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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非要和我结婚 正文 第130章 负责任

    【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三个字,负责任,别看简单,做起来有千斤重】

    ——

    林州行没有批我的辞职,但我的书面辞呈已交,无非是再多等待一些时日,让人放心不下的是兰堂,我准备启程回家,兰堂的决策沟通只能转入线上。几经权衡之下我不得不去找了二姐和亮哥,二姐听完恨不得立刻把老公推回来上班,反倒是亮哥没有说话。

    后来亮哥跟我单独打电话,说星星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大好,刚出月子没多久就频繁生病,他有些犹豫,我急忙说只要远程办公就可以,亮哥松了一口气,抱歉说,小清,我们一定尽快回深圳。

    该我抱歉,我说,原定的假期都还没休完,是我打扰你。

    你和州行怎么样?亮哥突然问道,我看到新闻,但想到他肯定很忙,也不好多聊,幸好有你陪他。

    嗯,我含糊地应,没有不好。

    我也没有告诉他们老邓的事,即使二姐愿意拿出钱来我也不会要,我没有借钱做事的胆量和底气,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不是什么经商天才,上班这些年,也只是会上班,老邓原本都不同意我回去,但我告诉他百乐的订单很可能是黄了。

    不是个好消息,老邓又是重重叹气。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说过半分林州行不好,即使当初他贷款借钱给林州行那么干脆,也没有想过借此理所当然的要求对方知恩图报。也许就是如此老邓才能有那么多朋友——雪中送炭的朋友。

    对外融资的股权被分成很多细小的部分,被金叔叔、姑父、堂表姐、国营厂里的老部下老朋友们凑齐,可背了这么多朋友的信任和投资,老邓身上的担子和压力也就更大了。

    隔行如隔山,生产经营我不懂,就帮他调结构做管理提效率,三姑父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跑,希望能把失去的订单补回来,老邓默默抽完整支烟,叹口了气对我说:“其实不怪福明。”

    从前爸爸是特别乐天的人,但自从公司出事之后,他就总是叹气,我妈连架都不敢跟他吵了,可他还是叹气。

    我说:“不怪三姑父,怪我,要是我不嫁给林州行,不和林家扯上关系就好了。”

    “不是这么说。”爸爸很严肃地说,“清清,你永远都不要这么想,选择和责任都是自己的!我是友达的创始人负责人,我的决策问题,不需要怪任何人,我现在不是在安慰你,是在纠正你!”

    “爸爸……”

    “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三个字,负责任,别看简单,做起来有千斤重。”

    “这话我当初也对小林说过。”我爸突然说,但是没了下文,我忍不住问,“他说了什么?”

    我爸没回答,却问我:“他对你好吗?”

    “没有不好。”我先是这样回答了,然后又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这个回答。

    “没有不好。”

    只是灰心罢了。

    “如果友达真的破产。”老邓又是叹气,吸了口烟,但是语气很坚定,看着我说,“那欠的钱也要还,还一辈子还不完,就轮到你继续还,女儿啊,让你过了前半辈子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是你的责任。”

    “我明白。”我向爸爸保证说,“我愿意的,一定会做到的。”

    “没想到最后扛起咱们这个家的人是你。”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发,老邓在情感表达上一向含蓄,从我成年后就再没有过什么肢体接触,我看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酸软,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扑上去抱住了爸爸。

    “真是长大了。”爸爸喃喃地说,“真快啊。”

    “咱们回去吧,回家。”我说,“出来这么久,我妈该担心了。”

    “你回去陪陪你妈,当了这么久甩手掌柜富太太,啥也不会,一天天的跟着瞎操心。”我爸说,“我去厂区里头走一圈。”

    那么多原料堆在仓库,看着也难受,但是不看更难受,我拦不住他,只好说:“那你早点回来,我妈等着你吃饭。”

    老邓摆摆手,拔腿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老邓猛然向前一栽,歪头倒在了地上。

    我扑了上去:“爸!”

    救护车横冲直撞的闯进街区,坐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手还在抖,老邓心脏不好我是知道的,但一直没什么大碍,怎么突然就……我渴望的看了一圈医生,盼望着谁能开口给我一句放下心来的保证,但他们都在有条不紊地急救,测量数据做检查,无人顾及我的情绪,在慌乱中无措了许久,我渐渐冷静下来。

    我已经不是那个等着被安慰的女儿了,老邓倒下了,该站起来的就是我,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友达,都得有人站起来,我感到自己牙齿都抖着在打架,因此紧紧咬紧牙关,捂紧跳动的心脏。

    镇定下来邓清,现在全靠你了。

    我小瞧了我妈,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之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利利索索地把我爸的病历和之前拍的片子交给医生,把我推出去打电话,命令道:“去把你姑父叫回来,你爸这个样子管不了公司了,让马福明赶紧回来!”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一整天,急诊室的红灯一直未熄,妈妈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发呆,我打起精神正准备上前安慰,我妈却抢先瞪着我说:“肯定没有事的。”

    “对。”我连连点头,说话却都是哆嗦的,“不会有事的。”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了,我妈一把推开我上前:“医生!”

    医生打了个手势,摘下口罩:“病人家属跟我来,这边说。”

    “邓先生本次抢救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听见医生这句话,我妈狠狠顺着胸口,终于呼出一口气,我眼眶一热,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急切问道:“医生,那他好了吗?”

    “心脏的问题没有小问题,它和外伤不一样,您明白吗?”医生耐心解释,“不是像刀口一样,长好了就好了,心脏供血和动力不足的根本问题不解决,就像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再出意外,我建议邓先生住院观察一点时间,再讨论后面的治疗方案。”

    “观察,观察。”我妈连连点头,“那医生,后续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医生很严谨地说:“我现在无法给您提供完整准确的治疗方案。”

    于是我说:“您可以给我们一个大概的方向吗?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我妈点头:“对,医生,你告诉我们要准备多少钱。”

    “费用这个不好说,主要取决于具体的手术类型和手术材料,材料不同价格差异也大,就算手术成功,后续的药物治疗养护恢复等等,都需要费用准备。”医生道,“邓先生目前这个情况,国内虽然也能够完成手术,但有条件的话,还是建议去国外咨询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咱们去美国治。”医生一走,我妈就坚定地说,“把房子卖了。”

    “好。”我说,“你带爸爸去,友达我来管。”

    “管个屁啊!”我妈怒道,“咱们也是被坑了!你爸都这个鬼样子了还怎么管别人死活,申请破产吧!”

    我心里知道爸爸肯定不会愿意,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难受,但现在我不能和我妈吵,急忙搂着她的肩膀摩挲:“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等着爸爸醒,我去厂区看一看。”

    走在厂区里面,一直嗡嗡叫着的脑袋终于安静下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连后怕都来不及就又碾上了新的难题,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各种主意对策不停地打架,思来想去,脑海中却还是老邓反复强调的,那重如泰山的三个字。

    负责任。

    这几天我在友达也算混了个脸熟,员工们知道我是老邓的女儿,纷纷跟我打招呼,其中有个人叫得特别亲热,让我很不适应,看着眼前这位质朴的男青年,稍微有点尴尬,对方并不尴尬,反而很热情地说:“小姐姐,咱俩还相过亲呢。”

    “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什么广志。

    “廖广志!”他给我看他的工牌,“我是邓总的办公室主任。”

    我现在没有心情叙旧,很仓促地点了点头,直接说:“麻烦你帮忙组织一下集体会议。”

    他愣了一下:“现在吗?”

    “对,现在。”我说,“所以出资了的股东和高管,全部叫上。”

    我告诉他们,老邓不会回来了,现在开始我接管友达,台下一片哗然,三姑父也是匆忙从外地回来,行李箱还扔在一旁,站起来大声吼道:“都安静!嚷嚷什么!”

    首先站起来的人是金叔叔金柏鸿,这人当初在婚礼上我见过,是爸爸同一批辞职下海的老板,创办了一个硬件公司,还给林州行递过名片,这次融资,他也投了一点,急不可耐道:“小清,百乐的小林董可是邓家的女婿啊,老丈人都这样了,他得管吧,你出面算什么事啊,小姑娘家家的!”

    “就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随便出出手,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金叔叔话里的称呼让我怔了怔,几乎没反应过来我和林州行是这样的关系,也许旁人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无论是我还是林州行,都不曾把对方放在这样紧密绑定的关系里。

    我们在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也仅存于证书和法律,林州行当初要去坐牢都想好了把我排除在外,我是该感谢他的深情,还是寒心于他的隔阂呢?

    止住嘈杂,我告诉他们,百乐和友达从过去、现在乃至未来,都不会、不可能有任何关系,这是两家独立运营根本不相关联的公司,友达现在遭遇撤单,资金周转困难,原料囤积,成品销路受阻。

    我说:“既然大家投资和信任友达,我们就要一起努力,公司现在有四个亿的债务,我接管公司以后也会全力以赴,作为最大的股东承担起责任来,早日扭亏为盈……”

    “这不是诈骗吗!”金柏鸿拍案嚷道,“说好了会有百乐的订单和定金,现在又没有了,把我们的股本还回来!”

    “对,还回来!”他一呼百应,好几个人群情激奋地讨论起来,他们说要立刻卖掉生产线换现金给他们退股,我声嘶力竭地解释也无人肯听,三姑父和他们吵了起来,一闹起来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高管和股东也坐不住了,有一个还是我远房的堂姐,死死地拉着我,吃惊地说:“邓清,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家不会欠了债就要跑了吧!”

    他们内部之间甚至也吵了起来,大家都清楚友达现在资不抵债,生怕自己是晚了的那个,争吵着退股顺序,拉拉扯扯磕磕碰碰之间竟然打了起来,三姑父眼疾手快把我推出去,狠狠一摆手:“快走!”

    “姑父!”

    “跟我走!”廖广志使劲一扯,拉着我的手就跑出了会议室,很长一段路停下后,我喘了几口气,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怕是你还不了解情况。”廖广志叹了口气说,“所有的近期订单都已经交付了,没有新的订单,再也没有回款了,最后一笔现金就是邓总私人冲入公账的,财务那边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上个月的工资就没发,机器也要转不下去了,供应商找催收的上门催款,拿着棒球棍,太吓人了,打伤了咱们的员工,前几天还报警了。”

    这些我的确不了解,老邓一个字都没说过,难怪他日思夜想,身体也熬不住了,那所谓的最后一笔现金,大概是林州行说的那笔贸易公司的利润款,他打给老邓,老邓又冲进公账里的。

    对了,林州行。

    “广志,员工集资的时候,你投钱了吗?”我忽然这样问,廖广志抹了把脸,脸上有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又像是希冀,又像是害怕,他迟疑了,但还是说:“我投了,邓总是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老邓是个好老板。”我说,“我们绝对不会欠债跑路的。”

    他郑重点头:“我相信你们!”

    当晚八点,我坐上去往深圳宝安机场的飞机。

    信念和勇气是有意义的东西,可仅凭信念和勇气什么也做不到,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办法可想,若真的如此,那世上就不会有绝路,如今所谓的自尊和坚持都没有什么用,我只能去求我唯一能求的人。

    追责没有用,分析事情为何至此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

    如果能后悔,我当然选择不要嫁给林州行,不要和他结婚,在那个关键选择的路口,不要对他心软不要被他利用,珍惜他那时给我的最后的温柔,离林家远一点,远远的。

    我们的人生再也没有交集就好了,也许他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也许另一个女孩子可以好好陪着他,做的比我更好,给他更多帮助。

    也许老邓还在按部就班地捣鼓着他的小厂子,也许我已经可以和另一个人恋爱结婚,也许很普通很平淡,但很安全很幸福,我不该不自量力,到最后什么都一塌糊涂。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

    我下定决心,我要他帮我,就算要歇斯底里、道德绑架,用尽所有体面不体面的办法,我也要他帮我,他必须帮我,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交换任何筹码,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还有,这一次,我不能哭,不管他用多锋利多难听的话讽刺我伤害我,我都不能哭,是我自己要去求他的,人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也许林州行的逻辑才是对的,幼稚的是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也是。

    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迷梦早该醒了,我们都该脚踏实地的站在利益交换的天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