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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非要和我结婚 正文 第145章 蜗牛变成蝴蝶飞走了

    【林州行就是这样的,他想做的事总要做成,也总能做成。可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很多时候不取决于决心,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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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房间和我的房间不同,是完全改造过的,基本很少看见过去的影子,从前他的房间还残留着成长的痕迹,现在这些痕迹一点都看不见了,篮球明星的海报被撕掉,运动服也收了起来,连床和家具的摆放位置都不同了。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总裁的房间,新改了一个表柜和步入式的衣柜,桌上的机车模型全部不见了——桌子也换了,没有玻璃板,也没有玻璃板下面压着的照片和演唱会票根,很冷肃地放着工具书和几本金融杂志,床边落着几板药片,我吓了一跳,立刻冲了进去。

    幸好只是睡眠辅助的褪黑素,和缓解神经痛的药物,帮助修复的维生素之类。

    松了口气,我再次环顾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冷静的黑白灰三色,唯一只有一样旧物,因此就突兀地格外明显,我没办法不好奇。

    把烟夹在指间,我伸手抽出床头柜上夹在几本厚厚的英文词典中的那个划痕满满的饼干盒。

    里面的东西有点重量,晃动了一下,我打开一看,是林平舟当年送给他的百达翡丽,编号是他成年的那一年生日的年月日,他没有放在表柜,而是仍然一直扔在这里面。

    下面垫着一张地图,零散的一叠机票,副券都被撕掉,看来是飞过的,日期还很新,起码是近一年甚至半年内。

    把地图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墨水笔迹,我没有想到这是一张美国加州的州地图,像抹在面包上的一块黄油,均匀窄长的在西海岸铺开,林州行标出了许多医院地址,细致区分了公立和私立以及医疗资源的情况,有条不紊地在旁边标上日期,然后打上一个叉,时间跨度很大,频率也很高,有一年前的,也有两三年前的。

    我把这张地图叠好塞进饼干盒里,匆忙但细致地放回原位,把烟卷又塞回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烟很呛,因此呛得我眼眶有点热。

    林州行几乎找遍了加州的所有医院。

    可惜最后的一两年,爸爸已经没有长期住院了,而是找了私人的专业康复医师做术后训练,我们住在海滩旁边的小房子,我看着地图上标明的日期和地点,发现林州行离我最近的那一刻,也许我们仅仅相隔一条街的转角而已。

    可就是那样,也没有遇到,我忍不住在想如果我在圣莫尼卡街头抱着面包和药品遇到了林州行,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有那个瞬间,我想我一定会忍不住,会扑上去抱住他,可是这件事没有发生,我们没有遇到,也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就是没有道理,即便你是林家的少爷,百乐的董事长也没用,他手里的信息很少,二姐不可能放口风给他,只能从陆鸣东口中得知“美国”两个字,又或者是周玄帮他打听到了加州两个字,然后就很难继续了。

    我们在圣莫尼卡的交际很少,我也不去华人圈子,他找不到我,就开始一间一间医院的找,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找到我,他还是通过友达见到我了,林州行就是这样的,他想做的事总要做成,也总能做成。

    可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很多时候不取决于决心,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及时拯救了我,我缓了缓神猛然抽身,把残烟碾在桌上的烟灰缸中,去猫眼那里看了一眼,林州行站在那里等,我没有立刻给他开门,但他也没有再次摁响门铃。

    我总是比他更沉不住气,我猛然拉开门。

    “干嘛?”

    “我在找……”林州行说,“找一个东西,可能放在这里了。”

    “文件?”

    “啊……嗯。”

    “直接进来不行吗?我没换密码。”

    “怕打扰你。”

    我没再说话,让开了点位置,让他进来,看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轻轻靠在门框,林州行开始翻动他的桌面,拉开抽屉,但他那个桌子本来就素得可怜,哪有什么文件?

    我冷冷出声:“你到底在找什么?”

    “就是有个饼干盒。”

    “哦,我知道,我好像看到了。”

    “什么?”林州行紧张地问,“那你打开了吗?”

    “没有。”

    “哦。”林州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在哪里看到的?”

    “床头柜。”我指了指刚刚那个位置,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表。”林州行道,“你不是知道吗?”

    “嗯。”

    林州行很快找到了那个盒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要走,我拉住他。

    “你真的只是来找东西的吗?”

    林州行顿住脚步,可是他不说话,我继续说:“我看不像,林州行,你跟踪我回来,又在外面守了半天,现在还非要进来,不就是想知道屋里有没有其他人过夜吗?你觉不觉得你很猥琐很低级?!”

    这话多难听,可是他既不生气,也不受伤,只是很安静地看着我说:“觉得。”

    他这个反应我无法招架,原来想好的一套说辞烟消云散,我意识到我猜的没错,林州行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这种方式道歉,我垂了下眼睛,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会拒绝你。”

    “嗯。”林州行低声说,“我只是想道歉。”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道歉。”

    “也不只是道歉,以这样的方式回归,所有人都会重视你的。”林州行看着我说,“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永远不可能是我的。”我说,“人对自己要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可能会被这种感觉包裹得飘飘然,但我现在不会再把这种空中楼阁当成是自己的台阶了。罗家和陆家重视我,全场的聚光灯打给我,是因为你,而不是我,这个圈子永远是这样捧高踩低,用利益衡量每一个人,我已经受够了。”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在这个圈子,你不管我了吗?”

    我愣住了,林州行向前迈了一步,淡色的瞳仁脆弱又真诚,轻轻求我:“清清,你管管我。”

    我咬了咬牙,偏开视线:“别卖惨,我现在不吃这一套。”

    “那你现在吃哪一套。”林州行很认真地问,“我都去学。”

    “你没完了是吗?”我有点恼火,“明明我就是一只蜗牛,好好的躲在自己的壳里面,是你非要把我拖出来,我也就勇敢了这么一回,死得明明白白,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用你道歉,但你别再绑着我了,不行吗?”

    “蜗牛失去了壳不就是毛毛虫吗?”林州行很淡地笑起来,“所以你变成蝴蝶飞走了?”然后他说,“飞回来好吗?”

    我冷脸道:“林州行,这不好笑。”

    “对不起。”

    “我不是想弥补遗憾,也不是不甘心,我只是……”林州行顿了一下,轻轻吸气,指节捏紧,有些话让他直说还是太难了,但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爱你。”

    “可我没有办法爱你了。”我木然道,“爱是有价格的,我的爱比较贵,你已经付给我了,买过一次,再没有第二次,售罄了,再加多少钱也买不成了,你明白吗?”

    “没有价格。”林州行颤抖着尾音低声说,“爱没有价格,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不该那样衡量你。清清,我想给你钱,不是因为想和你交易,是因为我现在只有钱。”

    我觉得世事实在唏嘘,从前是我一派天真,被林州行讽刺“用爱的力量感化对方”,现在却是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来。

    可我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了,不全是林州行的缘故,甚至可以说不是林州行的缘故。

    我终于明白我曾经觉得人生没什么目标,凭借点小聪明怎么都行,实在是因为太过无忧无虑罢了。

    父母把我保护的太好,甚至连林州行也是,他带着我创业做兰堂,又带着我进百乐,进南海韵美,当店长当副总当CEO,进董事会当股东,在光鲜但混乱的圈子里面教我认清自己看清对方,带我一起赢。

    我可以说我有自己的工作能力,我可以不靠他,我能走到如今,的确也不是事事靠他。但我不能否认,在这些层面上,我是相信林州行的,我知道他站在我身后,我也习惯了问他为什么,然后被回答。

    我总能被回答,这让我一直保持着强烈的安全感。

    不管我搞砸多少事,不管他当时多艰难,他都仍然说,我不怪你,你只是太累了,我不怪你。

    所以我也不会怪他,爸爸教过我的,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当初选他,我不会后悔。

    我态度软化下来,接下来说的话,是真的很诚恳:“但是我现在不缺钱,你已经给了我很多钱,已经足够了。现在我只想守护好友达,在下一次危机来临的时候能成为自己和家人的依靠,而不是去祈求别人,等着别人拯救,这个认识很宝贵,还要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一课。”

    “你也给我上了一课,”林州行看着我说,“原来一直放不下的,不一定是最珍贵最重要的,等失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很好,”我笑了笑说,“起码我们在过去的这段感情里都学到了一些有用的。”

    而我同时学到的另一件有用的事情是——感情是一种筹码,可以被放上天平,我对林州行说:“你不是说爱我吗?那把友达还给我。”

    “好。”

    我惊讶极了,我……我没有想到,但林州行答应得好干脆,我根本没有想过他会答应,连下一句该接什么都想不出来,林州行主动说:“明天你来百乐找我好吗?我把协议拟好等你。”

    像春末开倦了的一株白玉兰,他柔软地垂下姿态,伸出手来,轻轻笑了笑,按我一直要求的那样来称呼,他说:“邓总,合作愉快。”

    我草草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微热,但指间的那两枚戒指,却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