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在一片河边的草地,手中握着细细风筝线,拽动一下,一只鸽子跌跌撞撞地落进我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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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晃的更昏了,被人抱下来的时候还是一团浆糊,这个人怎么有我家的密码,他进了门,轻车熟路的去浴室放水,再回来时掌心摸上我背后的裙子系带。
掌心微热,摸得我有点痒,而且我警惕性还在,迷迷糊糊地说:“别摸我。”
那人认真解释说:“帮你擦一下。”
酒精烧得我心口发慌,我的眼神抚摸着他的柔和的侧脸,从很长的睫毛流连到翘起的鼻尖,然后是流畅的下颚线,贴着白皙脖颈的黑色碎发,肩线平直,看得我挺渴的,一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那张脸拉近了,用气音笑着问:“单身吗?”
那张脸奇怪道:“你问我吗?”
“对。”我说,“我很有原则的。”
这男的居然笑我,胸腔震动:“傻得还挺特别。”
我恼羞成怒,推开他的手:“不愿意算了!”
“愿意。”那人轻轻笑道,“你对我有兴趣?”
“是啊。”
“你喜欢我?”
我笑嘻嘻地说:“那不一定哦,我对很多男人都感兴趣的。”
“感兴趣,不等于喜欢?”
“当然啊。”
“是吗?”那人俯身下来,手指放在我唇边蹭了蹭,好像在勾勒形状一样,专注而认真地盯着我,低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哎呀,问住我了,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也没想过,但是我努力而听话的想回答问题,就凑近,神经兮兮地在人家耳边吹气进去,小声说:“我只知道我讨厌什么样的男人。”
“嗯?”
“我讨厌男人有虎牙。”我说,“非常讨厌。”
“为什么?”
“就很怪呀!”
“哦……”那人捂住嘴感叹道,“这样啊。”
我紧张地问:“你没有吧?”
“我没有哦。”
很好,我放心地吻上去,舌尖甜腻的卷起来,这人嘴里有股话梅一样酸酸甜甜的味道,更偏甜一点,像淋着细密的春雨,所有的衣料都潮湿着贴在皮肤上。随后是湿热的河流在身体里苏醒,冲刷着每一根神经,浑身都软得没有力气,只能靠在人家怀里,攀附着身躯,把自己交给对方,发出那种轻轻的、细细的呻吟——还可以吻深一点,再深一点,因为现在很舒服,但舌尖被什么东西刺痛,像瓷片的尖角,我忽然反应过来,推开他。
推动了一点,但不多,那个人一改方才的温柔神色,捏着我的下巴放正我的脸:“邓清,你好好认认,我是谁?!”
我的酒醒了一半,我端详着眼前这张靠得极近,被放大了好几倍的脸,杂乱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
“林州行。”
怎么会认错?林州行紧紧蹙着眉,见我唤对名字,眉目终于舒展开,夸奖似的笑了起来,露出他嘴里那颗阴森森的虎牙。
我突然觉得怀念,伸出手摸了上去,林州行愣住了,但没有不让,反而像马戏团那种驯化好的狮子一样,垂下眼睛,乖顺地半张着嘴,指腹刮过尖锐处,我轻声“嘶”了一下。
舌尖裹过我的手指,林州行含糊地抿了一下,轻声问道:“疼吗?”
我摇摇头。
按着我的肩膀推倒在沙发上,这次是他吻了下来。
我很想你。
他的吻又轻又急又密,像浅雨落在沙滩,缓慢地渗进去,抱着我起身去了卧室,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方形塑料包装的……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见我盯着,这男的居然还解释起来:“没有别人,这是以前没用完的。”
我瞪大眼睛,那副样子在别人眼里肯定傻极了,因为林州行又笑出声了,半蹲着,摸了摸我的脸:“真的认识吗?”
“认识。”
他手上不停,解开自己的衬衫,又来剥我的裙子,本来系带散开,已经是半穿半露,欲盖弥彰,他嘴上还要再问,多此一举,声线再轻柔,也是徒增恼火。
“愿意吗?”
“别问了!”
“好。”林州行扣着我的手腕压下来,我听见皮带扣落地的一声闷响,不安地动了动,却发觉整个人被压制,已经被人握在掌心。
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笼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贪婪的投入,我把数年不见的腰背腹肌都摸了一遍,指尖触及之处都是滚烫炙热的。
拨开略带卷曲的黑色长发,露出脆弱的、细长的脖颈,温热的掌心向下抚过饱满而柔软的雪白躯体,跟着痕迹和轨迹落下轻轻的吻,直到每一寸肌肤都沾染上嘴唇的温度,我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起来。
像是被缓缓舂开的年糕,被人揉搓得不成样子,身体渐渐被唤醒,我们太熟悉,林州行想撩动我,实在不难。
但同样的,如果我想引他失控,也非常简单,林州行的呼吸一点一点急促沉重起来,身体里有的热意勃发而出,我低声喊他的名字,像曾经那般缠绵而轻柔,气氛已经至此,该发生什么也可以发生,也没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和前夫一夜情啊。
何况我的前夫盘靓条顺,腰韧腿长,我是不亏的。
熟透的樱桃被摘下,捣烂了酿成甜酒,经过发酵的酒香深沉性感,深红色的酒液灌进喉咙,喉咙溢出喘息,喘息搅动着夜晚。我攀着他的臂膀仰着头,觉得很满意,我不是今晚唯一失态且沉溺其中的人,我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情欲,抱住的时候用力到甚至有些发痛,但我没有挣扎,只是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柔顺地躺了下来,觉得自己能接纳一切。
结束之后被林州行摁在浴缸里面洗澡洗头发,我觉得我好像一只长毛羊,不仅要被打上泡泡,还要被吹干,他好像对于拨弄我感到很有趣,而我也通过对四肢的错误操控体会到了自己酒还没醒,仍然头重脚轻。刚吹过的头发很蓬松,披在光裸的背上,像一层毛毡,我让他抱我回床上睡觉,他偷偷亲我。
“还有啊?”
“还早呢。”
可是好困。
刚洗完澡好香,好暖和,好舒服,好困,我要睡,他不让我睡,半梦半醒之间,爱抚、表白和歉疚一起裹住我,但我已经不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
只留下轻轻的呢喃,落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我梦见我在一片河边的草地,手中握着细细风筝线,拽动一下,一只鸽子跌跌撞撞地落进我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林州行这几年技术没见多少进步,力气和耐力倒是见长,折腾得很漫长,第二天早上,人像胳膊腿儿都被拆卸过一样浑身酸痛。
最痛的是太阳穴,酒醉刚醒的时候大脑空白,接近失忆,昨夜的些许记忆暂时还没有回流过来,看到旁边躺着的男人,下意识惊叫:“谁?!”
林州行马上睁眼,眼神清明,绝对是在装睡,见我要起身,速度很快地压制过来,困在床角,嗓音微哑:“你不负责吗?”
看着这张脸我震惊了一会儿,重回大脑的记忆碎片很及时的挽救了我的反应,迅速镇定下来,甚至还心不在焉地想,也不亏,林州行比以前长得更好了点。
昨晚不太清醒,但现在看得很清楚,回国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总觉得哪里不同了,难道是气质变化反过来影响了五官吗?
他的睫毛总是长的,但在男人当中并不显得过分媚,只是很柔和,因为他的双眼皮并不宽,而是像细长的柳叶,连带着微微勾起的眼尾一起飞上去,眼窝不算深,但眼睛的形状很漂亮,不过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眼型更圆钝一点,垂眼时下弯,显得无辜又少年气,双眼微眯,瞳色一深,又能轻易冷下来,不似现在这般多情,薄唇抿着,吐出几字催促:“在想什么?”
“在想昨天你……”我故意放慢语速,牵动着他紧张又期盼地看着我,却又忽然笑了一下,继续说,“在想昨天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今天还好意思要负责?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玩?”林州行皱眉。
“对啊。”我仍是笑着,“难道不是你情我愿?”
林州行调整了一会儿表情,终于也挂出来一副笑脸。
“那还满意吗?”
“一般。”
“下次会进步的。”
神经病,一大早我没有心情和他对这种荤话,直接怒道:“你有完没完?让开!”
“邓清!”他也有点生气,“睡完也没个交代是吗?”
“对。”我一边满屋捡自己落了满地的衣服一边说,“而且我提上裤子就走。”
“你知道你昨天是什么样子吗?”林州行坐在床上冷笑,“你挺有意思的。”
“我没你有意思。”我说,“别告诉我是二姐主动打电话给你的。”
这句话效果挺好的,林州行闭嘴了。
他的衬衫只扣了一颗扣子,领口大开,胸前白的刺眼,锁骨附近浅浅玫红痕迹就格外明显,看着浪荡的很,我把他的外套和裤子扔进他怀里:“穿上,然后出去。”
林州行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眉眼压下来:“你真要这样?”
我已经穿好自己的衣服,因此姿态很体面,笑了笑说:“对。”
他冷淡但专注地盯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道:“邓清,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是不是怎么都不行?”
“对。”我点头肯定,“就是怎么都不行。”
“我不纠缠你,只过夜行不行?”
“不行。”
“不过夜行不行?只要你想,随时……”
“不想。”我截住话头,然后说,“洒脱点好吗?林董。”
牙根紧咬,怒容浮现,攥紧了拳心,手背上曝出两根青筋,又缓慢地消失、放松下来,他还是忍下了。
林州行不再说话,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穿好直接走吧,早饭我只打算做一人份,就不留客了。”
然后我就直接出去了,大概也就几分钟,大门被砸出一声响,然后我听见引擎启动的声音,他真的走了。
蛮好的,我心想,也许这就是我早就想要的那个结束。
只是没想过,原来是这样到来的。
其后几天我们没再联系,我正常等待和对接即将进驻友达的北美团队,我想着给林州行缓和冷静几天的时间,就是时候找他谈离婚了。
这次他应该会答应的,以林少的心气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是艰难挣扎,我一直是这个油盐不进的强硬态度,甚至冒犯,终于惹到他了,我想我总算成功过分了一次。
爱是跨不过自尊去的,对我和林州行来说,尤其是如此。
我没想到我居然失算了,欢迎北美企管团队入驻那天我没想到林州行会来,算百乐那条线的话,友达不是全资控股,不算亲儿子,用不着董事长这么高的规格。算友达自己这条线的话,林州行只是第二大股东而已,又没担任职位,没必要亲自来。
但是他就是来了,来了就算了,我以为他根本不会理我,结果他不仅理我,还要主动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