蒋千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曾思兰在审讯的时候承认是她杀了外婆。但年代久远，没有证据，只有她的口供是定不了罪的。”
田世杰叹了口气：“真的是不公平，她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风平浪静地生活的时候，我的姐姐却不得不一直进出精神病院。如果当初姐姐知道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话，她也不至于疯掉。”
“你会把冯蕴诚的事告诉你姐姐吗？”蒋千梦问。
“有什么意义呢？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一定会明白。”
“曾思兰的一个高中同学从外地赶了过来，隔着玻璃帮我们确认了她的身份。她本来还想见见曾思兰，跟她道歉的，可曾思兰死活都不愿意见她。”
“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也许是在学生时代做过什么伤害曾思兰的事吧。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其中的细节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婉转心肠，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曾思兰为什么不愿意见人家？”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理解一点的，也许她觉得伤害过自己的人在多年后才想起来道歉，求的只是自己的心安，好像只要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口，我这个伤害者就可以和往事和解了，甚至不用受害者的原谅，我自己就原谅自己了，可对于受害者来说，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伤口一直都是在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沉默片刻，蒋千梦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地说：“对了，小光告诉我说，她的妈妈希望他能去国外念书。这是真的吗？”
田世杰点点头：“是的，说是在那边联系好了一个学校，学校在一片森林里，环境特别好。”
“小光愿意去吗？”
“我觉得他自己心里肯定是想去的，当初他在看那个学校的网站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嘴里忍不住发出赞叹。但是他表面上故意表现出无所谓，去不去都行的态度。我知道孩子是担心我，觉得他走了，我一个人要孤单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肯定是舍不得小光，但是我也不能太自私，毕竟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前途。而且，虽然小光嘴上从来没说，我想他也是很想他的妈妈的。”
蒋千梦点点头，“那小光会去多久？”
“目前的打算是让他先过去一年，如果他实在不适应，那也可以回来。”
“他是住校，还是和他的妈妈住在一起？”
田世杰也许是听出来了弦外之音，他说：“小光和他的妈妈还有继父一起住。他的继父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小光的妈妈很好，我想他也会对小光好的。”
“你很豁达。”蒋千梦说。“我以为你一定会想让小光留在你身边的。”
“我只是希望小光好，当然，小光也希望我好。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什么？”
“他说等他走了以后，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好好健身，争取早日变成帅哥，一举获得你的芳心……”田世杰笑着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蒋千梦。
“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蒋千梦开口了。
“打住。”田世杰说：“我怎么感觉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我不想骗你。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也是一个很适合谈心的朋友。”蒋千梦说：“但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爱上你。”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他问。
“这真的不是你的问题。也许我并不是那种没有爱情没有婚姻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蒋千梦说，“而且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工作的。现在手上的这件案子，已经断断续续追查了好几年，曾思兰的事也是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被挖出来的，算是个意外收获。我今天下午就要飞去铎城一趟，希望一切顺利，早点水落石出就好了。”
“我可以等你，等你从铎城回来。”
“世杰，这个案子以后，还会有新的案子，你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纠缠你。我等你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依旧没有改变主意，那我就会放弃，咱们相忘于江湖，当然，我是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的。”
“谢谢你。”蒋千梦说：“真的谢谢你，你总是这么温和，这么得体。”
“你还说不是在给我发好人卡。”田世杰笑了。
蒋千梦也笑了，她在心里由衷地祈祷，希望田世杰能够快一点被爱神眷顾，让他遇到真正相爱的人。
钱正翼是先一步到铎城的。他根据孙玮晴二哥提供的线索，在铎城城郊找到了两个疑似的度假村遗址。一个已经被夷为平地，盖起了高层。一个到了现在还荒废着，成了不少鬼屋爱好者的天堂。他把两个地方的照片都给孙玮健看了，可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当年黄汉杰经营过的那个。
孙玮健说他自己只在多年前孙玮晴母女刚失踪的时候去过那里一次，为的是打听小晴失踪前的情况。可收集到的信息和黄汉杰告诉他的差不多。说经理两口子吵了一架，然后经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赌气走了。
孙玮健还说后来那个地方好像被一个老板给买下了，装上了大铁门。他其实后来还去过一次的，结果被看大门的拦住不让进，说已经是私人地界了。后来怎么样了他也不太清楚。
钱正翼和小郑走访了两个疑似地点周围的很多街坊，给他们看了戴嘉雨，孙玮晴，还有戴勇刚的照片，可时移世异，没有人能认得出他们是谁。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当年这里曾经是度假村还有那么一丁点印象，但是，也是仅此而已了。
蒋千梦到铎城的第二天，收到了队长发来的消息，说是曾思兰在看守所里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检查，已经是卵巢癌晚期，多处转移，大夫说她没有多长时间了。这条消息让蒋千梦陷入了沉默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几秒，队长又发过来一条：“曾思兰说，她去过铎城的那个度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