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周一一早，老洪叫温单风去办公室，他整个周末都在考虑如何有效分配工作的问题，其他人都好说，最难安排的是陈星禾。老洪在陈星禾身上看到潜力，但结合对她本人工作态度出勤记录和去年员工考核报告的情况来看，陈星禾又表现出没责任心没上进心的特点。
他问温单风如何评价自己的搭档，他用了搭档这个词，这是他准备在“培训与发展部门”进行扁平化改革的信号。
温单风对陈星禾的真实评价是：聪明，反应敏捷，人际交往能力突出，表达能力强，具备领导力，但是缺乏工作热情，没有目标感。
他省略掉最后两句评价如实汇报给了老洪，老洪听完点点头：“说说缺点。”
温单风考虑了一番说：“我个人认为陈星禾是一个需要挑战和压力的人，不然她会觉得没意思从而看上去对工作没热情。”
“嗯。”
老洪突然不说话了，他盯着电脑屏幕瞧了半天对温单风说：“你去把这位需要压力的陈星禾给我叫进来。”
温单风领命去叫人。
去的路上他小声问陈星禾：“你又干什么了？”
陈星禾也没头绪：“周一一大早的，我早点还没吃完能干什么？”
来到办公室，老洪满脸微笑，他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陈星禾：“这是你写的关于企业文化的学习心得？
陈星禾：“是的领导。”
老洪：“写得不错，跟百度百科一模一样。”
温单风醉了，亏得他刚才昧着良心夸她，扶不上墙啊！
陈星禾癞皮狗似的笑：“老大，你放过我吧。我真不会写作文。我高考没过本科线就是因为作文写背题了，人家让写诚信，我写成了乐于助人。”
老洪：“诚信写成乐于助人这不是背题，这是脑子有问题。”
陈星禾还是赖笑：“这个应该没问题，我弟智商将近160，我怎么也不可能是弱智。”
老洪惊讶：“160？你弟弟是天才？”
“是的老大。”
扯远了，老洪把话题拉回来：“重新手写一份心得，必须是原创，明天一早放我办公桌上。”
陈星禾：“……”
老洪让他俩都出去工作。他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改变对陈星禾的安排，温单风的评价他也没全盘采纳，对老洪来说，工作才两年的职场新人实在谈不上什么个人实力超过岗位职责从而没动力一说，而且陈星禾的简历显示这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老洪猜想她应该是家庭条件不错不愁生计所以对工作不上心，总之她还没学会如何做好一个基层员工。
从办公室出来，温单风问陈星禾：“你弟真是天才？”
不是他不信陈星禾能有天才弟弟，只是陈星禾一向鬼话连篇。
陈星禾：“真的。”
温单风：“你弟叫什么啊？”
陈星禾：“干什么？想要签名啊？”
温单风：“那倒没有。”就是普通人对天才的好奇。
陈星禾不告诉他，温单风没忍住好奇，自己上网搜了一下，他输入关键词：“陈天才少年”，一下子就出来了，是陈宇航被中科大录取的新闻报道，这名字一看就是陈星禾的弟弟。
关于陈宇航的信息就这一条，温单风的好奇也到此为止，他看向陈星禾，猜想跟天才弟弟一起成长一定压力很大，温单风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陈宇航三个字，他又想到陈星禾。星星很耀眼，但弟弟是漫游宇宙的天才啊。
本周公布了部门岗位职责调整和任务分配，陈星禾负责的是最无聊最枯燥的工作：配合所有项目组的案头工作和其他行政工作需求。
而其他人呢？温单风负责最好玩最有趣的团队建设，也就是组织安排各部门一起玩培养团队协作凝聚力，这是个肥缺，经费充足。刘小雅和王岚协助老洪组织内训师培训。其他人也都两两分配了项目，甚至是陈星禾提出的入职培训修改方案都给了别人。
陈星禾倒不介意这件事，她不是抢功劳的性格，但她不能理解这个安排，说好的扁平化管理呢？合着全部门就分三级：培训总监老洪，培训专员全体同事，大家的小助理陈星禾。
凭什么啊！
散会后陈星禾本想找老洪问个清楚，温单风却把她叫去了天台。
他问：“你看上去很生气，你该不会打算开除公司吧？”
陈星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眼前这个获得了她最想要的工作的人，她说：“关你什么事啊！”
温单风：“还是冷静一下吧，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老洪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想法。”
他不是信口开河。
陈星禾烦得很，她瞪着温单风说：“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陷害我，我怎么会被罚写作业！”
温单风好冤枉，不是她自曝培训的时候睡着了吗？
看着陈星禾一脸委屈，他向四周瞧了瞧，没什么人。温单风靠近她弯下腰小声说：“有个事本来不能告诉你的，看你这么不满意还是告诉你吧，但你要保密。”
陈星禾：“什么啊？”
温单风：“其他项目都是两三个人一组，为什么就你和我是独立工作？”
陈星禾气死，她的独立工作能和他的比？拐着弯骂她能力不行？
见她要发火，温单风就知道这家伙又想岔了，他只好直白告之：“老洪也想让你参与团队建设，他觉得你头脑灵活想法多，只是你平时实在太散漫所以安排你做基础工作磨练你的耐心。”
听到能安排吃喝玩乐陈星禾高兴了，但她没表现出来，反而问他：“给你打下手呗？”
温单风：“扁平化团队不是吗？”
这话刚说完，天台的门被推开，是同事刘小雅。
温单风和陈星禾不约而同跟对方拉开距离，陈星禾跟刘小雅打了个招呼，两人下楼回办公室去。
他们走后刘小雅打起了私人电话，还没聊完，她看到有人从右后方的花坛后面走了出来，是人事经理。
刘小雅挂了电话打招呼，“艾总。”
艾雄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他极其自然地递给她一杯，两人面朝对面写字楼站着，艾雄感慨：“天气真好。”
刘小雅喝了一口咖啡，是摩卡，她说：“你的方法还真不错，这个时间喝杯咖啡休息一下的确比早餐时喝咖啡更提神。”
艾雄笑盈盈看着她：“早餐喝咖啡也伤胃，还是喝牛奶好。”
刘小雅移开目光，连续喝了几口咖啡。
艾雄说：“刚刚是你们部门的同事吧？他们俩看起来关系挺好。”
刘小雅：“他俩？死对头吧，平均一天吵三次架。”
艾雄：“是吗？我倒是经常撞见他们来天台见面，你知道的我每天上午十点半都来这喝咖啡。”
刘小雅脑子里想着温单风和陈星禾方才的站姿，的确有点……暧昧？
陈星禾忍下了不平，她发现这样的工作安排对自己来说也不算糟糕，因为目前她所有的重心都在装修房子上。
周末，老洪请团队聚餐团建，他给每个人都定下了不低的业绩目标，这顿饭算是战前总动员，不允许请假。
陈星禾必须请假，因为她预约的室内设计师档期爆满，周六不去跟她当面沟通就只能线上聊，陈星禾需要当面沟通才安心，而且那天妈妈也要来。
老洪上次请客她就请假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让脱离组织，陈星禾解释了一番，老洪让她去见完设计师后来找大家汇合。
周六上午陈星禾收到妈妈微信，她九点就出发了，继父姚申开车送她来。算算时间，再有半小时就到了，陈星禾跟设计师约的十一点，她怕来不及只能把工作室地址发给妈妈叫妈妈直接去那找她。
刚好赶上，陈星禾到了工作室五分钟妈妈也到了。
关于设计想法，陈星禾之前已经跟设计师小如沟通了许多了，今天双方都希望能确定方案。
小如给客户们拿了水，她和助理抱着电脑认真聆听记录陈星禾的需求。
陈星禾是早就想好所有的细节和需求了，她一开始讲就停不下来。
“首先是地板，现在是大理石的，我要木地板，客厅和起居室都要木地板。然后浴室我想要那种地中海风格的，我希望我每次洗澡都感觉在海边，蓝色大海的感觉，地板可以贴瓷砖吗？蓝色的瓷砖。”
小如：“当然，蓝天白云的感觉是吗？浅蓝色吧，太深了就像大众游泳池了。”
“对对对，墙上可以贴一半吗？我不想要光秃秃的白墙。”
“可以，我试试做一些云朵或者海浪感的设计。”
陈星禾高兴，她喜欢这个设计师，“那太好了。”
小如：“这是浴室，咱们是整体都要地中海蓝吗？还是混搭其他风格？”
陈星禾：“就浴室是蓝色主题。客厅我想要美式乡村风格，就是大大的软软的皮沙发，不是那种暴发户家的硬硬的皮沙发，是看上去很旧很适合躺的那种。灯光要暖一点柔和一点，我不喜欢很明亮的房间，柜子之类的都想要做旧的木材质感，墙太白了，可以刷点温暖的颜色，地板是木地板说过了，就是美式乡村你懂吧？要不要贴一贴碎花的墙纸呢？你帮我设计一下吧。”
小如：“行，美式乡村加地中海……”
这却只是开始。
陈星禾说：“我的主卧室要求很简单，你看过电影《天使爱美丽》吗？我要她的卧室，红色的墙！就很法式色调的感觉，你直接参考电影里的那间卧室设计就行，我还喜欢女主家里的珠帘，主卧不是连着一个卫生间吗？可以把门拆了挂珠帘吗？”
陈星禾还说：“书房也要改造，我不要书柜，可以把书柜嵌入墙体吗？我想要不规则但杂乱有序的陈设，对对对，不要木头柜子，可以把墙做成岩石效果吗？野生图书馆的感觉，三面墙都是岩石，我想要那种拿书的时候是在深山幽谷的洞穴里发现了宝藏藏书的感觉，也不要落地灯，可以在岩石缝隙里安装那种探照灯效果吗？但不要很亮。我不要书桌椅子，书房摆几个懒人沙发就行，我要在那放电影，所以留一面白墙。整体效果我希望是神秘的未知的奇幻世界的感觉。”
小如：“……”
陈星禾继续说：“然后是衣帽间，衣帽间可以刷成橄榄绿吗？牛油果绿？莫兰迪绿？你懂的，好看的那种绿。我不要欧式的那种很明亮整洁的感觉或者IG网红的那种。”
“然后是次卧，次卧来个榻榻米，日式酒店风格，就是让每个来小住的人睡觉前不由自主条件反射想给我付钱的感觉你懂吗？厨房无所谓反正我不用。大概就这些。”
她说得口干舌燥，她说完全场安静。
小如和助理对视一眼，她把陈星禾的想法简明扼要复述了一遍然后问：“陈小姐，您确定这是您要的效果？”
“确定。”
“咱们这个设计有点……热闹，可能不怎么协调，有点乱，实际效果或许没有您想的那么好。”
陈星禾：“我就要这样的家，你先出个图我看还有哪里要改。”
小如：“……行，我们尽快。”
从工作室出来，陈星禾跟妈妈和继父回她那住。
她对妈妈说：“我得赶去参加部门团建不能陪你吃饭了。”
萧雪温柔地笑：“没事你去忙。星星，你那个设计是认真的吗？”
“是啊。”
“好。”
陈星禾回家换了套衣服马不停蹄赶去餐厅，她走后，萧雪跟丈夫休息了一下去外面吃饭，吃过饭姚申就要回去了，周一他还得上班。走之前姚申把自己的卡给妻子：“星星装修的钱咱们出吧，密码你知道的。”
萧雪没要：“不用，我给她付钱就行，路上开车慢点。要不要午睡一下？”
“不用，我啥时候午睡过。”姚申坚持把卡留下自己走了。
陈星禾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吃了一会儿了，她走过来，温单风主动把服务员提前拿来的凳子搬过来给她坐，陈星禾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
大家都知道陈星禾今天是去谈装修了，在座的没几个买房的，但每个人都对买房装修感兴趣，陈星禾被问起装修风格，她简单讲了一讲，讲完之后餐厅也安静了。
谁也不太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人家自己的房。
只有温单风，温单风听完后一脸惊恐地看着陈星禾问：“请问你这房子是藏尸用的吗？”
满桌哄笑，陈星禾咬牙切齿：“没品位的人别跟我说话！”
他们的对面，刘小雅在桌下悄悄聊微信。
“陈星禾跟温单风好像真的有点那个……”
艾雄：“正常，上班以后就没多少私人时间社交了，同事又朝夕相处的，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