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老板非要和我结婚 正文 第147章 求仁得仁

    【虚张声势、口是心非、色厉内荏、互相隐瞒、拒绝沟通、彼此猜忌、各自行动,我们用了所有错误的方式,得到了自己始终担心的结局】

    ——

    林州行的作息时间在一众老板中一直显得很健康,因此第二天我去的很早,昨天他答应的太干脆太蹊跷,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想尽快确定下来,越快越好。

    拍卖会的事还传得风言风语,我不想从大厅明晃晃的进他办公室,因此把王瑶喊上帮我刷总裁电梯,都到门口了王瑶突然说:“啊,想起来了,林董可能还没醒。”

    “没醒?!”

    “说他昨天半夜喝多了,三四点钟姚总给送回来的,林董家里不是有妹妹嘛,他出去应酬如果喝多了都不回家的,睡公司。”

    “为什么?”我冲口就问,昨天晚上林州行从我那里走的时候都几点了,他还去喝酒?多大人了?三十岁了,还玩借酒消愁这一套,以为自己小男孩?

    我语气不善,其实问得挺越界,但王瑶也是有点呆,居然很听话地回答我:“姚总把他叫去的,是什么大人物吧。”

    原来是正事……我为自己刚刚的想法羞愧,不免脸热,思路也乱起来,嘴比脑子快,说了一句:“从来就不能喝,怎么不安排个商务跟着?”

    “因为是那边……”王瑶答个开头忽然反应过来,看我一眼,突然笑了,“姐,你担心啊?”

    “我是替你担心。”我迅速找到借口,很找茬地回击道,“这是你的工作范畴知不知道?”

    “是林董让我这段时间不用管他的。”王瑶无辜地说,“他说我陪你就行。”

    虽然我们音量不大,但可能还是把他闹醒了,林州行捂着嘴打哈欠,把门开了条缝,王瑶条件反射腾地一下就站起来喊:“老板!”

    “声音小点。”林州行懒洋洋擡眼,眼睛里面都是血丝,没骨头一样靠着门框,算到现在他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昨天的,有点皱了,忽然看到我,他站直了,手也放下来,换了个表情说:“等一下我,我换套衣服。”

    “不用。”我本来想站起来说不用,但他非常迅速地把门关上了,我觉得有点好笑,林州行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怎么突然这么有偶像包袱?

    “小邓总,来我屋里坐坐。”姚叔的副总办公室好像不远,捧了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踱步过来,三年不见,姚叔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副精干又略微有些严肃的样子。

    慈祥这个词和姚叔一直沾不上关系,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是很和气,笑着说,“姚叔给你泡点压箱底的好茶。”

    那我当然站起来跟着他走:“好啊,姚叔。”

    我估计姚叔肯定不是叙旧也不是关怀,他这辈子一心为了百乐,达成了事业也付出了所有,跟着林家三代人,可谓是互相成就。我们之间的交际也全都基于百乐,论起来他当然算我的师父——门店业务的师父,我喝着姚叔翻箱底泡出来的金骏眉,客客气气寒暄一番,淡淡甜香入鼻,汤水绵软,我认真说道:“姚叔,没事的,我知道你找我有事,你直说吧。”

    姚叔很严肃地劝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小邓总,他现在有点狠厉过头,做事太不留情面,还是你在的时候好一些,能劝住他。”

    他不提他是谁,我却当然也知道他是谁,说来说去,他们找我,不都是因为他吗?我说:“我刚回深圳不久,听说的不多。”

    姚叔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他想带着刘文彻底整垮南海韵美,我是不赞同的,罗海韵现在是很狼狈,但是丰海基底还在,很有可能再起炉灶,没必要树敌。”

    “我对他没有那么大影响力。”我淡淡道,这话我对小罗说过一遍,现在又得对姚叔说一遍,其实我挺诚恳的,“姚叔,你高估我了,当年我劝他接受陆家的资金就劝得很失败。”

    “但结果是好的。”姚叔说,“其实他每次都听你的,只听你的。”

    是吗?

    但我不想和姚叔继续辩论这个话题,只是想了想问:“那为什么我听到的说法是他想收购?”

    “如果能正常收进来当然没坏处,亏损不代表财务状况不健康,市占率也在爬升,只是不太明白收进来有什么意义。”姚叔说,“我看他也不是自己想做日化这一块,就怕他只是想报复罗海韵。”

    我又想了想,还没等我开口,林州行在门口敲了敲门,姚叔点点头,他推门进来,笑了笑,很轻柔地说:“清清,去我那里。”

    他换了件古巴领白衬衫配黑色西装,因此开着第一颗扣子也不系领带,坦然露着平直锁骨,再没有其他配饰,素得只剩下指环,清爽又利落,连带着搭配的香水也带着一股海风似的,我猜是阿玛尼寄情,但太不正式,也太不适合在公司。

    一只相对低调的花枝招展的孔雀——林州行一向不张扬,但他会有很多讲究和心思,这个比喻很分裂,也不是太贴切,但我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

    门关好,人坐定,林州行先解释说:“我回去就拟好协议了,但姚叔叫我去陪那边来的人,我没办法不去……”他大概想起来我应该不懂这些代称和暗语,便补了一句,“就是宁北。”

    “宁北的事还没结束?”

    “已经没有隐患了,但收尾还要很久。”林州行叹了口气,“李泽平当初拿下的那块地是三十年约,和当地银行的关系也很复杂,其他项目都可以清盘撤出,宁北不行。”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我伸手道:“先看协议吧。”

    他递给我,我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实际上的疑问还是没有被解决,我问:“为什么?”

    “你找我要了啊。”林州行淡淡笑了,“我说过的,以后无论和什么比,我都选你。”

    “那之前你怎么不肯给我。”

    林州行反问:“那时候给你了,你还会来深圳吗?”

    “如果我拿着股份反而站在你的对立面呢?”

    “如果是出于企业发展立场,我接受,商场上不讲感情,如果是出于报复的立场……”林州行顿了一下,静静地说,“你不会的。”

    “你知道我不会?”

    “你不会。”林州行说,“我相信你。”

    “你现在相信我了?”我捏紧指节,虽然声音发紧,但竭力想让自己显得自然,我吐出两个字,“晚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林州行低声说,“只是以前用的方式太蠢了。”

    不该多聊旧事,但我忍不住说:“我知道。”

    我说:“我知道,你始终害怕我会背叛你,其实我也怕,我怕你会伤害我,所以始终警惕,我们当时用的方式都挺蠢的。”

    虚张声势、口是心非、色厉内荏、互相隐瞒、拒绝沟通、彼此猜忌、各自行动,我们用了所有错误的方式,得到了自己始终担心的结局——他果然伤害了我,而我也的确背叛了他。

    “我的确害怕,但我不是怕你背叛我。”林州行摇摇头,眸光柔和,“我是怕你离开我。”

    冰面裂开浅浅的细缝,春日水流涌动在冰层之下,潺潺地一层一层地洗刷着坚冰,和模糊而持久的猜测相比,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难道我过去全都想错了吗?

    当我被反复的态度折磨,含着眼泪询问为什么他不能相信我时,Wilson曾经告诉我,因为他太害怕了。

    所以……他并不是害怕面对我会欺骗背叛他的可能,他是害怕如果当真如此,我只能离开,他不接受我离开——我突然意识到直接令我们分裂的两次吵架,其实都是以离不离开而结束的。

    他说你果然要走,他说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他说你想好了,你现在走了,我绝不会追,最后的最后,他说你不准走,居高临下地说,你要等。

    原来他最深的恐惧不是背叛,而是离开。

    他竟然能接受我背叛他,却只是害怕我走掉。

    谁能看出他这样的姿态是害怕?他的真心从来层层叠叠,是他总是遮掩和误导,我猜不到,猜到了也相信不了,并不是我的问题,林州行,你明白吗?不是我的问题。

    而我也的确离开他了,也许过程有不同,但结局没有区别,怪谁都没用,覆水已难收。

    “友达的转股手续办完,我还是会走。”我开口说,并且停在这里。

    “我有一个建议,你听听看。”林州行姿态很低地开口,语速不快,很平和,“我请了一个专业企管团队,希望能接入友达,他们现在还在北美的食品加工厂做收尾,下周,最迟周末周玄会把他们带过来。当然友达现在的大股东是你了,CEO也是你,要不要接入他们,最终是你决定,但是清清……你知道,爸爸和姑父……”

    他猛然收住这个称呼,调整了一下,重新说:“你知道,你爸爸和你姑父,都是业务员和技术员出身,他们懂加工懂生产懂销售,但并不真正懂管理懂市场,他们需要协助,友达也有必要变成一个更现代化的企业,而不仅仅是个工厂,这件事你做不了,因为你……”

    “因为我的执行能力不错,但决策能力不足,我只会上班,林董,我现在对我自己有清晰认识,不用你反复说好多遍,接任友达的CEO之后我也没做什么,我……”我面无表情地接话,但反而是林州行强势地打断我,抢回发言权。

    “不,邓清。”他正式地认真地说,“是因为你的天赋不在这里,你的兴趣也不在这里。”

    我不说话,林州行笑了笑,换了称呼:“清清,你不喜欢做这个,你只是为了你爸爸在做这个。”

    我最烦他这个样子,我最烦他看穿我,还总是不留情面地说出来,我沉下脸色:“别总自以为是地分析我行吗。”

    “好,那我们还是说友达。”林州行说,“邓总,作为友达的第二大股东,我恳切建议你采纳我的提案,让专业的企管团队入驻友达。”

    他说得在情在理,而且他的决策和方向是对的,我没必要较劲,于是说:“我觉得你的提案不错,我采纳,但是我觉得让他们直接去生产厂区比较好,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深圳的行政总部呢?”

    林州行的脸色白了一下,舔了下嘴唇没说话,我现在更讨厌他拿那双眼睛看着我,那双蕴藏着热烈情意与哀愁的,琥珀色的眼睛。

    可鬼使神差一般,我偏偏开口给他台阶下,我说:“因为是国外团队,思维太新,直接和姑父沟通恐怕有问题,最好由你和我来帮助过渡。”

    “对……”林州行点头,心虚地期许地望着我,“所以这段时间……你……”

    “我会在深圳。”

    趁他好像很高兴,我冷不防又问:“林州行,南海韵美和罗海韵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她看轻你我,给点教训是肯定的,但我想把南海韵美收进来不是为了报复她,是为了……”林州行直接回答,我没想到他会说,“送给你。”

    在我有动作之前,他抢先说了下去:“先别急着拒绝,清清,你喜欢做这个,当初我就看得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在南海韵美和刘文、Jason一同努力的时光,的确是我当初在深圳最开心、最有价值感、最有干劲的一段时光。

    而且我更为得意的是,南海韵美的市场拓展成就和林州行没有直接关系,并不是他带着我,我还是做成了,只可惜后来罗海韵的傲慢毁掉了我的工作和这个岗位,我只能辞职。

    现在想来,我曾经对罗海韵的敬佩,并不源于她的成就和地位,而是她说过的目标和决心——让国货品牌摆上中国人自己的梳妆台,她点燃了我的激情,那也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不是林州行,起码比他强一些,不会对自己的心意否认到底,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没办法拒绝合适的、好的机会,我说:“如果林董把南海韵美收购,希望给我一份offer,我可以考虑,但那不是一份礼物,也不是什么筹码,林州行,该谈的离婚还是得谈。”

    “你感兴趣是不是?”林州行轻轻笑起来,“只要你感兴趣,肯接下这个offer,你不愿意留在深圳也行,我跟着你走也行,你想谈离婚我们就谈,只要你别再消失,别再躲我。”

    我不想接这一番柔情蜜意,转了话题道:“罗海韵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丰海几十年的家底,这事没那么简单,还没成功,别那么笃定。”

    “百乐不也是几十年家底,当年说跌穿也就跌穿了。”

    “让你小心点有错吗?”

    “你担心我?”

    “姚叔希望我提醒你,虽然我提醒你是没用的,但我话说到了。”

    “有用。”林州行说,“我听你的。”

    他又拿那双眼睛望着我:“Jason说,如果是帮我,他不想回国,但如果是回来帮你,他愿意给你当创意总监,南海韵美的创意总监,他认你。”

    “Jason?”我诧异他嘴里的称呼,林州行笑了笑,低声说,“是你说的,他总归是我弟弟,我听你的。”

    他又说:“他和Haley订婚了,明年在夏威夷举行婚礼。”

    我干瘪地说:“那很好,恭喜。”

    “那明年,我们可不可以一起……”他突然吞掉后面的词句,垂了下眼睛,终于还是没能说完。

    我仔细看完协议,在最后一页落下签名,林州行又让了几个百分点,但不多,刚好够让我和老邓的持股加起来超过他而已,林州行在旁边说:“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和你讲一下我的计划,我有信心最终拿下南海韵美,但正面提出收购只是一个幌子。”

    “我不担心。”

    “只要你想知道,我全都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我不关心。”我低头签名,然后站起身来,“林董,那我就等着协助北美回来的团队入驻友达了。”

    他顿了一下,扬起脸看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